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二更合一(1 / 1)

在北宋當陪房 金鵝 16020 字 6個月前

倆人提起了女兒芳姐, 才能心平氣和的說到一塊去。

“那就是個沒出息的,家裡也不說借點銀錢,給他走動走動關係, 謀個小官當。

可憐咱的芳姐, 在他家日日搖紡車, 也不曉得如何艱辛。

她在咱家的時候,都沒做過這樣活計。”

提起女婿, 吳老太就一肚子的怨言。

這樁婚事, 是吳老太爺給女兒訂下的,對方是個知縣之子。

說來還是她們家芳姐高攀了人家, 這是當時吳老太爺一個縣丞能為女兒找的最好的人家。

女婿年紀輕輕考上了秀才。

可誰知, 章知縣得病去了,女婿撐不起來門楣,隻能任由章家落敗了下去。

後面雖考中了進士,但排名倒數,沒有官做。

吳老太爺給他去過信,勸他在本地縣衙裡尋些事做,也好養家糊口。

可他眼高手低,不肯去,整日裡待在家裡,靠媳婦老娘紡織養著。

吳芳姐本來不肯在信裡說, 是吳老太一直追問,才說了自己在婆家閒來無事,時常紡織消遣。

“等過了年,給芳姐去信,就說你病了,讓她帶著孩子來青州住些日子。”

吳老太爺愧對女兒, 到時候來了家裡,就不讓她再回去了。

待在他身邊,有他這個當爹的一口吃的,就不會餓到她。

更何況芳姐的兄弟是同知相公,哪能讓親姐姐織布度日啊。

吳老太見他這樣說,知曉他心裡疼女兒,便往炕裡面去了些,又讓趙婆子從箱籠裡把她那個舍不得枕的雪裡雲紋的金絲軟枕找出來。

朝著吳老太爺拍了拍炕,讓他躺上來。

坐在凳上,離吳老太有一丈遠的吳老太爺,身子一僵,臉上的神色都不自然了,連忙說道,

“我坐在這就行。”

“這炕上熱乎,我給你暖好了,曉得你愛乾淨,瞧這軟枕,是新的,一次都沒用過。

快上來。“

從趙婆子手裡接過軟枕,吳老太讓吳老太爺看,嗔怪道,還朝他招手,讓他上來吃糕兒。

她給他藏的還有包好茶葉,讓趙婆子沏來與她倆吃。

吳老太爺不願過去,可曉得她是一番好意,隻得硬著頭皮,磨磨蹭蹭的走了過去。

走到炕跟前,隻見炕上鋪的褥子,像是一兩年沒有漿洗過似的。

味道也愈發的濃鬱,他的眼神都不敢落在吳老太的頭發上。

“杵著做甚,快上來。”

吳老太十分殷勤的掀開了褥子,把吳老太爺熏的臉色大變,倉促的背過了身。

“ 你這是嫌我?”

不肯傷了老妻的心,吳老太爺隻好背著臉,坐在了炕邊上。

正要說話,老妻突然湊了過來要拉扯他上炕。

“婆子還在屋裡,彆拉拉扯扯的。”

吳老太爺拿趙婆子當借口,說什麼都不肯上她的炕。

後面沒法子,隻能說出她炕上的褥子有味。

“哪裡有味了?”

