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嶽立刻給杜誌建打電話，訴說自己準備承包土地的問題。

杜誌建道：“承包土地沒問題，但你得給我幫個忙。

我姥姥家這邊的人種了五萬畝蘋果，結果全滯銷了。

你得幫我賣出去才行。”

張嶽聽完，卻直接愣住了：“等等，如果我沒記錯，超市的蘋果一斤現在應該六七塊吧？

隻要將價格打折壓到五塊以下，一天賣兩三噸半點問題沒有。

國嶽超市就因為這招，蘋果一直供不應求。

怎麼你那邊會滯銷？”

杜誌建的臉瞬間苦了起來：“兄弟，這事都怪我。

其他地方的蘋果依舊賣的又快又好，惟獨我這根本賣不出去。

原因是我發現種植戶在種植蘋果時，除了大量使用農藥化肥外，還會噴灑保鮮劑、膨大劑和防腐劑。

我曾經吃過一次這種蘋果，直接拉了好幾天肚子。

經過此事後，我痛定思痛，認為這種種蘋果的方式遲早會出問題。

於是就勸說當地農戶改變種植方法，主打健康和原汁原味。

沒想到弄巧成拙。

他們按照我的方法種出來的蘋果，果小、顏色不夠鮮豔、甚至個彆還有蟲眼。

那些大批發商來收購，其他地方的蘋果一斤三塊，到了我們這，一塊錢都沒人要。

而聽我話種蘋果的，都是我的朋友親人，我實在對不起他們！”

張嶽卻聽的眼皮一跳：“你說的是真的？”

“這種事我有必要騙你嗎？”

“那除了蘋果，你那種的還有其他水果嗎？

比如葡萄，和蘋果相比，葡萄的農藥使用，才是真正的重災區。”

結果杜誌建詫異問：“咦，你怎麼知道有葡萄？”

張嶽驚訝的張大嘴巴：“還真有葡萄呀？”

杜誌建：“當然有，何止葡萄，梨、杏、李子、山楂，幾乎所有適合種植的水果，我這邊都有。

按照我的計劃，原本是想將這裡打造成一個生態果園。

現在看來是徹底失敗了。

不過其他水果問題不大，因為大部分都隻有幾百畝。

實在不行我托托關係，肯定能銷出去。

唯獨蘋果數量實在太多……”

結果張嶽不等他說完，就忙道：“托什麼關係呀！

恰好我在中州開了十家超市，正發愁從哪進優質水果！

那現在好了，咱們可以合作一下。”

“什麼？十家超市？你可是大手筆。”

張嶽：“什麼大手筆不大手筆，我這屬於被逼無奈。

這樣，我現在就買票去你那邊。

具體怎麼合作，咱們到時候再詳談。”

杜誌建點點頭：“沒問題，你快點過來啊！”

商定之後，張嶽立刻聯係易美勤，讓她定到榆林的車票。

當然，臨走之前，他還有其他事要忙。

比如醫院。

張嶽當時收購了三家醫院。

除了凱安醫院，另外一家叫貝白口腔，是做牙齒修複保健的。

還有一家叫天鵝醫療美容，主打整容。

和原來的凱安相比，這兩家醫院的效益要好不少。

畢竟牙醫和美容還算有市場。

但兩家醫院都存在一個問題，就是不管醫生還是配套設備，都差點意思。

陳運友的事被澄清後，不僅恢複了醫生資格，公立醫院也向他拋來橄欖枝。

但都被陳運友拒絕了。

他的理由也很簡單。

自己的身份地位是因為張嶽才恢複的，於情於理，他都應該留在凱安醫院。

張嶽自然非常高興，又考慮到陳運友在醫學界的地位，便把貝白口腔和天鵝醫療美容也都交給他。

相信有陳運友在，這兩家醫院的情況也會快速好轉。

當張嶽和易美勤一起來到YL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接著兩人開始轉車，等真正抵達地方，天已經黑了。

杜誌建姥姥家在西面的橫山山區。

“張老板，你終於來了。

為了盼你過來，我可等得花兒都謝了。”

見杜誌建一臉諂媚的樣子，張嶽有些無奈：“杜哥，什麼張老板？

你再這麼說，可就見外了。”

說完他看向杜誌建身後：“這幾位是？”

“你好，我叫賈文龍。”

杜誌建笑道：“這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因為我父母平時太忙，我小時候就是在這長大的。”

然後又指著兩個中年人道：“這是我二舅黃大河，這是我三舅黃大海！”

張嶽連忙打招呼：“兩位舅舅好。”

