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涼跟著晏無爭跑出一段距離之後,才重新將夜色覆蓋在他身上。
少年的腳步驟然頓住,轉身看著她。
寧涼道:“我說過了,不準殺人。”
晏無爭垂下眼眸。
“你和他之間,有什麼過節嗎?”寧涼好奇地問。
晏無爭沉默了片刻,才說:“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事情。”
其實寧涼對他們的恩怨糾葛沒有太大的興趣,更何況,都是反派,她樂得看反派內鬥。
剛剛之所以阻止,是擔心他們鬥得兩敗俱傷。
明日‘仙門會武’結束,她可不希望有一點點意外。
“隻要你不妨礙我的計劃,什麼都好說,你們之間的過節,不可牽扯到明天,明白嗎?”
晏無爭一直很清楚,她隻是想利用他罷了,可她這副冷冷淡淡的語氣,還是讓他心中有些不悅。
“如果不是因為你明天的計劃,你並不會理會我,對嗎?”
寧涼笑道:“晏無爭,你之所以會配合我的計劃,也是因為我能讓你行走於光明之下,不是嗎?”
他張了張口,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是啊,分明是互相利用,他又何必在意其他。
他沒再說什麼,轉身去尋找靈獸。
寧涼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有一絲驚異,晏無爭的實力,說明他來頭不小,但寧涼也沒有想到,他和墨雲笙還有些瓜葛。
方才那劍拔弩張的氣勢,想必不簡單。
但通過種種訊息推測,墨雲笙可是一位神明,還是地位十分高的那一種神。
那晏無爭的身份,可就有意思了。
她並非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直覺告訴他,想要治愈晏無爭,一定要弄清楚他為何會受到那樣的詛咒,被囚禁於黑暗之中。
隻是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和晏無爭也沒有熟悉到無話不說的地步,還得慢慢來。
接下來一整晚,晏無爭又獵殺了幾隻靈獸,讓寧涼吸得乾乾淨淨。
天色將明時,他們才找了個隱秘的山洞休息。
這十幾天,他們也算有了某種默契,兩人除了吃東西之外,互不打擾,各自休息。
寧涼偶爾會偷偷拿出盜夢鼠,看幾個夢境。
不過大概是在雷境中,看的大多是各宗門弟子夢見自己奪魁的夢境,沒什麼心意。
她原本指望著能看見晏無爭的夢,可惜一直沒有。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她又把盜夢鼠拎出來。
小小一隻毛團子,蜷縮在她腳邊,討好地露出兩顆大牙。
寧涼做了一個戳泡泡的手勢,它立刻就懂了,馬上吹出一個鼻涕泡泡。
寧涼一戳,便墜入了黑暗。
如今她已經習以為常了,等待著落地,可是,漫長的墜落卻仿佛沒有儘頭。
寧涼面色漸漸沉重起來,這種感覺,之前也發生過一次,是見到妖神
的時候。()
她又進入那個即將釋放妖神的人的夢境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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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次看的夢境,都是不同人的,從未兩次進入同一個人的夢裡。
那是不是說明,這人也在雷境中?也是參加‘仙門會武’的弟子?
到底是誰?北鬥仙君等人是否也要利用這人釋放妖神?
很快,她的墜落停止了,然後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
隻是黑暗中,那三隻詭異的血眸靜靜地看著她,讓寧涼有種毛骨悚然之感。
夢中這人,也是靜靜地和妖神對視著,什麼都沒說。
許久之後,她聽見了妖神虛幻的聲音。
“你後悔了?”
後悔什麼?寧涼疑惑,但她開不了口,隻能等著。
這個人卻什麼都沒有說。
妖神忽然低低地笑起來,隱約間,有鐵鏈拖動的聲音。
他又說:“起初,竊取這毀天滅地的力量,是為了什麼,你忘了嗎?你沉睡了這麼久,卻連我都一起忘了?”
寧涼聽出一點點關鍵。
妖神和這個人很熟悉,可這個人因為不知道的原因沉睡了,醒來之後,並不記得他。
“你為何不說話?既然來到這裡,沒有任何想對我說的話嗎?”妖神的語氣中,有細微的怒意,但他克製著。
片刻之後,依舊沒有等到回應的妖神,終於耗儘了最後一絲耐心。
他冷冷道:“明日,是你我約定好的日子,我們一定會見面的,既然召喚了我,就決不許忘了我。”
這聲音,寒入骨髓。
寧涼驀地睜開眼睛,依舊如同上一次一樣,冷汗浸濕了後背,她大口大口喘著氣,抬起頭,忽然看見晏無爭近在咫尺的臉,嚇得屏住呼吸。
“你……”
晏無爭似乎也沒想到她會忽然睜開眼睛,怔了一下,向後退開些許,才問:“你怎麼了?”
