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白鬼王痛呼一聲。
可是現在不僅頭痛,因為劇烈的動作,導致背上傷口也痛。
他隻能裹著個小被子,捂著腦袋,齜牙咧嘴地看著寧涼。
“小涼……”他有些羞怯,“我,我的衣服……”
還好,還穿了條褲衩子,不然……
寧涼背過身說:“你帶衣服了吧?”
“帶了。”白鬼王點頭,自從上次忽然被召喚到‘冰霜之境’裡,他就給自己準備了衣服,以備不時之需。
身後傳來鐵鏈嘩啦啦碰撞的聲音,他因為身上的傷,動作小心翼翼,時不時還能聽到倒抽涼氣的聲音。
“你的傷沒事吧?”寧涼問。
“沒事。”白鬼王甚至讓聲音聽起來都是笑著的,“你不要擔心。”
“上藥了嗎?”
“上過了。”白鬼王咧著嘴巴艱難地笑著,“孟婆姐姐幫我上藥,但藥是哥哥給的。”
“對不起,小白。”寧涼心裡真不是滋味。
白鬼王迷惑地問:“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如果我沒有找你幫我做這件事,你就不會受罰了。”
白鬼王愣了一下,立刻說:“不,如果你沒有找我幫忙的話,泰煞哥哥也許就死了。”
“泰煞?”
白鬼王道:“幽冥十大鬼城中,對哥哥最忠心,手裡掌握著一半鬼兵的鬼都督泰煞,他生在饑荒年代,因為幼小,成了饑民的食物,死後怨氣太大,吸收了方圓百裡內所有餓死之人的怨氣,成了凶殘強大的惡鬼。但是哥哥憐憫他的遭遇,不僅沒有殺他,還幫他渡化了怨氣,帶回幽冥做了一名鬼兵。”
他穿好衣服之後,便和寧涼一起盤腿坐在地上,向她講述了鬼都督泰煞的事情。
“這麼說,泰煞並不是一個壞人?”寧涼聽完後,也覺得十分感歎。
黑鬼王對他有知遇之恩,他出生入死,拚命報答,無數次命懸一線,無數次差點兒魂飛魄散。
白鬼王點點頭:“泰煞哥哥很好的,那個時候,我還小,父王當年在邪神手下受了傷,多年來一直重病在床,幽冥的權力都掌握在母後手中,十大城池,三十六獄,隻聽母後命令。而母後,一直不喜歡我和哥哥,她反對哥哥繼位,父王離世後,她聯合十位城主,和酆都分庭抗禮。其實哥哥並非害怕他們,隻是因為不想和母後作對,所以多年來一直忍讓。”
寧涼之前就聽白鬼王提起過他們的母親。
黑鬼王的三個弱點之一,其中一個是不喜歡女人,是他們的母親造成的。
他們的母親,似乎一直想殺了他們。
“彆難過小白,不是所有父母都稱職……”
“不,不是母後的錯。”白鬼王連忙搖頭,似乎也不願意讓母親受到任何傷害,“父王不是她喜歡的人,我和哥哥,也不是她期望中生下的孩子。她是幽都公主,因為貌美,被父王看中,父王不顧她意願將她搶
回鬼界,娶為王後,困了幾百年。所以,不管是對父王,還是對我們,她心中隻有憎恨。”
白鬼王低垂著腦袋,兩米多的身軀,看起來卻可憐兮兮。
“哥哥說,她心中有喜歡的人,可是因為父王,一切都毀了,她很可憐,所以我不能恨她。”
他的手指,輕輕勾著纏在身上的鐵鏈。
寧涼聽得心口悶悶的,她不擅長安慰人,而一切空泛的語言,也沒辦法撫平心裡的傷口。
她拿出一壇梨花白,倒了兩杯,其中一杯遞給他。
“來,喝點酒。”
白鬼王輕輕抿了一口,笑著說:“哥哥也喜歡這個酒,他昨天也喝了,為什麼小涼也有一樣的酒?”
