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爬窗(1 / 1)

翻湧的海浪中,外界狂怒的風聲似乎被隔絕了,隻剩下不斷往腦子裡湧的水泡咕嚕聲。

但海平面下並非和平安逸,而是激流交彙,無數的旋渦像海藻般纏住過往的生物。白煜月感到另一種不同於引力的吸力正在把自己往海底扯。

他艱難地推開水流,堅定而緩慢地向船塢外壁遊去。等到肺部的空氣幾乎耗儘,他終於摸到船塢的管道,用力一撐,從海浪中冒出頭來。

高達二十餘米的海浪往後退,潮汐幾乎要把白煜月拉走。等海浪退到極致,又如餓狼反補,千噸力砸在船塢外壁上。

四處飛濺的浪花中,一個渺小的人類順著管道往上爬,為了對抗海浪的衝擊力,他一不小心就將管道擰變形。但由於他是從靠近海洋的那一面進來的,所以海浪會幫他掩蓋行蹤。

他飛速爬上60米高牆的頂端,俯視著船塢內唯一的破冰船。船塢是半旱半濕露天型船塢。為了抵抗龍卷風,破冰船已被用比人還粗的鐵鏈鎖住,但它仍然在海浪的衝擊下劇烈起伏。白煜月抹了一把臉,為自己校準時間,便順著管道滑下。

“這是仿製23世紀的船嗎?”

白煜月好不容易走到甲板,有點好奇地摸摸周圍。海浪洶湧,甲板時而傾斜成35°,時而傾斜成鈍角,白煜月降低重心,穩住身形,隨機找了個通道進入船艙。

上層是貨倉,樓梯寬度、門口朝向都是白塔常用的模式,白煜月走著像回到自己家一樣。看來破冰者確實和白塔結成了聯盟,還存在某種技術互助。

白煜月走了一圈,仔細檢查貨物的標簽,都沒有異樣。

“但是我從外面觀看的高度,和我在內部目測的高度不符合……這裡應該還有一層。”

白煜月走到最底層的貨倉,謹慎地搜素通道入口。

走到某一處,他的心忽然狂跳,用手一壓,果然露出一個裝修風格截然不同的通道來。白塔的裝飾總是會有襯線和線條組成的花紋,但秘密通道裡是黑漆漆的泥土色,宛若一個原始洞窟。

白煜月再度檢查時間,便進入通道。通道內裝了吸音裝置,讓人分辨不出儘頭的遠近。白煜月的精神域已經展開,隨時應對外界的風險。

突然,等他踩到某個位置時,一個儀器的指示燈閃了閃,接著便亮起多盞大燈,刺眼的燈光將白煜月的影子都要熄滅。

白煜月環顧四周,自言自語道:“好吧,這熟悉的……23世紀的風格。”

23世紀,就是高科技的風格!

密密麻麻的槍口如同蟲卵破裂般從大燈周圍冒出,叉型的發射口首先迸出一圈劈啪作響的電流圈。白煜月抓著天花板輕鬆躲過。緊接著,催淚裝置與次聲波裝置同時發動,這兩樣是對哨兵殺傷力最大的武器,足以讓哨兵敏銳的五感承受超乎想象的痛苦。

然而白煜月隻是睜著眼,伸手抓住槍口,黑色的棱形猶如花瓣般破開。他用力一扯,一個槍口連同它背後的銅絲電線都被連根拔起,在空中爆裂出火花。

並非不覺得疼,

隻是生生忍了過去。

他忽然想起曆洛崎的話,

曆洛崎說會用2%的鏈接儘力拉住他,但他知道誰也救不了他。

將□□的副作用代謝掉,白煜月迅速計算周圍新冒出來地裝置,下一輪恐怕是密集火力攻擊了!

在這幾平方的空間裡,竟有足足103個發射裝置!

電光石火間,子彈已經飛旋出膛,但這隻是開胃菜,密密麻麻的激光線組成一張網,正以螺旋前進的姿態將白煜月攪碎。高熱的激光讓狹窄空間內的氣溫都高上好幾度。

白煜月最討厭的就是古時候的激光武器,很難用物理手段抵擋,所以隻能靠快!

