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1 / 1)

在北宋當陪房 金鵝 5358 字 6個月前

這秦家媳婦不是旁人,她也是二房馮氏的陪房,原是針線丫頭,後面被指給家中的下人作妻子,生下兩個哥兒。

相中二姐,為的是她家大哥兒,小哥兒如今才七歲,二房院子裡有處不起眼的西耳房,她素日裡待在那裡做些針線活。

上次二姐因著杜奶媽的事,在馮氏院子裡聽見她使喚小丫頭去外面給她買兩束鵝黃和湖綠的花線來。

家生子的婚配有兩種,一種是主子瞧著丫頭年齡到了,隨意指了人,另外一種是讓她們私下自己找,陪房家的姐兒找同是陪房家的哥兒,然後去主子跟前求恩典,準許他們成婚。

不過也有例外,像那得臉的陪房,背後有勢,把女兒嫁給有功名在身的窮秀才或商戶之子也是使得的,前提也是要去主子跟前求恩典,主子開恩,還了女兒身契,由賤籍轉成良籍,方可婚配。

要是嫁給家中下人,便不用討要身契,賤籍嫁賤籍,良籍嫁良籍,這是一直以來的規矩。

既是規矩,便有守規矩和不守規矩之人,不守規矩的,青州就有這樣一樁事,開米鋪的良籍官人娶賤籍女娼姐為正頭大娘子,被人報給官府,後面使了一大筆銀錢,才逃掉牢獄之災。

這秦家媳婦是個有算計的精明婦人,看上二姐卻並未聲張,她給兒子尋媳婦,女孩顏色出挑,在她這反倒成了短處。

她覺得女孩顏色好多半都心高不安分,日後要是和家裡的郎君廝混在一塊,真是有口難言,她想尋的是那種長相乾淨細巧,能與她兒踏實過日子的丫頭。

另外還要看對方會不會手藝,如果不會個手藝,那也不成,長相,手藝都合她的意,剩下一條便是性子,性子跋扈刁壞的也不能要。

就像桂姐,雖會點梳頭手藝,但長得顏色好,又懶又饞,自是入不了秦家媳婦的眼。

幾日來,她背地裡沒少來二姐這打量她,越瞧心裡越滿意,這二姐,哪哪都好,性子好,人也勤奮,還會灶上的手藝。

之前馮娘子給元娘,三姑娘挑灶上的人,這丫頭也在其中,可惜比試做菜的時候,她沒有擠進去,又嫌熱,便回屋了。

灶屋,

“二姐,你往窗外瞧,娘子院裡的秦家媳婦又過來了。”香豆忙完院裡的差事,來梁堇這說吳二爹給三姑娘送來兩車嫁妝的事,正說著,一抬頭隔著窗子又瞅見了她。

這些天,她經常在二姐這和三姑娘院子裡看到秦家媳婦的身影,她是馮娘子的人,以前八百年也不來這一次,最近像發了邪似的,來的很勤。

梁堇坐在掉漆的凳上,手上推著碾子在碾做菜使的香料,聞言站起來也朝窗外瞅了一眼,隨後又坐了下來。

這秦家媳婦是有些不對勁,昨日來她灶屋討盞水喝,說了一頓閒話,說以前和她娘同在馮家的時候,關係有多好,又問她都會做些什麽菜。

前日來她這,又問三姑娘喜歡什麽花樣,她要給她做汗巾子……這樣的事不應該問三姑娘屋裡伺候的丫頭嗎,她們曉得

,何故來問她一個在灶屋裡的人。

梁堇心裡其實隱隱綽綽有了答案,秦家媳婦不會是看上了她?三姑娘才十二歲,再過些日子,便要相看了。

北宋律法規定,男子年十五,女子年十三以上就能婚配,但實際上,北宋人這般早婚的是極少數。

大多都是等女子十五六歲,再晚些,十八九歲也使得,要是二十多歲未嫁人,會被人說成是老姑娘,婚事挑不到上等,隻有中等和下等,保不齊還會被家人嫁給中年男子做填房。

所以梁堇能想到秦家媳婦打自己的主意,也不足為奇,胡娘子那的薛嫂,她家的女兒比她還小一歲,去年和下人院江大娘家的二兒子訂下了婚事。

梁堇讓香豆先回去,香豆在這,秦家媳婦不好進來和她嘮家常。

果然,香豆前腳剛走,秦家媳婦後腳就進來了,“二姐,做活呐?”她笑的很是親熱,拿眼瞅梁堇,要不是怕嚇到她,恨不得一口一個我的好女兒。

心裡對她的喜愛,多的不能再多,見她說話都不忘做活,心裡暗道:這樣會手藝又勤快的人去哪尋?

