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1 / 1)

第109章

吐完這一大口血,王綰又再次暈厥過去,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齊使懵然抬首望向那灘噴濺到地上的黑血,心中頓覺萬念俱灰:完了,陽慶這叛逆狗賊,如今將王上的計劃全打亂了,亦將我等之性命全賠上了!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他來不及想更多,隻得立馬又俯首磕頭哭喊秦王恕罪、此事絕非齊王授意雲雲...

明赫被立於丹墀前的扶蘇抱在懷中,皺著小眉頭迷茫看向被衛尉從拐角處押回來的陽慶,腦中一頭霧水:難道史書記載有誤?或是...此人根本就不是那個西漢名醫陽慶?

嬴政聽著這心聲,又看了看衛尉手中絲毫不見驚慌的陽慶,若有所思地再次轉頭望向王綰。

他倒認為,此人此舉必有深意,正要開口詢問緣由時,蒙毅已帶著夏無且急急趕來,遂隻得先命衛尉看好陽慶。

醫士來了,眾臣忙自發讓出一條通道,夏無且面色凝重放下藥箱,來不及擦拭額上密密麻麻的冷汗,便伸出手要為王綰把脈。

哪知他剛觸及王綰的左手手腕,對方便倏然睜開眼,一時兩人大眼瞪小眼,夏無且怔然疑惑不已——這等忽然暈厥之急症,他從未見過有人會自行醒來的!

大臣們見狀卻是喜出望外,無論是真心盼著王綰平安無事的關中權貴,還是擔心王綰死於殿上有礙大秦國運的李斯等人,皆暗暗鬆了一口氣。

嬴政疾步來到王綰身前,親手將他從近侍懷中扶起,關切道,“愛卿此番感覺如何?可還有何處不適?”

王綰就著君王的手臂起身,連聲稱眼下隻覺神清氣爽並無不適,又一再為殿前失儀謝罪,君臣正一派其樂融融之時,他抬頭卻剛好透過人群縫隙,發現那摘走自己玄冠的齊人狂徒,正笑吟吟看著這處!

王綰匆匆朝君王謝罪後,便氣咻咻撥開人群,衝上前一把揪住陽慶的衣襟,怒道,“好哇,無狀賊子,竟敢當眾羞辱本相...”

說著,他便抬起右手準備掌摑此人,但在君王一聲“愛卿且慢”的阻攔聲中,衛尉已上前團團護住陽慶。

陽慶早就想解釋一番了,卻在齊使的怒目而視下不敢開口,隻能尷尬地訕訕笑著。

王綰心頭怒火愈發強盛,他堂堂大秦左丞相,今日竟被區區齊國方士這般羞辱,若不將此人除而後快,往後威嚴何在?

同時,他又升起更多的絕望與茫然:王上,如今竟連這分體面都不肯給我了嗎?

思及此,不由老淚滾滾而下,王氏一族之榮耀,恐將斷於老夫之手啊!

馮去疾於心不忍,正想開口勸解,嬴政已大步上前攙扶著他,指著陽慶笑道,“愛卿誤會了,寡人猜測此人摘冠之舉,正是想為愛卿治病啊...愛卿吐完這黑血後,可有神清氣爽之感?”

大臣們聽完君王娓娓道來的分析,頓如醍醐灌頂——是啊,方才左丞相第一趟昏厥後,縱便齊人方士為他施了銀針,醒來亦是渾渾乏力之狀,倒是在吐出一大口黑血暈厥

後再醒來,精氣神便驟然恢複如常了....

眾人雖不知這是何種緣故≧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望向陽慶的目光卻隱隱熱切起來:此人竟能通過摘冠治病,想來定是從仙山神海間學得幾分大神通之高人,齊王如此大手筆送來這異術高人,對我王確是一片拳拳忠心呐!

夏無且喃喃讚道,“真乃仙人手段也!”