密集的攻擊幾乎要燒到白煜月臉上,而他一心二用,操縱著自己的黑影擬態,貼著牆壁似閃電般一閃而過。他的黑色棱形似乎變大了一點,而且不再是死板的棱形,而是有種活物在奔跑的動態感。它上躥下跳,在瞬息之間將槍口全部撞毀!

激光雨頃刻間消失,子彈打在牆壁上,將大燈全部打穿,通道重回黑暗。

白煜月無力地坐在地上,胸膛上下起伏,大口呼吸著平複氣息。

很好……這次後遺症應該隻是輕微脫力。

白煜月休息了幾秒後就站起,檢查周圍環境,簡單地收拾戰場。

好像這次拆的動靜大了一點點……

但怎麼會是他乾的呢?明明是可惡的龍卷風!

通道是條死路,但白煜月覺得他要找的東西應該在附近,因此左敲一下右敲一下,終於發現一個底下有空間的隔板。他伸手進去,摸到了一個平滑的觸感。

通訊器的自帶燈光照在黑暗的隔間裡,白煜月看見一段又長又寬的白色物體,它身上布滿褶皺,但是摸上去很光滑。仔細一看,裡面還有點藍色熒光在閃動。

白煜月趴在小窗上看,發現附近是一個營養液灌注口。他的心猛跳了一下,他要找的東西,很可能是活物!

破冰者,或者桑齊通過灌注口注入營養液,營養液順著腔體來到“活物”的其他部位,讓它半死不活地活著。

白煜月已經猜到這個充滿褶皺的白色腔體是什麼了,它很有可能是一個生物的腸道。

他又拆了幾塊板子,進入了一個更狹窄的通道內。破冰者用一種極為巧妙的方式藏起了它,從外部絕看不出來那裡也有空間。

這個生物的腸道太寬,擠占了大多數空間,白煜月隻能匍匐前進。

終於走過彎彎繞繞的路,前方豁然開朗,能坐起來了。而腸道已經來到儘頭,儘頭是幾根醫用塑料管,用不知名的液體注入這個生物的另一個器官。

——一個咚咚作響的心臟。

整顆心臟比白煜月還高,被泡在液體罐裡,強勁的心臟肌肉一張一縮,泵出來的卻不是血液,隻是一點維持生態功能的營養素。

白煜月呆住了,進入了一種玄妙的境界。他似乎知道沿著血管走下去,會是對自己非常重要的東西。他的心好像和這顆巨大的

心臟一樣,在同時呼吸,交換著血液。

白煜月好不容易才打破沉思的狀態,繼續往通道儘頭走,越走他越浮起一種熟悉感,甚至是一種饑餓感。

走到最後一個通道,白煜月終於得以看見這艘船最重要的貨物。根據白煜月拿了滿分的《動物鑒彆大全》課,他足以判斷從這些零件的部件判斷出:

這是……一頭抹香鯨的大腦。

鯨魚的大腦比人類大得多,且擁有發育良好的大腦皮層。它們向來是最合適的精神域實驗材料。但鯨魚不能圈養,隻能野外捕捉,因此在南極洲已經瀕危。白煜月長這麼多,隻見過愛玩鬨的虎鯨。

而他看著存在活與死之間的抹香鯨殘骸,憐憫的天性讓他似乎聽到它的悲鳴。但不久後,另一種可怕的自我陡然生出恐怖的食欲。

仿佛它是他……命中注定的食物。

“滴滴——”

光是接近這個大腦,他的解封率就直接上升到10%!

