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下決心歸下決心,做事還是得考慮現實條件。
稚唯原先沒想這麼著急製出普適性驅蟲藥,還大範圍給予供應——光烏梅就得醃漬兩個多月呢。
如今即便改用熏製烏梅,也得需要三天時間。但既然放下了狠話,那就隻能上!
係統給她發了個表情包:“衝衝衝!”
[這是乾飯人類型的,不適合我。]
“瞎講究!快去乾活吧你!”
趁著摘梅人手都在,稚唯又把梅林薅了一遍,徹底在雨季終結青梅的夏天。
接著請夏翁帶人重新砌灶台,台面要足夠寬敞,能在墊上葦席後,讓新一批清洗乾淨的梅子全部鋪開,最後用另一塊葦席蓋住梅子們,灶下點燃枯樹枝,小火加以熏製。
整個熏製過程要兩天兩夜,中間灶火不能斷,因青梅個頭大小不同,所以還需要時不時檢查青梅的情況,及時挑揀出提早變色的梅子。
等所有青梅都變得烏漆麻黑,皺皺巴巴,這次的烏梅製作才算完成。
這點活計不至於再召工,夏家自己就能完成。隻是收工的那一刻,稚唯走路都是恍惚的。
即便有夏翁夏媼幫忙,她的身體年齡也還是太小,睡眠不足根本撐不住。
這樣沒法繼續做事,隻能悶頭睡了一覺,等稚唯再起來時,夏媼正帶著幫工按她刻錄在竹簡上的步驟,一五一十按部就班進行中。
稚唯不由得羨慕道:“若我以後有大母這般精力充沛就好了。”
夏媼放下藥杵,笑問:“那明日起來跟我練武?”
稚唯:“……強身建體可以,練武就算了。”
她可以每天堅持運動,但武學之人那種熬筋骨法她真撐不下去,況且她也沒有那個時間去打磨武藝。
夏媼哈哈笑笑,轉而提起:“對了,韓家那小子昨日已經啟程歸家,他來辭行時見阿唯你無瑕顧及其他,便讓我們暫時不要跟你說。”
哦,韓信。
稚唯這兩天忙得差點把他忘了。
“早點回去得好,他母親還病著。”
稚唯心道,若能成功挽留下韓信之母,這位兵仙未來不至於過得那般……孤獨吧?
她仔細回憶了一番,驅蟲藥、各類輕補藥、記錄疾病篩查條目的竹簡等等,確認自己沒有落下應該給韓信的東西,便放下了這件事。
“若有緣,鹹陽自會再見。”
“是這個理。”夏媼早聽稚唯說過他們一家人要搬去鹹陽的計劃,聞言並不驚訝,回歸眼前的事,她招招手道,“來看看這些東西是不是阿唯你要的。”
稚唯點頭。
驅蟲藥本是丸劑,但一般搓藥丸都需要加蜜調和,這會導致成本一下子飆升;如果不用蜜,最後成品便是一堆藥粉,服用不便不說,直接吞服對口腔、食道、胃腸刺激性也大。
稚唯最終借鑒了仲景烏梅丸的做法。
取稻米蒸熟,用踏碓搗成泥,借用米自身的粘性來包容藥粉,趁熱勉強也能搓出不規則的藥丸來。
現在夏家小院裡分成的兩撥人,一部分便是在搗米,一部分在研磨藥材。
研磨利用的是稚唯拜托夏翁打造的小型石磚磨。
概因如今生活中頻繁使用的石磨其實就是一個石盤加石棒的組合,石碾則是一個帶凹槽軌道的石盤加石輪的組合,哪個都不好用,都需要人力向垂直方向加壓才能得到她要的粉狀。
稚唯熟悉的石磚磨倒是也已經出現了。
起碼夏翁一聽她描述,就立馬會意那是什麼東西:“就是磑嘛,子推跟我說過,在齊地豪族之家見到過。”接著又嘀咕了一句,“公輸家的,沒點技術含量……⒀_[]⒀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稚唯一時間不知道該對哪句話有反應。
她那些現代用詞,大父學得很快啊。
不過,相傳石磚磨確實是魯班所創。
魯班,姬姓,公輸氏嘛。
聯想公輸家和墨家“相愛相殺”的關係,稚唯眼珠一轉,假裝隨意道:“我不知道磑是什麼,但我知道大父肯定能做出比那什麼磑更好的石磨盤來。”
夏翁立馬像被打了雞血一樣精神抖擻,當場叫上幾個鄰家少年就出發,要親自去山上選石料。
限製石磚磨推行的一大阻力,就在於石料堅硬,而以當下金屬冶煉的技術,所製作的青銅器難以對石料塑形。
齊國物產豐富,憑借漁鹽與絲綢之利,一度成為最富有的國家,加之文化興盛,魯班他老家還就在相鄰的魯國,齊地貴族豪強用得起石磚磨不足為奇。
但稚唯急著用,又不是要大批量研磨糧食,便讓夏翁先做了個小的,然後任由夏翁去對石轉磨摸索改良。
要真能做出什麼成果來,她給夏無且的回信就有內容可寫了。
——適用於旱地的農具,她一時半會真回憶不出來!
