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欲鴆殺熊啟(1 / 1)

夏無且受到稚唯的熱情相迎,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對醫藥的熱枕與求知欲讓他顧不上去探究其他,甚至連在場的蒙恬和王離都被他忽略過去。

他當先對稚唯拱手,歉疚而著急道:“還望小友勿怪,老夫對你那藥丸實在是好奇,昨夜就把它揉碎、溶水,想要知道內裡成分……”

其實不是因為好奇。

昨日稚唯拿出驅蟲藥的態度實在是平淡,還給他們人手一份——彆說延年益壽了,誰家良藥不是藏於蘭室,而是隨便拿出來送人啊!

夏無且壓根沒相信稚唯的話,隻覺得她是在玩笑,藥丸初初拿到手,看到自己獨有兩份,還樂嗬嗬自以為懂了稚唯的暗示。

他好歹是秦王宮裡數一數二的醫家呢,縱然在軍營沒有表露身份,但實力比那些瘍醫高出一大截是顯而易見的,這必是稚唯隱晦表達想跟他切磋醫術的意思。

太醫丞也有自己的驕傲,他承認在夏稚唯口稱的“外科急救”方面,她有她的獨特之處,但老夫一身所學也不是差的啊!

於是夏無且本著友好交流,又不能讓人小看的原則,選擇連夜解析藥丸。

然後就陷入了自我懷疑階段。

他怎麼辨不清這藥到底有什麼用呢?夏稚唯總不會是胡亂配的吧?

直到今早聽聞兩位近衛的事情,這才恍然大悟。

想到這兒,夏無且不禁抬起衣袖,半遮老臉,慚愧道:“小友的驅蟲藥配比精良,起效突出。而枉老夫半生從醫,竟是連成分都嘗不出來;明明此前見過腹中生蟲的患者,卻未能判斷出藥丸的效用……”

稚唯聽不下去,連忙打斷道:“夏醫莫要妄自菲薄!”

驅蟲藥並非她的創造,她隻是站在後世眾醫家的功績簿上,對藥丸進行了一些配伍加減。

醫藥領域的“文抄公”不要緊,若能救厄扶傷,改善民生,提前促進醫學發展,想來諸位仁者醫家心懷慈悲,不會在意這種事,說不定還會為之喝彩。

但她要是心安理得將此視為自己的功勞,還被捧得沾沾自喜,那可就過分了。

“夏醫,”在蒙恬和王離的旁聽下,稚唯認真說著似是而非的話,“我一身所學,涉獵廣泛,隻要有利於民,無不能示人、教人。”

夏無且怔愣。

蒙恬和王離亦然。

“所學”即代表有師承,這是夏稚唯第一次主動而明確說起此事。

可他們此前反複調查過她後,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夏家小女子於安豐縣被秦軍攻破前一直是個癡兒。

她哪來的師承?誰教的她?

蒙恬等人不會輕易將那隱隱的猜測說出口,但無一例外都認定那猜測就是事實。

因為隻有“天授”,才能解釋夏稚唯是如何一朝從癡兒變成精通醫術的女醫;隻有“天授”,她才能拿出那麼多珍貴的技術配方。

而且夏稚唯說的是“有利於民”,並非“有利於王”,是

直接將黔首置於帝王之上。

對於這種大膽發言,蒙恬三人並未有什麼驚慌失色的感覺,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確信。

概因現在還不是中央集權的封建王朝時期,春秋戰國百家爭鳴,諸子們用來勸諫君主的思想多了去了,不乏有提出讓王侯像農戶一樣勞作的,還有說要君王對百民負責的。

但思想是思想,主張是主張,政治思想是政治思想,不能被君王采納的主張就是竹簡上的枯燥紋樣。

各諸侯王對此心裡門清,不會輕易破防。

當他們聽到振聾發聵的言論時,能直接挺直上身,跽坐正色來句“先生教我”;聽到並不認同的理念也能很淡定,會敷衍,會無視,會好聲好氣表示拒絕再把人送走,被氣到了最多就是將人趕出國門,沒有要打要殺的。

然而真要論起“眾生平等”“眼中無帝王黔首之分”,還有比那至高無上的天外飛仙更有資格的嗎?