到了此時,衛尉已重新散了開去,聽完前因後果的王綰,也忙上前朝陽慶激動拱手道,“我王之言令老夫慚愧不堪,原是老夫錯怪閣下了,還請閣下包涵一二,老夫來日定備禮致歉!”

按理說,以強秦相國身份之貴重,便是列國君王亦要敬上幾分,王綰縱便真誤會了陽慶這齊國庶人,亦無須如此客氣地致歉,畢竟在這時代,階層鴻溝是客觀存在的。

但他自昭襄王時代便在官場沉浮,如今見王上親自開口為陽慶澄清,哪能不暗中揣測君王心意?想來,定是王上亦看重陽慶“摘冠治病”之神通了。

區區一個方士,達官顯貴們自然不會看在眼裡,但一個能被君王器重的方士卻是例外——在鹹陽這亂花迷人眼的秦國權力中心,誰不想悄悄拉攏君王身邊備受寵信之人?

陽慶見對方如此紆尊降貴,忙還禮拜道,“小人著實無意冒犯相國,方才實乃無奈之舉,多謝相國海涵體諒之恩!”

二人一番你來我來的客氣後,很快,眾人重新回到宴席之上,美妙的樂曲聲再次響起,一場乍起的意外消弭於無形之間,晚宴用餐環節正式開始。

齊使臉上重新堆滿了愈發歡快的笑容,連看向陽慶的目光都飽含著勉勵,暗暗揣測著,若陽慶能尋得機會,將秦國三公九卿與秦王皆救上一兩回,獲得秦王信任一事豈非唾手可得?

思及此,他決定趁此機緣,將毒殺秦王的賭注全押在陽慶身上,遂在秦臣們對陽慶“摘冠治病”的津津樂道中,再次起身舉杯敬秦王,諂笑道,

“唉,既然秦王已體察出異常,外臣便不敢再隱瞞了!實則,我王為表昆弟誠摯之心,這十三位方士,皆是命人從國中經過數輪選拔而來...這陽慶非但通曉醫術、精於煉丹,還曾在出海之時幸得西王母召見,得了些常人不可窺見之機緣,這摘冠而隔空治病之法正是由此而來...但我王本不欲聲張,想給秦王一個大大的驚喜...”

西王母正是齊國祭祀之神靈,每歲夏至之時,齊王便會備上祭品隆重祭拜。(1)

是以,齊使此言一出,頭頂“光環倍增”的陽慶,便再次感覺到灼熱的目光從四面八分籠罩而來,沉甸甸的窒息感,壓得他險些喘不過氣來。

簡直一派胡言!

嬴政似笑非笑飲儘杯中之酒,恰當露出幾分驚喜道,“哦?如此說來,陽慶煉丹之術確與旁人不同?”

齊使忙笑道,“正是如此,據我王所言,陽慶所煉之丹方,亦是西王母所賜啊...”

這話一出口,許多大臣恨不得立刻將陽慶供起來,往後也好有機會討到一顆他煉出的丹藥,那可是西王母給的仙方啊,

必能延年益壽!

再者,時人本就迷信鬼神之道,加之有襄助秦國那位仙人的存在,怎能不讓秦臣們對西王母的存在同樣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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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許多大臣真的相信,陽慶有出神入化之仙術!

嬴政嘴角噙著“驚喜”的笑意,聽著齊使口中愈發荒謬的“可醫白骨、可活死人”之言,心頭卻冷冽如冰:齊使這般迫不及待勸他服用如此“神奇”之丹藥,著實太過性急了些,顯得有些欲蓋彌彰啊...

這時,一直靜靜未開口的韓非,突然舉尊起身打斷齊使的話頭,朝對方敬酒道,“本相有些不解,西王母既是主管齊國社稷之神靈,齊王若將其所贈之仙方轉手贈與我王,如此豈非對神靈不敬乎?”

