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一更(1 / 1)

在北宋當陪房 金鵝 7784 字 6個月前

梁堇賃好灶房後, 就去鹽鋪買了兩斤官鹽,又去雜貨行,沽了五兩米醋。

等把東西都置辦全後, 出門身上帶的一吊子錢, 用的隻剩二百一十八文。

她不是沒有想過, 自個賃間屋作灶房。

一是賃金貴, 二是還要花錢買鍋。

當初柳氏管家的時候,就因為鍋貴,不舍得買兩個, 被灶房的王管事沒少埋怨。

這與人合賃, 至少省下了七八百錢。

次日, 梁堇用草繩拎著一條五花肉就過來了,路過楊娘子身邊,還向她問了好。

這會楊娘子的頭花生意不好,沒啥人,就跟著到了灶房, 生怕梁堇偷用她的油。

梁堇把肉放下, 先去井口打了半桶水, 把昨日買的瓦罐都清洗了一番。

“你這做的什麽吃食,怎麽還用上瓦罐了?”

站在灶房門口的楊娘子忍不住好奇道。

“是南邊的瓦罐醬肉。”

梁堇沒賣過醬肉, 也不知好不好賣, 不敢做太多。

瓦罐醬肉?

楊娘子還真沒有聽過這樣的吃食, 有些稀罕, 但也沒放在心上。

打量的眼神, 在灶屋轉了一圈,見她置辦的東西齊全,柴都買了兩捆, 便沒再說什麼。

梁堇見她走了,心裡一鬆,對方要是在這盯著,她不好做醬肉。

把灶火點燃後,先把切成方塊的五花肉,放在鍋裡,小火煎出油來。

煎到兩面金黃,把肉盛出來,裡面的殘油,用來炸蔥蒜,豬油變成了蔥油。

後面把乾焦的蔥料撈出棄用,再放入糖,熬出糖色……

“楊娘子,你做了什麼吃食,這般好味。”

說話的是住在楊娘子隔壁的人家,都叫她陳二嫂。

本是這沂州的鄉下人,她男人不知從哪學來了一手做糕餅的手藝,兩口子便進城賃了鋪子整日蒸糕賣糕。

幾年時間,便攢下了些家資。

楊娘子的丈夫不在家,她時常請她過來與她晚上作伴。

聞言便說,

“我哪有這般手藝,想來是賃我灶屋的那個丫頭做的。”

楊娘子心中暗想,這丫頭才多大,要是擱到旁人身上,怕是還不曉事,哪裡會什麼手藝。

這肉也不知怎麽做的,咋這般饞人得慌。

聞著這味,比張家熟肉鋪賣的熟肉還要香上幾分。

灶屋裡的梁堇,把肉在鍋裡炒的紅豔豔後,再裝進三個瓦罐裡,瓦罐裡加上水,然後坐在爐子上燜煮。

這爐子是她賃來的,她專門挑的爐口大的,上面架著竹夾,能放四隻瓦罐。

一個月賃金才七文錢。

北宋有專門的賃貨行,誰家要是有喪事,連喪衣都有賃的。

她估著時辰差不多了,便用麻布墊著掀開了蓋子,見裡面的湯汁熬的快沒了,五花肉吸飽了湯汁,一塊塊呈現出鮮亮的醬色。

“楊娘子,這是我做的醬肉,與你送些。”

梁堇用陶碗盛出了上半碗來。

楊娘子又驚又喜,連忙起身接過,

“怎麽好白吃你的……你這還要賣銀錢。”

這肉她還沒吃,就知道定是不差,光是看著,就讓人口中生津。

“昨日我多有勞煩娘子,這幾塊肉不值什麽,娘子彆嫌。”

梁堇已經交了一個月的賃金,日後少不了和楊娘子打交道,送她碗肉,以後也好說話。

“不嫌不嫌。”

楊娘子吃了梁堇送的肉,對梁堇熟絡了許多。

沒過兩天還和她說,讓她再買柴就去王家巷子裡買,她家的更經濟,還給送過來。

梁堇謝了她,她要是不說,她哪裡會曉得。

之前買柴,都是請人送的,還要另給銀錢。

沂州這邊也有夜市,她在楊娘子這打聽來的,說是沿著綢緞鋪一直走,在官學後面。

她本想在市井賣,但少不了去串腳店,串腳店要吃氣,哪有去夜市,自由自在的,不用看人的臉色。

她在這轉了兩日,就找好了位子,醬肉賣的很順,除去頭一日剩下了些,其餘幾日,都賣光了。

一斤豬肉,能出三十塊醬肉,一塊醬肉賣兩文錢。

豬肉一斤不過二十四文錢,算上鹽,糖,香料,柴等,撐死也不過三十文。

也就是說,一斤豬肉淨賺三十文錢。

她一天做兩斤來賣,就是六十文,一個月,就能得一貫八百文。

差不多是兩貫錢了,梁堇見銅板越來越多,身上的勁頭也越大。

“你這幾日都忙些什麽?”