“我給的。”寧涼如實說,“昨天,我向他許了第二個心願,救了我的徒弟殷念雪。”
白鬼王眨了眨眼睛,“其實,你可以不許願的,哥哥願意幫你找‘返塵鏡’,也會願意幫你救人。”
“做人不能這樣,哥哥能幫我找‘返塵鏡’我已經很感激了,不能太過分。”畢竟隻有15%的好感度,她哪能沒有半點兒自知之明?
白鬼王捏著對他來說小小的酒杯,忍不住笑起來。
看起來,心情算是好了一點了。
“後來呢?後來泰煞又做了什麼?”寧涼把話題從他母親身上移開。
她對這位幽都公主也充滿好奇,幽都十二域的公主,和晏無爭有什麼關係嗎?
晏無爭是六百年前隕落在天譴中,算一算時間,兩人似乎年紀差不多。
不過,她不想繼續揭開白鬼王的傷疤,他提起母親時,神情那麼難過。
母親想殺了他們,他卻一直為她說好話,他心中是無法割舍這份感情的。
好在白鬼王單純,被她三言兩語就轉移了注意力。
“母親去世後,十位城主叛亂,哥哥手中隻有酆都的兵力,不到整個幽冥的兩成,許多次戰役,都是泰煞哥哥拿命去博的,沒有他,哥哥要花費更多代價才能清剿叛亂。後來,幽冥被統一後,泰煞哥哥成了鬼都督,也一直儘心儘力,守衛著幽冥,沒有出過半點兒差錯。”
“除了這些,泰煞哥哥也像哥哥一樣對我好,哥哥很忙的時候,他都會帶著我出去玩,他跟我講了許多人間的事情,就像半個哥哥一樣。”
寧涼聽到這裡,才說:“所以,他犯了錯,你想幫他隱瞞?”
“我……”白鬼王低著頭,“因為我覺得,如果我是他,也會像他一樣做,他隻是想幫姐姐報仇,若有人這樣傷害哥哥,我絕不會放過那個人!”
“可是他私自調動鬼兵去魘洲境,滅了一個國家。”寧涼道,“小白,各界之中都有秩序存在,鬼兵是屬於幽冥的鬼魂,他們來到人間,本就違背了黑鬼王掌握的生死法則。”
“我知道。”白鬼王點點頭,“可是,明明知道是錯的,還會去做,我也一樣。”
寧涼其實也想說,她也一樣。
為了
重要的人,就算逆天而行,又算得了什麼?
“你被打成這樣,泰煞呢?”
白鬼王難過地道:“他被剝奪了鬼都督的職位,送入三十六獄中,哥哥說,如果他能活著出來,便既往不咎。”
三十六獄,幽冥中最可怕的地方,懲罰一切六界中有罪的靈魂,裡面是最殘酷的地獄。
“他這麼厲害,一定會活著出來的。”
“嗯。”白鬼王說,“泰煞哥哥答應我了,他一定會回來。”
寧涼又給他倒了一杯酒,讓他喝下去,緩解一下心中的苦悶。
“對了,我這次召喚你來,也有一件重要的事。”
“什麼重要的事,我一定會幫忙的。”
寧涼笑著說:“一個人的魂魄,是不是輪回到什麼地方,幽冥都有記載?”
“沒錯,記載輪回的地方,在連苑城,這是幽冥中除了酆都之外,最大的城池,裡面沒有太多居民,全是輪回簿,非常壯觀!你想找什麼人的魂魄嗎?”
寧涼道:“我想找到泰煞的姐姐。”
白鬼王呆了一下,才問:“為什麼?”
“他們幾人之間的恩怨,我想徹底了結。”寧涼問,“你可以幫我找到她嗎?”
白鬼王立刻答應了:“沒問題,還能幫到泰煞哥哥,我很樂意!”
“需要多久?”
“很快的,既然知道她是誰,輪回簿上一查便知,我很快就回來,你等我。”白鬼王說著便站起來,牽扯了一下身上的傷,立刻疼得齜牙咧嘴。
“你不用這麼著急。”
“沒事的!”
