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 二更合一(1 / 1)

在北宋當陪房 金鵝 18610 字 6個月前

海棠見巧姑不信, 又連忙說道,

“聽二姐兒說,好像還放了煎肘子, 稀罕的緊。”

在海棠心中, 煎肘子就已是頂好的吃食了,肉多油水足。

“虧你還在大廚房待了那些日子, 煎肘子是什麼稀奇的吃食。

往年二房做臘八粥, 都不用這些子下等的, 用的都是些精細的好東西。”

巧姑讓她再想想,可還有其他的。

海棠哪裡曉得, 隻能再胡扯幾樣雞鴨魚肉。

大房,

“二房的吃食一向講究, 尤其是送人的臘八粥,怎麽會拿肘子入粥?”

柳氏原本冷清的屋裡, 此時桌子上, 炕上,擺的都是些鮮豔的料子, 還有妝花緞子衣裳,幾盒花果兒。

更有兩三個匣子,裡面放的是首飾。

其中一個梅紅匣兒被打開了,裡面躺著一對金燈籠耳墜。

柳氏坐在炕邊上, 用筆在紙上都記了哪些人家,都送了什麼禮。

炕幾上還擺著一碟兒福橘,個個渾圓金黃。

這可是貴重之物, 像這樣一碟兒,得需一貫多錢。

“想來今年是災年的緣故。

聽說二房囤的糧也快用完了,那邊的下人一天隻吃兩頓飯。”

巧姑接著說道,

“二房還要給元娘置辦嫁妝,她手裡能有多少銀錢夠造的。”

“那元娘真是好福氣,能和汴梁伯府家結親。

就是可惜了我的季姐兒,我的季姐兒和元姐同歲,寫的一手好字,不比她差,卻沒有一樁好親事。”

每當柳氏聽屋裡的人提起二房的元娘,就要可憐一番自己的親女。

“世人皆勢利,汴梁伯府那等人家,更是如此,隻看人的門楣和嫁妝單子的薄厚,哪會在意人。

咱家季姐兒寫的一手好字,又會做文章,一身的好才情,那元娘哪裡比的上。”

巧姑有些不忿,又安慰柳氏,

“將來定有那不看重嫁妝的好人家,識得咱家季姐兒的好的。”

柳氏歎了一口氣,心中鬱鬱,心裡也盼著如此。

“剛剛,陳司戶家裡的婆子送來了幾盒禮,除臘八粥外,還有兩包上等蜜餞,三罐擦臉的香膏,還有一瓷盒三合粉。

更兼有一盒好燭,想是不賤,是雜貨行裡的燭不能比的。”

柳氏到底嫁到吳家多年,雖沒用過這樣的好東西,但也是能看出來的。

“我都不曉得如何回禮,生怕回的禮不妥,讓人看輕了去,可手裡銀錢又不趁手。”

柳氏不是沒有想過,把這家送來的禮,送給另外一家。

這樣就不用多置禮了。

可這些官眷之間又常走動,怕說漏嘴了,使她丟醜。

“娘子,要不等夜裡,我把這些各家送來的禮,去外面當了去,咱也好有銀錢置禮。”

隻能這樣辦了,可柳氏看著炕上的緞子,還有首飾,心中不舍。

這樣的好東西,不常得,柳氏留下了幾件貴重的,想給季姐兒攢著日後當嫁妝。

大房偷偷昧下了這麼多家的禮,二房馮氏如何不知。

她沒有去大房討要,而是等吳二郎從府邸回來,在屋裡用飯的時候,才把這事講與他知曉。

吳二郎沒有想到,這個大嫂又弄出來事了。

往年是馮氏管家,女眷們往來,送禮,都是馮氏一手操辦的。

不要小看送禮,回禮,這裡面講究大了去。

一個弄不好,就要得罪人。

禮回的沒有規矩,人家隻當是他吳二郎目中無人,輕瞧他。

心裡存了疙瘩,日後再見面,臉不是臉的。

擺在面上的還是好的,有那等小人,面上不顯,背後給你使絆子。

“娘子,你說她也不知這裡面的規矩,她怎麽把禮給收下了。”

