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1 / 1)

“當——當——”

皇覺寺的鐘聲從遠處傳來,新的一年到了。

幾乎是同時,周遭瞬間都熱鬨了起來,爆竹聲和煙花升空的聲音此起彼伏。

虞秋秋一下子被拉走了注意力。

“阿蕪阿蕪!”虞秋秋搖了一下旁邊半夢半醉的人,提醒道:“快起來看煙花了!”

“啊?”阿蕪突然被搖了起來,腦子還有點發懵,反應了好一會兒。

煙花?什麼煙花?

阿蕪:“!!!”

噢噢噢新年了!

她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跑到一半,發現手裡還抱著個酒壺,又飛快的跑回去,將酒壺給放回桌上。

阿蕪跟在虞秋秋後頭,因為喝得有點醉,連走路都打飄,有好幾次都差點撞到柱子上去,最後虞秋秋拉了她一把,才勉強走出了個直線。

褚晏綴在兩人身後,看得捏了一把汗的同時又搖了搖頭。

都醉成這樣了,還惦記著要去看煙花,這煙花就這麼好看?

褚晏抬頭看向頭頂那絢爛的煙花,長長地歎了口氣,

隻差一點兒,他剛才就隻差一點兒就能聽到後面的內容了,可偏偏——

褚晏抬頭揉了揉眉心,這世上的未解之謎又多了一個。

除非後頭到底是什麼?

褚晏百般思索而不得其解,他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一個十分關鍵的信息。

都說新年新運道,他這運道……怎麼瞧著不太妙啊。

虞秋秋帶著阿蕪一路去到了後院荷池上的九曲橋,這裡視野開闊,是在府內觀賞煙花的絕佳地點。

京城本就富貴人家雲集,光是他們這一片,放煙花的就有不少,他們府上也在放,甚至這煙花,還是褚晏令人采買的。

想到這兒,褚晏感覺自己完全就是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哇!今晚的煙花好漂亮呀!”阿蕪興奮得原地蹦跳了起來

虞秋秋點了點頭,以示讚同。

——“還行吧。”

她仰著頭,色彩斑斕的煙花升空,火光映照在她臉上,襯得其臉上的笑容格外絢爛,褚晏駐足,視線頓了頓,忽地釋然了。

罷了,那未解之謎還能日後再想辦法打聽,除舊迎新就這麼一天,她們開心最重要。

阿蕪雙手合十,對著漫天的煙花閉眼許願。

“希望唐姐姐能夠快點好起來。”

“希望所有人都能夠平平安安。”

“希望……”

褚晏就沒見過誰許願許這麼大聲的,連忙提醒她:“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阿蕪轉頭,許是因為喝高了,她此刻臉上的表情格外豐富,斜睨了褚晏一眼,嫌棄得明晃晃:“你不懂。”

一看就是個沒有正經許過願望的,閉嘴吧。

完了,阿蕪又轉頭向虞秋秋尋求認同:“許願就是要這樣說出來才會被神明聽見的,對

吧嫂嫂?”

這個還是之前嫂嫂教她的呢,她那次超級幸運的,許願發財,當天就賺到了一大筆錢,還給自己贖了身。

阿蕪自覺對許願這事很有經驗,繼續雙手合十虔誠祈禱,口中更是念念有詞。

虞秋秋仰頭看著煙花,不置可否。

“你沒有願望要許嗎?”褚晏走到虞秋秋身側,奇怪問道。

阿蕪許願都已經許了一長串了,虞秋秋卻仍舊隻是安靜地觀賞這煙花。

虞秋秋撇了他一眼,收回視線,聲音淡淡:“沒有。”

——“我想要的自己會去取,把希望寄托在彆人身上作甚?”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比自己更牢靠,相信彆人,便等於把自己的命運給交了出去,是個聰明人都不會這樣乾。”

——“即便是神明,也不會永遠垂憐一個人。”

耳邊阿蕪許願的聲音還在繼續,褚晏卻看著虞秋秋的側臉,陣陣失神。

神明不會永遠垂憐一個人……

他指尖微動,看向虞秋秋的目光中湧動起了暗潮。

倘若,他偏要強求呢?