吳老太不信,還拿起褥子聞。

她整日裡不出屋,待在炕上,炕上的褥子有味,她也聞不出來。

吳老太爺讓趙婆子過去聞,趙婆子也說沒啥味。

她有的時候,還留在炕上,和吳老太一塊睡。

吳老太爺不知道說啥好了,讓趙婆子把吳老太炕上鋪的,蓋的,尤其是那包了漿的枕頭全給拿下去,換上乾淨的來。

他從袖子裡掏出十幾個銅板與趙婆子,讓她帶著吳老太去水行,好好搓洗一番。

不洗夠兩個時辰,不許出來。

要過年了,這屋裡的窗子都給他打開,布簾子全給去掉,找些婆子丫頭,把這屋裡的東西,擦洗三遍,打掃乾淨,再熏些香。

吳老太爺今日做了吳老太的主,吩咐了下去,沒有給吳老太插話的餘地。

吳老太是被趙婆子和蔡婆子架著胳膊,從炕上架走的。

柳氏回了泉州,蔡婆子如今來吳老太院裡伺候了。

臨近大年三十,吳家的年味也多了些。

家門口掛上了兩盞長形四角的紅燈籠。

江大娘等人,又是掃院子,又是潑水的。

就連刁媽媽也在各院穿梭,修整著花圃,還要挑幾盆子喜慶的冬花送到各個屋裡。

今年吳二爹沒來青州過年,不知為的哪般。

若是來了,也能熱鬨些。

灶房裡的胡娘子在炸大魚,這魚是要給神上供使的,要提前炸好。

二房主子們大年三十用的席面,也要提前備好。

三十那天,就不用忙活了,在蒸籠裡把這些菜熱一下就成。

一桌席面,也沒幾個菜。

唯一的大菜也就是汴梁那邊送來的臘鵝,胡娘子直接做成了蜜炙燒鵝,粘稠的蜜糖水掛在上面,顏色又紅又亮。

往年下人也是有席面吃的,一年到頭都在盼著那天。

不僅有好肉好菜,還能有酒吃,有賞錢拿。

今年不一樣了,馮氏說了,給每家一碗肉丸子,另十個賞錢,便是過年了。

忙到夜裡,梁堇才歸家。

在灶房聞著炸肉丸的香氣,把梁堇饞的一個勁的咽口水,後面到底是吃上了一個燙嘴的肉丸子。

又焦又脆,香的人犯迷糊。

明個灶房裡沒啥事了,梁堇和紅果她們這些小丫頭也都得了假。

過了年初二的時候,再去灶房上工。

刁媽媽她們也是如此。

“過啥年,連個席面都吃不上,府裡也不給發些米。”

蔡婆子坐在自家門口,一臉的苦相。

還不如不給假,不給假,至少還能吃府裡的。

彆管吃的好賴,總能填填肚兒。

如今放了假,隻能自個吃自個的,她哪還有糧吃啊。

一天到頭,隻能紮緊褲腰帶,她舔了舔乾燥的嘴,大老遠就見曹養娘拎著一條細窄的肉條回來了,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曹養娘,曹養娘。”

曹養娘聽見有人喚她,見是舔著臉走來的蔡婆子。

蔡婆子縮著脖子,黏糊糊的目光從她拎著的肉上好不容易移開,

“這天兒冷,曹養娘做飯也不怕凍傷了你的手,不如去我家,我家還有燙好的熱酒。

這肉與我,我給你做來吃,你儘管在屋裡躺著吃酒,咱倆搭個夥,好過年,你看咋樣?”

曹養娘哪裡肯願意,這蔡婆子明擺著是饞她的肉吃。

蔡婆子見她不願意,臉上的笑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朝她啐了一口,

“你一個買來的養娘,下賤玩意,還真拿自個當主子了。

我告訴你,我蔡婆子今日要收你當乾女兒,你這條子肉,算是孝敬給我這個乾娘吃的。

給我拿來……”

不要臉的蔡婆子說著就要搶她的肉,曹養娘把肉護在了懷裡,不肯鬆手。

“來人啊,搶肉了。”

“啊啊……你個娼婦養的。”

曹養娘平時瞅著挺柔弱,此時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把蔡婆子臉上撓的都是血印子。

蔡婆子正要抽她的臉,手剛舉起來,人就被踹飛在了雪窩裡。

曹養娘見她躺在雪窩裡半天沒有動靜,嚇壞了,急忙看向身旁的男人——張生。

張生是張媽媽的兒子。

“蔡婆子,蔡婆子?”

張生也慌了,走到跟前,喚了她好幾聲,見她沒動靜,急忙蹲下,用手去探她的鼻息。

“不會是死了吧。”

曹養娘嚇得臉子都白了,往左右瞅了瞅,見沒有人看見,連忙和張生把不知死活的蔡婆子抬回了她屋裡。

“這誰的肉掉了,曹養娘,可是你買的肉?”