吳二郎平日裡是不和馮氏說大嫂的不是的,可自從她管家後,這一出兩出的,吳二郎實在憋不住了。

他敬重她這個長嫂,可她哪,淨做些這樣的事。

若是他大哥還活著,他還能找大哥與他說,可大哥病逝,她又守寡。

吳二郎也不好去她院裡討要那些禮。

“可能是大嫂以為那些節禮,都是送與她的。”

馮氏故意這般說道。

吳二郎更氣了,當著盧婆子的面,也顧不上體面了,

“送與她的?她也不想想,人家憑啥給她送禮,她一個寡婦,在青州無親無友的。

上次去外面吃酒,鬨了不少笑話,還得罪了人,誰會與她交好?”

今日馮氏留盧婆子在屋裡用飯,她搬了個凳,在下面用。

一邊用,還一邊給倆人溫酒吃,剛把尖嘴細長的竹葉瓷壺放在燒紅的碳上,不由得勸道,

“郎君小聲些,讓外面的人聽到了,怕是會傳到大房那邊。”

吳二郎本就因災情的事,忙的不可開交,家裡的事,又讓他糟心,再好的脾性,也磨的差不多了。

“傳便傳,正好讓她曉得。”

吳二郎不愛說重話,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是氣急了。

馮氏和奶媽盧婆子對了一眼,然後垂下了眼,繼續用著面前的那碟兒糟蘿卜。

吳二郎見她還有心用飯,急的不行,但又不好開口,隻能恨恨的捶打身下的炕。

這炕上鋪著緞子面,怕冬日緞子生涼氣,又鋪了一層皮褥子。

盧婆子見時候到了,便笑著開口說,

“郎君在這生氣也沒用……”

“媽媽……可是有主意?”

吳二郎見她一副心有成算的樣子,連忙拿著炕桌上,他與馮氏吃的酒,下了炕,與盧婆子倒了一盞來吃。

盧婆子捧著盞兒,喝了一口熱酒,見吳二郎急,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

“郎君臉皮薄,又是同知,自是不能去大房討禮。

娘子又是個心地仁厚的,做不來這樣的事。

不若把此事交與我,我帶著咱二房的人,去她那討。”

“去她那討,她就肯給了?

若是不給怎麽辦?”

上次馮氏的東西,能討來,那是因著東西本就是馮氏的嫁妝。

可如今這節禮,人家也沒說送與誰的,盧媽媽去討要,他嫂子能給嗎?

“不給有不給的法子,我們去了,自當是敬著她,好好與她講明白。

若她明白了,還是不肯撒手,那當真是不要臉面了。

她不要臉面就更好辦了,郎君給她在外面賃個屋,讓她們娘倆出府過活,隨她們是吃米還是嚼糠。”

這番話,若是在以前說,吳二郎定會發火。

可如今他卻細細的琢磨了起來,覺得盧媽媽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娘子,你覺得此事如何?”

吳二郎心裡已經有了較量,可還是忍不住問馮氏。

馮氏放下了手中的筷兒,掏出手絹擦了擦嘴,

“大嫂一向知理,想來不會攢著禮不還。”