說著,他便正色看向君王懇求道,“王上,諸國大事,唯戎與祀,齊國方士若有些旁的神仙之術倒也罷了,但他們既得了西王母真傳,齊王便該按祭祀規矩重用之,我秦國絕不可奪人機緣,還請王上將其送歸齊國。”

此言一出,大臣們不由暗暗頭疼起來,是了,他們差點忘了,如今朝堂新上任的右丞相韓非子,可是將遵守律法規矩視為第一要務之人!

齊使面上的笑容險些快掛不住了,那可是西王母的仙方啊,西王母的仙方...你竟要歸還齊國?再者,得了仙方的分明隻有陽慶一人,這韓非竟想勸秦王將方士全退回去?真乃迂腐之人!

他暗惱自己弄巧成拙,隻得一再解釋陽慶等人,乃是齊王對秦王敬重之拳拳心意,還請秦王定要收下。

李斯直覺今日之事過於蹊蹺,但聽方才九公子心聲所言,此人分明是通曉醫術之人啊...可齊使這般熱絡要將對方贈與秦國,又透著幾分說不出的詭異...

明赫邊嚼著香噴噴的紅燒排骨,邊在心頭暗暗嘀咕道,“這人真是滿嘴胡言亂語,什麼西王母啊?世上根本就沒有西王母...我家統子說了,陽慶這是中醫醫治情誌急病的法子,後來華佗也用過這法子呢...不過統子說得對,這些方士既然是齊王派來的,肯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陰謀,不然齊王哪可能期盼對手長壽萬年?真是一眼假啊!但隻要他們的家人被齊王捏在手上一日,陽慶和方士恐怕就不能心甘情願為秦國所用啊,這樣一來,他們留在秦國反而是隱患,得趕快想個辦法...”

李斯王綰等人飛快抬起頭,遙遙與殿上的君王震驚對視一眼,世間...竟不存在西王母?!

當年周穆王率軍西征昆侖之時,便幸而遇見西王母,對方並贈他以仙山蟠桃,由此而得長生之道,此乃天下皆知之事啊!再有,世間若無西王母,這齊國方士摘冠治病之法,又是從何而來?(2)

韓非仍在孜孜勸君王退回方士,在他看來,魏王因沉迷丹藥而亡國,本就不欲君王為追求虛無縹緲之長生而沉迷此道,是以便借著齊使的“西王母”之說,順勢想將這些方士全打發走。

嬴政最先從“世間並無西王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心中已有了盤算,他先示意韓非坐下,又看向齊使,笑道,

“齊王一片忠義之心,寡人自是不忍辜負??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這十三人,我大秦既言明已收下,便絕不會反悔...”

齊使連聲應和,哪知面上笑容尚未全部綻開,便聽秦王又道,

“既然,他們眼下已成了我秦國之人,還請齊王儘快將其家人送來,以免數十家族飽受兩地離彆之苦。”

明赫眼睛一亮,我正在發愁這問題呢,父王就想出解決法子了,我們好心有靈犀欸!

是啊,隻要方士們的家人全來了秦國,他們自然要乖乖聽從秦王差遣,哪還敢生出半分異心?父王好聰明啊!

陽慶等人方才聽聞韓非將他們遣返之言,自是萬分擔憂,若無功而返定要被君王問罪。

可此刻,聽見秦王說出將他們的家人接來之言,方士們與陽慶夾菜的筷箸都開始顫顫巍巍起來,將家人全接來秦國?若真能如此,他們又何須再冒險毒殺秦王!

須知,縱便一年內以丹藥成功毒倒秦王,他們能保住齊國家人平安,亦未必能讓自己從鹹陽宮全身而退。

但秦王,竟主動為他們提出了兩全之策!

這一刻,方士們看向秦王的目光,皆充滿了無儘感激,怎麼看都覺得對方並非暴君,能為他們這些遠行之人惦記著家人的君王,是何等仁心仁德啊!

陽慶更暗暗發誓,待陽氏在秦國安頓下來,他一定會以醫道報效秦君!