“不能在這裡待了。”白煜月快速用針筒取了一點樣本,又儘量留存影視資料。

待他準備離開時,傾斜的大船使一個物體咕嚕嚕地滾到他腳邊,那是一堆破碎的廢棄布料。

白煜月第一眼便看清上面的血跡。他深思熟慮後,用手一抓,直接放進自己的背包裡。

他看了看表,時間已經所剩不多。他趕緊爬出通道,用黏土炸/彈塗在隱秘通道地一側,點好引線。爆破的火光會銷毀他的痕跡,而倒灌的海浪會將一切殘骸都衝走。

……

邊境哨塔。

眾人正在加固好哨塔四樓的門窗,確保就算龍卷風正中紅心也不會把哨塔連根拔起。桑齊裹著花花綠綠的厚毛毯,像是更新了他的白布外觀,站在走廊中央圍觀。忽然他捂住眼睛,被魘住了似的搖晃腦袋。然後他走向走廊儘頭,朝封寒道:

“我船上的警戒設施向我發來訊號。”

四樓曆洛崎和司潼的宿舍門開著,桑齊首先排除了他們的嫌疑。然而他依舊語氣冰冷道:“這座哨塔……有人潛入船中,動了我們的貨。”

“我們哨塔所有人都在塔裡,不要亂說話。”封寒說,“說不定是龍卷風造成的。”

“不,有些人不一定在塔內。”桑齊立刻聯想到白煜月說去找企鵝,可是他沒有看見白煜月的回來的身影。他疑慮更重,全身上下唯一露出的眼睛直視封寒:“除非我親眼看到他們。”

“你懷疑誰?”封寒不可能讓一個外來者隨便搜塔。

桑齊當著封寒的面,敲了敲白煜月宿舍的門。

封寒抱臂而立,等待著白煜月出來。但是過了幾分鐘,桑齊已經用不同力度敲了三次,白煜月的宿舍依舊沒有響應。封寒暗道不妙。

桑齊漆黑的眼眸看向封寒,像一潭死水。他輕聲對封寒說:“開門。”

封寒說:“你現在還是以破冰者的身份進入哨塔。白塔和破冰者是聯盟,注意你的言辭。”

桑齊放緩語

氣(),

;

?(),

卻沒有絲毫影響。他想了想,一手拎起桑齊後頸的布料,像拎雞仔般把他拖走了。桑齊一副想掙紮的樣子,卻被無形的力量桎梏住,所有暴躁的精神域頃刻間如水泥般凝固了,隻能又驚又怒讓封寒放手。忽然他瞳孔渙散,好像意誌也要被人奪走了,僅留著岌岌可危的一點理智。

封寒猜到白煜月不在塔內,正為叛逆學弟憂心忡忡。他拖著桑齊,自言自語道:“唉,很久沒有哨兵敢在我面前大聲說話了……”

司潼好奇地探頭出來看熱鬨。

突然狂風掀過,龍卷風接近亞曆山大島了!飛上天的巨大冰塊如同炮彈般打在哨塔的外壁,放出玻璃破裂的脆響。加固的鋼條瑟瑟發抖,發出刺耳的噪音。

“哐——”

一塊三角形的巨石直接砸穿白煜月的房間的玻璃。白煜月房間沒有進行加固。

封寒趕緊鬆開手往白煜月房間趕,司潼見狀也連忙跟過去。桑齊摔在地毯上,宛若溺水的人般發出驚天動地的咳嗽。但他要親眼確認白煜月的情況,便一瘸一拐地走過去。

白煜月房間大門已經敞開,小紅睡眼惺忪地從窩裡走出,企鵝窩是豪華親製版,是安全的。它沒有戴紅圍脖,封寒便不清楚它到底是不是叫“小紅”那隻,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和它說話。小紅看見亂糟糟的房間,嚇得扇動翅膀,左右搖擺地快步走出房間。

此時曆洛崎也從宿舍裡出來了。北星喬正從樓梯口走上來,大家都漸漸彙聚在白煜月房門前。

“看吧,房間裡根本沒有人,隻有一隻過度肥胖的詭異企鵝。”破冰者是吃企鵝肉的,小紅這種聰明企鵝,在桑齊看來就像會說話的牛肉一樣詭異。他神色凝重:“那位叫做小黑的向導不見了。”

