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1)

溫熱的氣息一觸即離,虞秋秋略微有些詫異。

她原本背朝褚晏側躺著,回轉過身看向他。

黑燈瞎火看不清他的神色,可任何細微的聲響,卻在這靜夜裡變得格外清晰。

他的呼吸節奏亂了,心跳也有些快。

沒有感受到他躺下的動靜,他好像半撐在她上方停住了。

虞秋秋微微頓了頓,這驀地讓她想到了她誕生之初經常看人玩的一個遊戲。

她躍躍欲試地再度背過身去,然後在察覺到褚晏開始移動的時候,突然轉身!

“一二三,木頭人!”

這冷不丁冒出的聲音把褚晏嚇了一大跳,準備躺下的上半身,以一個傾斜的角度停在了半空,已經卸力的手肘更是再度被委以重任,肌肉緊繃。

他屏住呼吸,看向虞秋秋,不明所以。

什麼一二三木頭人?

“哈哈哈哈哈……”虞秋秋忽地笑了起來。

黑夜放大了她對情緒的感知。

她大概能猜出此刻狗男人臉上的表情,定是像那已經鬆動的雪山,看似一片平靜,但其實已經到達了崩塌的邊緣。

虞秋秋臉上的笑意緩緩收斂。

——“之前我就覺得狗男人有點不太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太對勁。”

——“現在,我可算是知道了。”

褚晏:“!!!”

她知道什麼了?

正當他不斷回想著近日發生的種種時,虞秋秋卻忽地抬手觸上了他胸口的位置。

褚晏的喉結滾了滾,神經高度緊繃,她、她想做什麼?

虞秋秋感受著掌心底下明顯加快的心跳,心下了然。

——“嘖嘖嘖,摸一下就跳這麼快,狗男人的心思不要太好猜,就這麼喜歡我?”

——“愛與不愛,這差彆簡直不要太明顯,換做從前,狗男人哪裡會這般主動。”

——“不過,想想也是,我美貌、溫柔又善解人意,是個男人都會心動的,先前是我對自己認知不清,竟是低估了狗男人淪陷的速度。”

褚晏:“……”

溫柔?

善解人意?

褚晏嘴角抽了抽。

他覺得自己都快不認識這兩個詞了。

虞秋秋的手不斷往上,然後環住了他的脖頸。

“抓到了!”她說。

“什、什麼抓到了?”褚晏提起的心剛剛落下了一些,這會兒又懸起來了。

虞秋秋聲音帶著些純真的笑意:“一二三木頭人啊。”

“被抓到的話,遊戲就結束了,你沒有玩過這個麼?”

——“既然狗男人已經完全被我迷住,那想必一定很願意為我獻祭吧?”

——“等我解開封印逃脫製裁,我會銘記住他的。”

褚晏:“!!!!!”

獻、獻祭?

褚晏瞳孔放大,簡直不敢相信。

說得好聽⒗_[]⒗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都沒命了,他要這女人銘記他做什麼?

相安無事了幾天,他還以為這女人已經放棄這事了,沒想到她居然還賊心不死!

察覺到虞秋秋摟著他脖子的手開始在收緊,打的什麼主意不言而喻。

褚晏趕緊把她的手給拽了下來,呼吸粗重,氣得咬牙,偏生語氣還不能太重。

他替虞秋秋掖好了被子,道:“彆鬨,我明天還得去上早朝。”

虞秋秋:“……”

沉默良久,虞秋秋歎了口氣:“好吧。”

——“那就等明天,一天而已,問題不大。”

褚晏:“……”

問題很大!

褚晏躺回枕上,氣得翻了個身。

不行,他得想個辦法徹底打消虞秋秋這念頭才行。

可……想個什麼辦法呢?

褚晏腦海忽然一片空白。

該死!

他緊抓著身上的被子,一整個恨鐵不成鋼。

他對虞秋秋竟然束手無策?

直到身旁之人的呼吸已經綿長,褚晏仍舊在黑暗中睜著一雙眼睛。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他不信這局無解。

……

翌日。

褚晏起身,拿出朝服正要穿的時候,他忽然頓了頓,然後視線投向了還在床上睡得正香的虞秋秋。

他放下朝服,走到床邊,俯身搖了搖虞秋秋的肩膀,聲音冷硬:“起床。”

虞秋秋睡得正香忽地被擾了清夢,心火那叫一個暴躁。

——“找死啊!”

虞秋秋在被子裡兩腿蹬了蹬,然後翻了個身,留給褚晏一個後背。

褚晏伸在半空的手頓了頓,可停了沒一會兒,他又硬著頭皮將手往前伸去,再度搖晃了起來。

“起床。”依舊是不容違逆的語氣。

虞秋秋被惹火,刷的一下睜開眼,回身瞪向褚晏。

——“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這聲音聽著陰惻惻的。

!!!

褚晏心頭一驚,默默將手收回,身軀站直,居高臨下。

“起來給我更衣。”褚晏道。

“???”

虞秋秋雙眸微眯,他剛說什麼?

“你再說一遍。”虞秋秋緊盯著褚晏,似有些不可置信。

褚晏心肝一顫,抿唇默了默。

他昨兒想了一宿,思來想去,要想虞秋秋放棄犧牲他來衝破封印一事,就得讓她轉回到原本的計劃中去。

歸根結底,虞秋秋想要衝破封印,無非是覺得洗白無望罷了,而現在,他正是要幫她重建信心。

她說過想要洗白的話就必須得黑化,而黑化的前提是他得作死。

雖然不知道這彼此之間到底是怎麼形成的因果關係,但是……除了這個

,他好像也沒彆的法子了。

想到這,褚晏顫抖的心又堅定了起來。

“我說起來給我更衣,誰家媳婦跟你似的,嫁進來天天睡懶覺。”褚晏頭鐵著重複道。

虞秋秋咬了咬牙。

——“很好,我這瞌睡那真是一下子就醒了呢。”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才幾天,狗男人就現出原形了。”

——“怎麼,覺著自己地位穩固了,有恃無恐了,反過來想拿捏我了是吧?”