馮氏話中的“還”字用的好,是在告訴吳二郎,那些節禮本來就是送與她們二房的。

既是她們二房的東西,她拿著不給,那就是她的錯。

見她這樣說,吳二郎當下就托盧婆子去大房討要節禮去了。

這樣的事,是不能拿到台面上來說的,放到那要臉面的人家,可能會白白的與了寡嫂,吃下暗虧。

可顯然馮氏不願吃這樣的啞巴虧,節禮不拿到二房來,休想讓她與那些官眷回禮。

隻要吳二郎不嫌大嫂柳氏給他丟人,儘可以讓柳氏把禮留下,讓那柳氏與人還禮。

這樣的事,盧婆子是不好找二房院裡的丫頭的。

她來到刁媽媽家的時候,刁媽媽正在屋裡,給二姐兒洗發。

桂姐兒撅著屁股,站在爐子邊烤發,她先洗的,頭發又長又密,不易烤乾。

梁堇被扒的上身隻剩個小衫兒,刁媽媽按著她的頭,在冒著熱氣的木桶裡絞了麻布做的巾子,使勁擦梁堇的脖子。

能擦下來許多打卷的灰泥。

這麻布糙的拉皮,用來下泥很是好用。

不是梁堇不愛潔,冬日天寒,不好洗澡。

北宋是有澡堂的,人都稱為水行。

進去洗白水,要價兒兩文錢。

若是想加香料,乾花,又是一個價兒。

梁堇和桂姐兒去一般都是洗白湯,沒銀錢洗香湯。

那樣的香湯也就一些家裡富貴的娘子,姐兒洗的。

洗那最賤的白湯,也不能日日去洗。

夏日是不去的,在屋裡端盆水擦身子。

去年梁堇求了刁媽媽好些日子,刁媽媽才肯給家裡添了一個洗澡的大木桶,人能坐在裡面洗。

可到了冬日,隻能花錢去水行洗了。

一個月裡,還是等府裡放假的那日,刁媽媽才會帶著她們倆,好好的去水行搓洗一番。

剩下的日子,隻能趁洗發的時候,搓洗搓洗露在外面的脖子,耳朵。

梁堇忍著疼,正讓刁媽媽給她搓脖兒,就聽見外面有人喚她娘。

刁媽媽也聽見了,聽那聲是盧婆子,這麼晚了,尋她定是有事,她把手裡的巾子給桂姐兒,讓她下狠勁,好好的給二姐兒搓。

說完,那沾水的手來不及擦乾,往桂姐兒身上隨意蹭了兩下,就穿上放在炕上的襖子撩開布簾子出去了。

“桂姐兒,你輕些搓。”

梁堇的皮肉也不是石頭做的,要是她能自己搓,一定不讓她娘刁媽媽給她搓。

“曉得啦。”

桂姐兒把她水淋淋的頭又按了下去,給她搓洗了起來。

她的脖兒已經被她娘給搓洗過了,紅通通的。

桂姐兒搓泥是不疼,隻是搓下來的泥,都會讓梁堇瞅瞅,然後在她耳邊,再說她如何醃臢。

梁堇看到搓下來的泥條,都忍不住臉紅,直催她趕快搓,少說話。

……

柳氏屋裡今晚破天荒的點了燭,往日用的都是煤油燈。

吳老太怕季姐兒和她沒有燭用,晚上描大字,繡花會傷了眼。

時不時的就拿自己箱籠裡的體己錢,給她們娘倆買燭送來。

可柳氏嫌用燭太費銀錢,又讓巧姑私下裡把燭給當掉,當來的銀錢買燈油。

燈油能使好久。

“娘,這燭比煤油燈亮。”

季姐兒坐在炕上描大字,時不時的朝身旁燭台裡的燭看去。

她再怎麼掩飾,也藏不住她對燭的稀罕。

柳氏見她這樣,也動了惻隱之心,把那盒陳司戶家送來的燭給季姐兒留下了。

原本她是想讓巧姑一起拿去當掉的。

主仆倆人,在這些擺滿了一個屋的禮中,挑挑揀揀的,哪些是要當的,哪些是要留下的。

“娘子,這包杏仁粉留下吧。

你和季姐兒整日裡吃的沒有油水,連米飯都不敢多吃。

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季姐兒想,她身子單薄,要吃些好的才行。

我聽說二房的元姐可是日日睡前都要用這杏仁粉的。”

