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一更(1 / 1)

在北宋當陪房 金鵝 8417 字 6個月前

張媽媽想把丫頭賣給刁銀娣, 要她兩貫銀錢,或三鬥米。

與她不知說了多少好話,那刁銀娣就是不上鉤。

“……刁娘子, 看在你我都是馮娘子的陪房的份上, 又相識多年, 我就虧半吊錢, 讓你撿個便宜。

要不是我家兒媳王氏不願留她,我還真舍不得把她與你。”

說罷, 她從腰間門扯出一條通花舊汗巾, 擦了下嘴角。

她說話說的嘴都乾了, 這刁銀娣也不說倒碗茶水與她喝。

“說半天, 不是白與我,還要勞什子銀錢。”

???

不要銀錢要什麼?

張媽媽真想往她臉上啐一口唾沫。

不要臉的貨, 還想讓她把丫頭白與她。

刁媽媽舔著個臉,朝張媽媽要丫頭,一碗米都不想給的那種。

氣的張媽媽扭頭就走, 走到門口, 又回來把那碗鹹菜給拿走了。

“不是送與我吃的嗎,怎地又端走……咋會有這麽小氣的人。

那丫頭還給不給我了, 我晚上去你家領?”

刁媽媽追到門口,衝張媽媽的背影說道。

張媽媽腳下的步子突地急了起來,也不扭頭, 一個勁的往自家去。

真是尋不到比這個貨臉皮更厚的。

這鹹菜,她倒了也不與她這種人吃。

呸,啥人啊……

刁媽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回去了。

東屋的布簾子厚,窗子又糊的嚴。

刁媽媽端著兩大碗冒著熱氣的肉食進來了, 梁堇和桂姐兒連忙把收起來的炕幾給搬到了炕中間門。

“你們快吃,我再把湯端來。”

隻見一碗茴香蒸羊排,油汪汪的,香氣撲鼻。

這羊排本就是熟的,刁媽媽又蒸了一下,上面的肉更加的軟爛,入味。

另外一碗是半條五香糟魚,上面澆的還有醋。

魚肉帶著一股子糟香味,細嗅還有黃酒,五香料的味道。

“馮娘子真是個好人,連羊肉都舍得給咱娘。”

桂姐兒咽了好幾下口水了,想伸手撕下來一塊羊排,被梁堇攔住了。

“去淨手,用澡豆好好搓搓。”

梁堇拉著她下炕,往盆子裡兌了些熱水,倆人都淨了手,又去灶房把餅子端來。

吃這樣好的菜,刁媽媽也不嫌費燈油了,往裡面倒了些油。

母女仨人圍著炕幾,坐在炕上。

這是梁堇頭一次吃羊肉,像這碗羊肉,在市井羊肉店裡,沒有七八百錢是買不來的。

一口下去,羊肉裡的肉汁都濺了出來,嫩的沒法說,還帶著一股子胡椒的辛辣。

桂姐兒怕弄臟衣裳,坐在炕邊吃的,手裡拿著一根羊排,蹭的嘴上都是油。

這羊排爛的都不用撕,上面還連帶著羊筋,用筷子一扒,肉就從骨頭上掉下來了。

“桂姐兒,你都吃幾根了?”

刁媽媽用筷子打桂姐兒伸向羊肉的油手。

她淨撿肉多的吃,二姐兒一根還沒啃完,她就已經啃了三根了。

“娘,再讓我吃一根吧,我長這麼大,你還沒給我吃過羊肉。”

羊肉價兒高,刁媽媽如何舍得買。

“就這點子羊肉,恨不得全塞你嘴裡,也不想著點你妹妹,還要你娘我。

我也愛吃這羊肉。”