屋外傳來江大娘的聲音,屋裡的張生和曹養娘,慌不擇路的把蔡婆子給推搡到了炕洞裡。

“你快你快躲起來。”

曹養娘把張生按進了箱子裡,又往箱子上放了件襖子,用發抖的手撫了撫發髻,這才開了門,臉上揚著笑,

“是江大娘啊,這肉不是我的,你尋錯了人了。”

江大娘朝她屋裡瞅了瞅,曹養娘緊張的用身子去擋她窺探的目光。

“曹養娘,你剛剛有沒有聽見有人喊啊。”

“沒,沒有啊,我剛才一直在屋裡睡覺,沒有聽見。”

“這就怪了,我剛在家明明聽見了。”

江大娘納悶的不行,她出來看熱鬨,卻發現外面壓根沒人,雪地裡隻有一條豬肉。

“曹養娘,走,這肉我切你點。”

江大娘有些不信曹養娘的話,說著就要闖進屋去。

“我不要,江大娘你拿回家自個吃吧。”

曹養娘這般緊張,更讓江大娘猜到屋裡有野男人。

這條子豬肉說不定就是曹養娘的姘頭給她送來的,見她出來了,慌張間肉掉在了門口沒有來得及撿回去。

江大娘越想越覺得是這樣,要不然這豬肉怎麽會隻躺在她曹養娘屋門口,不躺在她家門口啊。

曹養娘拗不過江大娘,江大娘之前就疑她,進了屋,那眼神四處打量,甚至還去人家的炕上摸了摸。

“江大娘,你怎麽像個賊似的,在我屋裡亂找。

你找什麽,難不成我屋裡藏的有你家男人?”

曹養娘冷了臉子,說話難聽的很。

“我就是進來看看,曹養娘彆氣,我這就走。”

江大娘訕笑道,走前,又來到了曹養娘的箱子前,曹養娘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你這做襖子的布,是從哪家鋪子扯的,還怪好看。”

“在張家鋪子,江大娘要是喜歡,我下次帶著你去扯。”

曹養娘強裝鎮定,把江大娘送出了屋,才腿軟的攤在地上。

等了好一會,透過門縫,見江大娘回了自個家,她把門從裡面插好,跌跌撞撞的打開箱子。

張生在箱子裡憋得臉都紅了。

“死人了,這可怎麽辦啊。”

張生也被嚇慘了,他剛才看見蔡婆子這個老貨,在欺負她,想也不想的就一腳踹了過去。

“姐姐,你彆怕,蔡婆子死了,咱倆在這也待不下去了。”

張生擦了擦頭上冒出來的冷汗,抓著曹養娘的手問,

“姐姐,不如咱們跑吧。

“跑?又能跑到哪裡去,再說了,你娘都在這,你還有妻子。

都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你。”

“咱們走了,她們也不知人是我打死的。

留在這,咱倆的關係見不得光,若是被人發現,也沒個好下場。

跑去哪裡,也比待在這吳家強,我待會回去拿上家裡的銀錢,咱買條船,晚上住在船上,白天我去乾活,賺錢養家。

隻是苦了姐姐。”

如今也隻能這樣了,曹養娘催他回家,她把自己衣裳收拾出了一個包袱來。

倆人就等晚上,晚上的時候走。

江大娘白得了一條子肉的事,刁媽媽聽說了難受的連晚食都吃不下去。

這樣好的事咋沒有讓她攤上,她最是個愛占便宜的,這樣的大便宜沒被她撿到,被江大娘撿到了……

江大娘還故意拿著那條子肉在她眼前晃來晃去的。

刁媽媽氣的夜裡沒睡好,一早就醒了,醒來後,就拎著尿桶去曹養娘屋門口走來走去的。

彆說豬肉了,連個豬毛都沒瞅見。

被藏到炕裡面的蔡婆子悠悠轉醒,眼前發黑,她還以為自己到了地底下。

屋門口的刁媽媽正要走,就聽見屋裡傳來一道斷斷續續的哭聲。

不像曹養娘的。

她喊了幾聲,屋裡沒有人應聲,她壯著膽子,用手推開了門。

隻見屋裡空無一人,那哭聲反而還越發的清晰了。

“鬨鬼了。”

刁媽媽連尿桶都不要了,撒腿就跑,正好江大娘從家裡出來。

倆人又互相推搡著走了進去。

“救命,救命啊……”

在刁媽媽被嚇的喊出聲的時候,炕裡的蔡婆子也聽到了她的聲音,知曉自己沒死,想爬出來,可無奈身上的骨頭斷了,一動就疼的招架不住。

“蔡婆子???”

