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二更合一(1 / 1)

在北宋當陪房 金鵝 16535 字 6個月前

梁堇沒想到, 她還能得賞錢。

以往她得的賞錢,都是一兩個銅板,還是府裡有喜事的時候。

這次隻是往大房送盆豆餅, 就有一百錢。

她娘刁媽媽的月錢,才一百餘二十五文。

這馮娘子出手著實大方, 梁堇想把紅繩上的一百個銅子,擼下來一半, 送與胡娘子。

要不是胡娘子,她還得不了這些賞錢。

胡娘子見她這樣曉事, 心裡很是滿意, 她已經昧下了三百錢, 說啥也不要她這幾十個銅板。

“這些銅子你留著平時買頭花戴, 不用與我, 娘子另賞了我。”

梁堇知曉胡娘子的為人,這賞錢經了她的手,不昧下些,怎麼可能。

但她隻能裝作不知, 還要把到手的賞錢再分與她些。

誰讓她在人家手裡做事,並且若是沒有胡娘子,她連這一百個賞錢都沒有。

等雁姐兒抱著一摞子柴回到灶房, 隻見二姐兒和胡娘子也不挑米了, 倆人站起來像是要走的樣子。

“雁姐兒, 你把灶房的柴堆滿再回去。”

不是不想走嗎, 不想走,那就留下來乾活。

把灶房放柴的地方堆滿,那至少要半個時辰,天又這樣的冷,

“二姐兒也要回去嗎?”

雁姐兒想讓胡娘子把二姐兒留下來和她一快抱柴,不能隻留她一個人在這。

她狐疑的瞅著二姐兒,剛才胡娘子趁她出去抱柴,一定和她說了什麼悄悄話,或者與了她什麼東西。

難道是把今個灶兒上晚食剩下的那碗燉肘子偷偷的與了她二姐兒?

胡娘子晚食做的有燉肘子,三姑娘院裡的丫頭來拿飯,說三姑娘晚食撿兩樣清淡的,不要這燉肘子。

這碗燉肘子就剩下了,雁姐兒一直盯著,看胡娘子是分與大夥吃,還是自己私下昧了。

她那窺視的眼神,從梁堇空空如也的手上,又落在了她那鼓囊囊的襖子上面。

難不成把燉肘子藏在襖子裡了?

梁堇是真冤,她的襖子做的厚實,哪能塞的下什麼肘子。

“二姐兒的活做完了,還待在這做什麼。”

