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擬態(1 / 1)

隔著厚厚的衣領,司潼依舊感覺到觸感不對。他略微鬆開懷抱,摸了摸白煜月的長圍巾,上面還沾著馴鹿的長毛。他有點擔心,又有些期待地看著白煜月。

白煜月知道司潼在指什麼,低聲說:“被拆掉了。”

——他住進白塔以來的就一直戴著的電擊項圈,已經在畢業考後被拆除了。司潼之前為他做過抑製器維護,自然接觸過很多次電擊項圈。

司潼感到無言的喜悅:“太好了!”

白煜月忍不住低頭一笑,有人為自己慶祝的感覺真好。

司潼是他認識的行為很酷但又很好相處的一位向導。但他從來沒見過司潼產生過如此明顯的情緒波動。也許是因為司潼和他一樣,都把對方當做值得信任的朋友。

白煜月緊緊抱了司潼一下再鬆開。司潼反而變得呆呆的了。

白煜月還記得司潼身體不好,左右張望,“赫川呢?”

“他在重修。”司潼說,“我可不會告訴他關於你的事情。”

“他居然要重修?”白煜月記得赫川成績還不錯,沒想到關鍵時刻翻大車。簡直聽了神清氣爽,今晚都能多吃幾條魚。

但司潼是特殊兵種,而且是專精生物-機械工程方向的特殊兵種。俗話說得好,戰爭要先把敵方人才掘了。司潼很可能遭到敵人的特殊針對。

按照常理,哨兵要負責保護向導,此刻在場的哨兵僅有白煜月。他不禁燃起一份責任心。

司潼近距離看著白煜月的臉。白煜月遮住了自己的紅色條形碼,和普通哨兵無異,看起來更為白淨美麗。

司潼雖有悸動,卻想起自己的責任。

他在醫療處清醒後,總指揮想派他去邊境哨塔。他原本失魂落魄,毫無動力。結果總指揮給他了一個機密檔案,說這是白煜月的醫療記錄。他這次去邊境,不僅為了戍衛,也是去檢查黑哨兵的精神域情況,如果有危險預兆,提前為那裡的其他人做好避險準備。

司潼顧不得這份責任的沉重,也顧不得自己還需要養傷半個月。他一聽見白煜月還活著,就迫不及待趕來邊境。

白煜月能活著就好。

至於危險、不安,與意外,就留到明天再說吧。

“我替你檢查抑製器。”司潼說道,他回頭看封寒,“邊境哨塔的密閉室在哪?我要征用。”

未等封寒回答,白煜月率先不好意思道:“我們哨塔有點破,沒有密閉室,直接去我房間吧。”

司潼詭異地遲疑一下。

他感覺到有不明視線盯著自己,但他全然不懼,因此點頭道:“好。”

封寒站在原地,視線跨過中間的黑哨兵與特殊兵種,落在了北星喬身上。

明明親眼看見白煜月和司潼擁抱了,但北星喬沒有任何動靜。

甚至聽說白煜月要和司潼進去房間內,北星喬也隻是臉色更加不爽。甚至讓封寒生出幾分怒其不爭。

白煜月走進哨塔前,

還和封寒打申請,問能不能先和同學聊天,把熟悉哨塔的任務放一放,他之後會花時間帶司潼熟悉哨塔。封寒能說什麼,當然隨他們去了。

白煜月心情高漲,特意向司潼介紹,封寒真是一位很好很好的學長。

封寒聽了,內心卻有些空落落的。他甚至沒進去過學弟的房間,這叫什麼學長?

等到兩人走上哨塔二樓,聲音和身影都被隔絕了。冰原上隻剩下封寒和北星喬兩人。寒風吹過他們之間,莫名幾分寂寥與尷尬。

……

白煜月的房間外,司潼稍顯局促。

他在中央白塔一向有特權,從來不需要看彆人臉色,哪裡沒有去過?但白煜月的房間他真沒去過。

司潼越靠近,心底就忍不住打鼓。

白煜月也有些緊張,他不由得給司潼打預防:“我的房間可能有點亂,但是也不算特彆亂。”

司潼被他感染得也有幾分不安。

直到白煜月推開門。司潼微微歪頭,映入眼簾的,是……

一群企鵝!