她哥兒喜歡張媽媽家的秀珠,也不知什麽時候見過她,可人家在元娘院子裡伺候,是個心氣高的,哪能瞧得上他。

教她說,不如眼前這個二姐好,娶回家,不僅會手藝,還能伺候他,這是實打實的好處,況且二姐的前程,雖比不上跟著元娘的秀珠,但她跟著三姑娘,以後是要當灶房娘子的,也不算差。

二姐什麽都好,唯獨刁媽媽是她娘,這一點讓秦家媳婦回到家裡,不知和她那口子抱怨了多少次,那刁媽媽在吳家是有名的潑皮無賴,專不乾好事。

她穿著一條藕荷色的裙,腰間係著灰青色的汗巾子,頭發上插了一把銀梳並一根鑲石頭的釵,長年累月在屋裡做針線繡花,再好的眼睛也敗了去,瞅人的時候,眯著眼才能瞅清。

梁堇是不可能嫁給她兒子,她的心思也不在這上面,在她看來,她如今是家生子,命都在人家手裡,跟著三姑娘搏一番前程才是道理。

婚嫁一事,等將來她的這條命,父母桂姐兒的命都在自己手裡,不愁衣食銀錢,活的像個人後才會考慮的事情。

當然,她也想到了這條路上的艱辛,家生子,不是你想不嫁人便能不嫁人的,有時主子會把你指給哪個媽媽的兒子,或者讓你給自己官人當通房,這些都是可能會發生的,但梁堇認為事在人為。

人活著,不僅是為了一日食飯,有衣裹體,為的還有其他,在吳家底下討生活,算不上難,她此時才十二歲,定會有脫籍那日,無論多久,她都能按下心性慢慢籌劃。

秦家娘子從懷裡掏出一雙繡花鞋,鞋面是大紅綢子做就,上面繡著兩隻彩色蝴蝶戲黃牡丹的花樣,繡線用的都是一般的花線,並不貴重。

貴重的是鞋面料子和繡工,精巧的不行,要是讓旁人瞧見,怕是會以為給吳家姑娘做的鞋。

“你看我這幾日常來麻煩你,虧你不煩我,我生了兩個哥兒,心裡盼

著有個女兒,一直未能如願,自從見了你,就打心眼裡稀罕你這樣的女孩。”

秦家媳婦送鞋子前先鋪墊了一番,接著說道:“我多少會些針線活,閒來無事,與你做雙鞋子穿,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腳。”

她與人不知做過多少鞋子,打眼一溜,就知對方穿多大的鞋,她以前說過,隻有功夫不到家的人,做鞋才會要鞋樣。

梁堇瞟了一眼秦家媳婦遞來的鞋子,急不可耐的把沾了香料的手往身上蹭了蹭,“這鞋真是給我的?”

秦家媳婦還沒反應過來,手裡的鞋子就被奪了過去,鞋子本來就是給她二姐做的,可她這個樣子,突然讓秦家媳婦心裡有些不舒服。

“是綢子的啊……”

梁堇拿著鞋子,翻來覆去的看,面上的歡喜淡了下去。

“我見三姑娘院裡的香豆,穿的軟緞鞋就好的很,上面繡的是芙蓉花,著實不俗氣。”

香豆是有一雙軟緞鞋,不過是撿三姑娘穿剩下的,昨個還和梁堇說這鞋子今年穿有點擠腳了。

“秦娘子,我沒有嫌你給我做的鞋不好,我剛才就是隨口一說,你彆放在心上,我還要多謝你給我做的鞋,原以為你給娘子做針線,手上昧下的有好料子……”

給她做的這雙繡花鞋,用的料子已經是綢子了,還嫌不好,秦家媳婦笑的有點勉強,回去後她好比吞下一塊石頭,堵在那不上不下,也沒心思做活。

之前瞅著刁媽媽家的二姐是個多好的人,今日怎麽這樣討人嫌,和她娘一樣,眼裡見到便宜就想占不說,還嫌她沒有給她用緞子。

她給她做鞋,原是想哄她親近,好與她做兒媳,沒想到去她那吃了氣回來。

晚上梁堇回到家,把秦家媳婦給她做鞋的事說與她娘刁媽媽聽,沒過兩日,刁媽媽就偷摸地來到了秦家媳婦這。

她正在屋裡給馮氏的衣裳繡花,就聽到窗子外有人小聲喊她。

“秦家媳婦,是我啊,刁娘子。”吳家哪裡有便宜可占,哪裡就有她刁媽媽,她趴在窗戶外說了一句,然後從門口進來。

“刁娘子,你今日怎麽得閒來我這?”秦家媳婦連忙把人請進屋裡來,給她搬了個凳坐,難不成刁娘子是為了那日鞋子的事來這謝她的?

刁媽媽坐下前先把秦家媳婦這打量了一遍,地方不大,擺了兩張紅漆櫃子,繡花的架子,做衣裳用的案幾,牆上掛著各色花線。

靠門口的位置,擺著一張方桌,上面堆的都是些料子,另有一個籮筐,裡面盛的是裁料子剩下的料子頭,有細布,紗,綢。

刁媽媽眼饞的不行,收回目光,又瞅了瞅秦家媳婦裙下穿的繡花鞋,坐下與她敘起舊來,說了有一盞茶的功夫,就舔著臉冷不丁地說道:“好姐姐,你也與我做雙綢子鞋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