刁媽媽一邊說,一邊啃,這羊肉是真香。

桂姐兒眼巴巴的看著,隻好去吃糟魚。

梁堇吃的渾身發熱,不舍得吃太快,而是一口一口的啃著骨頭上的厚肉。

這羊肉一點都沒有腥臊味,隻有淡淡的膻味。

她以前從沒有想過,羊肉能這麼好吃。

這一刻,她也不覺得日子艱難了。

這到了寒天,她日日卯時起,冒著寒氣去灶房做活。

洗菜的井水,是那樣的涼,手插進去,刺骨的疼。

煤油燈上的燈花燃的很長,在暈黃的火光下,兩碗上好的大肉,就這樣被仨人吃淨。

過了冬月,便是臘月了。

剛到月初,吳家二房就開始準備臘八粥了。

梁堇和紅果兩個小丫頭,沒少被使喚出去買東西。

赤豆,五色米,桂圓,棗,蓮子,鬆子……

每年吳家的臘八粥,都是種類多,鹹的,甜的,十幾種。

還要加什麼火腿,肉鹹豉,雞茸,筍丁,蟹子……

雞茸是用竹鼠做的,鮮美異常。

去年吳二郎在涿州任上的時候,他們家做的臘八粥,在涿州官眷中是能得頭彩的。

今年比不上往年了,青州城內蕭條,二房隻做了五種臘八粥。

一種是與陪房,丫頭們吃的,粘稠的豆子粥,配的桂圓,蓮子,紅棗,還有多多的糖霜。

另外四種,用料稍講究些,也不過是些鬆子,杏仁,雞茸,鹹鴨子黃。

這個雞茸是胡娘子拿雞碎來充數的。

像火腿,肉鹹豉都沒放。

肉鹹豉是羊肉丁,要提前一個多月開始醃製,因著大房管家的事,也忘了做。

這些臘八粥,若是隻馮氏她們用,不必這麼折騰。

不知是誰興起的規矩,官眷在臘八前後,都會互送自家的臘八粥。

昨個張通判家的娘子鄭氏,已經讓人送來了。

梁堇也跟著開了眼,那是兩個紅漆描彩的食盒,盛放臘八粥的罐子是細瓷的,上面描著玉蘭花,很是雅致清麗。

鄭氏的臘八粥,送來兩個味,甜的是香乾,裡面有梨子乾,杏片,黑豆,其他的都與吳家二房的差不多的。

鹹的是鵝肉脯,配的還有羊肚絲。

餘下小食,有個七八碟兒。

官眷們互送臘八粥,送的可不僅僅是粥。

像鄭氏,隨著臘八粥一起送來的,還有一匹紗,兩柄細絹小扇,柄把用的是棕竹。

兩方老金點翠汗巾兒,兩方銷金手帕,一盒大名府的頭花,另三盒禮。

這次鄭氏來送禮的人,直言說是送與吳家二房娘子馮氏的。

吳老太和柳氏不敢把這些禮強行留下,隻能看著她們把禮送去二房。

如鄭氏一般的是少數,一些官眷都不曉得吳同知府上管家的是大房寡嫂。

就像王縣丞的娘子孫氏,讓人送來禮,沒說與哪房送的。

柳氏和吳老太把禮霸了去。

大房那邊的巧姑背地裡尋到了丫頭海棠,與了她朵頭花,

“你去二房那兒,尋那灶房裡的丫頭打聽一番,看她們二房備的都是什麼臘八粥。

哪些臘八粥是送與官眷的,還有,那二房馮氏是如何與那些人回禮的。

你把我交代給你的差事辦好,我去娘子跟前和你表功,有你的好處拿。”

“姐姐放心,二房的二姐兒,與我甚熟,她就在灶房做幫工,我找她打聽,定能給姐姐打聽來。”

海棠見這頭花是絹子的,很是歡喜,和巧姑保證了一番後,就去二房尋梁堇去了。

梁堇正在灶房門口挑赤豆,挑完赤豆,還要把蓮子的芯用銀鉤子給挑出來,這些活計,又雜又細。

蓮子芯苦,一般吃蓮子,是不吃芯的。

“二姐兒,二姐兒……”

梁堇聽見有人小聲喊她,抬頭四下看了看,見是海棠躲在那,正賊頭賊腦的。

自從她們二房蓋了新灶房,梁堇就沒怎麼見過這個海棠。

之前她來二房這借鍋,還是那次見的。

原本也不相熟,隻是當初在大廚房的時候,在一起做活些日子。

現在找她作甚?

梁堇有心不搭理,可奈何那個海棠一直喚她。

“你尋我,是有什麽事?”

梁堇還忙著做活,實在沒有閒工夫。

海棠見她過來了,連忙從襖袖子裡拿出一塊白糕兒。

“二姐兒,這才多少日子沒見,怎地這樣生分了。”

她把手中的白糕兒往梁堇跟前送了送,

“我得了兩塊糕兒,這不,特意來送與你一塊。”

梁堇不要她的白糕兒,

“你若是沒事,我就回去做活了。”

“唉,二姐兒,你彆走。”

海棠見她要走,連忙去扯她,

“我有事,有事尋你。”

梁堇站定,等著她說是啥事。

海棠見她真不要自己的白糕兒,就又把它塞進了襖袖子裡。

“我聽說你們二房的臘八粥,連個棗兒都沒放,可有這樣的事?

她們還說,你們二房沒銀錢了,臘八粥才這樣的寒酸。”

海棠沒有直接問,而是故意套人的話。

若是那傻的,還真會被她給激到,把二房做的啥臘八粥都與她說一遍。

可梁堇又不是真的隻有八歲,她一聽便聽出來了,

“臘八粥都是胡娘子做的,裡面放了啥,我也不曉得。”

“你在裡面做活,怎會不曉?

可是胡娘子不讓你說,你和我說了,我也不會告訴旁人。”

海棠不死心,纏著追問。

“你若是想知道,就自己去問胡娘子,我還要做活,不和你說了。”

梁堇說完,不等海棠攔她就跑了。

“二姐兒……”

海棠在後面急的叫她不要走,可又不敢上前,怕被二房的婆子瞅見了罵她。

她本來是二房的丫頭,如今這二房回不來了,隻能跟著大房過活。

梁堇猜出來了,肯定是大房讓這個海棠來打聽的。

要不然,海棠打聽二房的臘八粥做什麽。

海棠也隻和二房的梁堇熟些,她不敢去找紅果,那紅果是胡娘子的侄女,見了她沒有給過她好臉子瞧。

她本以為這個二姐兒好說話,能套來話,誰想到嘴巴這樣嚴。

……

“大房的臘八粥裡放的隻有紅棗兒?”

巧姑有些不信眼前海棠口中的話,二房又不缺銀錢,那臘八粥裡怎麼可能隻放紅棗。

往年二房馮氏管家,府裡做的臘八粥,是何等的靡費,海棠是今年剛買進來的丫頭不曉得,可她是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