寧涼道:“還有,有一個死去不久的人,可以要他回一趟人間嗎?不是要他複活,隻要出來一個時辰便好了,會不會違反幽冥的規定?”
“不會的,其實幽冥對鬼魂是很寬鬆的,許多時候,他們死後在人間還有遺願未了,或者還有恩怨沒有了結,都會準許他們回到人間。而且每一年,幽冥之門也會打開,一些沒有進入輪回的魂魄,也能短暫地去往人間。”
“原來這樣。”寧涼尋思著,“原來那些鬼故事都是真的嗎?”
白鬼王一臉單純:“鬼故事怎麼啦?”
“很可怕啊。”
“那裡可怕了?”白鬼王低頭看了看自己,“我很可怕嗎?”
寧涼拍拍他結實的手臂:“你當然不可怕了,你是世界上最可愛的鬼!”
白鬼王靦腆地低下頭,青白色的臉上浮起一絲紅暈。
“你要找的人,不,找的鬼叫什麼名字啊?”
“鄔咒。”寧涼想了一下,又糾正,“他還有一個名字,叫蘇木揚,是個魔族。”
“我會把他帶出來的。”白鬼王說著,立刻消失在原地。
他走了之後,寧涼自己坐下來,揉了揉臉,便從納戒中,拿出四塊‘返塵鏡’的碎片。
她將碎片放在桌子上,古樸的鏡片上全是斑駁的銅鏽,充滿歲月的痕
跡。
而最後一塊上面(),隱隱約約還有些血跡。
這是黑鬼王最後交給她的一塊。
這鏡片四處散落?()_[((),他能找到,想必耗費了不少精力吧。
寧涼對著四塊碎片看了一會兒,最後才伸出手,將四塊碎片拚湊在一起。
噠!
隨著最後一塊碎片拚上的細微聲音,‘返塵鏡’上有光芒微微一閃,上面斑駁的銅鏽似乎逐漸消失,露出原本的銅色,扭曲的花紋纏在鏡面上,原本灰蒙蒙的鏡面,逐漸清晰。
寧涼的臉倒映在裡面,她看著自己,有些出神。
她輕輕撫摸著鏡面,隻要一滴血,就能從裡面看見過去。
她想知道她和墨蘅君的過往,想知道她作為妖神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關於墨蘅君的,到時候偷偷取他的一滴血便能知道了。
至於她自己……寧涼看著‘返塵鏡’,最後深吸了一口氣,咬破了一點指尖,鮮血滲出來,她看著指尖的血珠,看著它緩緩滑過手指,低落在‘返塵鏡’上。
光滑的鏡面上,如同平靜的水面,忽然蕩開一圈圈漣漪。
滴血於上,往日重現。
寧涼拿起鏡子,看著那一圈圈漣漪中,緩緩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長發束起,綰成一個簡單的單髻,簪著一支血紅色的珊瑚發簪,垂下的流蘇微微晃動。
“小涼。”鏡中有人說話,喊的正是她的名字。
鏡中的她抬起頭,嘴角微微揚起,神態間帶著幾分慵懶和不耐。
“過來。”那聲音低沉,卻是不容拒絕的霸道,卻又無端令人頭皮發麻。
她似乎很忌憚這個聲音,聞言站了起來,黑紅相間的長裙從軟榻上拂過,她緩緩走了兩步,眼眸淡淡垂下,看向抓住自己的那隻蒼白修長的手,骨節似乎格外有力。
她隻是看著這隻手,似乎都懶得抬起頭去看那個人。
“怎麼?”她冷聲問。
那人的語調邪惡詭異,一聲笑似乎從胸腔深處發出來:“去殺了那兩個孽種。”
“這種事情你怎麼不自己動手?”她顯得很不耐。
那神情並非是害怕殺人,而是懶得聽他吩咐。
“我可以自己動手,但我更想看看驗證一下,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是不是開始不聽話了?”
