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1 / 1)

“到你了。”

虞秋秋拖著下巴努了努嘴示意褚晏落子。

褚晏眉梢微挑,仔細想想,他倒是許久沒同人下過棋了,遂從善如流上榻,盤腿坐到了虞秋秋的對面。

虞秋秋執黑子,他執白子。

見虞秋秋起手就將黑子落到了正中央,褚晏微微愣了愣,這是什麼路數?

他抬眸看向虞秋秋,卻見她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看樣子也不像是下錯了。

褚晏有點摸不著頭腦,將白子落到了左下方。

緊接著,虞秋秋又在原先黑子的旁邊落了一子。

褚晏神情微怔,這是什麼特殊的戰略嗎?

他將信將疑地落下了自己的,幾個輪回下來,這棋盤上不能說是涇渭分明,隻能說是各自為政毫不相乾。

虞秋秋面色淡定地落下第五子,黑子連成了一條橫線,她緊抿著的唇,一下子笑了開。

“我贏了!”虞秋秋兩手一攤宣布道。

???

褚晏一頭霧水,看了看棋盤,又看了看虞秋秋,贏了?贏在哪?

虞秋秋兩手一抄,挺胸抬頭:“哦,忘了跟你說,我下的是五子棋,顧名思義,率先五子連成線的一方是為勝者。”

褚晏抬手撐起了額頭,肩膀顫抖,啞然失笑。

行吧,他現在知道了。

褚晏抬手將棋子撿了回去,棋盤再次清空,他的勝負欲也隨之燃起,看向虞秋秋,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再來。”

虞秋秋倒也不拒絕,執起一顆黑子,依舊落在了正中央。

褚晏這回摸清楚了規則,一改圍棋的下法,白子緊貼其而下。

一番廝殺下來,雙方不分伯仲,很快,棋盤便被黑子和白子填滿了大半。

越到後頭,剩餘的空間越少,戰局反而越發陷入焦灼,須得是眼觀六路,及時剔除潛藏的隱患,如若不然,稍有不慎就很容易被對方給連成線取勝。

褚晏落子思考的時間越來越長,虞秋秋倒也不催,依舊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仿佛已經是勝券在握。

褚晏斟酌完執子欲落。

虞秋秋看了看他準備落下的地方,眉梢高挑:“你確定?”

——“狗男人可真會選地方,我要是下那,就直接能連成五子了。”

褚晏落子的手一頓,玩味地看向虞秋秋,這是在跟他玩心理戰術?

棋局如戰場,不可謙讓。

褚晏毫不留情:“確定。”

嗒地一聲,白子落下。

“哎——”

虞秋秋微微歎了口氣。

——“沒辦法,那我就隻能下這兒了。”

虞秋秋頗為遺憾地將黑子落到了一空處,至此,兩路三珠成線。

褚晏隨目看去,緊接著眸光便一滯。

半響,發出一聲無力回天的歎息。

輸了……

防不勝防,百密一疏。

如此局面,不管他堵在哪一頭,虞秋秋都已經是穩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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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晏將手裡白子扔回了棋盒,投降認輸。

虞秋秋唇角高高揚起:“看吧,我都提醒過你了,你自己非要下那自尋死路。”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過是無論對方做何選擇,都能夠穩操勝券罷了。”

——“一條路不通,隨時都能換一條路走,才可立於不敗之地。”

——“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個地方,那才叫愚蠢呢。”

聽著虞秋秋的心聲,落敗的褚晏隻覺自己被紮了一刀又一刀。

褚晏薄唇緊抿,默默收撿著棋子。

往好處想想,她起碼沒說出來,已經是嘴下留情了。

……

到了晚間,屋裡熄了燈。

自從上次提出生孩子虞秋秋拒絕後,他便再也沒提起過這事。

懷中之人在他胸口蹭了蹭,似是終於找到了個舒服的位置,停了下來。

褚晏的手搭在她腰上,想起白天在成遠伯府時虞秋秋的反應,一時間心緒紛繁複雜。

“秋秋。”

褚晏輕聲喚著她的名字。

“乾嘛?”

半響,虞秋秋似乎被自己的頭發紮得有些癢,又懶得抬手,張嘴吹氣試圖將頭發給吹開,這才順便回了他一句。

褚晏失笑,上手將她垂落下來的頭發拂到了耳後,問她:“你覺得……朋友是什麼?”

“朋友?”虞秋秋抬頭,語氣聽著有些詫異,似乎很意外他會突然問這個。

她思考了一會兒,一時間竟是搜尋不到答案。

“朋友就是朋友嘍。”她嘟囔道。

褚晏無奈,哪有這樣回答的?這分明就是在耍賴。

沉默了一會兒,褚晏教她:“朋友是願意為你兩肋插刀、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的人。”

虞秋秋眨了眨眼,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人類居然把願意為自己做事的稱作是朋友麼?還挺會包裝,我一般管這叫手下誒。”

褚晏嘴角抽了抽,這總結怎麼好像聽起來怪怪的?

他抿了抿唇。

好吧,他好像描述得不夠準確。

“不管你做什麼,朋友都會無條件地相信你。”褚晏又找補了一句。

虞秋秋雙目睜大,仿佛認知被刷新了。

——“願意無條件相信自己的就是朋友……”

——“那我以前有好多信徒,他們也是我朋友?”

虞秋秋思路瞬間打開。

——“照這麼說,手下和信徒都是朋友的話,那我人緣好好哦,我有好多朋友!”

虞秋秋來勁了,趴在褚晏胸口,抬頭支楞了起來,雙目炯炯:“你有幾個朋友?”