李斯與韓非對視一眼,亦認為王上此法不錯,無論齊王將方士送來打的是何等主意,隻要對方的家人能脫離齊國,至少,這些方士便不會再遵從齊王之命。

嬴政見齊使期期艾艾解釋一通,卻遲遲不肯應下,便緩緩收起笑意,冷聲道,“既然齊王不願將方士家眷送來秦國,寡人亦不忍他們與家人兩地離彆,這十三人,還請帶回去吧!”

齊使忙上前跪下道,“請秦王息怒啊!此事...此事乾係重大,還需外臣歸國回稟君王啊!”

他腦中早有些暈乎乎的,一時理不清事情究竟是如何走到這等地步的,分明秦王已答應齊國臣服一事,亦已表示連人帶禮物全盤收下,怎的...就突然朝他要方士家人了?

若將方士家人送來秦國,他們豈會再肯受齊國製掣而行刺殺秦王之舉?齊國折騰這一大圈,又是圖的個甚?

思來想去,他果斷決定:事緩則圓,不如行拖延之計!

先在秦王面前應下此事,將方士們留在秦國,暗中勒命他們儘快行事,待歸國後再以種種理由拖延時日,並不按承諾將方士家人送來!

如此一來,方士們定會竭儘全力尋找時機,總比今日便被趕出鹹陽強上許多。

這般想著,齊使便立刻應下了,哪知秦王竟謹慎到當場便命人備上筆墨,擬出盟書後,又令方士們將家中人口姓名全寫了下來...

接著,齊使前腳剛在盟書上蓋上了印璽,英姿倜儻的年輕秦王便含笑道,

“齊王一片赤誠之心,寡人豈能不體恤兄弟?此番接我秦國方士之親眷入秦,寡人不欲勞煩

齊王來回興師動眾,明日,我大秦將派出兩千兵士隨齊國使團前往臨淄...”

話音未落,齊使便聽到腦中傳來一陣“嗡嗡”聲,猛地翻了個白眼暈過去,蒙毅本想再去將夏無且召來,君王卻命陽慶上手施救。

待陽慶為齊使把脈施針、對方悠悠醒來後,有老大臣忙提醒道,“仙使,快摘他頭頂赤冠啊!”

這話一出,未聽見明赫“世間並無西王母”心聲的大臣們,忙齊刷刷露出興奮之色,今日又能觀看西王母傳授的摘冠治病之法了。

哪知,陽慶卻面露喜色對齊使大喊道,“恭喜大人,王上之計,成了!”

話音一落,齊使立刻雙眼射出精光,一躍而起推開陽慶,衝出殿外展臂高呼道,“哈哈哈,我王之計成了!秦王已被方士毒死啦!王上,臣幸不辱使命啊...”

六英宮大殿之內,在大臣們面面相覷的驚懼之中,嬴政緩緩起身下殿,看著殿外被衛尉製住的齊使,神色莫測。

李信緊緊握緊了拳頭,狗賊齊王,竟敢以臣服之名獻上方士謀害我王,該死!

方士們面白如紙紛紛抖著手擱下筷箸,踉踉蹌蹌跟在率先跪下的陽慶身後,齊聲請罪道,“還請秦王恕罪啊!我等並無謀害秦王之心,怎奈君王以家小性命威脅,此番赴秦,實乃不得已而為之啊...”

“是啊秦王,我等皆是齊王隨意從戶籍簿間點來之良民,不過以煉丹之術求兩口飯吃,生平從未行過歹事啊...所謂精通仙山深海之術,不過是我齊國使臣之誇大虛詞,絕非實情...”

“是啊秦王,您之威名響徹天下,我等無名小卒豈敢行螳臂擋車之舉?此番,我等皆是被侍衛驅趕而來,若非顧及家人性命,早跳車逃了...”

與此同時,也有人對著王綰怦怦磕頭,苦苦哀求道,“王丞相,求您看在陽慶的份上,為我等說句話吧!對了,陽慶與我等一樣,皆是被齊王勒命而來,他所學乃醫家之道,半分不懂煉丹之術啊...”