所以,經過天人教導的夏稚唯有類似的想法,這很難理解嗎?

稚唯還不知道在場三人已經邏輯自洽,但在合適的時間透露自己的“破綻”,誤導他們將她的變化歸於“非人間凡力”,本就是她打算要做的事,見夏無且面露了然、複雜,不再一味的慚愧自謙,她覺得目的八成達到了。

蒙恬代表蒙家,王離來自王家,夏無且出身宮廷,當三方勢力都認定同一個事實,便是秦王政再多疑,也由不得他不相信。

畢竟,總不可能是因為她的人格魅力大到能讓這三個人同時撒謊、背叛秦王政吧?

自負的帝王肯定不會考慮這個可能。

如此一來,稚唯以後行走大秦便不會再有人質疑她的本事從哪兒來。

而她要把控的是天、地、人之間的“度”。

要在不經意間劃出“無論天上地下哪一方都不能肆意乾涉人間”的底線,要讓她手裡的“天外來物”從此落足大地,要證實所謂的“仙跡”是人類能夠靠腳踏實地創造、實現的。

不能由她加劇神鬼巫祝的風氣,更不能讓人覺得她能隨意溝通什麼神鬼。

——她真的不是女巫!

係統哭笑不得:“你對這個稱呼真的是耿耿於懷。”

稚唯並不覺得計較這個有什麼不對。

[世人慣來'先敬衣裳後敬人',這不單是稱呼的問題。

等日後我們愈來愈接近秦始皇,巫的身份太容易被人利用,一旦攪進政局裡……你看秦朝的方士、漢朝的巫祝,哪有什麼好下場?

而且,若是被限定在巫的身份上,我無論做什麼事都會被扭曲地合理化。]

見夏無且拿出昨晚記錄研究所得的竹簡,稚唯暫時中斷解釋,起手請他隨她去藥房,一同商討配置驅蟲藥的藥材,示意蒙恬和王離自便。

被打發的蒙恬不死心地問:“阿唯可否先給我們幾l顆驅蟲藥?昨日那種。”

他都聽見了,夏稚唯要和太醫丞一起研究讓大多數黔首也能服用得起的驅

蟲藥,可他要給秦王政去信順便送東西啊……

總不能讓王上跟黔首吃一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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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太醫丞回頭配藥不如直接問夏稚唯要現成的。

稚唯假裝不知道蒙恬要給誰,從藥房取出備用的驅蟲藥,道:“隻剩餘這些,不要濫用。”

蒙恬打眼一掃數目,欣然道:“多謝阿唯贈藥,放心,恬不會胡來。”

稚唯隨意“嗯”了一聲,在心裡對係統繼續解釋。

[你看,蒙恬會千方百計想著如何從我身上薅羊毛;而我婉拒韓媼時,明明以夏、韓兩家的關係,她多問一句又不會有什麼壓力……]

知道係統聽不懂,稚唯給它舉例說明。

在她的設想中,她跟韓母的對話應該是這樣的——

韓母:阿唯,藥丸還有嗎?

她:藥丸有些難做……(巴拉巴拉)……以後會有的。

韓母:啊?好可惜,真沒了嗎?

她:(巴拉巴拉)再等等吧。

[這麼對比你是不是就明白了?韓媼並非不相信我,但我既然沒有明確肯定'藥丸沒有了',那韓媼在期待落空的情況下,言語不經過大腦、下意識追問一句是人之常情,可她沒有。]

“明白了,”係統吐槽道,“你們人類說話好費勁。”

[嗐,都是社會逼的。]

稚唯半開玩笑道。

係統:“那麼,造成韓母這樣的原因,就是阿唯所說的'扭曲地合理化'嗎?”

