第 86 章(1 / 1)

在北宋當陪房 金鵝 5070 字 6個月前

正月一過便是二月,二月初一初二的時候,張娘子和王官人家,比著往日熱鬨非凡,這兩家是那做客棧生意的人家,聽著像是私宅其實並不是。

因上回州試的頭名也就是案首,是住在張娘子家,故,今年的舉人大多都想住在她家,以此討個好彩頭,可張娘子家的屋不夠舉子住,舉人們便退而求其次住到了王官人家,這王官人家上回出了副案首。

隨著各地的舉子背著行囊,帶著老仆小廝過來,城內一日比一日喧嚷,尤其是寶泉寺,香火鼎盛,就連那瓦舍樓子,入了夜,都有舉子偷偷過去。

客棧裡有熬燈油成宿苦讀之人,亦有定不下心成日與人結交之人,也有想走偏門小道,四處與官員送禮打點,認恩師之人。

吳家這幾日,有不少舉子拿著帖子欲登門拜訪,或拿著吳知州昔日同窗的書信,這些人都想見吳知州。

吳知州為了避嫌,讓二順去官邸替他告了病假,整日閉門不出,凡是舉子一個都不見,他要是在州試之前見他們,他們見了他定會口喊恩師,請教文章,攀關係攀故交……若他們之中有人取得了案首,會為他招來閒話和猜忌。

即使他沒向那人透漏考題,也說不清了,他當年在任地當通判,做了副主考官,差點被一個舉子汙了名聲,自那後,州試前再也不願面見舉子。

這日,二順手中拿著拜帖匣盒,從吳家門口來到二房,先進了馮氏屋子,把拜帖呈給盧婆子,對上首的馮氏說道,

“娘子,這個舉子不是旁人,正是與咱吳家結親的臨安府江家,三房娘子竇氏的娘家侄子,說與咱們家是親戚,所以想上門來,還給備了四盒禮物,京緞兩匹,香五兩,茶兩包。

相公一早有交代,說是不許舉子登門,可他是咱家姐兒L未來嬸母的侄子,禮物如今堆在門口,來請娘子示下,這禮物咱家收不收,人見不見。”

馮氏掀開匣盒看了拜帖,交代二順,“你見了那竇家郎君,隻管說拜帖我收下了,相公身子抱恙不便見客,過幾日再請他登門,教他把禮物拿回去。”

沉吟片刻,又交代道:“你問他如今住在哪家客棧,身邊可有人服侍,要是沒人服侍,與他一個婆子先使喚著。”說完,又讓丫頭開了箱籠,取了兩台硯用盒子盛了讓二順送與他。

竇舉子的親姑姑能嫁到臨安府,想來竇家不是那等破落戶,來這州試身邊怎麽會缺服侍之人,馮氏多此一舉,是想顯得待他親熱。

二女兒L榮姐將來要嫁去江家,少不了和三房竇氏嬸母打交道,所以馮氏為了女兒L,不能對竇舉人太過冷淡,但也不能讓他在州試前登吳家門。

原本馮氏想著打發掉竇舉子,他會明白吳家的意思不再登門,可誰料次日下晌,竇舉子自個沒來,而是使一個丫頭來的。

說是丫頭,但開了臉梳了婦人發髻,馮氏得知後,心中對竇舉子生了不喜,和奶媽盧婆子說那竇舉子來此州試還帶個通房丫頭,真是不像話。

還有

,她昨日已讓二順和他說明了,他不該再使丫頭過來,這般不知曉分寸,哪是好人家教養出來的人。

馮氏沒見丫頭,讓她在家門口磕了頭,賞了錢後就把大門關上了,此事教榮姐知曉了,她對江家升起了不滿,先有送來的節禮有不妥之處,再有江家的親戚竇舉子在州試前想登門。

州試過後,吳相公私下裡看了他們做的文章,為侄女季姐相中了仨人,張舉子,州試第五名,家境貧寒住在鄉下,孫舉子,州試第八名,家中叔父任縣令,王舉子,州試第十八名,家中富貴。

州試榜上有名者,齊聚酒樓,和官員一道吃酒,連吃三日方歇,第四日,陸續有舉子來吳家拜訪吳相公這個知州,吳相公設宴款待,趁機考察仨人的品性。

……

“叔父讓我在仨人中挑一個,與之相親,舅母,我該挑哪一個?他們才過了州試,前程尚未定下,更何況那張舉子家中隻有幾畝薄田,上面還有三個哥哥,下面又有一個妹妹,我若嫁給他,豈不是沒有好日子過。

那孫舉子叔父是縣令,可他家中下人僅有一個老翁一個老婆子,家底單薄……王舉子家中雖富貴,但他是小娘生的庶子。”