“刁蹄子……”

蔡婆子看到平日不對付的刁媽媽,眼淚都淌了出來。

“總算有人……來救我了。”

她的身子不能動,刁媽媽和江大娘去外面喊來了人。

幾個男人把炕給砸了,才把蔡婆子從裡面給抬出來。

“這蔡婆子可真命大,誰能想到她會被人塞到炕裡面。”

江大娘唏噓的不行。

要不是刁媽媽一早出來倒尿桶,順便在曹養娘的屋門口徘徊了會,誰能發現蔡婆子。

在炕裡面沒吃沒喝,天又冷,要不了幾天,人就真死了。

隨著蔡婆子從曹養娘屋裡的炕裡被抬出來的事,下人們也都發現曹養娘跑了。

屋裡的衣裳都不見了,馮氏和吳老太也知曉了這事。

吳老太還想去報官,馮氏還沒說話,吳老太爺就罵了她。

報官,報官怎麼說,他們吳家買的養娘,偷了人,有了姘頭,倆人打傷了婆子跑了。

這吳家誰不知那曹養娘是吳二郎的,傳揚了出去,有損吳二郎同知相公的名聲。

……

蔡婆子是吳家的老人,以前吳大郎活著的時候,她就在了。

現在她躺在炕上,肋骨那青紫了一大片,吳家替她找來了大夫。

大夫開了藥方子,可憐蔡婆子手中最後的那點子銀錢也送給了藥鋪。

她不能動彈,嚷著疼,哀求丫頭小紅給她熬些狗皮膏藥來。

“我的兒,以後不打你了,你好好伺候我,等我的傷好了後,我就認你作女兒。

給我熬些吧,疼的實在厲害,我百年之後,我的這些家私都留給你,兒啊……”

小紅坐在屋門口,啃著用蔡婆子的銀錢買來的肉油餅,一口氣吃了五張才歇下來。

蔡婆子要使喚她去外面抓藥,把那藏錢的地方與她說了。

小紅得了錢,買了一包炊餅,一包肉油餅。

這狗皮膏藥還是吳老太讓人送來的。

她躺在炕上,又疼又餓,身上還冷,聞著這香味,心裡恨毒了這個死丫頭,可嘴上卻求著人。

小紅不搭理她,吃過肉餅,開始吃炊餅。

心裡盼著蔡婆子後半輩子都躺在炕上,彆好了,這樣她就不會再打罵她了。

隻要她好不了,那她的棺材本……小紅的目光突然撇向了蔡婆子藏錢的箱子裡。

這些都會是她的。

一牆之隔,梁堇和桂姐兒都聽到了蔡婆子喊疼的聲音。

“真是沒看出來這個小紅是這樣的。”

素日裡,桂姐兒見到的小紅,膽子小的很,說話都不敢抬頭瞅人。

整天可憐兮兮的,任誰也想不到她會趁蔡婆子不能動的時候,翻身當主人。

其實從桂姐兒知曉她敢偷蔡婆子的銀錢寄回家去,給自個的弟弟上學,她就看出這人一點也不簡單。

她有的是膽子,沒膽子的人會敢偷錢嗎?

梁堇也沒想到,不過也怪蔡婆子,蔡婆子平時對這個小紅好點,小紅會不管她嘛。

姐妹倆人在下人院門口,等著她們的爹梁懷。

雖然也不曉得年三十能不能回來,但還是這樣盼著。

“二姐兒,快過來,這有個捏糖人的。”

桂姐兒拉著梁堇跑到了雪中,是個老翁,坐在巷子口,正在捏糖人,身邊圍了好些人。

倆人擠不進去,隻能掂起腳尖看。

“二姐兒。”

“爹?”

