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涼心臟一顫。
並非因為他突然出現的驚嚇,而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栗。
看樣子,他已經拿到‘神音’了,那麼,已經融合了寄居在上面的那一縷魂魄中的記憶了吧。
外面尚有一縷天光在,她手中的靈火也十分明亮,而他已經可以不受影響的出現了。
寧涼深吸一口氣,知道他的身份,對他自然多了不少忌憚。
何況現在身體仿佛凝固一般,不能動彈。
“無爭。”寧涼平淡地開口,“我聽說你被困在魔界,特地趕來救你。”
“是嗎?”晏無爭在她耳邊輕笑一聲,帶著幾分譏誚,“你真的會擔心我?”
“怎麼不會?你我之前,也算是並肩作戰過,你有危險,我怎麼會置之不理?”
晏無爭攬住她腰的手緩緩收緊,因為靠得很近,呼吸都灑在她耳邊。
“我多希望你說的都是真的。”他低聲說。
寧涼看不見他,隻能看著地面上他們交疊在一起的影子。
她有些摸不清他的想法,隻覺得心中格外不安。
終於,她還是忍不住問:“晏無爭,你到底想做什麼?”
晏無爭低笑一聲:“怎麼,現在終於知道害怕了?”
寧涼道:“你知道我的手段,你想殺我,未必那麼容易。”
晏無爭的一隻手,從她腰上放開,繼而緩緩落在她雪白的脖頸上,手指慢慢合攏。
“你不是答應過,要陪我去找人嗎?”
寧涼感到一陣窒息,並不強烈,但隨著他手指的逐漸用力,死亡的陰影卻逐漸席卷了她的心。
“我並沒有食言。”寧涼艱難地開口,“是你自己離開的。”
晏無爭輕笑一聲:“這麼說,若我現在讓你跟我走,你是願意的?”
“我回天雲宗安頓一切,會陪你去找人。”
晏無爭的手指驟然收緊,她一瞬間幾乎無法呼吸。
在‘神音’的能力之下,她對暗夜的控製十分遲鈍,隻有【萬物召喚】是最快速的辦法。
白鬼王現在正在受罰,可是……好像管不了那麼多了。
寧涼的手指一動,悄無聲息地在掌心裡畫召喚法陣。
就在這時,一道細細的銀光從昏暗的光線中驟然出現,劃向晏無爭的脖頸!
他瞳孔一凝,連忙摟住寧涼的腰,帶著她向後一退。
可是下一秒,身後卻聽到清越的劍鳴。
雪白的劍光在幽暗中一閃,與此同時,晏無爭也抬起手,手中黑色光芒如同利刃,猛地和劍光撞在一起。
轟——!
閉塞的牢獄被一股衝擊波轟得搖搖欲墜,四周的屍體全被絞碎!
這力量讓晏無爭眉頭微微一皺,扣住寧涼脖頸的手驟然一鬆,寧涼得到喘息的一瞬間,大片暗夜立刻被她召喚來,如同過去一樣,熟悉地覆蓋在晏無爭身上。
在她默許之下,暗夜立刻開始了吞噬的能力。
皮膚上感覺到痛楚,晏無爭身上立刻湧出大片大片黑色氣息,轉瞬之間覆蓋了暗夜。
暗夜不得已退開。
可就是這麼片刻之間,一隻手從幽暗中探出,忽然抓住寧涼,將他從晏無爭懷裡扯開。
寧涼愣了一下,回頭什麼也沒有看見,但心中卻忽然想起洛岐的‘縹緲紗’。
可以隱藏一切氣息和身形,相當於無聲無息隱身了。
“找死!”晏無爭怒道,黑色的光從指尖閃過,帶著極強的破壞性,割裂了空氣和潮濕的地面,浩浩蕩蕩撲向寧涼身後。
黑色氣息在四面八方蔓延。
整座牢獄,似乎瞬間陷入了黑暗中。
啪!
寧涼身旁,一點靈火忽然亮起來,驅散了一點點黑暗。
寧涼心中閃過巨大的疑惑,這是乾什麼?
