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1 / 1)

在北宋當陪房 金鵝 5405 字 6個月前

香豆甩著手絹行色匆匆地來到灶房,梁堇燒了一鍋熱水,手中拿著抹布正在洗油罐醃菜甕,地上擺了四五個,眼瞅著二月要來,尋思著糟上兩斤幼魚。

這個時候的魚,肥嫩刺軟,放到甕裡糟上半個月,魚骨都糟化了,再糟半個月,魚身被糟出油脂,此時吃味道最好,糟味不掩其鮮,要是再糟,糟味過濃,鮮氣不鬱,隻能摻上應季的時蔬燒著吃。

“二姐……”

梁堇見香豆這般著急,丟下手上的活問她出了何事,香豆道:“不好了,你姐姐和墜兒的妹子秋葵在園子那掐起來了,是豐兒親口與我說的,我一聽就連忙尋過來了。”

“好端端的我姐姐為何和她掐起來?”她一面問,一面和香豆出了灶屋,快步朝園子走去,桂姐雖性子刁鑽又愛占人便宜,但進吳家當差兩年,從未與人掐過架。

……

“賤蹄子你敢罵我妹妹,吃我的耳刮子,教你爛舌頭,流膿水。”

穿著紅布小襖,下係青裙兒,腰間綁著一條暗黃汗巾的桂姐,左手薅著秋葵的丫髻,右手扇著她的臉。

秋葵用手亂撓著桂姐,她的手指甲不久前才用鳳仙花汁染了,紅豔豔的,好似話本中的女鬼。

丫頭掐架,什麽娼婦,賤蹄子都能罵出口,像婆子媽媽掐架,可比這難聽多了,多是些不能入耳的話,丫頭聽了臉紅面臊,哥兒聽了以袖掩面匆匆離去,她們是經過事的人,個個都混不吝,罵人的時候才不管三七二十一,舍了臉皮,隻圖罵個痛快,與人罵完架,再撿起臉皮當個體面人。

“你敢打我,你個娼婦養的婊/子,你可知我姐姐是誰,你吃了熊心吞了豹膽敢欺負我,我可不是好惹的。”

秋葵的話音剛落,臉上就被桂姐啐了一口唾沫,倆人掐架,桂姐占了上風,圍觀的丫頭婆子有榮姐院裡的,還有金哥院裡的。

榮姐院裡的都知她是二姐的姐姐,她們不說和二姐有多交好,但都打過交道,二姐待人和善,不勢利眼,故而在丫頭中攢下了好人緣。

尤其是鎖兒,沒少得二姐的惠,上回她得了熱疾,去張道姑那抓了三副湯藥來吃,身上的疾症去了七七八八,要想徹底好全,還要再抓兩副湯藥才成。

張道姑的藥雖然喝了能治她的疾,可一副湯藥要三十五個錢,她的月錢才五十文,月裡發了錢,不能都用光用儘,院子裡相好的丫頭過生日,婆子得孫,這樣的人情往來,她總是要拿出錢來全了自個的臉面。

吳家還算是好的,肯給她這種簽了死契的丫頭月錢使,要是放到那等人家,一個銅子不給你,你也不能生怨。

她抓了三副藥,用掉了她一兩個月的月錢,要是再抓兩副,後面的日子少不了捉襟見肘,東挪西借,故而不肯再去抓藥吃。

自斷了湯藥後,她時常咳,喉間堵了一塊粘痰似的很是不爽利,當差也當不好,還是多虧了二姐,二姐見她這般,給她熬了一罐梨膏,教她一日三回含在口中,一罐梨膏沒吃完

她就好了。

所以桂姐打院裡的秋葵,她隻假意去攔,勸著倆人彆打了。

再說金哥院裡的丫頭,當然向著自個人也就是桂姐,見桂姐占上風就沒幫著她毆打那秋葵,隻管站在一旁看熱鬨。

吳家二房的丫頭婆子不少,隔三差五就有人拌嘴打架,丫頭和婆子,婆子與媽媽,這種事吳家三房和吳老太那也有,不過因她們兩處加在一塊也沒二房的下人多,所以少些。

也沒人拿著這種事去娘子跟前說,擾娘子的清靜,彆說吳家後院這般,哪怕是宰相老爺家的後宅,隻要下人一多免不了也有這種事。

梁堇和香豆趕來的時候,秋葵的姐姐墜兒也趕了過來,桂姐把事情的首尾與人說了一遍,誰知那秋葵耍賴不肯承認,愣說自個沒有罵梁二姐。

“原以為你是個敢作敢當的,誰知竟是個縮頭王八,要是我梁桂姐說了假話,教我口中生爛瘡,不得好過。()”桂姐平日最嫌秋葵這種人,當下發了誓。

墜兒瞧了一眼妹妹的那慫樣,就知那梁桂姐的話不假,看來她上午與她說的話她是沒聽進心裡去,要是聽進心裡去就不該背地裡罵人梁二姐。

還好巧不巧地被梁二姐的姐姐聽到,她這個姐姐不是好惹的,挨打挨罵也是應該。

可話又說回來,她墜兒是榮姐屋裡的大丫頭,旁人都知曉秋葵是她妹子,如今妹子被梁二姐的姐姐打了耳刮子,要是此時承認,日後還如何抬得起頭來……心中思忖後,就看向梁二姐說道,

