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1)

第一天,虞秋秋出門後,褚晏便讓隨從將那道士給帶了回來。

“大人,我們真的要請他做法麼?”隨從問道。

他怎麼覺得這事不太靠譜呢。

這道士住的地方他去看過了,他若是真有那本事請來神仙,他怎麼沒先給自己請個財神?

隨從看著褚晏,幾番欲言又止。

看大人這深信不疑的模樣,他是什麼也不敢說,什麼也不敢問啊。

隻見那道士在庭中擺了個半人高的長條案幾,擺了各種貢品,先是上了幾炷香,然後端了一碗符水,在庭中邊走邊撒,嘴裡還神神叨叨念著些什麼。

完了之後,盤腿坐回中央的蒲團,整個人就跟鬼上身了一樣,時不時抽搐兩下,最後突然天空大喊:“恭請武神臨凡!”

關鍵這喊了之後,連風都沒起一絲兒。

隨從隻覺眼前一黑,簡直沒眼看。

他將頭撇向一邊,誰料,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差點把他心臟給嚇出來。

隨從緊急扯了扯旁邊褚晏的袖子。

褚晏這正關注著這武神到底來沒來呢,猛不丁被人一扯,當即便皺眉不悅,側首眼刀飛了過去。

大驚小怪什麼?褚晏用眼神訓問道。

隨從瘋狂用眼神示意:看你後頭,看你後頭啊!

褚晏:“???”

做什麼做什麼?眼睛抽筋了?

——“嘖嘖嘖,府裡還挺熱鬨啊。”

聽到這聲音,褚晏嗬斥隨從的話還沒能說出口,就忽地後背一僵。

“夫君,這是在做什麼啊?”身後沒有腳步聲,可虞秋秋的聲音卻越來越近。

——“這怎麼還鳥悄的,有什麼是我不能參與的麼?”

褚晏:“……”

此刻再看隨從,他竟是從他眼裡看出了“自求多福”四個字……

褚晏:心如死灰。

他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可誰料一轉頭就看見了虞秋秋那張放大的臉。

褚晏:“!!!!!”

他想過虞秋秋可能已經走過來了,可卻沒想到她會貼這麼近。

天知道一回頭看見一張臉的局部是什麼感覺,他真是用儘了畢生的意誌,才強忍著沒有後退一步。

虞秋秋稍稍退開了一些,仰頭問道:“府裡這是在驅邪麼?”

——“還特意一點口風都沒跟我透,狗男人該不會是……”

虞秋秋無聲的上下打量了褚晏一番,眸光中溢出了些許的探究與審視。

——“狗男人該不會是信了他妹妹的話,這驅邪驅的是我?”

虞秋秋越想越不對勁。

——“怪不得狗男人最近怎麼這麼奇怪,又是拜佛又是請道士的,合著是在防著我呢?”

虞秋秋雙眸微微眯了眯,往前邁出了一隻腳。

“不是!”無形的壓迫感逼近,生死攸關,褚晏

趕緊否認:“不是驅邪。”

虞秋秋打量他一會兒,不是很相信,繼續往前邁了另一隻腳。

褚晏心如擂鼓,卻強作鎮定地順勢攬住了虞秋秋的腰:“怕嚇到你,才沒有跟你說。”

虞秋秋:“???”

——“怕嚇到我?我為什麼會被嚇到?”

虞秋秋眨了眨眼,抬頭看向褚晏,正疑惑之時,褚晏卻將她擁入了懷中,然後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褚晏:“高人說去歲臨州地龍翻身造就了太多冤魂,如今那些冤魂大批湧入京城,恐不太平,故而請個武神至府上坐鎮,你實在害怕不敢看的話,可以抱著我。”

虞秋秋:“???”

她的頭往後仰了仰,一雙大眼睛滿是迷茫地看著褚晏。

——“可是我不怕啊。”

褚晏伸手把她的頭給按了回去。

不,你怕。

虞秋秋趴在褚晏胸前,就……懵懵的。

一旁的隨從腳趾抓地。

他總有一種他不該在這裡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你不是去給唐淼挑賀禮麼,挑好了?”褚晏胸腔震動,轉移開話題。

狗男人懷裡還暖和的,虞秋秋放棄抵抗,回抱住他的腰:“嗯,路上遇上唐淼了,我問她想要什麼生辰賀禮,她說她最近正好看上了一副馬轡頭,我直接去付完錢就回來了啊。”

褚晏:“……”

他就是說照虞秋秋那逛街的速度不可能這麼快回來,沒想到竟然會是因為這個原因……

褚晏很是心塞。

隻是,送生辰賀禮不應該是表達自己的心意麼,這怎麼還興去問人家?

褚晏想提點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又覺得有點多此一舉。

虞秋秋沒心沒肺,換做旁人估計會覺得自己被敷衍了,但偏偏那人是唐淼,估計砸破她頭都不想不到這層,一根腸子通到底,根本就沒這根弦。

褚晏幽幽在心裡歎了口氣。

時也命也。

還好他反應快,要不然……褚晏低頭一看——

!!!

這女人竟是鎖懷裡了還不老實,偏著個頭在那亂瞟。

褚晏這心一下子又提起來了,他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剛想問她冷不冷,要不要先回屋裡去,就聽見——

——“這道士有點眼熟啊,這不是上輩子那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算命先生麼?”

