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第一槍(1 / 1)

鏈子突然晃了晃。

年知瑜移開目光,看見白煜月帶領著眾多企鵝走來,目標竟然是他自己?

年知瑜收斂神情。他直視白煜月的眼睛,以再完美無瑕的儀態朝白煜月打招呼。

“年知瑜,好久不見。”白煜月努力露出一個友善的表情,並儘力展現自己方案的可行性,“路途遙遠,雖然時間隻有24小時,但是先拿出一個小時休息是必備的。我們先在這裡挖一條戰壕,利用冰層的折射阻擋來自天空的監視……我記得你的裝備有冰鎬,對吧?”

年知瑜冷不丁說道:“不要命令我。”

白煜月有點驚訝地看向他。

年知瑜想起自己沒有說敬詞,比較不禮貌。他看著白煜月的眼睛,更正道:“白煜月同學,請不要命令我。”

霎時大家的目光都彙聚在這二人之間。北星喬有些玩味地看了他們一眼,倒是氣定神閒,繼續翻看白煜月手繪的地形圖。曆洛崎則有些驚訝,他和年知瑜並不熟,第一次見識到會長的行事風格。司潼看誰都像在看殘渣,一副“我怎麼跟這群人在一隊”的絕望表情。

白煜月合攏起地圖,若有所思道:“那我不會再這麼命令你了。”

年知瑜有點意外地打量白煜月,卻直接撞上白煜月冰冷的視線。霎時他微微蹙眉,屏住呼吸,用力攥緊手上的地形圖,攻擊的欲/望如野火蔓延。白煜月有一雙翡翠般的綠眼睛,在白塔眾多黑發黑瞳中極為顯眼。他面對年知瑜突然暴起的驚人氣勢不退反進,如一把尖刀直直插入對方的心口,一步步將那些震懾的氣場全鎮壓回去。

白煜月看著年知瑜,冷聲警告道:“之後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我不想再聽到質疑聲。”

年知瑜胸膛起伏,臉色寒意更深。一個詞閃現在他腦海裡。

——黑哨兵。

以完全沒有同理心,更加不可能被人控製而出名的,黑哨兵。

此刻年知瑜稍微懂得了面對黑哨兵的滋味。現場情緒波動較大的居然是年知瑜。白煜月是警告的一方,表情平淡得像在冷眼旁觀,似乎早就看穿了年知瑜落敗的未來。

幾l秒後,年知瑜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在放鬆的同時似乎也泄了力氣。在這場較量中主動離場。他撇開眼神,閉上眼:“我明白了,冰鎬在我第二個背包裡。”

短暫的交鋒就此結束。北星喬和曆洛崎見慣不怪。司潼還是一副“這隊一定非組不可嗎”的表情。

接下來的行動裡,白煜月乾脆懶得解釋,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分配任務。

他們在冰層下迅速挖出一條壕溝,在冰層下相互告知自己帶來的裝備。封寒給的準備時間有點短,他們並不是所有東西都帶齊了。而查漏補缺,正是隊友的意義。

曆洛崎和年知瑜抓緊時間,爭分奪秒地休息。他們比起其他人的劣勢是,他們帶著自己的行李翻山越嶺,走了一晚上才走到哨塔,已經耗費許多體力。如果要在拉練後半段休息,那時候的天氣情況不

明朗,停下腳步休息,可能就再也起不來了。現在正是養精蓄銳的好時機。

所以,白煜月的計劃確實是綜合了所有人的情況,做出的最優選擇。

白煜月自己也在節省體力,他早餐還沒吃呢。

忽然,一隻阿德利企鵝捧著一杯五色壓縮粥過來了。

白煜月正在畫圖,順手拿起來喝。他餘光瞄到年知瑜的身影,便有點氣鼓鼓地抱怨道:“他什麼癖好啊非得我這麼說話。”

阿德利企鵝:“咕!”

“怎麼是你,小紅呢?這杯粥又是誰給的?”白煜月四處張望。

小紅正在冰層上憂鬱地眺望遠方。雖然它很大隻,但是它隻是一隻未成年企鵝,不理解人類的規則。它被罰了,當然會不開心。

白煜月確認小紅在冰上安全,便去找是誰遞給他食物了。

結果對上曆洛崎笑眯眯的雙眼。

白煜月一驚。曆洛崎語氣和藹地說:“放心喝吧,沒有毒哦。”

白煜月:“這讓我更加不放心了。”

曆洛崎:“我們認識這麼久,連分享早餐的交情也沒有嗎?”

白煜月心道不能浪費食物,還是繼續喝吧,拋開個人喜惡不談,曆洛崎還是能相信的。

“對了……白煜月,忘記和你說了。”看見白煜月接受了早餐,曆洛崎笑意更深,卻沒有直達眼底。他認真地凝視白煜月,眼神雜糅了太多複雜的情緒。他低聲說:“恭喜你,畢業快樂。”

白煜月心頭一軟,和曆洛崎相處過的訓練日常湧上心頭。他或許對曆洛崎有太多偏見,但現在他不好說,隻能點頭回應。

他沒有注意到,當曆洛崎說出“畢業”時,周遭其他向導的呼吸都要停滯了。那就像他們心頭不會痊愈的傷口,隻要觸及,哪怕隻是輕描淡寫地提到,都會泛起不敢回憶的隱痛。

所以北星喬沒有說什麼,強迫自己看向彆處。

眾人安靜而迅速地準備登山的工具。過了一會兒L,年知瑜和司潼同時想到:

原來曆洛崎和白煜月認識?