黃大海為人最是豪爽：“你的要求小杜已經和我說過了，我手上有五個山坡，明天帶你過去看看。

看中哪個直接開口。”

張嶽忙道：“那可真是太感謝了。”

雙方相互客套幾句，杜誌建把張嶽迎到家中。

這是一處農家小院，聽起來很寒酸，可張嶽打量之後，才發現是自己落伍了。

因為這家小院整體采用的是歐式風格，不管設計還是材料，都是最頂級的。

尤其是院子，各種花草蔬菜錯落有致，旁邊還有涼亭噴泉，小橋流水。

以張嶽對房地產的了解，單是這座院子的花費，就不下百萬。

要知道，這裡可是偏遠山村，花費上百萬打造這樣一個地方，如果放在中州鬨市區，沒有三千萬根本不用想。

而在北上廣，絕對是妥妥的億萬豪宅。

進入客廳，張嶽眼睛更亮了。

這裡隻有一個字，大。

九十六寸的彩電掛在牆上，對面是一長排真皮沙發。

坐在這裡看電視，絕對是最頂級的享受。

張嶽忍不住對杜誌建道：“你可真會享受，我要是能有這樣一個地方，打死也不回中州了。”

杜誌建搖搖頭：“千萬彆誤會，這是我三舅的家。

我的住處在山上，你要住我那，保證明天就得跑路。”

三舅黃大海立刻笑道：“行了，少聽這小子胡扯。

我的房子也沒什麼特殊，附近村民都和我差不多。

而且這裡不比市區，大部分材料都是現成的，看似花費不菲，其實沒多少錢。”

張嶽一愣：“沒多少錢，不可能吧？”

“真沒多少錢，我這房子下來也就三十萬。”

張嶽這下真呆住了：“什麼？三十萬？怎麼可能？”

他的眼光還是很準的，如此規格的房子，就算預估有出入，差彆也不會很大。

杜誌建笑道：“張老弟，這次你真眼拙了。

這裡的房子造價的確便宜，首先是材料，拿紅磚來說，從這裡向東兩公裡就是磚廠。

開著車直接過去要多少拉多少，全部最低價。

如果連這點錢都舍不得出，磚廠裡還有不少燒廢的半截磚。

那些磚是不要錢的。”

黃大海笑道：“沒錯，我這個院子用的磚全是廢磚。

用水泥一壘，再刷一下白，誰都看不出來。

而且說是廢磚，但隻是磚表面出現破損，強度一點不低。”

張嶽慢慢聽他說完，才知道黃大海沒有騙自己。

建造一棟房子，費用主要包含兩方面。

第一是材料，第二是人工。

這套房子用的材料，百分之九十都是現成的。

而人工，村裡有專門的建築隊。

這個建築隊屬於非盈利性質，也就是說，不管誰家蓋房子，其他人都過來幫忙。

而蓋房隻選在農閒時，雖然黃大海在彆人需要時，也得過去乾活。

但他自己的房子真沒花多少錢。

這讓張嶽忍不住感慨，千萬不要小瞧任何人。

此地的確偏遠又落後，可如果僅僅因為這個，就判斷這裡的人生活不幸福，就大錯特錯。

其他不說，單這套房子，居住體驗就已經超過百分之九十九的中州人。

晚餐也很豐盛，為了歡迎張嶽，餐桌上竟是一隻烤全羊。

然後又來了十來個人，這些人有老有少，杜誌建一一介紹，張嶽也一一打招呼。

當然，他僅僅隻是打招呼而已。

杜誌建介紹時，都是以自己為標準的。

有他的表舅，還有他的表舅爺，更有他的外甥。

這倒不至於讓張嶽混亂，真正混亂的，是杜誌建的表舅爺，竟然是個年輕人。

而杜誌建的外甥胡子都白了。

雖然張嶽知道農村的輩分很亂，可你這也太誇張了吧？

所有人認識一遍後，忽然，大家都看向杜誌建那位年輕表舅爺。

年輕表舅爺則臉不慌，心不跳，隻見他一揮手：“點火！”

接著杜誌建拿起火把，直接扔進面前的柴堆。

張嶽一愣，連忙阻止：“喂，你乾什麼？”

不能怪他驚慌，這個柴堆很大，如果放到屋裡，足可以堆滿半個屋子。

這麼多柴火燒起來，一旦控製不住，絕對是場災難。

然而杜誌建神色平靜：“你可是貴客，按照規矩，貴客來了必須點篝火慶祝。”