——“我記得這人沒什麼本事,卻挺會察言觀色投人所好的。”

——“算算時間,這人這會兒應該才剛開始入行才對,狗男人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裡把這個這人給翻出來的?”

——“嘶,等等!京城道士多得是,狗男人卻偏偏請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回來,他該不會是以為上輩子那幾張批命都是這人寫的吧?”

褚晏心上忽地一驚。

什麼意思?

那幾張批

命真言不是這道士寫的?

看虞秋秋這反應,他應該是沒有找錯人,看她卻說那不是這道士寫的。

如果不是這道士寫的話,那是……

褚晏忽地想到了一件事,視線驟然投射到了虞秋秋身上。

是了,他怎麼就忘了,虞秋秋在模仿字跡這事上,簡直天賦異稟,他記得上輩子他曾讓虞秋秋抄寫過他的名字,她寫了沒幾遍,寫出來的字跡便幾乎同他如出一轍,以假亂真到甚至連他自己都分辨不出來。

想通了其中關竅,褚晏忽覺遍體生寒。

虞秋秋到底還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如果那些都是虞秋秋寫的話,難道……難道她還能預知未來?

虞秋秋看了一會兒,覺著沒什麼意思,便進屋了。

獨留褚晏站在廊下,神情怔怔。

過了沒一會兒,隨從過來請示:“先生說,此地陰氣過重,天神不肯降臨,需得多做幾場法事將陰氣驅散才行。”

褚晏默了默,道:“不必了,讓他走吧。”

隨從:“???”

發生了什麼?大人剛還對那個人深信不疑呢,這才過了過久,怎麼竟好似突然清醒了一般。

怎麼,遮蔽雙眼的烏雲飄走了?

隨從看著褚晏轉身離開的背影,不知為何,竟是覺出了些蕭索的味道。

主院屋內。

係統問虞秋秋:【你是不是用力過猛,把他給嚇著了?】

虞秋秋提溜出了雙輕便的千層底準備換,聞言動作頓了頓。

有麼?

虞秋秋仔細想了想,好吧,狗男人最近的反應好像是有點大。

可……不就是個假的水鬼麼?至於嚇成這樣麼?連冤魂進京的事現在都信了,還要請武神鎮宅。

虞秋秋搖了搖頭,就……不是很理解。

不過,這個問題確實是需要解決一下。

現在就嚇著了,那以後可怎麼辦,那不是沒空間了麼?

“沒事,我等會兒安撫安撫他。”虞秋秋神情輕鬆道。

幾乎是虞秋秋剛換好鞋子,褚晏就進來了。

虞秋秋略微有些詫異,這麼快?

“外面的儀式已經結束了?”虞秋秋問道。

——“不應該啊,好不容易逮著隻羊,那人不得使勁哄著狗男人再多做幾場法事、多薅點羊毛?居然這麼快就結束了?”

虞秋秋很是意外。

褚晏:“……”

一隻無形的箭紮在了他的心口上。

“嗯。”褚晏簡短地應了聲,坐在榻上便沒再說話了。

他想,他大概需要靜靜。

他拎起了放置在旁邊的一本書,面色平靜,時不時還翻下頁,好似看得很認真,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

隻是,虞秋秋看著他手裡拿倒的書,卻是眉梢微挑,眸光變得玩味了起來。

——“不得了不得了,這心理創傷

好像還挺嚴重啊。”

褚晏翻頁的手微頓,視線沒有焦點,心神怔怔,什麼心理創傷?

是夜,熄燈後。

褚晏剛上床,虞秋秋就滾進了他懷中,雙臂緊緊地摟著他,聲音顫顫:“夫君,我好害怕呀。”

褚晏……褚晏虎軀一震!

虞秋秋、害怕?

他垂眸,警惕心忽然直達天靈蓋。

她、她想做什麼?

虞秋秋無知無覺,在他懷裡往上挪了挪,附在他耳邊,用氣音說悄悄話:“夫君,你說這世上真的有鬼麼?那些臨州過來的冤魂,會不會現在就是這個房間裡看著我們?”

褚晏:“……”

女人呼出的熱氣,在他耳邊翻湧起了層層疊疊的癢,褚晏頭往另一邊偏了偏,想讓耳朵躲開熱源,隻是不料,這一躲竟是直接將虞秋秋給點炸毛了。

——“狗男人躲開了,他居然躲開了?”

虞秋秋的聲音聽著很是不可置信。

——“我都陪他一塊害怕了,本還想說以毒攻毒幫他擺脫一下陰影,結果人居然還不領情?”

——“真是浪費我感情,算了,不哄了。”

虞秋秋甩開他,挪去裡面自己睡去了。

褚晏愣了愣,起先還沒太反應過來。

所以,虞秋秋剛是準備哄他?

褚晏看向虞秋秋睡的方向,定定看了半響。

忽而,他抬手搭在了額頭上,竟是有些好氣又好笑。

還以毒攻毒……這法子虧她想得出來。

褚晏失笑,半撐起探過身去。

這人怎麼就一點耐心都沒有,就不能再多哄一會兒,他偏個頭就撂挑子了。

褚晏尋到她的唇,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