隻見不遠處站著一個頭戴蓑帽,身穿蓑衣的人,身上背了兩個大包袱。

還真是她爹,梁堇連忙跑了過去。

“都下雪了,怎麽還在外面跑,有沒有想爹?”

梁懷用手拍了拍小女兒丫髻上落的雪,摘下頭上的蓑帽蓋在了她頭上。

“在等爹,想。”

“爹從涿州給你帶了好東西。”

梁父留了胡須,他是個賬房。

“走,家去,好女兒。”

牽著梁堇的手就要走,梁堇這個時候才想起來還有桂姐兒。

桂姐兒擠到了最裡面,聽見梁堇喊她,一臉的不樂意,望過去的時候,才看到她爹回來了。

梁懷到了家,刁媽媽也不惜燈油了,把屋裡照的亮亮的。

晚食豐盛的很,攢的那些肉食,都給蒸上了。

梁堇見他腳上的布鞋被雪水給浸透了,連忙給他燒了熱水,讓他燙了手腳。

屋裡又生了火盆,燒的是柴。

“……本來是早就到的,驢車壞在了半道上,我走著回來的。”

梁懷一口氣喝了兩碗熱水,才好受些。

一路上啃得都是乾餅子,帶的水喝完了,隻能捧雪解渴。

把包袱解開,他給大女桂姐兒帶了樣式新穎的絹花,還有香噴噴的油膏,一支鑲了珠兒的雙股釵子。

二姐兒頭發黃,給她帶了一瓷盒的芝麻丸,還有一件綾子小襖。

給刁媽媽帶了一塊好料子,一盒牙粉。

“這個襖子給我穿。”

桂姐兒是個孬的,眼熱二姐兒的好襖子,一把給搶了過去。

“桂姐兒,我上次回來,給你買了裙兒,這個襖子是你妹妹的,還回來。”

梁懷脾氣好,從沒有對桂姐兒,二姐兒她們倆說過什麼重話。

到了晚上,梁堇和桂姐兒自然要搬回她們住的西屋,讓他們夫妻倆人也能說說話。

“這褲子都補了多少回了,彆穿了,我再給你做新的。”

刁媽媽在煤油燈下,給梁懷縫衣裳。

這是他從涿州帶回來的,穿爛沒舍得丟。

兩個包袱裡都是給家裡人帶的東西,他就兩身麻布衣裳。

“穿在裡面不妨事,有好布,還是給家裡的兩個姐兒做吧。”

他換了身乾淨的單衣,上了炕,從袖子裡掏出一隻梅花銀釵。

“我都有釵。”

刁媽媽拿過來,百般端詳,愛的不行。

“你隻給我們娘仨買,也不見給自己買點啥。”

梁父長得好,身上有一種清瘦感,說起話來,也是不徐不疾的。

“我不缺。”

說完,幫刁媽媽把釵插在了頭上。

“可惜家裡沒有銅鏡。”

梁懷歎了一口氣,家裡不富裕,若是富裕些,哪至於連面銅鏡都沒有。

刁媽媽衣裳也不縫了,倆人躺在炕上,蓋上了褥子。

“銀娘,幸好你們囤了糧,你不知,我這趟回來,路上都是饑民。”

梁父回來的路上,一直擔心,擔心家裡沒有備糧。

他們身份低,是下人,經不住災的,凡事都要多想,多思才行。

“二房的陪房,隻有咱家不缺糧吃,其他的都不好過。

外面的高價米,多年的積蓄,還不夠買幾鬥的,誰舍得買啊。

今年這個年不好過,許多人家都典當衣物。”

刁媽媽也是慶幸聽了二姐兒的話囤了糧,若是不囤糧,此時挨餓的就是她們了。

江大娘她們家,一天隻吃一頓飯,還不是乾的,晚上早早的就躺在炕上了,說這樣能好些。

就盼著這個年趕快過去,去府裡乾活,一天還能有兩頓飯吃。

夫妻倆人說話說了半宿,梁父想過了年,讓家裡的兩個姐兒去外面識幾個字。

還有桂姐兒,過了年,就十歲了,該學點東西了。

二姐兒他倒是不擔心,在灶房跟著胡娘子學手藝,是個好出路。

她從小就有主見,和桂姐兒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