見藥材研磨順利,稚唯回到舂米這組,打肥皂洗乾淨手後,順手從夏媼的石臼中揪出一團“米糊”,放進嘴裡一嘗。
嗯,大米糍粑的味。
“咕咚。”
一聲充滿渴求的吞咽使得稚唯下意識循聲回頭。
大概是見她那日招人摘青梅、處理青梅時也臨時收容了一些孩童,後面幾日,便有老人、傷者來做工時一並帶著家中幼子。
這些小孩路都走不利索,陪著長輩下田純粹是增加負擔。
稚唯隻對幫工們提了“包括幼童在內,絕對不能隨便用手或者臟東西觸碰原材料”的要求,其他的都默許了。
眼前這個眼巴巴蹲在她旁邊的三頭身“團子”,便是不知哪位幫工的孩子。
稚唯眨眨眼,索性又揪了一團大米糍粑,塞進小孩嘴裡。
“好吃嗎?”
小孩捂著嘴細細咀嚼,瘋狂點頭,不舍得吞咽。
稚唯溫笑道:“等回家可以讓你阿父阿母給你做。”
踏碓出
現後,極大減輕了各家各戶舂米的工作量,安豐縣又盛產稻米,尋常黔首家即便是省糧少吃飯,吃的也還是稻米。
柴火燒過的米飯再搗成糍粑,米香味更濃,全家人也能吃,小孩這點口腹之欲不難實現。
誰能忠誠拒絕碳水的誘惑呢?
但讓稚唯驚訝的是,聽到她的話,小孩反而露出了沮喪的表情。
“不行的,我們不能吃……”
小孩說話有些口齒不清,稚唯反複詢問都沒聽明白,還是在一旁的夏媼忍不住,拉著自家“不識人間疾苦”的女孫對其教導。
“阿唯隻想到咱們這裡盛產稻米,難道忘了稻比粟、麥、菽的價更高嗎?”
“我沒忘,”稚唯略顯茫然,“我懂大母的意思,你是想說他們舍不得吃稻米,而是用稻米去換更多的粟或者菽。但是咱們這裡哪還有集市?”
安豐縣原先自然是有的,然而自從這裡歸屬於秦地之後,自由集市就消失了。
在秦國,商人是不能隨意經商的,他們所有的經營活動都要在固定的交易場所進行,即“市”。買家花錢買東西也需要去到“市”裡。
市牽扯到一地的商業稅收,以秦國重農抑商的政策,商稅之重可想而知,但從吏治角度講,它在稅收中占比就很重要。
蒙恬和王離隻是駐留安豐縣,並非此地真正秦吏,他們又不缺錢,這種事不會輕易涉足,免得到時候交割說不清楚,自找麻煩。
縣城沒有交易場所,外地商人來了也沒法做生意。
稚唯:“而且稻比粟麥菽價高是在彆的地方,在芍陂這一帶……”
水田可比旱田多啊!
夏媼反問道:“那就不許人家背著稻米去彆的地方換粟?”