巧姑見她們好不容易也得了這杏仁粉,勸柳氏留下來一包。

柳氏猶猶豫豫的,

“快到年節了,吳二叔她們一家要來過年,府裡的日子就好過了。

到時候,什麼好食沒有。

這包杏仁粉,連著那些蜜餞果子,兩匹布,還是一同都寄到豐州吧。”

柳氏是豐州人,娘家也都在豐州,她爹娘跟著她兄弟過活,日子過得不是那麼如意。

給她們寄點吃食,衣料,也能讓她們的日子好過些。

巧姑看了一眼炕上默不作聲的季姐兒,有心說點啥。

娘子準備寄到舅老爺家的兩匹布,一匹是綢子的,一匹是緞子的,這都是值錢的好料子。

還有那些子吃食,這禮也不少了,哪就真缺一包杏仁粉。

柳氏把要當的東西,收拾出了一個大包袱,像這樣的包袱,屋裡還有好幾個。

見外面的天,黑的有一會了,就催巧姑趕快去典當。

巧姑提著兩包袱出了大房的院兒。

大房的丫頭被柳氏賣的差不多了,所以院裡沒啥人,也不怕被瞅見。

柳氏見巧姑走了,就回到屋裡。

怕季姐兒因為杏仁粉的事,生她的氣,就從那些子吃食裡,撿了兩塊蜜餞與她吃。

“吃了蜜餞,今日再多描五張大字。”

柳氏給季姐兒定的有規矩,每天都要描夠多少大字才行,描不完不許睡。

柳氏沒有能耐給季姐兒準備豐厚的嫁妝,隻能這樣逼她。

元姐若是一天描三張大字,那她就讓自己的季姐兒描十張才行。

季姐兒每日描的腕子都酸脹,嚴重的時候,都抬不起筆。

可她不敢和柳氏說,說了隻會招來柳氏的斥責。

柳氏會以為是她想偷懶,尋得借口。

季姐兒撇了一眼她娘放在炕幾上的那兩塊沾了糖霜的蜜餞,一股子香甜的味道襲來。

這是平時吃不到的,本想拿來吃,可她喉嚨裡卻莫名地上湧出一股嘔意。

柳氏正要問她為何不吃,就聽屋外穿出巧姑的聲音。

“娘子……放開我,娘子……”

她連忙掀開布簾子走了出去,季姐兒連大字都不描了,下了炕。

“柳娘子,你們院裡出了個賊,正好被我給撞見。”

盧婆子指著身旁被江大娘她們給按住的巧姑。

巧姑從大房屋裡帶走的兩個包袱,如今在刁媽媽手上。

“你門放開她,這是我的陪嫁丫頭。”

柳氏的目光從包袱上收了回來,臉子難看至極,

“你們二房的人欺負我們大房,還沒欺負夠。

如今都欺負到我這個正頭大娘子頭上來了,誰給你們的膽子。”

這還是柳氏最硬氣的一次,連盧婆子都差點被震住。

“娘子怎麽這般說話,誰欺負你了。

你的陪嫁丫頭,偷拿府上的節禮,大晚上的往外跑,是想去哪?”

刁媽媽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不過是二房的陪房,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把東西給我放下,那節禮是我讓巧姑拿去的,與你二房何乾?”

柳氏也不端著架子了,用手指著盧婆子身邊的刁媽媽,疾言厲色的。

刁媽媽可開了眼了,這柳氏平時裝的不在意這些俗物,好似提起這些東西,就會辱沒了她似的。

她是那樣的清高……

如今是咋了,不過是兩個包袱,就這樣變了臉。

“你拿我二房的東西,還說和我二房沒關係?

我是陪房不假,不過我也沒有這般眼饞旁人的東西。

更沒有讓人拿去典當的道理,柳娘子,你說是不是?