胡娘子沒有給她好臉子瞧,這個張媽媽家的雁姐兒,剛來灶房的時候,她瞅著她是個怪踏實的人。

沒想到,是個心高的,在這灶房不好好做活,就知道成天盯著這個,盯著那個,耍些子心眼。

胡娘子讓她抱完柴,再把沽油的罐子給涮洗乾淨,明日要用。

雁姐兒見這倆人走了,柴也不抱了,在灶房等了一會兒,站在灶房門口左右望了幾眼,見沒人,才把灶房門從裡面給插上。

插上後,她去灶台上把油燈拿在手上。

嫌油燈不怎麼亮,又在旮旯裡尋到了油,往煤油燈裡添上油後,她做賊似的,來到了靠牆的四角紅漆櫃子前。

這櫃子是灶房存放東西的。

胡娘子都會把一些當天沒用完的肉,火腿什麼的收在裡面,怕耗子作踐,也怕婆子偷拿去賣錢。

雁姐兒拽了拽上面的銅鎖,櫃門一下子就開了。

胡娘子今個忘了鎖櫃門,臨走時在和雁姐兒說話的時候,雁姐兒就看到了,直到她們離開,她也沒吱聲提醒。

隻見裡面有六層隔板,上面兩層放的都是些大大小小的罐子,還有瓷盒。

裡面放的是做菜的香料,有幾樣還很名貴。

剩下的有一隻沒用完的羊腿,還有些豬肉,兩條魚。

雁姐兒的目光定在了籃子裡那塊色澤油亮的火腿上,她還沒吃過這主子吃的火腿是啥味。

聽胡娘子在灶房說,這火腿是馮娘子遠在大名府的姐姐派人給她送來的。

一兩火腿,就值半貫銀錢。

胡娘子平時都不拿出來,隻有馮娘子連帶著三個姑娘點名要吃的時候,才會拿出來切上那麼一點。

她有心想切點帶走,讓她娘也嘗嘗,可又怕明日胡娘子來了會發現。

她舉著煤油燈,在裡面細細的尋摸,在四層隔板最裡面的那碗燉肘子被她找到了。

既然胡娘子沒有把燉肘子給那個二姐兒,那給了她啥,還要背著她。

雁姐兒是個心思重的,端著那碗燉肘子,看了好幾眼,見還是原來的樣兒,這才又放了回去。

這櫃子裡放的有好幾碗吃食,都是她平日裡吃不到的。

她也不嫌涼,就往嘴裡塞了一個油炸夾兒。

把裡面幾個碗裡的吃食,都嘗了一個,不敢多吃。

走的時候,還從櫃子裡倒了一碗因天冷而結沙的油,用袖子掩著,端著回家去了。

次日一早,梁堇來到灶房的時候,外面天還沒亮。

在灶房做事,就是這點子不好,要起的早。

二房馮娘子她們起來後,就要用早食,要算好時辰,早食早做好,比晚做,讓丫頭來催的強。

雖說梁堇早起習慣了,可這樣的天,誰不想多躺在熱炕上一會兒。

灶房裡隻有一個婆子,和梁堇差不多時候來的,倆人先燒了三鍋的熱水。

這個時候,梁堇還能一邊燒火,一邊烤烤火,驅趕身上沾的寒氣。

沒一會兒,胡娘子她們也來了。

見灶房裡的柴並沒有堆滿,就料到那個雁姐兒沒有聽她的話。

她面上也沒顯,等一臉心虛的雁姐兒來灶房後,讓她一個人提著熱水,送到二房的各個院子裡。

二房主子丫頭洗漱用的熱水,向來都是灶房裡的人燒好後,由兩個婆子抬著給送到院裡。

如今胡娘子讓雁姐兒一個人去送,就是為了罰她。

柴沒抱,罐子沒有刷,胡娘子管灶房這麼多年,太有法子治一些不聽使喚的人了。

雁姐兒也就比梁堇大一兩歲,如何提的動一木桶的熱水。

她昨日隻顧著貪嘴偷油,到家時,才想起來胡娘子的囑托。

原想著再回去一趟,可又怕冷。

昨日她把那碗油帶回去,她娘張媽媽對她一頓好話,直誇她機靈。

還讓買來的丫頭小環給她燒水燙腳,她想著等第二日早去些也是一樣的。

沒想到,睡過頭了,她過來的時候,胡娘子已經在灶房了。

此時胡娘子讓她去送熱水,她不知該咋辦了。

“若是耽擱了娘子她們用水,這灶房你也不用待了,讓你老子娘把你給領回去。”

胡娘子見這個雁姐兒隻知道站在那抹淚,也不送水,冷哼了一聲,也就不再管她了。

灶房裡靜的隻能聽到木柴燃燒的劈啪聲,還有婆子在食案上切菜的聲音。

梁堇和紅果擠在灶口,往裡面塞木柴,也不敢吭聲。

沒一會兒,雁姐兒就雙手提著半桶熱水,送水去了。

昨日馮娘子屋裡的崔兒來灶房說了,說今個早食,馮娘子要用蓮子粥。

這蓮子說貴也不貴,說賤也不賤,平日裡用不上,也收在了櫃子裡。

胡娘子是用一根紅布條當的褲腰帶,上面係著一根長長的銅鑰匙。

拿著鑰匙正要插銅鎖眼,突然整個人楞了一下。

昨日,她好像忘記上鎖了……手裡的鎖,此時卻是上著的。

她不由得瞅了一眼在灶台上往木桶裡舀水的雁姐兒,瞅了好幾眼,才把目光收回來。

從胡娘子朝櫃子那邊走過去,雁姐兒整個人都是緊繃著的,也不敢往那邊瞅,生怕胡娘子起疑。

打開櫃門的胡娘子,把每層的東西都過了遍眼,才把裝蓮子的罐子拿出來。

要是昨晚雁姐兒沒有上鎖,胡娘子也隻是疑她。

可她偏偏多此一舉上了鎖,胡娘子不用想也猜到這個雁姐兒手腳不乾淨。

……

“二姐兒,你用過早食沒有?”