稚唯斷言道:“這不可能。”
為什麼說農村封閉,古代各城池之間相對獨立?交通不便是主要原因。
糧食沉重,不便運輸,一個農戶再有力氣,他能攜帶多少糧食走多遠?便是裝滿一車也沒有多少石,同時要考慮牛馬驢等貴重家畜的承受能力,和車子的損耗程度,以及行路期間的吃住消耗。等到了彆的縣城,還得承擔人生地不熟的風險。
這一趟下來,賺還是虧真不好說,萬一不幸生病,得,那就是一家人的災難。
細數各個時期,能把糧食南來北倒賺差價的都是大商人,因為隻有足夠量大才能抵消路途成本。
夏媼聽到稚唯有條不紊地反駁,頗為意外地揚眉:“子推往日對你閒聊的這些,阿唯竟然都記著呢?”
稚唯:“……”
不,如果不是刻意去努力回想,她壓根記不起夏子推跟她絮絮叨叨了些什麼。
這話不好解釋,稚唯直接略過,追問夏媼:“那大母可知真正的原因?”
“其實沒什麼新奇的,阿唯方才就說到了。”夏媼指指秦軍軍營的方向,“縣城中若有人家要交換糧食的,大多都是送到軍市中去了。”
稚唯愣了一下:“
啊?”
〈38〉
秦國的各種律法規定細到令人發指,光“市▏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就分出種類、性質來,有私營商販為主的“賈市”,有官營的“官府市”。
而在軍隊長期駐紮的地方,為滿足將士們的日常生活所需,由此應運而生出“軍市”的存在。
這並非秦國獨創。
軍市上產生的一應租收和稅金都收歸為軍用,可以算是一種變相的軍費補充,具體怎麼使用……那就看當地將領主帥的了。
比如,李牧守衛趙國邊地抗擊匈奴時,就直接把軍市租稅用於犒賞全軍,由此深得士卒之心。
隻是商鞅當年對秦國軍市的製度提出了嚴格要求,其中就有“令軍市無有女子”。
也就是說,稚唯想要進出軍市,絕無可能。
[我竟然沒早得知這一條規定!]
係統也很震驚:“還有阿唯你不知道的秦律?”
稚唯:“???”
“開玩笑,”係統表示皮一下很開心,又問,“那你現在要怎麼辦?藥丸都做好了。”
第一批驅蟲藥已經加緊製作完成,稚唯本來打算的是,想辦法勾著蒙恬、王離主動為全軍買單,然後讓全城看到秦軍服用驅蟲丸後的效果。
她並不指望讓所有黔首都吃上,一是藥丸數量供應不上,二是成本再低,總有人買不起或者不願意花這個錢。
她根本目的還是想要借用驅蟲丸的影響力,來面向全城普及基礎衛生知識。
隻是現在的情況……
[變換一下順序,或者雙管齊下,也未嘗不可。]
稚唯觀望了一陣軍市的人流量,在守門市吏疑問的目光中轉身離開。
然後,她又在對方驚詫的眼神中,搬了張高腳案幾回來,擺放位置就正對著軍市大門口,中間相隔六七米的距離。
那市吏糾結半天,看看左右無人視察,小步跑過來,低聲詢問道:“夏女醫是想要買什麼東西嗎?若不是什麼大件,某可以代勞。”
稚唯站在案幾後沒說是或者不是,反而開始端詳起市吏,隻把對方看得不自在後,才微皺眉,表情擔憂得道:“看來這位老兄認識小女是醫家。實不相瞞,我觀你……”
稚唯忽又停頓住,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深深歎息,搖頭擺手。
軍市中的市吏即為士卒,那市吏先是怔愣,再是茫然,而後惶恐,想起夏稚唯在軍營中“活死人”的名聲,連職務都忘了,兩肩耷拉下來,躬身向隻比他腰高出一點的小女子,忐忑不安問:“夏女醫可看出什麼來了?難道某、某——即將離絕人世?!”
驟然拔高的破音語調甚至透出一聲隱約的抽泣。
稚唯揉揉耳朵,很是哭笑不得,又隻能強忍著,連問道:“莫怕,我問你,平時可有腹中突然一陣絞痛的症狀?可有感覺怎麼吃都不長肉?可曾經經常喝冷水吃生食?可有過……”
這麼連續幾個發問扔下去,市吏的臉色愈發蒼白。
“有有有!女醫救我!!!”