他們擔心眼下事跡敗露,秦王定會雷霆大怒,索性將齊使叮囑的謀劃,先竹筒倒豆子般全捅了出來,以求能讓秦王看見他們的真誠。

如此一來,秦國大臣們立刻知曉他們不過是尋常方士,勸君王將他們除而後快之人倒多了起來。

按周禮,兩國邦交雖絕不可斬來使,但齊王膽敢這般欺辱秦國,殺幾個方士震一震對方還是很有必要的,秦國,何時吃過啞巴虧?

在越來越多大臣勸君王殺方士的聲音中,明赫焦急地在扶蘇懷中扭來扭去,附在他耳旁小聲急急道,

“阿兄,你還記得父王今早說的火藥一事嗎?這些方士皆是可為大秦製造火藥之人才,萬萬不能殺啊!”

秦國本土,可不產煉丹的方士,縱便現在開始征集人手從頭培養,從認識各色礦物原料到熟練操作,沒個三五年的功夫,哪能入門?但火藥一事還要耗費時日反複試驗,明赫著實不想再節外生枝。

再者,父王若下定決心要殺這些方士,又豈會獨

獨信任擅醫的陽慶?

如此一來,秦國面臨兩重損失啊!

扶蘇忙安慰他,父王將秦國大業看得極重,想來並不舍得因此而殺了方士。

君王一言不發聽完方士們的坦白,卻在大臣們的驚詫目光中,親自俯身扶起陽慶,指著殿外的齊使,問了一個與此事毫無乾係的問題,“寡人不解,齊國使臣醒來為何會突然發癲?”

陽慶惶惶然垂首看著攙扶自己雙臂的修長有力手掌,忙解釋道,

“稟秦王,小人方才診脈之時,發現他心脈痙攣拘急,有突來的悲傷之氣急速逆湧衝擊肺脈之相,雖與幾處穴位施針緩解,但肺中悲傷之氣若不及時排出,將重創心肺兩處...據小人研讀先賢經典,得知心主喜而肺主悲,而按陰陽五行之說,心則屬火,肺屬金,火能克金...故而,此刻唯有喜可勝悲,方能助其排出悲傷之氣...”(3)

剩下的話,他就不便直白說出口了。

齊使此番突來的悲傷之氣,正因秦王宣稱要親自派人去接方士家眷而來,而他一片醫者之心,在救人之時哪還顧得上場合,隻依從本心,將齊使此刻最渴盼成功的刺秦一事說了出來,在與人體氣機搶奪悲喜的瞬息之間,唯有這件事帶來的狂喜能壓製對方心頭的悲傷。

以嬴政之智,自然已猜出對方未儘之言,便含笑鼓勵陽慶繼續說下去,大臣們亦目光灼灼看向他,總不能是狂喜之氣,令齊使高興得發癲了吧?

哪知陽慶卻看向仍哈哈狂笑不止的齊使,遲疑道,“可依小人行醫經驗而言,此等脈象,隻消驟然降臨的喜氣衝走肺脈悲傷之氣,再略略休養些日子,心肺便可恢複如初,絕不會有此瘋癲之狀...”

說著,他擔心秦王不信自己這話,忙又解釋道,“方才貴國左丞相,乃思慮過重、以致氣急攻心之脈象,多思則鬱結,通身血脈行氣不暢,又因思主脾,脾屬土,唯有肝火上行方能克土,故而,小人擅自奪走左丞相之玄冠,以激怒他肝氣升發而運脾,如此一來,胸中淤血便可隨之排出...”(4)

大臣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此人會的並非摘冠治病之仙術,而是以摘冠激怒左丞相,助其排出淤血!

這般之下,大臣們看陽慶的目光再次變得火熱起來,不管此人修的究竟是醫家之道,還是神仙方士之道,他皆是真有幾分治病救人的本領在身的,如此大才,得留在鹹陽啊,往後大夥萬一有個身體不適之處,也能找他看看!