寧涼冷哼一聲,甩開他的手,衣袖冷冷地拂過,便朝前走去。
她走動之時,手裡已經多了一把如同雪色般剔透的長劍。
那是‘葬月劍’。
“那個老東西,趁我閉關的時候,擄走了晏無憂,還生下這兩個小孽種,雖然,我也沒把晏無憂當成姐姐,不過她好歹是這個世上和我血脈相連的人,欺負她,就等於欺負我。”
身後,那個人陰測測地說著。
四周是一片幽暗的大殿,高高的殿頂,四面矗立著一根根漆黑的石柱,上面盤著一道道詭異的圖騰紋路。
燈火劈裡啪啦燃燒著
() ,卻沒有半點兒溫度,在這裡,連烈焰都顯得壓抑。
寧涼看著‘返塵鏡’中,手指微微用力,聽到那番話,她忽然想起了什麼,臉色慢慢變了。
晏無爭,晏無憂……
難道……
寧涼心頭升起一個十分可怕的想法。
白鬼王剛剛才對她說了那一切,不可能這麼巧合吧?
可是,不管她怎麼不願意相信,她還是看見‘返塵鏡’中的她,走到一根巨柱之前,一根鐵鏈從柱子頂端延伸下來,一重重綁住了一個血淋淋的身影。
黑袍,黑發,長長地垂在地上。
鮮血在他身下聚集成大片大片,仿佛靡麗盛開的大麗花,刺痛了寧涼的眼睛。
那人……看起來依稀還是瘦弱的少年身影,但寧涼從他依稀的側臉,一眼就認出了他。
黑鬼王。
鮮血染滿了他的臉,鐵鏈穿過他的肩胛骨和後背的脊柱,他垂著頭,奄奄一息。
“這小子比他爹要厲害多了。()”身後那人冷笑,可惜,他還是太稚嫩了。?()?[()”
鏡中的寧涼,站在黑鬼王面前,垂下的眼眸除了冷漠,隻有不耐。
“你把人折磨成這樣,他已經活不了了,何必再讓我補一刀?”
“看你殺人,更有樂趣而已。”那人輕笑。
寧涼面無表情地抬起‘葬月劍’,即將落下的時候,一雙幼小稚嫩的手忽然抓住她的衣擺。
稚嫩低弱的嗓音充滿哀求:“不要殺哥哥……”
她低下頭,忽然看見一雙充斥著淚水的圓圓的大眼睛,眼眸深處的紫色被淚水洗過,仿佛一塊紫色晶石,純淨透徹,毫無瑕疵。
寧涼徹底呆住,拿著‘返塵鏡’的手隱隱顫抖起來。
這個小孩……沒有變成鬼的,還是個四五歲稚童的……白鬼王?
他長得白白嫩嫩,淺紫的眼眸,雪白的皮膚,像個粉捏的面團子,弱小,稚嫩,無辜,充滿對她的恐懼。
可是,即便再恐懼,他還是跪在她的面前,小小的手抓住她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哀求他。
“不要殺哥哥,求求你了,不要殺哥哥……”
寧涼用力咬住嘴唇,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身體,已經有些顫栗。
‘返塵鏡’中的她也愣了一下,但隻是煩躁地皺起眉。
“殺了他吧。”身後那人漫不經心地說,“這小子礙事得很。”
“這麼小,你是不是太沒人性了?”鏡中的寧涼不禁說。
“怎麼,下不了手?”
她冷冷道:“隻是怕你後悔,這小子和你血脈相連,就像晏無憂和晏無夢一樣,你以為你再壞,好歹都留下了她們……”
“住口。”他不悅地說,“你已經想反抗我了嗎?”