晏無爭的招式,可是北鬥仙君那樣半步成神的強者都遭不住,現在的他比那個時候又強了無數。
這種時候,不想著出招應付,怎麼還點燈?
沒有光你就不會打架了嗎?
寧涼剛想拿出‘冰魄寒燈’來應付一下,男主有光環,她可沒有,她的小命半點兒L都大意不得。
就在這時,靈火中,忽然一道無形的屏障張開,在晏無爭的招式攻擊在上面時,屏障上光芒一閃,忽然反彈回去。
浩浩蕩蕩的黑色光刃,猛地撞向晏無爭的身體。
他似乎也愣了一下,不斷後退,避開自己的攻擊,卻還是餘波波及到,狠狠撞在肩膀上。
他捂著流血的肩膀,緩緩抬起頭,一雙眼眸中隱隱泛起血色。
他現在已經幾乎褪去了少年的模樣,不管是身形還是容貌,都有了成年男子的淩厲,渾身充滿令人心悸的邪氣。
如今的他,擁有了真正主宰黑暗的君王霸氣。
“嗬……”他冷笑一聲,“說什麼來救我,卻還悄悄帶了幫手來殺我?”
寧涼:?
此時,洛岐掀開了身上的縹緲紗,臉上神情平靜淡漠,沒什麼情緒地說:“晏師兄不要誤會,我隻是路過,順手罷了。”
寧涼:……
好一個順手!
他手裡拿著一面銅鏡,乃是之前魔君用來對付他們的那件禁器【鏡花水月】。
這小子真是……當時情況那麼混亂,他什麼時候把這件禁器弄到手的?
而且,用邪神昔日的法寶,對付邪神本尊,你不愧是男主。
晏無爭哪裡會信他的鬼話,冷冷盯了他一眼,便看向寧涼:“之前我就警告過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你主動來送死,不會每一次都有這麼好的運氣。”
寧涼看著他頭頂恢複成100%的黑色進度條,心中一陣挫敗。
“無爭,跟我回天雲宗吧。”
“閉嘴。”晏無爭冷冷地拒絕了,他向後退了一步,
身上湧現出無數黑色氣息,帶著他的身體逐漸消散。
徹底消失之前,他雙眸陰翳,充斥著血色,盯著寧涼,最後,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寧涼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這樣的晏無爭可以治愈?
寧涼覺得係統絕對是忽悠她去找死。
“看什麼,還不走?”洛岐說完,自己轉身往外走了。
寧涼隻好拖著沉重的步伐跟在他身後,本來靈力就耗儘了,又被晏無爭一通驚嚇,她現在可謂是身心俱疲。
“慢一點。”她無力地開口。
洛岐道:“你來送死之前,怎麼不知道慢一點?”
寧涼:……
“你這樣跟師尊說話,小心天打雷劈。”
“雷劈不劈我不知道,但你,要淋雨了。”
洛岐走出魔界的牢獄,忽然撐開一把紅色的紙傘,站在雨中回過身來,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眉梢微微一挑。
紅紙傘,白衣公子。
雨如煙,人如玉。
世間無二。
寧涼一怔之後,狠狠瞪了他一眼,隨後敲了敲自己的納戒。
好家夥,靈力空了,連納戒都打不開了。
她不尷不尬地抬起頭,一臉清冷高傲,理所當然地說:“小七,過來幫師尊撐傘。”
洛岐:“求我。”
寧涼:“想都彆想。”
洛岐:“學狗叫也可以。”
寧涼:“你是不是活膩了?”
“既然如此,師尊就在此好好休息,恢複靈力吧。”洛岐說完,自己撐著傘,轉身走了。
寧涼:……
身為師尊,她是不可能低下高傲的頭顱求他的。
學狗叫更彆想!
她想了一下,妥協半步:“回來!師尊大發慈悲,回去給你鳳鳴山重新種上梧桐樹!”
洛岐腳步一頓,嘴角微微揚了一下,才重新轉身:“你親手種?”
“你不要得寸進尺……”
洛岐轉身就走。
寧涼:“行行行行!”