係統悄悄告訴明赫,它在刷題時看過,這套以五行相生相克來治一些急病或心病之法,在後世中醫界頗為盛行呢,沒想到陽慶竟這麼早就開始實踐了,此人對古代醫學的涉獵範圍看來很廣,這回可真挖到寶了!

有了陽慶這通方才沒機會解釋的話當台階,大臣們倒也不嚷著勸君王殺他們了,於是嬴政便當著眾人之面,大大誇讚了一番陽慶之醫術,又命蒙毅取來方才與齊使立下的盟約,神色清朗揚聲道,

“寡人既答應要派將士前去臨淄為爾等接來家眷,便絕不會食言

,還請諸位安心待在鹹陽,待傅籍後,爾等便是秦人了!”

在方士們激動感激跪謝之時,他又看向陽慶,笑道,“以先生之高明醫術,與爐膛為伴著實有些屈才,不知先生可願入我秦國醫署,繼續行醫救人?”

陽慶眼中泛起星星淚光,重新跪下拜道,“多謝秦王,小人求之不得!”

秦王,豈是齊地傳聞中暴虐之王?他分明是仁義之君也!

這時,蒙毅從殿外走回稟道,“王上,臣觀那齊國使臣言行無狀,腳步不穩,似乎已大醉...”

陽慶猛地一拍腦門,驚呼道,“是也!小人方才便察覺,今日這秦酒後勁極大,令人間或有恍惚之感...喜氣衝下悲氣後,酒氣便會迅速上升蔓延...”

偏偏,這齊使方才為代齊王行臣服之禮,還接連飲下許多二十來度的秦酒——秦國君臣已漸對這度數產生抵抗力,但初次接觸秦酒的齊使可沒那般幸運。

次日,李信便率領兩千秦卒,跟隨齊使前往臨淄接人,齊使坐在馬車之中,一臉如喪考妣的灰敗之色。

王上,您與臣這趟苦心謀劃,又是何苦來哉!

...

說來令人難以置信,五百精衛為假扮商隊而拉運數十車新款花香澡豆、竹香牙粉、最新造型的奢美牙刷,很快便被楚地豪強一掃而空,竟為朝廷足足掙了兩萬多斤黃金,楚國豪強,真是富得流油啊!

在水家派出弟子,喬裝趕往齊楚燕三國勘測描繪輿圖之時,鄭國已悄悄帶著水家掌門一行北上返回鹹陽。

而楚國王宮之中對此毫不知情的楚王負芻,正在面色陰沉地聽官員彙報今歲國庫秋收之收成,待官員彙報完畢,他起身怒道,“今歲風調雨順,竟隻有四百多萬石?足足比去歲少了兩成,可是有人貪墨寡人之稅賦?”

官員忙將各地災情一一報上,小心翼翼解釋今年欠收的緣由,但楚王仍是暴怒不止。

這時,令尹昭讓眸光一閃,忙上前勸道,“王上莫要傷了身子,依臣之見,不若命人趁冬日將耕地整修一番,待春耕之時,楚國可改耕耘之法,如此來年必能高產!”

上回他率軍攻趙,眼看就要搶了頭功,哪知最後卻鬨出秦國坐收漁翁之利的笑話,這些日子沒少被屈附嘲諷,此番,他定要借農事挽回顏面!

楚王強壓下心頭怒火,轉頭疑惑看向他,“愛卿此言何解?”

昭讓胸有成竹道,“據臣所知,如今列國菽麥行間之距足有一兩尺寬,若王上下令讓庶民重整行壟間距,以半尺之寬度播撒糧種,如此一來,我楚國同一畝官田土地,便可多產數倍之糧!”

在官員欲言又止的驚懼眼神中,楚王思量一番,卻撫掌笑道,“愛卿素來文韜武略,竟還通曉農稼之事,真乃寡人之良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