“帝企鵝是我們白塔的馴養動物,不是詭異企鵝。”封寒神色不變,“我說小黑還在塔內,他就還在塔內。你再找找就是了。”

桑齊還想說什麼,卻被封寒用眼神懾住。

……

年知瑜剛在宿舍洗完澡出來,他喜歡遵循嚴格的時間表,每一天洗澡的時間與步驟都相差無幾。他的發梢滴著水,但他並不想擦。他謹慎地判斷,這個時間點不會有人來找他,外面似乎發生了點大動靜,所有人都去看熱鬨了。

所以他可以在宿舍內做一項遵從欲/望的行為。不會被人看見,更不會破壞他人對“年知瑜”的印象。

年知瑜放下毛巾,閉上眼,做好心理準備。身邊悄然出現一隻藪貓。

藪貓挺著大長腿站立,和主人一樣微微低頭。

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間甩乾濕漉漉的毛發!

藪貓消失在空氣中。年知瑜的頭發也在快速的動作中被甩乾了。他默默拿起毛巾,裝模作樣地擦了幾下頭發。

有的時候,哨向個體行為也會被精神擬態所影響……

一直實施高壓生活的年知瑜,偶爾遵從自己的本心做點活動,

() 就會產生讓自己都害怕的愉快。年知瑜認為這不是好事,他待會要進入冥想冷靜一段時間。()

?反彈十一琵琶提醒您《白塔萬人嫌求生實錄》第一時間在[]更新,記住[(()

年知瑜的瞳孔明顯縮小,心底似乎有什麼東西碎掉了。整個人僵在原地動也不動。

“年知瑜開窗!”白煜月卻趕緊拍窗提醒年知瑜重返現實,“哨塔全鎖住了,我隻能爬窗進來!”

但年知瑜的身體已經無法動彈,全身進入保護機製。空氣中再度冒出一隻藪貓,貓爪一拍,便把窗鎖砸開了。

“謝謝你!這個事情很複雜,你就當我在臨時扮演聖誕老人吧!”白煜月翻窗進來,像抖毛抖出一大堆冰屑。他順路想摸摸藪貓。藪貓一臉高冷地避開他的手,走著曼妙的貓步跳回高處。

白煜月也不惱,繼續向年知瑜說:“你知道聖誕老人嗎?他就是坐著馴鹿雪橇,給小朋友送禮物的一個傳說。雖然我現在身無分文,但是我以後會答謝你的年知瑜同學!”

年知瑜搖頭又點頭,細心地問:“需要我彙報長官嗎?”

“不要告訴他,學長要顧全局面,還要對付破冰船的哨兵,如果知道是我臨時離塔,他夾在中間不好做人。”白煜月一件件把凍成冰棒的衣服脫了,又問:“你有美瞳嗎?我那玩意可能被水衝走了。”

“我沒有瞳孔偽裝片。”年知瑜籌備物資向來周全,嚴格按照白塔外出任務規格以及各路門路告訴他的必需品。但是他也沒有想到要準備瞳孔偽裝片,這個小小的物品在白塔竟然是個稀罕物。可他向來知錯能改,決定以後就要在物資清單上增加這一項。

三條乾燥的毛巾遞給白煜月。年知瑜面無表情地說道:“請用。”

“謝謝你……”白煜月趕緊擦了擦頭發,“你人還怪好的。”

“不客氣。這是我身為同學應該做的。”年知瑜默默從櫃子裡拖出一個折疊桌,放上方形桌布。

白煜月愣住了,不知道年知瑜要乾什麼。

年知瑜又擺上一個花瓶,十分有藝術性地插入塑料小花。

白煜月已經覺得有點熟悉了,這架勢……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年知瑜真的是很難懂的一個人。

年知瑜果然按照白煜月的預測,從櫃子裡拿出速食泡面,一絲不苟地撕開包裝,注入熱水。然後將泡面放在白碗內擺盤。他弄了兩份,然後看向還在擦頭發的白煜月,禮貌地邀請:“白煜月同學,要一起共度晚餐嗎?”!

() 反彈十一琵琶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