“睡著了,做了個噩夢。”寧涼隨口說。
這也不是假話。
晏無爭卻忽然低下頭,冷笑了一聲,隨後,他抬起手,修長的兩根指尖,拎著盜夢鼠的尾巴。
“不是做夢,是偷窺彆人的夢吧。”
寧涼:……
盜夢鼠被他拎在手裡,似乎比面對寧涼時更恐懼,全身的毛都嚇得炸開,卻哼唧都不敢哼唧一聲。
寧涼一把將盜夢鼠搶過來:“它膽子小,不要嚇著它。”
“你膽子也不大。”晏無爭看著她滿臉冷汗的樣子,“什麼人的夢,把你嚇成這樣?”
寧涼連忙捏了一個訣,將身上收拾得乾乾淨淨,才說:“你知道妖神嗎?”
“聽說過。”
“妖神被封印在天雲宗的禁牢最底層,有人妄圖釋放他,他從前是不是和什麼人合作過?”
晏無爭道:“我自蘇醒之後,忘了許多事情,此事並不是很清楚。”
寧涼秀眉微蹙:“我方才所見之夢,便是妖神和
() 這個人的對話,他和這人似乎約定好明天會釋放他出來,也許我們明天,會遇到更大的阻礙,你……”
她看著晏無爭,猶豫了片刻之後,才說:“若妖神真的出世,你不必硬抗,你我隻是合作,不需要你丟掉性命。”
“放心,我並不會為你做到舍棄性命的地步。”
寧涼一陣無語:“你這人,我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你說點兒假話來鞏固一下我們的革命友誼不好嗎?”
晏無爭輕哼一聲:“各取所需,何必虛情假意。”
妄圖給他一點小小感動讓他的黑化進度條往下降一點點的寧涼直接被氣到不想說話。
她背過身去,算了,不如好好休息。
.
第二天中午,雷境之門打開,早已等在門口的各仙門弟子瘋狂湧出,生怕慢了一步,再被雷劈一次。
雷境之中,靈獸不是最可怕的,隨時隨地都會降下來的雷才是最可怕的!
眾多弟子一邊往天雲宗的廣場走,一邊議論紛紛。
“今年究竟誰會奪得魁首?北鬥仙宮最強的周述死了,排名第二的秦思平也廢了,他們應該沒機會了吧?”
“聽說般若教的慧心和尚今年十分厲害,和‘玄境’靈獸一戰也遊刃有餘,我賭魁首是他。”
“遊刃有餘?你們是沒見過什麼叫遊刃有餘吧,見過天雲宗的洛岐嗎?他和‘玄境’靈獸一戰,甚至衣服都沒有弄臟,那叫一個恐怖如斯!”
“我們合歡宗蘇師姐也很厲害,她還打傷過洛岐呢!我賭蘇師姐奪魁!”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聲戛然而止,紛紛抬頭看向廣場中。
那裡,數十名黑色勁裝,臉上蒙著黑巾的人站著,身上的威壓散發出來,讓眾多弟子都不敢再往前。
“刑院的人……”
“是為了夜星來的吧?夜星在雷境中殺了許多人,他這次死定了,北鬥仙君都不可能保住他!”
“活該,進入刑院,這小子一定會被折磨到死!”
“對啊,他作惡多端,早就該死了,隻讓他去刑院算是便宜他了。”
此時,和善善換回來的寧涼,站在不遠處,也看著廣場上那數十名刑院的人。
善善變成一個小仙童跟在她旁邊,小聲說:“北鬥那老東西剛剛把夜星叫回去了,雖然關起門來密謀,但是歐陽照說,他的……小青蛙聽見北鬥讓夜星在公布魁首之前就動手。”
“眾目睽睽之下,讓夜星動手?”寧涼皺眉問。
善善點頭:“這老東西的大弟子死了,沒有奪魁的希望,當然也不想其他宗門的弟子奪魁。”
寧涼仔細一想,刑院的人就在這裡,還讓夜星動手,等於讓他去送死,北鬥仙君這是想讓夜星製造混亂,他則趁機去吸收妖神的力量。
可‘屍傀’失敗了,他並沒有拿到妖神封印的鑰匙,他還能怎麼辦?
寧涼閉上眼睛,將所有事情一一想了一遍。
和妖神約定今日見面的人,天雲宗在今日滅門,她今日會死……一切怎麼會如此巧合?
北鬥仙君必定有什麼把握,才會在沒有拿到封印鑰匙的情況下,都要動手。
“宗主怎麼還在這裡?那邊所有弟子都到齊了,各位宗主也過去了。”梅落英從遠處走過來,催促寧涼。
“我這就過去。”寧涼走下台階,和梅落英並肩往前面走,不經意地問:“師姐去過第九重秘境嗎?”
“去過。”
“第九重秘境是幻境,師姐有沒有看透那一層幻境?”
梅落英的腳步微微一頓,但很快又自然地跟上她:“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因為前兩天胡長老說,有人偷偷闖進了第九重秘境,雖還不知是什麼情況,但身為宗主,我應該進去看看,不過,以我目前的修為進去,恐怕看不透那一層幻境啊。”
“你不能進去。”梅落英斬釘截鐵地說。
“為何?”
梅落英停下腳步,寧涼走出去兩步,才回頭看向她。
初春的日光不強烈,照在梅落英臉上,有一層淺淺的陰影。
“小涼。”多年來,梅落英第一次喊了她的小名,“離開天雲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