紅果想尋她都尋不見,事情一做完,就沒人影了。

“馮娘子都快定灶房娘子了,你怎麽一點都不上緊。”

“還有兩個月,早著呐。

馮娘子這次是給元娘定人,我如何比得過你的廚藝。

再說了,當初說好的,我不與你爭。”

紅果見她提起了這事,臉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這幾年,她們雖然都心裡明白,但誰都沒有在明面上說過這事。

“那你也要在馮娘子跟前好好露臉,給三姑娘當陪房和給元娘當陪房是一樣的。

我還有些羨慕你,三姑娘脾性好,不是那種難伺候的。”

梁堇知曉紅果是怕她心裡有芥蒂,所以才寬慰她。

不過她說的也沒錯,跟著三姑娘是一條出路。

四姑娘金哥比三姑娘小三歲,給她當陪房,要等許多年。

春桃姐姐與她說過許多這位三姑娘的事,三姑娘性子是好。

等馮娘子給元娘挑好人,就該給三姑娘挑了。

給三姑娘挑,自然要問三姑娘的意見。

梁堇心裡沒譜,也不曉得三姑娘願不願意選她當陪房,她聽說三姑娘奶媽的女兒,在彆處也學了做菜的手藝。

到時候,三姑娘選她奶媽的女兒也說不準,假如真這樣,那她隻能再熬幾年,等四姑娘金哥了。

無論給誰當陪房,梁堇都要精湛自己的廚藝。

這一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昨個賣醬肉的時候,見一老翁,做的水醃魚,買者眾多,忍不住好奇,也買了幾文錢的,一吃發現,味道好的難以言喻。

她活了這些年,從沒有吃過這樣好吃的魚。

那魚不過是尋常的草魚,味道卻鮮的讓人難忘。

晚上的時候,梁堇一如既往的去賣醬肉,想起老翁的魚,便想過去買些來吃。

“兒啊,這是給你娘買藥的錢。”

一個身穿藍色衣裳的閒漢把張老翁錢匣子裡的錢要全拿走,張老翁在一旁苦苦哀求他。

“爹,你怎麽才賣這點子錢。”

閒漢不滿,又把張老翁身上私藏的銀錢給搜刮了去。

張老翁上前去搶,他一把老骨頭,如何能搶得過對方,被對方一把推搡到了地上,半天起不來身。

梁堇正好看到這一幕,連忙上前把張老翁從地上攙扶了起來。

問了緣故才知曉,那個閒漢並不是他的親兒,而是親侄。

他有個女兒,遠嫁他鄉。

這潑皮見他無依靠,硬是要給他當兒子,剛開始的時候,對他也算是孝順。

可後面,就暴露了本性,日日來他這要銀錢。

一個不如意,就在家裡又摔又罵。

“我原想存些錢,帶著老妻去投奔女兒女婿,可老妻身上又有舊疾,經常吃藥,走不了遠路。

可憐我倆,隻能在這被這個無賴訛上欺辱。”

張老翁說起這事,就老淚縱橫。

這無賴不學好,在外與人廝混,結交了些乾兄弟,常帶人到家裡吃喝,他惹不起,隻能和老妻處處忍讓他。

“怎麽不報官府?”

梁堇聽得揪心,忍不住問。

“若是報了官府,他的那些子兄弟還在外面,如何敢報。

隻盼著老妻的病能好些,我們也能早日離了這無賴。”

藥食同源不分家,梁堇之前學過這些,見老翁實在可憐,

“敢問老翁,婆婆身上是何舊疾,有什麼症狀?”

“大夫說是癆病,一直喘咳……直夜裡,虛汗滿身……”

張老翁說完,歎了一口氣,大夫說癆病治不好,隻能用湯藥吊著命。

可是湯藥沒少吃,越吃他老妻的身子就越不好。

梁堇聽他這般說,不像是癆病,倒是有些像咳疾。

她見過得癆病的人,症狀和阿翁妻子的不一樣。

張阿翁見她似有話要說,問她是不是識得此疾。

梁堇不是大夫,咳疾,也隻是她的猜測,她想了半天,心中確實有個方子。

不管阿婆是不是癆病,這個食方都對咳喘有益處。

“阿翁,我有一偏方,取桃仁三兩,去皮研磨成粉狀,二合青粱米,淘洗乾淨。

把桃仁粉放在米裡,煮成粥,早起不要用飯食,先喝此粥,對咳喘有好處。”

核桃,青粱米,米行和乾果鋪就有,價兒也不貴。

張阿翁曉得是小娘子心善,這核桃,青粱米,不過是尋常之物,沒什麼稀奇之處,怎麽會對咳喘有好處。

隻當她是從哪聽來的,便沒有放在心上。

“來來來,嘗嘗我做的魚。”

張阿翁每日都是在家做好魚後,推著板車過來叫賣,板車上放著三個木桶,用白布蓋著。

味道隔著布都已經滲了出來。

梁堇見他不信,還要送給自己魚吃,忙推辭掉了。

“阿翁,不誆騙你,你試試也無妨。

我先走了,還要去賣醬肉。”

梁堇挎著大籃子,裡面是兩個瓦罐,肉從裡面拿出來的時候,還是溫熱的,這樣好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