一群高矮胖瘦、大小不一、種族不同的企鵝!

為首的是一隻胖成一個橢圓的帝企鵝。它還沒有徹底換羽,身上的毛多是灰色的、毛茸茸的。身邊圍著幾隻比它小一圈的阿德利企鵝。阿德利企鵝都是成鳥,頭部全是黑色,身上的羽毛十分順滑,眼睛又圓又大的。21世紀騰某企業的LOGO正是阿德利企鵝。

司潼:……

被這麼多雙智慧的眼神盯著,他徹底沒有了旖旎的心思,反手關上門,坐在一旁的沙發上。

出於禮貌,他還是問了一句:“為什麼這裡會有野生的阿德利企鵝?”

“我之前做企鵝觀察任務。”白煜月說道,“然後發現了它們正遭遇霸淩……”

阿德利企鵝是企鵝種族中的流氓,為了爭奪海冰,會猛踹身邊企鵝一腳,趕鳥下水,性情凶猛好鬥。同時,野生企鵝種群內會有嚴重的霸淩事件。成鳥會霸淩幼鳥,也會選擇一個看不順眼的鳥一起欺負。

小紅是圈養的帝企鵝,經受過專業訓練,同時體型超然。天然的噸位與後天的培訓使它在阿德利企鵝的啄擊下安然無恙,它把這幾隻被欺負的企鵝揪了出來。白煜月便把這幾隻阿德利洗了一遍,領到哨塔療傷了。

“這幾隻阿德利好像把小紅當做領頭企鵝了……”白煜月悄悄向司潼說,“你看那小紅的樣子怪囂張的……”

圍著紅圍脖的帝企鵝站在它的豪華大窩上揮動翅膀,啾啾地叫著。一旁幾隻阿德利也一同揮舞翅膀,仿佛在為小紅鼓掌。

白煜月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仿佛看見自家小弟在外充當非主流大哥。

司潼不在意企鵝,而是在偷看白煜月。

白煜月談到企鵝的時候,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一切災難都未發生的時候。

“對了,給你檢查一下我的抑製器。”白煜月解下圍巾,露出後頸的抑製器。

司潼切換成工

作模式,

拿出儀器,

接入白煜月抑製器的外置接口。

“我現在可以精神域擬態了,應該能檢查得徹底一點。”司潼說,“會有些麻。”

“你的擬態?讓我看看!”白煜月立刻好奇地回頭看,可惜被管子扯住了。司潼隻好說他會讓擬態遊到白煜月面前的。

白煜月乖乖坐著不同,果然感覺到附近多了一個精神強度陡然增強的生物。他立刻記住這種感覺,分析對比精神域擬態和精神域本身給他帶來的刺激有什麼不同。

精神域明顯更加平穩一些,而且更加像生物。

有一種……生命的脈搏感。

要不是他聽不見呼吸與心跳聲,他都要以為感知範圍內出現了一個智慧生物。

白煜月屏住呼吸,看見一條透明的小蛇從旁邊爬進他的視野。

學長教過,真正的精神完全體,可以被任何人看見,宛若真正的動物那樣鮮活,意味著高維的精神域已經與三維現實建立起一個穩定、完美的鏈接;而擬態,隻能被哨兵與向導看見,且隻有輪廓。如果釋放精神域到徹底浸潤眼球的程度,才能看見一個彩色的動物虛像。