他這才重新走回來,將紅紙傘往旁邊挪一點,遮在她頭頂。
寧涼微微一笑,和他一起走入雨中。
她抬起頭,一直打量著他這把傘,終於忍不住問:“這就是【還魂傘】吧,拿來擋雨,是不是有點兒L浪費?”
“它本就是傘,有什麼浪費的?”
“這可是一件神器啊。”寧涼一邊讚賞,一邊抬起手,摸了摸傘骨,順著傘柄慢慢摸下來,即將碰到洛岐的手時,他縮了一下。
而寧涼,直接摸上了他的手。
洛岐像被燙了一樣,立刻鬆開了手,【還魂傘】脫手飛出,被寧涼一把握住,同時,她忽然抬腳,一腳把洛岐踹了出去。
洛岐猝不及防,一邊是小臂上劇烈的痛,一邊是她無恥的偷襲,被踹得踉蹌了幾步,好不容易才穩住身
體。
他怒不可遏地抬起頭。
寧涼將【還魂傘】搭在肩膀上(),笑眯眯地看著他:小七?()?[(),這麼純情,不會還沒摸過女孩子的手吧?”
洛岐:……
寧涼輕輕轉著【還魂傘】,水花四濺,飛濺到他臉上。
“今日師尊的手也讓你摸了,也算是為師教給你的一點點人生經驗,作為報答,這把【還魂傘】就送給我吧。”
洛岐擦去臉上的水珠,平生第一次被氣到腦子裡嗡嗡作響。
“你……”
“不用謝,身為師尊,這都是應該的。”寧涼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說完後,把【還魂傘】一收,放進了納戒裡,轉頭從納戒裡重新拿了另一把傘撐開,舉在頭頂。
洛岐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你剛剛,還有靈力?”
“一點點而已。”寧涼微笑,“師尊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怎麼能不給自己留一點小小的後手?”
洛岐想起她剛剛表現得半死不活,故意打不開納戒,就是想靠近他的【還魂傘】。
他閉上眼睛,竟然被她騙了……
隻是短短片刻,他身上已經淋濕了。
不過淋濕之後,他身上倒多了幾分破碎的美感。
寧涼坑了他的【還魂傘】,最終還是有點兒L良知的,撐著傘走到他面前,舉高,讓他也能遮住。
“魔君那件禁器【鏡花水月】是我破的,你拿走我也不追究,就當做交換【還魂傘】怎麼樣?”
洛岐:“那是我撿的。”
寧涼生氣地說:“神器也是你能撿的?你摸著良心說這可能嗎?”
“怎麼不可能?‘縹緲紗’和‘尋靈絲’都是我撿的。”
寧涼:……
大意了,忘了你是男主了。
氣運之子,天命所歸,隨手撿的破爛都能是上古神器。
“哼!”寧涼酸溜溜地一哼,轉身走了。
叮——!!
係統的聲音響起。
【係統提示:恭喜宿主獲得關鍵道具【還魂傘】,請宿主妥善保管。】
寧涼忍不住笑了,雖說沒有男主隨手撿神器的好運氣,但她有坑男主神器的勇氣啊!
.