稚唯索性說得更明白些。

[韓母信任我是一方面。但大多數黔首對神鬼心懷敬畏,若我是能引動神鬼之力的'巫',他們就會覺得,我製出什麼都是理所當然的,而其他人不行也是理所當然的。

一旦形成這種觀念,還要怎麼引導大家去主動學習,搞自主創新?

我得讓他們知道我是'人',隻是好運接觸到了高階知識,但真正學到多少是我自己的能力。

如此,我能學會的,彆人也能學會。]

稚唯這般想著,一口氣拿出三個版本的驅蟲藥擺在目瞪口呆的夏無且面前,笑容滿面道:“夏醫,以你的經驗來看,哪個更適合黔首使用?”

原來還不止一種嗎?

夏無且恍恍惚惚,本著嚴謹的專業態度,下意識道:“這得待老夫仔細看過才能知道。”

“夏醫請。”

稚唯將藥丸和所用藥材全推過去,和顏悅色道:“若是三種都不適合也沒關係,我將驅蟲藥的配比原則說給夏醫聽,夏醫學習研究過後,說不定能配出更好的藥丸來!”

剛開始分辨藥丸成分的夏無且:“。”

他努力繃住表情,語氣誠懇地道,“承蒙小友慷慨教授,老夫——”

稚唯捧著臉,滿臉信任,大聲鼓勁道:“夏醫一定可以!”

……儘力而為。

夏無且木著臉,默默咽下這四個字。

係統咳咳兩聲:“莫

要欺負老人家。”

[開個玩笑啦。]

稚唯收起頑皮的心思,指著一桌子的藥材,正經請教道。

“夏醫想必知道,家中小叔父四處經商,我的許多藥材都是靠他收集得來,而阿唯從未離開過縣城,對如今諸醫家的常用藥材,以及各種草藥的生長分布都不甚了解。還得煩勞夏醫教我,看這三種藥丸所用到的藥材中,哪些是能廣泛獲取的?”

不管是驅蟲藥還是彆的,想要大多數黔首都能用上,其原材料必須量大便宜,但在這基礎上,又得保證藥效或質量才行。

她並沒有告訴夏無且的是,她拿出的三種驅蟲藥藥丸,其藥物的配伍組成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化蟲丸和肥兒丸都出自《太平惠民和劑局方》,但前者中的白礬是工業產品,她做不出來;後者中的檳榔現在還在馬來西亞,稚唯也不太想讓這種有癮的東西過早出現。

張仲景的烏梅丸相對而言藥材最全,但也是製作步驟最複雜的一個,且它針對的主要是蛔蟲寄生,不如驅殺諸蟲的化蟲丸適用範圍廣。

至於她小時候吃的寶塔糖……它當中含有效成分的主藥現在在北極圈。

韓信等人服用的驅蟲藥,是她綜合三種配方,對藥物組成進行加減後製作的,這並不是她自詡方劑水平有多高,而是不得已而為之。

然而她的能力僅限於此。

所以。

“夏醫教我!”

而夏無且聽完稚唯的話後,終於鬆了口氣。

剛才夏稚唯的一句又一句,讓他一下子夢回某次跟秦王政的對話——

-無且,依你看,傳說自上古流傳下來的靈藥中,哪個能真正做到長生不老?

-不知道?那你研究研究,試著做做,需要什麼藥材寡人都給你。

-無且醫術高明,莫要過度自謙,你可以的!做不出來寡人也不會對你怎麼樣。

——這種沒死的回憶突然冒出來,很嚇人的好不好!

而且秦王政也就算了,但有些得到王上賜醫恩典的朝臣還來搞這套,就很過分!

可憐的夏太醫還不知道什麼叫做職場PUA,但往常遇到類似的情況,他都得強忍著摔藥囊的衝動。

你要不要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就會叭叭提要求!

你能耐!你最能耐!

這宮廷醫要不給你乾?!