白煜月稍微釋放一點自己的精神域。

司潼正處於全神貫注的狀態,對白煜月身上的精神域變化很敏感。他能察覺到白煜月對精神域的控製更好了,由衷的為白煜月高興。

白煜月按照學長教過的操作,終於看見了司潼的精神域擬態。精神動物顏色有些模糊,但眼珠子那裡格外逼真。

那是一條黑白相間的長蛇,白色的橫紋如痛一個個銀環。

銀環蛇,眼睛蛇科環蛇屬動物,一種毒性很強的毒蛇。

白煜月冷不丁與銀環蛇對視。

他感覺來到了一片平靜的無風地帶,舒服得想讓人好好睡一覺。

然而銀環蛇避開視線,扭頭慢慢滑動到自己尾巴前。它張開嘴巴,吞下自己的尾巴,還不住地往前吞咽,直到自己的身體不再能彎曲。

白煜月好奇地問:“它為什麼要咬自己的尾巴?”

司潼艱難地回答:“有時候,銀環蛇感到緊張,就會咬自己的尾巴釋放壓力。”

白煜月:“好神奇……”

司潼讓銀環蛇回到自己身邊。長蛇對準白煜月的抑製器,鑽了進去,不到一秒後就立刻出來了。

司潼臉色難看得猶如看見一堆會飛的BUG。

白煜月的抑製器內部燒斷了太多埋線,真的修不好了。長期下去,白煜月的抑製器會慢慢失效,白煜月的精神域也不可避免地開始解封。

他看向儀器顯示的解封率,8.13%。

他記得檔案上,白煜月的解封率還隻有8.12%。

雖然緩慢,但白煜月一直在解封。而且越解封,越失控,解封的速率還會越來越高。白煜月必將承受更大的負擔。

儘管過了畢業考,死亡的陰影依舊籠罩在白煜月身上。

白煜月也看見了儀器顯示的解封

率。他反倒開口安慰司潼:“彆擔心,

我以後想去文森山遺跡闖一闖,

說不定能找到高科技。”

“嗯。”司潼點頭,心情不複來時那樣喜悅。

如果白煜月能找到和他匹配的向導,說不定能抑製整個精神域失控的過程。

但是找到匹配的向導,就意味著要鏈接……

司潼利落地收拾好所有儀器,白煜月又帶他去到三樓科研層轉了轉,履行他介紹哨塔的職責。

然後白煜月把司潼帶到北星喬宿舍旁邊。

他體貼地說:“向導們都住走廊的這一邊,你覺得這個房間可以嗎?”

司潼對居住環境沒什麼要求,依言搬了進去。

這時小紅突然帶領它的阿德利小弟衝了出來,咕咕叫著,戰意凜然,似乎要挑戰其他阿德利。

白煜月恰好對精神域擬態有點感覺,想去海邊試試。他朝司潼打了聲招呼,就拎起小紅和其他企鵝,往北邊走去。

聽到白煜月完全離開,司潼在房間內才再度釋放銀環蛇。

銀環蛇依舊緊張不安地咬著自己的尾巴,如同神話中陷入輪回的銜尾蛇。

司潼伸手撫摸,儘力安撫。

他的銀環蛇可以很好地操控各種生物機械,他本以為能潛入黑哨兵的抑製器中,修好一兩道電線。

沒想到,黑哨兵8.13%的精神域,已經比白塔期間1.99%精神域的可怕太多了……

……

哨塔三層,封寒、司潼和北星喬站在同一個房間內。

司潼先指向北星喬,問封寒:“這家夥能聽?”

白塔學生在塔期間,按照成績分為上等兵和列兵。畢業後,根據畢業成績授予下士、中士、上士不同軍銜。士兵可以根據功勳晉升到軍士長。北星喬是二級上士,司潼走專業軍士通道,現在已經是三級專業軍士,比北星喬級彆高一點。

原本北星喬軍銜還能再高一步,但他的檔案有幾次大過,能升到二級上士已經是總指揮給面子了。

“可以。”封寒說道,“針對黑哨兵可能產生的意外,我們每一位士兵都需要知悉注意事項。”

他頓了頓,才說:“除了黑哨兵本人。”

封寒不想主持這種會議,他不想討論如何對付一個他認識的學弟。可責任在身,他不會躲避。

一旁的北星喬行為挑不出錯,態度卻有些不端正,似乎並不在意本場會議的主題是白煜月,讓封寒有些恨鐵不成鋼。

他怎麼能比他還要無動於衷?