——“很好,是時候喪個夫了。”

虞秋秋歘地一下撐坐了起來,怒瞪向褚晏,氣勢洶洶剛準備下床,誰料卻看見褚晏動作自然地將她的衣裳給拿了過來。

“看我做什麼?”褚晏眉頭皺起,將虞秋秋其中的一件衣裳抖開,聲音不悅,催促道:“我先給你穿,完了你再給我穿,這難道不公平麼?快點!”

虞秋秋:“……”

她看了看已經準備好要伺候她穿衣的狗男人,黑眼。

——“不是,這人有病吧?”

虞秋秋縮回已經伸出被子的一隻腳,沒好氣道:“我還沒到點,你自己衣服自己穿去。”

說罷,虞秋秋便往後仰一躺,蓋好被子,睡回籠覺去了。

褚晏:“……”

“這機會可是你自己放棄的,我等會兒就得上朝去了,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啪!”

回應他的,是虞秋秋扔過來的一個枕頭。

“……”

褚晏默默將手裡的東西放回去,換了朝服,心有餘悸地就出門了。

去宮裡的路上,隨從見褚晏時不時就要抬手擦一下額上的汗,很是納悶。

他將自己進風的領口攏了攏,這天氣雖然比前些日子回暖了些許,但……好像也沒到可以熱得出汗的程度吧?

隨從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一整個歎為觀止,他家大人這火力還怪旺的,羨慕……

……

上午,京城一酒樓內。

褚瑤收起將剛收到的寫有字跡的一張紙給收了起來。

她看向窗外,有些心神不寧。

派人去尋了那麼久,竟是泥流入海,一點音訊都沒有。

“難道,真的是我看錯了麼?”褚瑤低聲喃喃。

思及那天子在滄州渡口看見的那個人,褚瑤望著窗外,出神了半響,忽地自嘲地輕笑出了聲。

草木皆兵。

可能真的是她看錯了吧。

如果那個人真的還活著,怎麼可能一直忍著這麼多年都不現身?

想通關竅,褚瑤回過神,收回視線,起身正要回府。

可當她站起,餘光瞥見一人,轉身的動作一頓,忽地快步走到了窗前,目光一瞬不移,雙眸驟然睜大。

……

廷尉司。

褚晏下了朝之後便回了府衙。

他面前攤著一張紙

,手裡拿著筆,準備寫下需要時刻提醒自己的注意事項。

有道是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事關性命,得慎之又慎,就比如,今兒早上,那可真是生死一線,那女人沒睡好的時候,根本就毫無理智可言!

褚晏落筆——

“一、絕對不要在她睡得正香的時候吵醒她。”

“二、絕對不要在她剛睡醒、或將醒未醒的時候招惹她,起床氣還未消散,有被波及且致死的風險。

“三、”

褚晏還未寫完,便見隨從走了進來。

“大人,二小姐找您,說有急事。”隨從稟報道。

褚晏眉頭皺起:“什麼急事?”

他沒怎麼把褚瑤所謂的急事放在心上,褚瑤能有什麼急事。

褚晏不以為意,繼續用筆沾了沾墨。

然而——

“二小姐說,是有關於夫人的急事。”

“鐺!”地一下,褚晏將毛筆扔進了筆洗中,倏地一下站起,將面前的紙折好收起,然後抬步就往外走。

“她現在在哪?”褚晏問道。

……

一刻鐘後。

褚瑤把褚晏拉去了集賢酒樓。

“什麼地方說不得,非得來這裡做什麼?”褚晏不解。

褚瑤卻是悶頭在前面帶路。

“虞秋秋和周崇柯在此處私會,哥哥我帶你去捉奸!”

終於可以有機會抓住虞秋秋的狐狸尾巴,褚瑤難掩心中激動,加快了步伐。

隻是,剛說完,走了沒幾步,身後卻是沒聲了。

褚瑤疑惑著回頭,卻見本走在她後頭的哥哥,這會兒卻是在背道而行。

褚瑤連忙追了上去。

“哥哥走錯了,是那邊。”褚瑤攔住他提醒道。

褚晏直接越過她,繼續往外走:“我想起我還有樁急事,先走了,這事以後再說吧。”

褚瑤急了,捉奸的事情怎麼能夠以後再說呢,這若不捉個現行,那不是在給虞秋秋狡辯的機會麼?

“哥哥,來都來了,還是先去看看吧,萬一有什麼誤會,當場說開也好啊。”褚瑤再度上前攔住了褚晏的去路。

褚晏:“……”

就是因為來了他才要走。

若是早知道褚瑤拉他過來是為了這事,他根本就不會來。

想也知道,虞秋秋若是真想同周崇柯私會還能讓她給發現?

還捉奸,這事的不可控性太大了,再加上褚瑤也在這,萬一被她一攪和,他沒了台階下怎麼辦?

再加上——

“你跟周崇柯斷了來往,我就當之前的事情沒發生過。”

想到自己之前說的話,褚晏更加堅定了要馬上離開這裡的想法。

他好不容易才將前面的事給翻了篇……

現在過去,那不就騎虎難下了麼?

左右這是個吃飯的酒樓,虞秋秋和周崇柯在這,頂多也隻是吃頓飯而已,說不定人是有什麼正事呢,睜隻眼閉著眼就得了。

什麼臉都翻,那隻會害了他。

“不用了,我相信她。”褚晏斬釘截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