你是讀書人家的女兒,怕是比我一個下人,更知曉禮義廉恥這四個字是咋寫的。”

刁媽媽一番話,連損帶貶的,嗆的柳氏面色發青。

二房這邊,因著刁媽媽而占了上風。

“好……好你個二房的陪房。

我倒要去問問馮氏,她是怎麼管教的下人的。”

柳氏記得她,上次來她大房拿東西,就有她。

“娘子,咱們幾個夜裡過來,不是找您拌嘴的。

快快把你們大房背地裡昧下的節禮,都給拿出來。

我們也好拿回去交差,娘子你也能早點歇息。”

刁媽媽好言相勸,可柳氏並不聽,一口咬定,那些人送的節禮,是給府上的,而不是給二房的。

盧婆子幾人,見她這樣厚顏無恥,也不和她廢話了。

“你們誰敢進去,我可是這吳家的長媳。

若是二郎知曉你們欺負他的寡嫂,即使有馮氏替你們攬著,你們也甭想好過。”

“娘子怕是不知,就是二郎君讓我們來你這大房討要節禮的。

還說要送您出去單過。”

盧婆子的這些話,對於柳氏來說,可謂是晴天霹靂。

“你們不準拿,這是我大房的。”

“你大房的?姑娘都這般大了,怎麽還這樣可笑。

這節禮,人家不是送給你們大房母子倆的。

你問問你娘,那些官家娘子可識得你娘是哪個?”

大房的季姐兒都被柳氏給教歪了,盧婆子不由得搖了搖頭。

季姐兒見嬸娘的奶媽這般瞧不起她和她娘,還如此羞辱她,強忍著才沒哭,

“我什麼時候說這節禮是送與我和我娘的。

這東西歸公裡,我娘還管著家,你們憑什麼來拿。”

“公裡?我們二房可不認,這些東西明明是送與我們二房的。”

盧婆子讓刁媽媽她們拿,多虧柳氏都給裝好包袱了,省事了。

但怕柳氏櫃子,箱籠裡藏的有,也都翻了翻。

反正大房沒有值錢的東西,凡事瞅到好的,都給先拿出來。

“媽媽,想必這是柳娘子記的禮單。”

刁媽媽從炕上尋到幾張草紙,遞與盧婆子瞧。

盧婆子又驚又喜,沒想到柳氏還記單子了。

本來她還犯愁該如何回禮,因為不曉得哪家都送了啥東西來。

“娘,你起來,你去二房尋我叔父。”

吳季蘭攔不住這些人,見她娘癱坐在院子裡,地上還那樣的涼,連忙去拉她。

“什麼叔父,你沒有叔父。

他要把咱娘倆趕出吳家……我苦命的季姐兒啊。”

此時坐在地上的柳氏,哪還有一點體面可言。

她看著女兒,那眼淚忽地湧了出來。

“定是那婆子胡謅的,叔父待我如親父,怎麽可能趕咱走,這就是咱的家。”

吳季姐壓根就不信。

“是啊娘子 ,你為吳家大郎守寡多年,他怎麼敢趕你走?”

巧姑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把柳氏從地上拉了起來,

“二郎君素來對娘子這個大嫂好,往日孝敬的那些東西,娘子難道是不記得了?”

“記得……記得。”

柳氏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看著巧姑連連點頭,

“三房沒有的東西,我這都有,二郎還私下裡給我銀錢,給我好布……你說的對,二郎怎會趕我走。

二郎為人仁厚,是馮氏想趕我走,就因為我搶了她的管家之權……”

柳氏越想越是這樣,人也清醒了。

見盧婆子她們在裡面翻她的屋,她帶著季姐兒和巧姑去了二房。

她要讓二郎給她評理,做主。

二房,

吳二郎這個時辰還沒有睡,披著外衣坐在椅子上,手裡還捧著一盞茶。

穿著銀紅素面斜領琵琶襟中衣的馮氏,身上披著素緞小襖,正欠著身子剪燭花。

崔兒坐在炕邊,手裡拿著木梳,要給馮氏通發。

“官人,要不歇了吧,明日你還要早起。”