張嶽又看看其他人，發現大家全都是一臉笑意，有的人甚至開始對著火焰跳來跳去。

難道……這是傳說中的篝火節？

可篝火節不是雲貴一代才有嗎？

等等，好像大興安嶺那邊的鄂倫春族也有，包括朝鮮同樣有篝火節。

想到這，張嶽忍不住搖搖頭。

看來文化這東西，並不是一成不變的。

忽然，嘹亮的歌聲響起：

我低頭向山溝

追逐流逝的歲月

風沙茫茫滿山穀

不見我的童年

我抬頭向青天

……

這是信天遊？

唱歌的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這個女孩非常有唱歌天賦。

普普通通的歌詞被她唱的韻味十足，以至張嶽第一次發現，原來民歌也可以這麼好聽。

杜誌建突然出現在張嶽旁邊：“怎麼樣？不錯吧！

這是我表妹黃素素，我三舅家的閨女。”

張嶽連忙點頭：“不錯！”

“那對今天的歡迎儀式滿意不？”

“非常滿意。”

張嶽說的很誠懇，因為事先他沒有半點準備，一切都是那麼突然。

“既然滿意，那就喝酒。

我們這兒的規矩，是客人必須不醉不歸。”

“……”

張嶽模模糊糊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得頭很疼，喉嚨也很乾。

看著陌生的房間，以及陌生的床，他才想起昨天發生了什麼。

昨天晚上杜誌建敬了自己一杯酒後，篝火晚會開始。

大家不停的蹦蹦跳跳，氣氛非常熱鬨。

接著其他人紛紛跑來敬酒，張嶽儘管已經竭力控製，但還是醉了。

正想著，門忽然被推開，是易美勤。

張嶽忙問：“你昨天還好吧？”

對於頻繁敬酒導致喝醉這件事，他一個男人倒沒什麼。

易美勤就不一樣了，一旦對方出點啥事，那才是大麻煩。

易美勤笑道：“老板您不用擔心，他們這邊的規矩，是隻對男人敬酒。

而女人，是不能喝酒的。

所以昨天即使我想幫你擋兩杯，都沒能如願。”

“什麼？女人不能喝酒？”張嶽一愣，“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雖然這樣說，但他還是鬆了口氣。

等他起來，黃大海家已經準備好早餐。

張嶽又見到了杜誌建那位黃素素表妹。

他忍不住問：“你是專門學音樂的？”

黃素素搖搖頭：“不是，音樂隻是我的個人愛好。”

張嶽道：“那挺可惜的，以你的天分如果唱歌，在音樂圈絕對有一席之地。”

然而黃素素卻道：“張老板，這你就錯了。

愛好是愛好，職業是職業，一旦愛好成了職業，那愛好就很可能不是愛好了。”

這句話雖然繞口，張嶽還是聽懂了。

他豎起大拇指：“說的太好了，如果愛好真的變成職業，未必是好事。

你的職業是什麼？”

“跟著我爸種果樹，聽起來是不是非常沒有理想？”

張嶽搖搖頭：“誰說的？

如果你隻有五畝果園，的確不算有理想。

但若你有五千畝果園，那就不是理想，而是事業。”

黃素素眼裡全是好奇：“咦，你怎麼知道我種了多少果樹？”

張嶽看向旁邊黃大海，意思不言而喻。

黃大海哈哈一笑：“沒錯，是我說的。

素素，一會張老板去看山地，你陪他過去吧，我就不去了。”

黃素素一愣：“為什麼？”

黃大海的笑容瞬間收起：“還為什麼？

要不是你聽你表哥忽悠，要搞什麼生態農業，咱們家的蘋果也不至於滯銷。

這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總之你自己想辦法解決。”

聽黃大海這麼說，黃素素瞬間臉紅的低下頭。

——

陝北多山，陝北的山盛產蘋果。

當張嶽跟著黃素素和杜誌建，圍著橫山山脈轉了一圈，才更深刻的理解這句話。

因為漫山遍野全是果樹，一股股山泉蜿蜒流下。

經過山泉灌溉，這些果樹鬱鬱蔥蔥，生機勃勃。

鮮紅果子點綴其上，微風一吹，清香撲鼻。

哪怕隻是遠遠看去，都讓人有種抑製不住的滿足感。

杜誌建道：“看到了吧，這就是我們種出來的蘋果。

紅綠相間，鮮甜多汁，然而就是沒人要。

你說該怎麼辦？”

張嶽卻愣住了。

在杜誌建說話時，他無意中看了一眼這些蘋果的價格曲線。

現在，這些蘋果一斤隻有八毛錢。

可十七天後，這些蘋果一斤竟然漲到九塊三。

整整翻了十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