持續了一刻多鐘的煙花結束,明日還要早起,三人準備回去休息。

行至岔道口,阿蕪被丫鬟攙扶走向了另一邊。

虞秋秋和褚晏則一塊回主院,兩人並肩而行。

剛才出來得急,虞秋秋都沒帶手爐,看完煙花再回去,手已經是凍得冰涼了。

她抬手哈了口氣自己搓了搓,效果隻能說是聊勝於無。

忽地,一雙大掌將她的手給覆蓋了住。

虞秋秋愣了愣,目露驚奇。

——“狗男人的手怎麼還是熱乎的?”

褚晏嘴角輕扯,用手給她捂了一會兒,接著從懷中掏出了一隻兔毛手套給她帶上。

也不知這手套被他捂在懷裡捂了多久,虞秋秋右手一戴上就覺得暖和極了,可是……她等了一會兒,卻遲遲不見褚晏掏出另一個。

???

“就隻有一個?”虞秋秋晃了晃自己光溜溜的左手,問他:“那這隻呢?”

褚晏反手將其握住,揣進了自己的袖子,目視前方,唇角微勾:“這隻我牽著。”

虞秋秋:“……”

為圖喜慶,府中到處掛著紅燈籠,燈影錯落,虞秋秋被他牽著,兩人的腳步都放得極慢。

回到主院,虞秋秋將手從他掌中抽了出來,嫣然一笑:“新年快樂。”

褚晏定定地看著她:“新的一年,真的會更好麼?”

虞秋秋彎起的眉眼微滯,沒有回答。

……

時年四月中旬,皇帝時隔八年,再次啟程南巡。

沿途,為了迎接皇帝的到來,各州縣紛紛大力整頓起了流民,力求讓轄地看起來欣欣向榮、乾淨整潔。

塗州。

褚瑤背著背簍進城采買,連排隊檢查的時間,都比往常長了不少。

城門的另一側,大批以乞討為生的流民被從城中驅趕了出來。

“官爺行行好,您就讓我們留在裡頭吧,這被趕出來,我們以後可怎麼活呦!”

這年頭,也就城裡人稍微富裕些,乞討的時候說些好話,還能討到幾個子兒,被趕去鄉下,他們又沒有地,人農家人自己都吃不飽,哪還能施舍給他們?

這不是在將他們趕出城,這分明就是在斷他們生路啊!

不少乞丐賴在地上,撒潑打滾不願離開。

然而上頭下了死令,此事根本不容商量。

“敬酒不吃吃罰酒!”

負責驅趕的官兵抽刀,鬨得最凶的乞丐當場斃命,血濺了一地。

“啊啊啊啊啊……”

前面排隊等候著進城的人隔得近,怕被血濺到紛紛散了開,驚恐的尖叫聲更是震耳欲聾。

褚瑤面無表情,見前面排隊的人脫離了隊伍,直接趁機上前了一大段距離。

她頭上包著塊洗得褪色的藏藍色頭巾,身上的衣裳雖然也是洗得泛白,但好在沒有補丁,像是在田間辛勤勞作的農婦,為了進城特意穿上了自己壓箱底的、最得體的衣裳。

做她這樣打扮的人有很多,可即便如此,城門口檢查的人看了看她的路引,又打量了一下她的穿著,連背簍也檢查了一遍,盤問再三,確定她隻是進城買東西,這才將她給放了進去。

她先去了藥店,買了一些常用的藥,接著去肉鋪買了一刀五花肉和兩根骨頭,然後又去糧店買了三十斤的面粉,其他的,還買了一匹布、一件成衣、兩雙鞋子、一些針線……背簍很快被塞得滿滿當當,背著更是沉甸甸。

皇帝南巡,很快就會路過塗州,她這次采買完,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打算再進城了。

然而,當她走到城門口準備出城的時候。

卻看見一中年男子朝城門的官兵出示了一塊令牌。

褚瑤瞳孔猛睜,那令牌雖然很快就被人給收了起來,但她自信絕不會認錯,那分明……分明是褚晏的令牌!

令牌是廷尉司統一的製式,另一面則有一個褚字,不是廷尉司的官令,一般是為了方便底下人辦事查案證明身份之用,她從前見過幾回。

那人收起令牌,緊接著又拿出了一張畫像,問:“見過這個人麼?”

官兵看了看畫像:“好像有點印象。”

他撓了撓頭,抬眼瞥見褚瑤,立馬對上了號。

“她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