難怪他們吵架,活該被他用任務分開。

可看見一臉坦然的司潼,封寒又有些泄氣與失落。和當初知道北星喬與白煜月關係時的感情完全不同。但無論如何,他心頭仿佛有個砂石,越想,那小小的砂石便陷得越深。

把胡思亂想都拋開一邊,封寒神情嚴肅,讓司潼講解關於黑哨兵的消息。

司潼直言:“白煜月身上的解封率正在緩慢上升。但他本身的

控製力很強,到了危急時刻,我會提前通知大家做好避險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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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潼:“他不會這麼做。”

“聽好了,請學會一切往壞處想。”封寒面容緊繃,無形的壓力蔓延在小會議室內,“黑哨兵的威力比你們想象的要可怕一百倍。”

司潼記起稍微接觸過的精神域,心下一沉。但他根本不理會什麼軍銜等級,依舊反駁:“我和他相處了六年了。他什麼樣我會不知道?”

“和你相處的是白煜月。”封寒目光深邃,他的心都要隨著黑哨兵的身份割裂成兩半,“不是黑哨兵。”

北星喬在旁邊聽著他們的爭吵,滿不在乎地看向窗外。

……

亞曆山大島北邊。

企鵝們正在激烈地打架,羽毛亂飛。

白煜月在旁邊冥想。

他從司潼的銀環蛇上得知,要擬態,不僅要有精準的控製力,還要找到玄而又玄的生命力。要在高維精神域中,捕捉到來自生命的呼喚。

精神域擬態是動物體,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但白煜月的精神域內,隻有眾生平等的毀滅衝動,找不到一絲生機。

而且越感知自己的精神域,甚至會染上一絲負面情緒,變得不安、躁動、多疑、難以克製。

——有人走過來了。

白煜月停止冥想,轉頭一看,又是北星喬,怎麼天天都能遇到北星喬。

北星喬停在五米外,似乎能理解白煜月的所思所想。他低聲道:“小黑,我很想你……”

白煜月:“不要說一些讓我過敏的話。”

旁邊打架中的企鵝群呱呱大叫,一隻圓溜溜的帝企鵝趕緊跑過來,跑著跑著摔倒了,順著著冰層滑來滑去。

北星喬目不轉睛地看著白煜月,一字一頓地說:“那我以後不說這種話了。”

北星喬說:“剛剛開會,司潼說了你的精神域情況。如果你有需要,可以隨時來找我練習精神域。我已經學會了擬態。”

“而我有份資料想用私人頻道傳給你,我認為你有權力知道這些東西。”北星喬降低聲音,緩慢地說,“是《邊境哨塔黑哨兵反製計劃》。”

白煜月這才正眼看他。

“彆人會在乎你是黑哨兵,但我不會。”北星喬堅定道,“我的立場不是白塔,而是你。”

說完,他忍不住心生期待。但看見白煜月冷淡的臉,他便心痛地告誡自己還要忍耐。但這種忍耐一定是有回報的,他和其他人根本不站在同一起跑線上,彆人也沒有他和白煜月的相處基礎。

這樣想著,北星喬釋放出自己的精神域擬態。

白煜月臉色再不好看,也掩不住他眼前一亮的表情。

北星喬的精神域擬態是一隻哺乳動物。它渾身紅棕色蓬鬆毛發、毛尖黑色、腹部白色,臉似狼但比狼要小,白色的耳廓毛襯得臉頰更加毛茸茸的。

那是一隻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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