三姑娘院裡的春桃來灶房拿飯,正好碰到看爐子的梁堇。

梁堇哪吃了,雁姐兒送熱水燙了胳膊,被她娘張媽媽給領回家去了。

剛剛那張媽媽還和胡娘子吵了一架。

四姑娘院子裡的大丫頭又來拿飯,忙的不可開交。

這給馮娘子燉的蓮子粥還沒好哪,等熬好,她才能吃飯。

春桃見她沒吃,從食匣子裡給她捏了一個菜包,讓她先墊墊。

她有事托梁堇,走的時候,與了梁堇五十個大錢,讓她幫忙跑腿買些糖霜來。

她姐姐過幾日來這看她,她想讓她帶回去。

城裡的糖霜比鄉下的要細膩些,她姐姐自生孩子後,身下就有惡露,她時常貼補她,這糖霜拿回家去,平日裡衝碗糖水喝也是好的。

梁堇沒少得春桃的惠,心裡一直記著哪,如今春桃托她跑腿,她哪有不應的道理。

把蓮子粥熬好,用過早食,距離做午食,有一個時辰的空閒,她出去買東西是綽綽有餘的。

她沒走正門,走的是靠近下人院的角門。

“你是二姐兒吧,你娘是刁媽媽,我識得你。”

曹養娘的屋子就在下人院門口,她站在門口,身上穿著細布做的襖子,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說話也有了精氣神,細看的話,能看到她往臉上還擦了粉,眉描的黑黑的,細細的,很是勾人。

前段時間,不是還到處借米嗎,如今怎麼有銀錢買布做新襖子穿了?

頭上還壓了兩朵簇新的挑絹頭花,腕子上也多了個銀鐲子。

襖子下面穿的是裙兒,裙兒上壓著一塊玉環。

真真是一個標誌的人兒。

她和梁堇搭話,梁堇也不好不理人,問她是不是有事。

“你是不是要出去買東西,我與你兩個子的跑腿錢,托你幫我捎斤蜜餞來甜嘴。”

反正梁堇是要出去跑腿的,幫她捎斤蜜餞也不是什麼難事,再說了,還能得兩個銅板。

曹養娘見她應下了,就把錢給了她,細細叮囑,

“我要陳三娘家的,撿那蜜兒刀要半斤,玉蜂兒半斤。”

梁堇有些驚訝,這曹養娘是南邊人,聽牙婆說,剛到青州沒多少日子。

這又被吳家買來了,平日裡也不怎麼出門,她怎麼曉得陳三娘家的蜜餞,看樣子還吃過。

這陳三娘家的蜜餞,價兒貴,但吃起來鬆軟又香甜,就比如那蜜兒刀,上面還撒了芝麻。

府裡的吳老太爺,早上不怎麼用早食,就使喚人去她家買上半斤的蜜餞,就茶吃。

梁堇拿了錢,就出了角門。

真是稀奇,曹養娘如今連蜜餞都吃得起了,還有餘錢給人跑腿費。

這不是梁堇該操心的事,她把從外面買回來的蜜餞給了曹養娘,就回了灶房。

等午食春桃來拿飯,她再把買來的三包糖霜給她。

“二姐兒,快出去買雞子。”

梁堇剛到灶房,就被胡娘子使喚起來了,隻見灶房裡切切剁剁的,忙的很。

“知州相公來了,馮娘子讓今日早些做菜。”

紅果把籃子給她,在她身邊悄悄的說。

知州相公是吳二郎的上官,這還是頭一次來府上。

來的匆忙,灶房裡都沒有準備。

按理說,講究些的人家,上門前,那都是要提前派人來送拜帖的,更何況對方是知州相公。

知州相公是開寶元年的進士,泉州人,和吳二郎算是同鄉。

吳二郎來青州上任,沒少受到這位知州相公的照拂。

他穿著一身藍色的夾棉直裰,這是一件舊衣,上面糙的都起毛了,是尋常的布,而非綢,緞。

藍不是那種寶藍色,而是昏沉,經過多次浣洗的藍。

腳上是一雙方口官靴。

他比吳二郎要年長,留著胡須。

吳老太爺聽說知州相公來了,急忙過來拜見。

李知州很是窘迫,他來的時候,手上還提著兩包糕兒。

此時就放在吳家正廳的桌子上,吳二郎自己平素喝的茶葉,是那下等散茶。

這樣的茶葉,自是不好拿來待客的,連忙使喚小廝二順去馮氏屋裡借好茶葉來。

吳老太爺生平最敬重官職高的人,他自己一輩子到頭才是個縣丞,好在二郎爭氣,年紀輕輕就做到了青州同知。

本想留在二郎這用飯,正好多瞻仰一番李知州。

可吳二郎嫌自己親爹不會說話,隻會附庸風雅,在李知州跟前,難免會招來笑話,就讓他出去了。

李知州見吳老太爺出去了,心裡很是鬆了一口氣。

若是他老人家在這,今天登門所求之事他是不好張口的。

“子亭兄,今日實在是失禮。”