她眉心微微蹙起,眼中除了不耐,還有一種狠厲之色,但隨後,她輕輕一笑。
“不要……”寧涼下意識喊了一聲。
因為鏡中
() 的她(),連片刻猶豫都沒有(),高高舉起‘葬月劍’,準確地刺入年幼的白鬼王的心臟中。
他大大地張著眼睛和嘴巴,淚水不斷地淌下來,口中的鮮血一點一點溢出。
他看著她,一雙眼眸中倒映著她冷漠的身影。
他慢慢的,一點一點地,向後倒去,雙手也緩緩鬆開她的衣角,最終倒在黑鬼王身上,清澈的眼眸中,光彩逐漸消失,最終變得一片灰白。
當啷一聲,寧涼手裡的‘返塵鏡’掉在桌上,一層層漣漪閃過,上面的畫面逐漸模糊,再也看不見。
寧涼大口大口喘著氣,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
她現在明白了,為什麼白鬼王和黑鬼王是親兄弟,可他們卻一點兒都不一樣。
一個是鬼,一個是人。
原來,是因為白鬼王死了。
死在她手上。
當時的黑鬼王奄奄一息,什麼都沒有看到,否則,他怎麼可能幫她拚湊魂魄,甚至實現她的願望?
身為妖神的她,和晏無爭一樣,十惡不赦。
百年之後的蕭沉陌來殺她,也確實因為她該死。
寧涼從不覺得自己是個良善之人,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生性涼薄,對什麼人,什麼事,什麼物品,都很難產生感情。
隻有養龍,是她喜歡的一件事。
可她一直覺得自己,也並非一個惡人。
隻要不傷害彆人,自己怎麼樣都可以,她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好。
可是在這裡,她卻一次一次注定成為惡人。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個邪惡的她存在,並且百年之後注定讓世間陷入浩劫。
那麼現在的她算什麼?
她是要一步一步走向百年之後的她,還是從她穿越到這個世界開始,命運已經悄然改變了?
寧涼看著桌上那面‘返塵鏡’,思緒陷入一片茫然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窗戶被人輕輕敲了敲,等了片刻之後,外面的人才推開窗戶。
白鬼王的臉出現在窗外,帶著滿臉笑容。
“小涼,你一直在等我嗎?”看見她竟然還坐在桌邊,沒有去休息,白鬼王心中又是詫異,又是感動。
還好他回來的很快,沒有讓她等太久。
寧涼聽到他的聲音,怔怔地看過去,腦海中卻不由自主浮現出那個抓著她衣角,哀求她不要殺哥哥的小男孩。
心裡一陣酸澀,難言的痛楚,難以啟齒的愧疚瞬間淹沒了她。
寧涼的眼眶忽然紅了一圈,她有些不敢看白鬼王的臉,隻能彆開目光。
她從沒有哭過,可是現在卻覺得好難過。
白鬼王剛從窗外跳進來,便看見她這個樣子,頓時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
“我,我是不是讓你等太久了?從這裡到幽冥並不遠,我可以很快來回,可是到了幽冥後,我聽人說哥哥受了傷,所以隻能先去棲霞台看看哥哥,看見他傷的不重,我才趕緊去連苑城找輪回簿,找到那個女子的輪回信息後,又去雲夜城找那個叫蘇木揚的魂魄,找到後……”
他一連串解釋,聽得寧涼心中更不是滋味。
她以前真不是個東西。
“小白,你已經來的很快,我……”寧涼的話哽在喉嚨裡,她想了想,還是站起來,走到白鬼王面前。
他生得高大,站在這小小的客棧裡,要微微彎著一點腰,否則,不小心便會撞上屏風。
寧涼抬起手,輕輕將他胸前纏著的鐵鏈撥開,再拉開那件薄薄的衣料,果然看見心口的位置上,一道淺淺的劍傷。
因為他從一個稚童長成如今兩米多的身形,那個劍傷已經變得很淺。
白鬼王看著她的動作,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小,小涼,書,書上說,男女授受不親……”
“笨蛋。”寧涼苦笑,指著那個傷口問他,“這裡是怎麼弄傷的,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了。”白鬼王搖搖頭,“但是哥哥說,是因為我小時候太調皮,喜歡舞刀弄槍,有次不小心,就弄了個傷,但是隻是輕傷。”
寧涼深吸一口氣。
不知道那個時候,黑鬼王是怎麼活下來的。
更不知道活下來之後的他,卻發現唯一的弟弟死了,是帶著怎樣的心情把成為鬼魂的弟弟養大,還隱瞞了他已經死去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