“哎,莫慌,莫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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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唯語速平緩,一邊安撫著對方,一邊不緊不慢從袖袋中抽出針灸包,和裝有驅蟲丸的木盒。
軍市中。
市亭亭長正站在一處建於夯土台基上的小樓俯瞰整個市場,加以巡視,發現門口竟然缺人,登時斥責道:“這廝莫不是跑去哪裡躲懶?”
遂指了另一名市吏前去尋人。
那市吏平白多了趟跑腿的活兒,自是滿腹牢騷,跟市亭亭長義正言辭道:“等尋到人,亭長可要好好笞他幾下,以作訓誡!”
市亭亭長拍拍樓裡豎著的細長竹竿,冷哼道:“少不了他的。”
然而一刻鐘後,無一人回來。
市亭亭長大怒,又派一人,這次派的是負責協助市吏巡防治安的一名列伍長。
可半柱香燒完,仍不見人回來。
又又派一人。
無果。
最終市亭亭長忍無可忍,打發最後一名列伍長去找軍中法吏告狀,然後抄起長戟,準備去親自尋人,同時心裡升起警惕。
手底下的人接二連三不回來,莫不是遇到了什麼險情?
這般想著,市亭亭長鄭重其事從懷中掏出一枚木質口哨塞在嘴裡,隨時準備吹響,以備不測。
說來這口哨還是夏女醫在負責傷兵營時,見傷兵們要麼不能下地行走,要麼無力說話,無精打采得很,這才教他們用枝木製作口哨,以哨聲互相交流。
她還教大家如何用葉片吹出好聽的樂聲,但這個太難了,少有人學會。
本是用於玩樂的東西,沒想到將軍見到口哨後卻覺得非常實用,正準備試行過後用於全軍。
具體怎麼用他是不懂的,但他知道,若無夏女醫,他同鄉命早沒了。
……
“太不像話了!!!”
蒙恬微側身,躲過這暴喝攻擊,看著軍市門口不遠處圍著裡三層外三層的人——
“給我給我!”
“我要!女醫看看我!”
“你起開!你大父我剛才就看見你小子已經拿到了!彆來沾邊!”
“就是!夏女醫說了!一人一顆!多的沒有!”
雖然士卒們礙於軍紀不敢推搡打架,但這幅互相爭執,爭相呐喊的場面,依然是不堪入目。
蒙恬重重點頭,附和道:“確實太不像話了,毫無軍容可言!看來還是少操練……”
“這麼多人擠到夏女醫怎麼辦?!”
蒙恬直接噎住:“……”
他睨了眼身邊的軍法吏。
是誰半刻鐘前火急火燎,異常嚴肅地跑來報告軍市有大異動,恐有奸人作祟?
現在“奸人”就在眼前,拔刀啊!法吏大人!你現在又是什麼態度?
軍法吏老臉一紅,硬著脖子道:“沒有核查清楚就上報將軍,是某之錯,某……”
蒙恬擺擺手,打斷
他道:“軍市凡有異動皆要上報是本將的命令,無怪法吏。”
軍法吏緩了口氣,冷靜下來後,發愁道:“這些不守軍紀的士卒好辦,帶回去一並教訓便是,可夏女醫……”
夏稚唯不屬於軍醫,軍法辦不了她。
但要把她當成鬨事的普通黔首處理……拿了小女子的酒精、傷藥等配方,學了她的醫術,被她挽救了那麼多士卒同袍,繞是鐵面無私的法吏都沒法昧著良心說要“嚴懲不貸”。
可不處理又有損秦律威嚴。
蒙恬挑眉笑道:“可是,法吏,夏稚唯觸犯了哪條律令呢?而且安豐縣尚不曾完全執行秦律。”
軍法吏細想蒙恬的後一句,確實,縣城如今並未嚴從秦國吏治。
但是……
“夏女醫於規定的'市'外買賣藥丸,這不是違法了嗎?”軍法吏不解道。
“你再仔細看看、聽聽。”蒙恬提示道。
包圍圈內。
一張案幾隔開了稚唯和人群,讓她不至於被淹沒。
她指著案幾上鋪開的一卷竹簡,耐心問著每一個從她這裡領藥丸的士卒:“我當才所說,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記住了!”
“要去當地隨便哪戶人家,教導他們勤洗手,尤其是飯前便後;要告訴他們儘量不喝生水,不吃生食……最後還要向他們描述服用藥丸後的所有反應!”