李知州在官場上多年,從來沒有這樣唐突。

突然上門不說,還穿的這般寒酸。

吳二郎去官邸倒是天天見到李知州,不過在官邸,都穿官服,至於官服裡面穿的是什麼衣裳,誰也看不出來。

上次見李知州穿常服,雖不記得穿的是什麼了,但定不是今日這樣的舊衣。

吳二郎見他這般,連忙問他出了何事。

他是個實在人,說話不像張通判那樣彎彎繞繞。

既然李知州上門來了,沒有難處是不會這樣來的。

見他穿的這般,吳二郎也差不多想到了,肯定是李知州家裡日子困難。

說起這李知州,雖貴為知州,但是個苦命人。

娶的大娘子早早的撒手人寰了,給李知州留下了二子一女,他家中還有雙親贍養。

他為官清廉,不收富商的銀錢。

知州的俸祿一年也就那些,賃房住外還要管著一家老小的嚼用,勉強夠用。

可碰上災年,說什麼也裹不住了。

如張通判,吳二郎這樣的,娶的大娘子,都帶著豐厚的陪嫁,日子好過。

像李知州這樣的,娶的娘子,嫁妝不豐,僅靠俸祿,著實難過。

如今家中斷了炊,李知州也顧不上讀書人的臉面了。

隻好來吳家求糧。

得知李知州是來借糧的,這可讓吳相公犯了難。

那糧是他的大娘子馮氏囤的,他還需問問大娘子。

吳相公留李知州小坐,他去二房尋了馮氏,把李知州來向他借糧的事與她說了。

“官人好糊塗,怎地還來問我,把那知州相公撇在那。

有那知曉內情的,不說什麼。

不知曉的,還以為官人懼內,借個糧都做不了主。”

馮氏又氣又急,催著吳相公趕快回去陪李知州,對方想借多少都應下。

吳相公知曉自己的大娘子不是個小氣的人,見她這般說了,連忙回去和李知州回話去了。

在正廳裡坐立難安的李知州,正想不告而彆,怕吳二郎家米糧也緊張,又不好拒絕自己。

“相公休走,我家二郎快回來了。”

二順攔著不讓走,又給李知州添了盞熱茶。

沒一會兒,吳二郎就回來了。

二順退到了外面,正廳裡隻有李知州和吳二郎倆人。

這樣無異於是給李知州留了臉面。

李知州得知吳家米糧頗豐,子亭的大娘子又願借,站起身來,對吳二郎謝了又謝。

“我素來敬重大人,大人萬萬不可如此。”

吳二郎連忙避讓到一旁,不肯受李知州的禮,又把他扶了起來。

“大人放心,這事隻有我們仨人知曉,我家大娘子也不是那種多舌的人。”

李知州心中的感激,無以言表,人到中年,他連家中老小都養活不起,真是慚愧。

吳二郎要留李知州在家用飯,李知州不肯,說是家中老小還在等米下鍋,他怎好在這用飯。

馮氏得知李知州不在府中用飯,說什麼都要走。

“媽媽,快去灶房,讓胡娘子把做好的菜,都裝到食盒裡。

另外,再讓她使喚幾個人,去外面撿那上好的羊腿要兩隻,雞鴨幾隻……”

馮氏對身旁的奶媽盧婆子說道,又讓崔兒趕快去後院尋旺兒,讓他把馬車趕到灶房門口。

那邊的梁堇剛把胡娘子要的雞子買回來,就見灶房門口停著府裡的馬車。

胡娘子幾人正在往馬車上抬麻袋,這麻袋裡裝的是米。

“你可回來了,姑母讓我去買五隻雞,五隻鴨,我一個人去如何拿得動。”

紅果攢著錢袋子,拉著剛把雞子放下的梁堇又出去了。

馬車走的是角門,怕走正門惹人注意,一趟拉不完,旺兒趕著馬車,帶著盧媽媽親自去的李知州家裡。

吳二郎放李知州歸家時,東西已經全送到他家裡去了。

“大娘子,今日多謝你。”

吳相公見屋裡沒人,就朝炕上的馮氏拱手作揖。

他手裡沒銀錢,吃的都是馮氏的,如今馮氏又幫了他大忙,讓他不知如何謝她。

“官人,你我夫妻,本是一體。

謝我便見外了。”

馮氏讓他起身,彆讓丫頭突然進來看見了。

吳二郎直起了身子,貼著馮氏在炕上坐下,

“李知州尋我們借糧這事,可不能讓外人知曉了。”

“還用你囑咐,我自是曉得的。”

馮氏跟前是一張炕幾,炕幾上擺著一匣子鬆子,上面又鋪了張手絹,她剝好的鬆子就放在了手絹上面。

她撿起一顆鬆子仁,一邊說,一邊喂到吳二郎嘴邊。

吳二郎那一本正經的臉上有些微紅,瞅了一眼門口的布簾子,見沒人這才吃了。

“青州的富商,手裡都囤著米不肯放糧,青州的米價這般高,誰又能吃的起?