太醫丞每次在心裡拳打腳踢,壓力大到差點把胡子揪斷,但礙於身份隻能無能狂怒。

好在,夏稚唯隻是說說而已,還沒有那麼喪良心。

夏無且如此欣慰想著,毫不自知忍耐的閾值正在逐步拔高,面對小女子謙虛請教的態度,他心情得以舒暢,恢複冷靜專業的一面,指著藥材耐心講解說道。

“實不相瞞,小友這裡的藥材之豐富,屬實令老夫驚歎。比如這個,老夫就隻在那些方士那裡見過。”

稚唯看過去。

很好,鉛粉。

果然是如今方士才會搗鼓的玩意兒。

“還有這梅子。”夏無且用長竹簽撥弄了兩下木盤裡圓鼓隆冬的青梅,好奇道??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老夫曾見過入藥的梅子,表皮皆呈現烏青之色。小友這裡的怎麼還是青黃色?”

稚唯笑著回道:“因為這烏梅並非煙熏而製,而是與蓮花一起用鹽醃漬而成。”

“烏梅……”夏無且咀嚼這個名詞,點頭道,“倒是比熏梅更雅趣貼切。”

稚唯與夏無且一問一答,慢慢研討出配方組成,心裡也在思索。

新藥研發出來隻是個開始,還得考慮如何推廣上市。

這種難題擱在現代都難倒一眾公司,若是好解決,就不會出現那麼多醫藥代表。

稚唯如今占據的優勢也就是沒什麼競爭對手。

至於大秦君臣……他們享受藥丸帶來的福利,卻未必覺得黔首“值得”。

新農具的改良能為國家充盈糧倉,增加稅收,藥丸能帶來什麼?讓黔首提升微不足道的身體健康指數?那還不如強製婚姻,直接增加人口。

踏碓、秧馬出現的時候,三位不懂農業的大秦朝臣頂著日頭興致勃勃看了大半天,甚至想親自動手一試。

可方才蒙恬明知她和夏無且要研究普適性配方,卻絕口不提幫忙的事,連句客氣話都沒有,問都不問可行性有多少,拿了藥就走。

這說明,她要改善黔首健康狀況一事得到他們的支持不難,但由官府出頭是行不通的。

稚唯也不失望。

飯要一口口吃嘛。

她現在就想得到秦王政的默許,有他在上頭壓著,能夠限製未來可能的藥物壟斷就已經很好了,省得那些怕死的貴族地主將藥丸全部攥在手裡,那她真的會被慪死。

〈31〉

勞累了一天的夏無且回到軍營住處,不意外地看到蒙恬正坐在屋裡等他。

“哼,中郎將倒是慣會撿現成的。”

知道對方的來意,夏無且陰陽怪氣道。

“太醫丞何必生氣,”蒙恬笑容溫和不變,親自倒了杯清水遞過去,“恬也不想叨擾長者休息,這不是……”

該給王上寫信了嘛。

夏無且擺擺手,端起杯盞一飲而儘,從上鎖的藥箱裡取出一瓶藥放到兩人之間的案幾l上,淡淡地道:“東西在這兒,你莫要去打擾阿唯。”

蒙恬輕笑回道:“從拿到肥皂製方的時候我就答應她了,不再追問麻醉湯配方。恬自然是信守諾言。”

夏無且捋著胡子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是啊,然後就來霍霍老夫!”

蒙恬無奈地道:“長者身為王上信重的太醫丞,應當知道這種事躲不過去。”

夏無且無言以對。

過了半晌,他才語焉不詳地問:“王上已經決定好了?”

蒙恬倒是沒什麼忌諱,撚著杯盞慢慢搖晃,目光微微出神,嘴唇幾l乎不動,以氣音輕言道。

“昌平君、哦,

現在是楚王。楚王熊啟在戰場自戕,沒死是他的好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也是他的不幸。王老將軍沒法處置名義上的楚王,隻能移送給王上。

這一來一回,消息難免泄露。雖說對外稱熊啟已死,但知道內情的也有那麼幾l個重臣,王上顧及著若過分打壓楚係一脈,會讓公子扶蘇受委屈,這才想給熊啟一個體面,讓人無痛離世。”

蒙恬低著頭,迎著豆燈的光暈細細觀摩手中的杯盞,好像能看出花來,語氣含笑。

“但我們的長公子隻是仁善,可不是軟弱。熊啟留下的楚係舊部敢在鹹陽鬨事,還牽連宮中羋夫人,公子扶蘇直接給予刑罰伺候,沒牽連其屬眷已然是網開一面。”

“王上既然看到長公子的決心,知他心性堅定不受楚係一脈的影響,哪還會在意什麼熊啟?”

