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一更(1 / 1)

在北宋當陪房 金鵝 8236 字 6個月前

“這雪真是越下越大了。”

胡娘子從家裡走來, 雪落了一身,把她身上那件藕色的長襖子都給打濕了些。

梁堇連忙拿過掛在牆上的炊帚,幫胡娘子撣身上的雪。

在灶房擇菜的雁姐兒, 看到她這樣巴結胡娘子,心裡有些瞧不上。

“二姐兒,你把上午舂過的米,挑乾淨就能家去了。”

胡娘子跺了跺布鞋上的雪,又用手掃了掃襖袖子,對幫她撣雪的梁堇說道,

“娘子她們的晚食,我蒸兩碗菜就得了, 午食還剩下了些。

今個天又冷,這用不了這麼多人。”

胡娘子有的時候,心眼挺好的。

梁堇見胡娘子讓她今個早回去, 當然是歡喜的。

灶房活少不假,可沒有胡娘子說話, 也隻能在這耗著。

那些米,用不到半個時辰就能給挑完。

在這樣的天,誰不想在自家的熱炕上待著啊。

雁姐兒聽見胡娘子讓二姐兒今個早回去, 她也沒心思擇菜了,期期艾艾的走到胡娘子跟前問,

“胡娘子,那我哪?”

“你?”

胡娘子瞅了她一眼,

“你當然是留在這。”

雁姐兒有些不服氣, 憑啥讓二姐兒家去,讓她留在這乾活。

那個紅果也沒有來,可著她使喚, 這是哪來的道理。

“你還彆不高興,人二姐兒平日裡做的活比你多,來的也比你早。

人更沒有做些偷雞摸狗的事。”

胡娘子話中有話,故意在點雁姐兒。

雁姐兒心裡慌張的不行,想狡辯兩句,又無從說,人胡娘子也沒指名道姓的說她偷東西了。

被胡娘子說過後,心虛的她做事勤快了些,唯恐胡娘子在灶房裡說出她偷油的醜事來。

等過了年,梁堇就要跟著胡娘子去外面羊肉鋪裡學著如何挑羊肉了。

什麼是山羊肉,什麼是沙羊肉,什麼是野羊肉。

哪種羊肉適合燉,哪種適合用來炙,還有蒸……烤。

這裡面的講究大了去了,胡娘子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汴梁那邊,有些京官家裡要辦席,會給從外面請來做羊肉的廚子一次十幾貫銀錢。

有那高門戶的,一次給個幾十貫錢也是有的。

這些,都是梁堇從胡娘子那聽來的,讓她忍不住對汴梁生起了幾分向往之心。

以後若是能當個做羊的廚娘,也是很吃香的。

等到了家,看到她娘刁媽媽也在,不用想就知曉她肯定是又偷跑回來的。

屋裡還有個江大娘,倆人湊到一塊,那真是沒憋啥好屁。

梁堇叫了人,就掀開布簾子進了東屋,脫掉布鞋,上去捂腳去了。

“曹養娘偷人了。”

炕上的桂姐兒見她回來了,迫不及待的把這個事說與了她聽,連手中的窗花都不剪了。

偷人???

梁堇問她是不是又聽那個張媽媽家的小環說的。

“這次不是,是江大娘剛說的。”

江大娘以為她睡著了,便沒有避開她,就坐在炕沿上和她娘刁媽媽親口說的。

“你猜偷的是誰……”

桂姐兒撞了撞她胳膊,故意吊梁堇的胃口。

“是誰?”

梁堇忍不住問,她還幫她捎過東西。

這樣一來,曹養娘的日子突然變的好了起來,也有了原因。

“我也不知。”

梁堇:……

中午的時候,下人院沒啥人。

江大娘從府裡回來,走著走著,快到下人院的時候,就見一個穿著麻布襖子的男子,從曹養娘的屋裡出來了。

等她追過去的時候,已經不見了人影。

“我沒看錯,就是個男子……”

江大娘還在屋外和刁媽媽說著,刁媽媽不信她的話,她急了起來,聲音都高了。

梁堇忍不住聽了起來。

那曹養娘不管怎麽說,都是吳老太給吳二郎買的養娘。

養娘和一般下人是不一樣的。

她和通房差不多,就是沒有通房地位高。

梁堇再見到曹養娘,已是三天後了。

她從外面回來,手裡還提著一筐子炭,走走停停的,腋下的襖子上彆著一張雨過天青,繡著雀兒的手絹。

曹養娘的事,旁人隻當是捕風捉影,但還是有些閒話。

江大娘見都不信,難受的不行,她真看見了。

這日,汴梁和大名府的年禮終於到了。

今年比往年遲些。

胡娘子領著梁堇和紅果,還有薛嫂子等人去了馮氏的院裡。

這些年禮裡面,有許多的吃食,馮氏讓胡娘子她們都拿去灶房。

年關已至,灶房裡還沒忙起來,主要是馮氏說今年過年從簡。

按照往年這個時候,灶房早就開始炸魚,炸糕,炸果子,做大菜了。

灶房裡的人,都不夠用,還要去外面再賃些婢女婆子來家幫忙。

今年冷清的很,灶房裡的人都閒著。

“娘子,往年都是咱二房管家,這祭祀祖宗用的豬羊也都是咱買。

今年不知還買不買了。”