……

一個小時後,天降大雪,狂風卷起冰屑,人的視野能見度僅有五米。走在冰山上,都分不清東南西北。

五人以縱隊形式登山,輪流走在最前面,展開自己的精神域抵擋風雪。白煜月展開的精神域要更寬一些,因為他還要保護20隻小型企鵝和一隻大企鵝。

他一邊登山,一邊警惕來自天空的攻擊。

視野能見度這麼低,學長的信天翁不一定能看見他們。可白煜月不會小瞧一個經驗豐富的狙擊手,他緊急思考學長會用什麼樣式的攻擊。

課本教過,要像敵人一樣思考。如果他是學長……

他就回去睡覺讓這幫新兵提心吊膽到結尾。

“不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了……”白煜月揉亂自己的頭發,再度從頭推演學長的行動。可他沒有想到一份讓自己滿意的計劃。

看著前方幾l

個向導,白煜月乾脆模仿起他們的思路。假如今天是他們站在指揮位,他們會怎麼做?

如果是北星喬,會先把人分成三人一組前進,以網格點的陣型分地點分時間出發。他見過北星喬指揮極光會,能在極短時間內化整為零。如果是司潼,可能會先去挖一輛車,和赫川一起開車跑路,訓練又沒規定一定要步行。

如果是年知瑜……

年知瑜恰好站在他身前。白煜月絲毫不忸怩地問他:“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年知瑜語氣平靜地說:“你在問我行隊的方法嗎?我認為縱隊切換並沒有把所有人員的潛力壓榨到極致,訓練的效果比較一般。如果切換成三角隊形,不僅可以保持前進速率,還可以增進訓練的效率。”

白煜月:“效率……”

他看見年知瑜頭上的防風目鏡,腦中靈光一閃。

站在縱隊最前方的是司潼。白煜月讓司潼攻擊一個顯眼的冰柱。他知道司潼總是有神奇的小儀器,一定能找到前方風雪裡最顯眼的冰柱。

三秒後,司潼舉起衝/鋒/槍,往百米外的一個斜面攻擊。

白煜月霎時聽見一股尖嘯般的風聲,他隻來得及喊伏倒。就看見天上卷起絢麗的極光,猶如一個魔性十足的旋渦。那並非自然現象,而是特製子彈在高速行進中與風雪中的粒子發生的化學反應。那好像一柱慶祝的煙花,美麗而盛大地直衝山頭。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前方炸起,冰層破碎,白霧滾滾。所有人身上都變白了。

等冰霧散去,前方愕然顯示一個十米深的巨坑。坑洞內光滑無比,宛若一場精湛的切除手術。

邊境哨塔的天台,封寒直起身,扛起他兩米長的純白色狙/擊/槍,並沒有在乎這顆子彈的結局。他自言自語道:“又要找新的狙擊點了,走過去好麻煩……”

冰山上,年知瑜看著巨坑微微一愣。

他並非驚訝封寒是來真的,而是驚訝於白煜月的預判。

白煜月察覺到他的目光,但不想和他解釋。

封寒來自注重效率出了名的獄火會,又是那種怕麻煩的性格,所以他會選擇一個更加有效率的方法來瞄準這些新兵。那就是——觀察冰山的反光。

儘管在下雪,但這點風雪對封寒來說不值一提。他隻要記住下雪後某個存在反光的地點。等到這個反光一暗,他就知道是他們經過那裡了。這時候隻需蒙著眼開/槍就好。

因為涉及到對獄火會的刻板印象,不好直接對年知瑜解釋。

“總之這是高效率的、簡潔的、符合獄火會會長思考邏輯的,前進方式。”白煜月露出一切儘在不言中的神態,但也忍不住揶揄年知瑜一把。至於年知瑜聽不聽得懂,就不是他的問題了。

司潼在前面問:“小黑我們能直接滑下去坑底會塌嗎?”

北星喬扔了一個石頭進坑底。冷硬石頭因為驟然接觸到熱氣而四分五裂。整個坑還殘留著攻擊地高溫,中央的冰塊不斷消融,四周的溫水不斷凝結成冰。隆起一圈圈的冰坎。

司潼聳肩:“好吧不可以。”

白煜月勾了勾嘴角,之前他們在山腳下的對峙逐漸煙消雲散了。

年知瑜默默駐足,槍口朝下,不止是由衷的欽佩,也不止是成功抵擋第一槍的喜悅。他好像從那個充滿欲/望的殼子裡超脫出來了,單純因為白煜月開心而開心。

白煜月離他十米遠,但這個距離不算遠。他隻要走幾l步就能走到,他可以找一個好時機站在白煜月身邊。他從小就知道一切東西都要自己爭取。

突然白煜月腳踝的金鏈斷裂,十幾l隻企鵝同時往下滑。走在他身後的曆洛崎順手去撈企鵝,一個平衡沒把握好,差點摔倒。

一隻手迅速地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帶。兩人很快站穩,但是也離得極近。另外三位向導看著他們手牽手。雪花落在他們肩上,呼吸落在對方身上。

白煜月握緊對方,語氣溫柔,低聲問:“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