蒙恬換了個懶散的坐姿,眸光泛冷,斥道:“背叛之人,鴆殺已是仁慈。反正以熊啟的傷勢,也活不了多久了。”

夏無且糟心地閉閉眼。

話是這麼說,那好歹是一國君王,明面上總要過得去,所以這毒隻能出自他這個秦王政之私醫,然後給熊啟一個“不治身亡”的結局。

如蒙恬所說,這種事,便是他遠在安豐縣也躲不過去。

“此事到此為止,”夏無且嚴肅道,“萬不能讓夏稚唯知道你要用她的麻醉湯做什麼。”

蒙恬給了他一個“晚了”的眼神,在夏無且噎住的表情中,哈哈笑道:“那小女子在醫藥方面太過警惕,恬隻是試探了幾l句,就被她猜到我要麻醉湯不乾好事!”

夏無且無語。

你被人看出險惡意圖,這有什麼好笑的?

蒙恬意味深長道:“一個人有原則,有底線,不會不擇手段,這不是挺好嗎?”

夏無且微愣,隨後歎了口氣:“我隻怕她日後踏入鹹陽……”甚至更高的地方,“會吃虧不說,會要命啊。”

蒙恬不以為然,安慰道:“太醫丞想多了,隻要是有用之人,便是遲鈍一些,天真一些,王上也不會介意,反而自會多加關照。你彆把王上想得那麼寡情少義。”

夏無且:“……”

根本沒被安慰到好嗎!

怎麼著?

希望君主刻薄寡恩,用臣子如用工具,這難道不是你們法家所提倡的嗎?!

蒙恬接連否認:“恬不是法家,恬是兵家,恬跟李廷尉合不來。”

夏無且:“……老夫沒單指李廷尉。”

蒙恬默默看著他。

夏無且靜默了一會兒。

二人不約而同略過這個話題。

“咳,秧馬那些東西都已備齊,明日就給王上送信。”

蒙恬說著,準備收起案幾l上的藥瓶,卻被夏無且搶先一步收入懷中。

蒙恬詫異道:“太醫丞?”

“中郎將可彆誤會,老夫沒有後悔。”夏無且淡定說道。

他問:“王上應當是在壽春吧?”

蒙恬點頭。

九江郡的治所就在原楚都壽春,秦王政擺開儀駕,於去南郡受俘負芻的中途,特意繞路到達此地,可謂是政治因素和個人因素全具備。

夏無且認真說道:“老夫決定要去面見王上,中郎將準備那些東西,老夫一並帶著就是。”

蒙恬遲疑地問:“為什麼這麼突然?”

“也不算突然。”夏無且聯想這段時日在安豐縣的所見所聞,沉思道,“跟阿唯小友共處越久,越是覺得她潛力不凡,偏偏她又有一些……無法說明的隱秘。”

“竹簡信件終究是不能進行詳細敘述,還是老夫親自去向王上稟明情況吧。”

蒙恬凝視著夏無且,一眼堪破他的隱憂。

“太醫丞是怕王上召見夏稚唯?”

夏無且反問道:“你若看到酒精、麻醉劑、肥皂,農具,驅蟲藥等等物品在短短時間內全出自一人之手,你不想?”

“想,當然想。”蒙恬撫掌笑道,“不僅想見,還想將對方會的所有東西一股腦全挖出來!”

夏無且:“——!”

渾身瞬間激起一陣顫栗。

看到長者冷汗直冒,蒙恬才又慢悠悠接道:“但我賭王上不會。”

太醫丞咬牙切齒:“你拿什麼擔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