殷念雪的傷,在墨雲笙親手調理下,第二天便能行動自如了。
寧涼也準備帶著弟子們返回天水鎮,繼續參加曆練。
“師姐,你不留在魔界嗎?”慕嬋好奇而又雀躍地問。
殷念雪搖搖頭:“阿爹阿娘已經不在,我在魔界也沒有家了,而且阿隕也不想留下,他還小,我得照顧他。”
“那你和我們一起回天雲宗嗎?”慕嬋問。
殷念雪抱著殷隕,偷偷看了一眼寧涼,阿隕也跟著她,眼巴巴地看著寧涼。
寧涼背靠著一棵樹,抱著雙手:“想回就回吧,但是,這龍你得管好,不能讓他亂跑。”
“弟子知道,多謝師尊。”殷
() 念雪鮮少露出笑容,這一次,卻是真心地笑了。
隻有殷隕,露出委屈的表情。
一行人很快出發,前往天水鎮。
在他們離開之後,魔界王宮的廢墟中,一名女子慢慢走在斷壁殘垣中。
她散著長發,滿臉淚痕,衣裳上還帶著血。
美豔嬌俏的臉上,再也沒有昔日的驕縱自負。
因為,疼愛她的父王和王兄都死了,皇甫一族在魔界的統治徹底被瓦解了,很快就會有新的勢力取代。
她也要離開這裡,否則,新的勢力一來,她也沒有活路。
皇甫幽夢像是一縷遊魂,在熟悉的宮殿裡漫無目的地走著,一直到黃昏後,天色徹底暗下來。
她站在曾經居住的宮殿中,不舍地看了一眼四周,淚水再次簌簌落下。
“她還不錯。”
忽然,一個幽冷的女子聲音響起來。
黑暗破敗的宮殿中,這聲音無端端響起來,陰森詭異,嚇得皇甫幽夢寒毛豎起。
她連忙轉身,看向聲音的方向,嚇得驚叫一聲。
隻見一道蒼白的鬼影站在黑漆漆的宮殿深處,黑發披散在臉上,一身白衣長長地拖在地上。
但她畢竟是個修為不俗的魔族,不至於被嚇得逃跑,而是拔出了劍,指向那鬼影。
“你……”還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她忽然看到那鬼影毫無血色的臉,愣了一下之後,巨大的怒火也升騰而起,她咬牙切齒道:“寧涼!你害死我全家,如今還敢來戲弄我!今日我與你同歸於儘!”
她撕心裂肺怒吼著衝過去,然而還沒跑到一半,一隻巨大的龍爪便轟然一聲按在倒塌的瓦礫中。
皇甫幽夢被震得倒在地上,驚恐地抬起頭,看見一隻雪白的巨龍從黑暗中緩緩出現。
她瞪大眼睛:“白,白龍……”
白龍隻是垂下綠色的妖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才緩緩開口:“比起寧涼,差遠了。”
寧暖臉上露出一絲刻毒神色:“不要總是這麼惋惜的語氣,她再好,也不會要你!”
白龍沉默不語。
寧暖緩緩飄到皇甫幽夢面前,居高臨下看著她:“我不是寧涼。”
皇甫幽夢早就發現了,她和寧涼是不一樣的。
寧涼總是一副清冷淡然的樣子,但心裡卻詭計多端,一雙眼眸裡隱隱藏著兩分鋒芒,並不顯眼,可是仔細一看,卻讓人覺得心驚膽戰。
這一點,皇甫幽夢後悔沒有早點發現。
她小看了寧涼,才造成今日家破人亡的局面。
而眼前這鬼影,她外形和寧涼一模一樣,可是她隻有清冷,卻沒有淡然,心裡的算計全部寫在臉上,滿眼透著都是愚蠢。
“你想怎麼樣?”皇甫幽夢冷冷問。
寧暖看她的眼神帶著幾分不屑:“寧涼讓你家破人亡,她對我則有滅族之恨,你想不想與我合作,殺了她?”
皇甫幽夢心中一動,不是因為
這個女人,而是她身旁的白龍。
“我要怎麼做?”皇甫幽夢問。
“很簡單。”寧暖看著她的臉,“把你的身體借給我。”
“什麼?”皇甫幽夢忽然意識到什麼,立刻從地上爬起來,可是還沒等她站穩,白龍利爪上閃過一片鋒芒,綠色的妖氣將她縛住。
“放開我!我不會把身體借給你!”
“你沒得選!”寧暖走到她面前,看了看她的臉,還是帶著幾分不甘心,“你隻是一個暫時的容器,將來,我會奪回屬於我的身體!”