知州相公家都無米下鍋,那些小民人家,又該怎麽辦啊……”

吳二郎犯起了愁。

與外人說知州家裡無米下鍋,怕是那些人都不信。

他若是沒有大娘子,怕是和李知州差不多,也要靠借糧度日。

他一個同知,一年的俸祿名義上有一百多貫錢,朝廷也賞了田,每年還有料錢,添支錢,折後在一起,瞧著多。

可這些銀錢,還要拿去走動關係,到了年節,僅是與人送禮,都要送去一大半不止。

每隔三年還要回京述職,由汴京考察政績的官員決定你去哪赴任。

吳相公若是一貫銀錢都不送,是走不到如今這個位置的。

也不是說他如今的官職都是送禮送來的。

若是沒有政績,送再多的禮也是白搭。

大家都送,他若是不送,隻能去那些貧瘠的地方去任職。

除去送禮的銀錢,平時和同僚吃酒,人情往來,那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不是吳二郎想吃酒,不與同僚吃酒搞好關係,會受到同僚排擠是一回事,還有回京述職的時候,京官考察政績,也是要得到任職地方同僚的評價的。

這兩件事就把吳相公一年的俸祿花的沒剩多少了,剩下的那些,連養家都不夠。

隻能給家裡人買些衣料。

“官人,若那些富商遲遲不放糧,青州城內的百姓,又無糧可吃,到時候……怕是會亂。”

誰能想到,會到這一步,馮氏都沒想到青州會缺糧吃。

聽下人說,外面已經有了討飯的災民。

吳相公豈能不知,午食連肉都不肯用了,拿茶水泡白飯吃,吃完就穿上衣裳去了府邸。

“娘子,咱二房的糧也不多了。”

盧婆子從外面進來,今日與了李知州五袋子米,她們二房也就剩下十五袋不到了。

即使不送李知州這五袋子米,她們二房囤的糧,也會有吃完的那一天,隻是或早或遲。

況且,二房人多,兩三天就能吃完一袋子米。

馮氏這個時候又想起來了自己的陪房刁媽媽,若不是她來說,怕是她也不會囤米。

以後二房也要省著點吃米了,如今外面米不好買。

……

“我的兒,以後咱二房一天隻吃兩頓飯了。”

刁媽媽從府裡回來,這是她從盧婆子那聽來的,不會有假。

她把門關上,去了西屋,摸到了炕裡面的糧,這才安心。

幸好她家囤了糧,當時她還不想囤,沒想到真有吃上這糧的一天。

梁堇雞子也不去賣了,外面的人手裡有餘錢都買糧吃了,誰還有閒錢吃雞子啊。

她正坐在炕上,讓桂姐兒用薑塊給她擦凍傷的耳朵。

刁媽媽從西屋出來,神叨叨的進來了,又把剛剛那話說了一遍。

梁堇早就猜出來了,她整日裡待在灶房,灶房一天吃多少米,她心裡都是有數的。

今日馮娘子又送了些出去,若是不一天吃兩頓,還像往日那樣一天三頓吃,怕是餘糧吃不了多少日子。

“咱家有糧的事,可千萬不要出去說嘴。”

刁媽媽不放心的又囑咐了一遍,讓旁人知曉了,不僅招賊,還招麻煩。

“娘,隻要你不出去說嘴,旁人是不會知曉的。”

桂姐兒真是說出了梁堇的心裡話。

她們家就數她娘刁媽媽嘴最碎,家裡吃了啥好東西,都要去外面吹噓一番。

刁媽媽嘴裡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說了啥,梁堇和桂姐兒都沒聽清。

“這油燈這麼亮,不費油嗎,油也要使錢。”

刁媽媽說著,把煤油燈裡的油又倒出來了點,她被二房快沒餘糧的事給嚇到了。

之前一直以為,她們二房有的是銀錢,不愁沒米吃,可如今不是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