胡娘子請示馮氏,要是讓買就要派人趕快去買了。

祭祀用的的整個生豬頭,羊頭,不好得。

香燭花果供品倒是買齊了,隻不過這是她們二房大年三十除夜那天迎神用的。

“吳家沒有分家,如今管家的是三房,想來她會買的。”

要是放到以前,馮氏是不在意這些錢,可現在不同了。

吳家祭祀祖宗,哪能年年都用她的嫁妝錢。

再加上,今年吳老太惹了這馮氏,馮氏也不願管這麼多了。

從二房拿回來這些東西,灶房也開始忙起來了。

刁媽媽這兩天老是站在下人院門口往外瞅,這都快過年了,她那口子也不捎個信說啥時候回來。

梁堇和桂姐兒也想她們的爹了。

桂姐兒整日待在屋裡,也不是什麽事都沒做,她把過年貼的窗花都給剪好了,剪的足有一摞子。

把自己的好襖子,好裙兒,都從櫃子裡尋摸了出來。

衣裳放了一年,有了黴味,又過了一遍水,還幫著把梁堇的也給洗了。

就等著過年的時候穿。

吳老太今年沒有等到女兒的年禮,時常站在屋門口,讓趙婆子去外面看看。

“老太太,想來是姑奶奶的年禮落在半路上了,這雪天路不好走。”

趙婆子今個一天已經去看了五六趟了,哪有人啊。

“往年都有,偏今年沒有……”

吳老太不是惦記女兒給她的那點子禮,而是能通過女兒送來的禮,看出她在婆家那邊過得好不好。

平日裡寄來的信,信裡隻說自己的日子好。

吳老太掛念著遠在揚州的女兒,晚上的時候,就一個人坐在炕上抹眼淚。

吳老太爺也記掛著女兒,讓人來吳老太屋裡問了多次了。

她們倆就這一個女兒,幾年都沒見過面,平時隻靠書信往來。

去年她給吳老太,吳老太爺寄來了兩包袱的年禮。

其中一個包袱是給倆人做的衣裳,幾雙布鞋,另外一個包袱是一些尋常的糕餅果子。

吳老太見到那禮,哭了半宿,隻因做衣裳的料子是陳年的舊料子。

今年什麼也沒有,怕是家裡日子比去年還要難過。

……

“相公,不如把這些料子給姑奶奶寄過去。”

薛小娘見吳老太爺憂心女兒,便從自己的箱籠裡拿出了三匹緞子,兩匹綢子。

“若是姑奶奶家的日子好過,這些衣料,就與她做衣裳穿。

若是日子不好過,這些料子也能當了換錢使。”

吳老太爺的這個女婿,沒什麼本事,害的他女兒隻能跟著他吃苦。

他本想給女兒捎過去些銀錢,但又怕女婿臉上不好看,到時候與他女兒臉子瞧。

他女兒性子要強,在婆家受了屈,從不肯對他這個當爹的說。

“這些料子是你的……”

吳老太爺不好拿她的料子給女兒,見她有這份心,就已經很知足了。

“相公可不要這樣說,我也是咱家裡的人。

這些料子還是相公與我買的,給姑奶奶送去正好。”

“好於娘,她前些日子還要賣了你,虧你心裡不記恨。”

薛小娘把料子放在架子床上,然後拿過衣裳披在吳老太爺身上,

“說不記恨是假的,隻是相公待我好,家裡的郎君們拿我也當個人看。

娘子不容易,她一個人在那屋裡,連個說話的都沒有。

姑奶奶今年又沒有寄來年禮,她心裡怕是不好受。

相公,你過去陪她說說話也好。”

吳老太爺嫌她屋裡有味,若她稍微愛潔些,他能不去她屋裡嗎。

他想了想,還是去了。

“老太太,你看誰來了。”

趙婆子替吳老太爺掀開了布簾。

“你來我這作甚?”

炕上的吳老太正念著女兒,見他來了,陰陽怪氣了起來。

他都多少日子沒有來她屋了,

“怎麽不在那屋待著,難不成被趕出來了?”

吳老太爺走了進來,不讓趙婆子撒下布簾,把門都開著,也好散散味。

他撿了個乾淨些的凳坐了下去,知曉吳老太是啥人,所以不和她計較。

“你是我的大娘子,來你屋裡不是應該的。”

“原來你還曉得我是大娘子,你日日住在她那,何時把我當成大娘子了。”

吳老太本就心裡難過,這下更委屈了,說話的聲音都哽咽了起來。

吳老太爺不想和她吵架,倆人吵了半輩子,早就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