馮氏勸道。

“還是再等一會兒,媽媽怎麼還不回來。”

吳二郎心緒不寧,話剛落地,就見院裡的小丫頭掀了布簾進來了,

“郎君,娘子,大房的柳娘子,帶著季姐兒,還有丫頭巧姑來了,說是要見郎君。”

“夜這樣深了,多有不便,你讓她明日再來。”

“官人,大嫂既然來了,你還是見她一面吧,若是見不到你,怕是不肯走。”

馮氏太了解她了,吳二郎不露面,她會以為是她攔著不讓見她的。

“哪有嫂子夜裡來叔叔院裡的道理。”

吳二郎不肯出去。

沒一會兒,丫頭又進來了,說柳娘子不肯走。

馮氏都把衣裳給穿好了,催吳二郎也趕快穿衣,待會好讓柳氏她們進來說話。

吳二郎見她這樣不知規矩,心裡下定主意,讓她出去賃房單過。

……

刁媽媽半夜才回來,梁堇沒怎麼睡,一直在等她,問她府裡出了什麼事。

“……這下,大房要被趕出吳家了。”

梁堇聽完,不由得想到,

府上的吳郎君想讓大房母子倆人出去賃房,可她們願不願意走啊。

不願意走,難道要讓人把她們攆出去?

要知道,還有個吳老太,她可是很偏疼這個大兒媳的。

聽她娘說,大房娘子是哭著走出二房的,也不曉得吳郎君對這個嫂子說了什麼樣的話。

梁堇和她娘又說了兩句,見天不早了,倆人就趕快睡了,明日府裡怕是要熱鬨了。

次日一早,柳氏一身素白,是孝衣,吳大郎死的時候的孝衣。

吳季姐也是如此,頭上還攢了一朵白花。

倆人身後跟著巧姑,巧姑肩膀上背著兩個包袱。

仨人來的時候,吳老太爺剛起來,正在屋門口打五禽戲。

薛小娘還沒起,正使喚丫頭給她烘裙兒。

吳老太爺看到穿著孝衣的娘倆,人都傻了,擠了兩下眼,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爹……”

柳氏拉著季姐兒跪了下去,也不嫌地上臟。

“你這是又鬨什麼,還把季姐兒也帶上。”

這哪裡有官宦人家長媳的做派,吳老太爺彆過了臉,不想看見她。

“我和你娘還沒死,你這是給誰穿的孝衣?莫不是盼著我們早死。”

“爹,我這是給大郎穿的。

本不想擾爹清淨,可今日我和季姐兒就要走了。

一來是和爹說一聲。

二來是想求爹,求爹能把泉州老家的宅子與我們一處,讓我和季姐兒也能有個安身之處。”

柳氏一臉戚色,兩行清淚,不知道的還以為那吳大郎是剛死的。

“大嫂,你這是做什麽?”

三房的祁氏從丫頭口中得知,便匆匆趕來。

“三弟妹,你是個好的。

你我妯娌之間從未生過齷齪,隻是嫂子和季姐兒要回老家了,你替我多孝順點爹娘。”

柳氏這話,也不知是說給誰聽的。

吳老太爺心裡生了惱意,這日子真是過得不安生。

之前老二媳婦管家,這個大兒媳有怨言,如她願,讓她管,又生出了這許多事來。

他也不想問是發生了何事,見她要走,就讓她走,

“老家有兩處宅子,按理說,府裡有三房,但今個我替你做主了。

與你大房一處,你和季姐兒日後就在那過吧。”

吳老太爺讓薛小娘給他拿兩吊子錢來,算是與她們娘倆做車費。

走了好,省得在青州整日吊著臉子,穿身麻衣破布,好似旁人都苛待了她似的。

早就該走了。

柳氏不肯要吳老太爺的銀錢,說她和季姐兒走著回泉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