話音落下,寧暖腳下閃過一個複雜詭異的法陣,光芒淹沒了她和皇甫幽夢的身體。
白龍靜靜地看著,一言不發。
片刻後,光芒散去,寧暖的鬼影已經消失不見,隻有皇甫幽夢站在原地,神色間,有些細細的茫然,不過片刻後,就被一個嫵媚的笑容取代了。
她張開手,轉著身體,笑容在臉上逐漸擴大,清脆的聲音在王宮的廢墟中回蕩著。
白龍有些恍惚,這就是生下來便會笑的妖族公主寧暖。
她曾經被妖族視為祥瑞。
而與她一同出生的寧涼,卻被當做災禍和異端。
“她的修為竟然到了‘荒境’。”寧暖抬起手,指尖靈力不斷閃現著,她露出驚喜的笑容。
她從前隻是個大乘期,連‘玄境’都不敢奢望,現在卻一步踏入了‘荒境’。
“真是意外之喜,不過……”她臉上的笑容忽然凝固,“這個女人,真是不自量力,她算什麼東西,也敢喜歡洛岐?”
白龍道:“你就是太在意洛岐,才會輸了。”
寧暖狠狠咬著嘴唇,片刻後,她重新露出燦爛的笑容,轉身從地上撿起一隻精美的珠釵,將一頭烏黑的長發挽起,用珠釵固定。
“這一次,我不會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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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鎮
各個宗門的弟子在入夜後,還是逐漸回到客棧中休息。
魔界皇甫一族滅亡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魘洲境,遠在邊境的天水鎮,也在議論紛紛。
“聽說,是曾經殷氏的少君回來複仇,有人親眼看見他,不過,好像是魂魄狀態。”
“我怎麼聽說是天雲宗的人,全魔都的人都看到了魔君親自迎接天雲宗宗主寧涼和她的幾個徒弟進去,然後就打起來。”
“天雲宗?不可能吧,寧宗主就帶著六名弟子,怎麼可能滅了魔君?還有魔族的大巫師,那都是厲害角色!”
“當日的戰鬥,不少人都看見了,你們說的魔族少君的魂魄,也和寧宗主有關,你們彆忘了,她可是和黑白鬼王都有交情的人!”
眾人心中都無比震驚,大家紛紛把目光轉向另一邊的桌子。
那裡,有幾名天雲宗弟子正在吃飯,他們不是宗主親傳弟子,而是幾位長老的徒弟。
聽到剛剛那些議論,他們都滿臉茫然。
“宗主,這,這麼厲害嗎?”
“不,不可能吧……”
忽然之間,議論聲戛然而止。
客棧的大門被推開,外面的暴風雨被一起帶了進來。
七個人先後走進來,使了一個潔淨術,濕透的身上立刻乾乾淨淨。
寧涼揉了揉額角,便走上樓梯,徑直回房間。
都沒有注意到,客棧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大氣也不敢出。
她不知道,現在她的形象和修為,在各大宗門中,已經被傳成了神乎其神的地步。
其餘弟子也都各自回了房間,隻有夜星走到北鬥仙宮弟子那一桌前坐下來。
“上熱乎的菜。”他懶洋洋地開口。
那些弟子全都站起來,恭恭敬敬給他端茶遞水。
“宮主,聽說魔君死了?”一名長老小心翼翼地問。
“嗯。”夜星點點頭。
長老又問:“聽說是天雲宗殺的?”
“嗯。”夜星又點點頭。
傳言被證實之後,整個客棧更是靜得鴉雀無聲。
而在房間裡,寧涼剛剛躺下來,眯了一會兒L,便坐起來。
殷念雪還剩下9%的黑化值沒有清零,她隱隱約約有了一個想法,應該可以徹底治愈她。
她閉上眼睛,看見黑暗中懸浮著的屬於白鬼王的光球,散發著亮光。
黑鬼王說他正在受罰,但已經過去將近兩天了,應該已經罰完了吧?
寧涼猶豫一下,還是伸手握住了光球,將白鬼王召喚出來。
光芒一閃而過,寧涼睜開眼睛,看見趴在她床上的白鬼王,由於過於龐大,他要蜷縮起手腳才能趴下。
此時,他背上傷痕累累,一道一道鞭痕深可見骨,在他青白色的皮膚上盤根交錯,觸目驚心。
寧涼愣了一下。
白鬼王也愣了一下。
忽然出現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他立刻意識到是發生了什麼,連忙爬起來,抓著對他來說小小的被子,把自己裹住。
由於動作太急,‘砰’一聲,腦袋重重撞在床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