瞧著吳季姐是在讓黃娘子與她拿主意,其實心中已有了看法,她叔父給她尋的這仨人,她是一個都看不上,不是嫌人家窮就是嫌人家出身不好。

黃娘子勸道:“我看仨人中,孫舉子就不錯,他母親早逝,家中又無兄弟姊妹,你嫁過去上面沒有婆母壓著,下面又沒有姑子妯娌,家底薄就薄點,日後他中了進士,你就得了後福。”

之前黃娘子還想為季姐算計一樁上等媒茬,可在沂州吳家日子久了,她也懂了官宦人家的規矩和勢利,季姐沒有嫁妝,那等人家相不上她。

官宦家嫁女兒L,備的嫁妝也太多了,二房的馮氏讓她瞧過榮姐的嫁妝單子,天老爺啊,她從沒見過這麽多物件,密密麻麻數不勝數。

馮氏還和她說,單子上的東西,有的是從榮姐三歲的時候就開始備了,一直備到和臨安府訂下婚約,後面又拿出元娘的嫁妝單子,黃娘子看的心驚肉跳,遲遲沒有緩過神,打那後方知天是天,地是地。

不再言及上等媒茬,盼著季姐得個一般人家就成,孫舉人這樣的,在她眼中算是好去處,彆看人家此時不顯,隻待日後。

州試能得第八名,想必是個肚中有墨水的,以後中進士也不是什麽難事,要是他文章做的不好,官老爺也不會給他這麽高的名次,再說,此人是吳知州給季姐挑的,將來肯定能有出息。

季姐要是能和他訂下婚約,嫁過去熬個幾年,攢下一番家底,日子也就起來了。

吳季姐聽舅母說罷,心中酸澀難耐,同是吳家的姐兒L,元娘日後要嫁去汴京伯府,高門中的高門,她連想都不敢想。

榮姐的婚事也不差,那江家的官位在知州之上,聽說榮姐未來的官人江三郎學問做的好,他中進士後有官場上的關係扶持,前程得意。

輪到她,叔父給她

挑的沒有一個家世過得去的,那些縣丞之子,錄事之子……她也不嫌,為何連一個都沒有。

“舅母,我若和孫舉人成了,他要是以後沒有中進士,難不成我要等他三載,三載過後他再中不了,那我是嫁還是不嫁,嫁的話不知何時能出頭,不嫁我的年紀大了。”

季姐說的也有道理,但黃娘子和吳相公想的一樣,要是不在州試把人訂下,等對方進京中了進士,地位變高,京中官老爺相中他,到時還哪有季姐的事。

季姐沒有嫁妝,也隻有這等人家看在她是知州侄女的份上不嫌她,黃娘子強行替她做了主當了家,挑了孫舉人,她事先見了那仨人,還就數孫舉人長相周正。

吳相公把倆人的相看定在了寶泉寺,那孫舉人的父親遣了官媒來城裡,托她帶來了兩根沉甸甸的金簪,又使她陪同兒L子孫舉人去相看。

孫舉人的叔父孫縣令,更是打發家中仆從往吳家送來了禮物,為侄子說了一番好話,望兩家婚事能成,要不是怕吳家人覺得孫家沒規矩,孫舉人的叔母都要過來。

可吳季姐看不上孫舉人,相看這日,孫舉人送她金簪的時候,她突然掩面哭泣,孫舉人見她不願,隻得作罷。

此事讓吳相公失了臉面,多有不快,恰竇舉人上門做客,吳相公不想見他,推脫自個外出訪友,教二順把人領到了馮氏那。

他穿著一身蟹殼青湖綢直裰,腳上是雙高底皂靴,頭上裹了塊墨綠色團花緞子方巾,生了一張容長臉,臉白唇紅,眼神不正。

身後跟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廝,挑著扁擔,扁擔中是些禮物,比上回的禮更多了許多,二房院門口的婆子把禮物接了過來,放他們主仆倆人進院。

“問嬸子的好。”進了屋,他也不怯,站在下面對著馮氏彎腰問好,馮氏教丫頭去點一盞茶與他吃,然後看向他,和善地說道,

“我聽你叔叔說,你榜上有名,想來在家中的時候讀書很是刻苦。”

“讓嬸子笑話了,我生性愚笨,在家中的時候雖讀書勤勉,但不如人家,考的甚是不如意,名次倒數。”竇舉人歎了一口氣。

馮氏打量他這個樣子就不像是那等讀書刻苦的,她剛才與他說的是客氣話,他竟也不謙虛,她不再往上說,而是岔開了話,問他家住沂州下面的哪個縣城,家裡都有些什麽人,他可曾娶媳婦。

原來竇家的祖籍並不在沂州,而是幾年前才搬到沂州來,說到底是落敗了,要不然也不會在下面的縣城裡居住。

馮氏與他說了兩盞茶的功夫,都是些家常話,正欲想個法子趕他走,就聽外面的丫頭青杏說二姑娘季姐和她舅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