二姐,你姐姐好生厲害,瞧把秋葵打成了啥樣子,秋葵是我妹妹,我知曉她,她是個再實誠不過的人,想來不會編謊話,怕是你姐姐聽差了。

再說秋葵和你素無梁子,怎麽會在這罵你。()”

桂姐快嘴,說道:“你妹子見二姐比她多分了一隻金橘,又覺得自個的地位在二姐上面,心中不滿,罵二姐是什麽東西,她秋葵又是什麽東西,我看她的心眼還沒繡花針的針眼大,不怪自個沒能耐,反而怪二姐。”

倆人說話的間隙,梁堇拿眼把這一片掃了一遍,來到牆根臘梅樹下,撿起地上的金橘,牆上黃色的金橘汁水印子尚在,她用手絹包了那隻金橘,送到墜兒手中。

墜兒掀開手絹一看,隻見金橘被人不知是砸還是踩的稀爛,看完後,她連忙用手絹蓋了起來生怕被在場的其他丫頭看到,整個人好似吞了一碗熱湯,憋得臉色發漲。

不用想,就知曉這肯定是她妹子秋葵乾的蠢事。

“姐姐……”秋葵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墜兒推搡了一把,“還杵在這丟人現眼作甚,我平日是怎麽教你的,教你嘴巴犯賤,心眼狹窄了?”

姐妹倆人走後,鎖兒和香豆她們這些丫頭圍了過來,說秋葵就是這種子人,見不得旁人勝她,要是都不如她那才順她的意,又說墜兒為人小氣護短,教梁堇小心她給她使絆子。

說了會話丫頭們都回去當差去了,桂姐不解,說道:“那個秋葵罵你,你怎麽還替她遮掩,就該讓旁人都知道,那秋

() 葵把三姑娘賞的金橘不當回事,砸爛泄憤,傳到三姑娘耳中,讓三姑娘罵她一頓多好。()”

她剛才站的近,看清那手絹上是隻爛金橘,也猜到了。

梁堇笑了笑,說道:我知你是為我好,要是旁人聽到哪會如你一般替我出氣,可你有沒有想過,若剛才當著旁人的面說出此事,三姑娘罵她一頓,她遭了三姑娘的嫌,可你不要忘了,她還有姐姐墜兒。

三姑娘不會因為墜兒的妹妹砸了她賞的金橘就把墜兒趕出屋子,要是她這麽做了,會落下個不中聽的名聲。

墜兒在屋裡一日,就是一日的大丫頭,難保她日後沒有得勢的時候,要是因此懷恨在心……就因為她在背後罵我幾句,便弄出一個想害我的人,多不值當。?()?[()”

“那就隨旁人在背後罵嗎?”

“罵幾句有何妨,更何況對方是在背後罵我,何苦與她去爭這個氣。”要是今日不是桂姐聽到,而是梁堇聽到,她是不會出來打她,而是等她罵完再出來。

人生在世,教人罵幾句有什麽關係,她這不是軟弱膽怯,而是對方並未害她,因為幾句口舌讓自個添一位對她不利的人,這是不明智的。

“這般豈不憋屈,好比那王八,日日受氣,你怎麽這樣窩囊,怕這怕那沒有一點膽氣。”在桂姐心中,二姐已然成了一個窩囊廢。

梁堇見與她說不通,桂姐哪都好,隻是愛圖一時之快,人活著要為長遠計,怎能圖一時。

要是旁人說你一句不好,你就像點著的炮仗似的,不僅會鬱氣堵胸,還會被人設套算計,這些話,梁堇見她此時聽不進去,隻等日後再與她說。

她也不再說教桂姐,怕冷了她的心,問她身上哪疼不疼,有沒有被秋葵打到,桂姐聞言面色好轉,不肯讓她小瞧她,把如何打秋葵的與她比劃了出來。

梁堇聽罷,便把桂姐一直向她討要她沒有給的那隻香囊給了她。

幾日後,梁堇在院子裡碰到秋葵,秋葵神色發虛,生怕梁堇譏諷她,甚至走到她跟前的時候低著頭步子匆匆。

墜兒比她妹子更曉世故,私下裡提了兩包糕,三尺染紅細布,兩根官燭,細布和燭拿包袱皮裹了,說之前的事都是自個妹子秋葵的不是,讓梁堇彆和她一般見識。

“……彆說她見不得你勝她,就連我這個姐姐勝她,她都這個樣子,要不是二姐你那日不和她計較,怕是她這個針線丫頭就當不成了。”

墜兒的話半真半假,虛虛實實,唯後面一句說的是心裡話,三姑娘本來就嫌她妹子秋葵針線活做的不好,要是被她得知秋葵不知好歹,定會把她打發到底下去,日後秋葵她再想出頭,隻怕難得很。

梁堇收了她的禮物,按差不多的價錢又回了一份給她,為桂姐賠不是,說不該打秋葵,這樣一來一回,此事就算揭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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