年輕士卒掰著手指頭一一數過去,得意地道:“我雖不認字,但腦子好使得很!在這裡站著聽了起碼五六遍,都記住了!女醫儘管放心。”
說完,他又嚴肅起誓:“我保證絕不擾民!否則穿腸肚爛而亡!”
“好,”稚唯笑著將荷葉包好的驅蟲丸遞給他,“祝你和家人健康長壽。”
年輕士卒頓時更興奮了。
而旁邊人都快嫉妒瘋了。
“咱們也想要夏女醫對咱們說這句……”
“夏女醫能把死人救回來,肯定有神通,能得她這一句……”
“啊啊啊他阿父的!某一定要拿到藥丸!不就是背幾條……幾條……”
“哎呀,協議!女醫說了,是領藥協議!你個笨的!”
攜帶著大量驅蟲丸晚來一步的夏媼,同樣站在案幾後。
她兩手死死護著裝藥丸的木箱子,聽到周圍士卒的竊竊私語,不動聲色瞄了眼身旁專注於講解基礎衛生知識的小女子,眼神微微放空。
阿唯……
也是,那般出身,有點神通怎麼了?
〈39〉
人群外。
軍法吏目瞪口呆,滿頭霧水,大受震撼。
“夏女醫這是、還教士卒們識字???”
“他們能記住???”
蒙恬好笑道:“估計那小女子沒想那麼多,她就是單純要讓那些……協議條目,全部牢牢記在士卒心裡罷了。”
都哪來的這些稀奇古怪的詞啊?
但
任是稚唯再努力,說得嗓子都啞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一些士卒記不住就是記不住,見天色不早,她留下竹簡給士卒們,讓他們回去請教認字的或者已經背下來的同袍。
然後她帶著滿腹彎彎繞繞走到蒙恬跟前。
見禮之後,她笑問:“蒙中郎看了半天,覺得如何?”
蒙恬意有所指道:“阿唯真不是巫醫嗎?我看你深諳此道。”
是想說她擅長拿捏病患所想,煽動人心?
稚唯對此毫不愧疚,她對市吏等人隻是用了一點心理戰術,還用針灸將他們的一些小毛病初步解決,算不上神棍騙子嘛。
“我隻是普通醫家。”她肯定道。
蒙恬不置可否,直接問:“阿唯今日這麼大陣仗,準備了多少藥丸?”
“不多,本來驅蟲丸就是為黔首而作。想要先分一部分給秦軍士卒,都是看在中郎將連番關照小女的份上。”
稚唯克製著沒把“連番關照”咬重音。
蒙恬強調道:“我秦軍士卒也多是黔首。”
稚唯深表讚同地點頭,道:“所以阿唯並未索要財物,隻需要士卒們簡單幫點小忙,可當才的情形中郎將也看到了……”
稚唯故作一臉為難。
蒙恬不為所動,反駁道:“你讓不識字的他們去背書,還要花時間精力去跟黔首交談,這可不是'簡單小忙'。”
“那能怎麼辦?”稚唯玩笑著,聳肩道,“要免費供應全軍,恕阿唯沒有這個財力。”
蒙恬凝視著圖窮匕見的小女子。
稚唯鎮定自若。
想想今日軍營中可能的騷動,蒙恬撫掌歎笑,妥協道:“行,那本將軍買呢?”
稚唯歪頭想了想,思考過後。
“那阿唯分批給?中郎將知道的,製作藥丸尚需要時間。”
她歉意微笑。
蒙恬:“……”
係統不解:“阿唯不是要讓秦軍士卒給百姓作表率嗎?那不趕緊全面供應?你今日才發出去幾顆藥丸?”
[那是之前。]
稚唯輕哼道。
[之前是我想錯了,我為什麼要直接找上蒙恬、王離?跟他們鬥心眼多累啊。我明明已經在軍營中獲得了好名聲和信任度,那直接籠絡底層軍士不好嗎?]
稚唯意味深長道。
[基層的聲音才是最響亮的。]
[蒙恬軍權再大,也不敢逆著士卒民心來。所以,現在局勢反轉,主動權在我手裡了。]
係統愣愣地問:“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以下克上才是真理'?”
稚唯:“……?”
[什麼傳說!亂七八糟的!快忘掉!此戰國非彼戰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