褚晏:“……”

虞秋秋這想要炫耀攀比的心思,當真是

藏都藏不住。

褚晏久久都沒回答,虞秋秋戳了戳他的下巴。

“問你話呢!”

褚晏深吸了一口氣,將她作亂的手抓住,頭也按回了胸膛,強硬道:“睡覺!”

虞秋秋眼睛閉了一會兒,複又睜開,半撐起身子,控訴:“你不告訴我,我睡不著。”

褚晏太陽穴突突直跳。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褚晏敗下了陣來,咬牙:“一個!”

“哦。”

虞秋秋心滿意足躺了回去,抿著唇憋笑,心裡卻笑得好大聲。

——“狗男人好可憐哦,居然隻有一個朋友。”

——“不像我,我有好多朋友,兩隻手都數不清,成千上萬誒……”

——“唉,可惜了,這麼碾壓級的數量居然沒辦法炫耀。”

虞秋秋很是遺憾。

褚晏:“……”

他扣在虞秋秋後腰上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什麼叫做自取其辱,這就叫做自取其辱!

可問題是——他說的朋友,和虞秋秋理解的朋友,根本就不是同一個概念!

褚晏驀地開始懷疑起了人生,經虞秋秋這麼一打岔,他猛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交友經驗匱乏如他,是怎麼敢去教虞秋秋的?

……

除夕,雪越下越大,地上更是積了厚厚一層,許是體諒臣子們出行不易,今年宮中的除夕宴取消了。

虞秋秋抱著手爐在廊下看雪,花園裡的假山被雪完全覆蓋住,隔遠了看去,形似一座座縮小的雪山,旁邊紅梅倒是盛開著,枝椏雖然被雪覆蓋,卻還仍舊頑強地露出了星星點點紅色的花瓣。

褚晏去幫虞秋秋取狐裘披風,再回來時,卻見阿蕪一臉難過地站在虞秋秋旁邊。

“嫂嫂,唐姐姐出家了。”

阿蕪的聲音低落,這滿園的雪景,看在眼裡,更覺蕭索至極。

“嗯。”虞秋秋望著那雪中的紅梅,淡淡地應了聲,沒有絲毫的意外。

阿蕪詫異,轉頭看向虞秋秋:“嫂嫂,你不驚訝麼?”

虞秋秋嘴角輕扯,笑而不語。

——“我為什麼要驚訝?”

——“那原本就是她的結局,就如同賀景明依舊還是死在了褚瑤手裡一樣。”

褚晏頓步,目露驚愕,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虞秋秋。

她怎麼會知道賀景明是被褚瑤毒殺的?他分明沒有同她說過這件事情……

虞秋秋仰頭,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側臉也隨之露出了淺淺的梨渦,明明是純真美好的畫面,可不知為何,褚晏卻生生從中看出了幾分殘忍。

細思之下,寒氣入體瞬達四肢百骸,他渾身的血液好似在這一刻被冰凍住了一樣。

頃刻間,褚晏的顱內嗡嗡作響。

褚瑤假死的事情,她是不是早就知道?

還有先前虞秋秋篤定姚文華活不了多久,她斷定這些依據又是什麼?

……

褚晏心中冒出了太多太多的疑惑。

到了晚間,三人用完年夜飯一塊守歲。

阿蕪想著唐淼出家的事情?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悶悶不樂抱著酒壺小酌,不知不覺酒便喝多了些,沒一會兒,便臉頰坨紅,趴在案邊暈暈乎乎。

虞秋秋挑挑揀揀剝了幾顆花生,將花生扔進嘴裡,抬眸卻見褚晏看她的眼神充斥著她看不懂的複雜神色。

???

“怎麼了?”虞秋秋將花生嚼了嚼咽下。

褚晏看著她幾番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問什麼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虞秋秋歪了歪頭,眸光一轉,豎起右手開始倒數:“五。”

褚晏隨之一愣,什麼五?

虞秋秋折起大拇指:“四。”

——“狗男人還沒搞清楚狀況呢?那我可不管。”

——“等我數完狗男人還沒想好,之後他問啥我都是不會再答的。”

——“過時不候!”

虞秋秋再度折起了食指:“三。”

褚晏:“!!!!!”

虞秋秋這倒數來得猝不及防,褚晏猛然意識到留給他思考的時間不多了,腦子開始飛速運轉,他到底要問什麼?

虞秋秋見狀歎了口氣。

——“嘖嘖嘖,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傻眼了吧?”

虞秋秋:“二。”

褚晏心跳漏了一拍,時間太短,他還沒想好,但是——

“姚文華是怎麼死的,你知道麼?”

“一!”

褚晏趕在最後一刻,隨便挑了一個問題。

虞秋秋聽了卻是眉頭皺起,不僅一頭霧水,反倒是回過頭來問起了他:“怎麼死的?”

——“狗男人剛才一臉糾結,結果想問的就是這個?”

——“姚文華怎麼死的,我怎麼知道?”

褚晏:“……”

他想,他大抵是問了一個沒用至極的問題。

甚至因為這個問題,他心中的疑雲不僅沒解開,反而還因此加重了。

虞秋秋不知道姚文華是怎麼死的,但是卻知道到姚文華會死,這其中的關鍵到底是什麼?

褚晏暗自思忖,忽而抬眸:“他是被褚瑤殺死的。”

“褚瑤?”虞秋秋適時表現出了一些驚訝,半真半假。

——“姚文華竟然是被褚瑤殺死的?”

虞秋秋想了想,隨即了然。

——“仔細想想,姚文華會死在褚瑤手裡,好像也不意外。”

——“世間萬物,冥冥之中自有其運行的法則,即便有時候會被人為改變,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仍舊會被法則修正,除非……”

除非什麼?

褚晏不由靠近了些,聚精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