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放下戒備(1 / 1)

封寒收拾完廚房後,來到三樓的科研室。這裡有個哨塔防禦裝置開關。他開啟權限,輸入一連串指令。

昨天他得知真相太過意外,一直沒有按照規定行事。今天他要來補上他的職責。

他找到一個機密文檔,點開是空白。文檔名字為《黑哨兵反製計劃》,顧名思義,是每個哨塔為了避免有可能的黑哨兵意外而定製的指令。如果哨塔遇到黑哨兵失控,這個任務指令將發布給該哨塔輻射的所有士兵及機器,共同控製住局面。

封寒先把官方辭令都輸入進去。

當輸入白煜月的名字時,他的手指停在半空,遲遲不想點下去。

他知道標準的黑哨兵反製流程是怎樣的。

但他不想把這套流程的對象都指向活生生的白煜月。

很多人都想黑哨兵活著,不計代價的活著,尤其是白塔弄死了那麼多黑哨兵的前提下,最後一個已知存活的黑哨兵尤為可貴。

封寒想起自己之前說過的話,死亡對於黑哨兵說不定是件好事。

如果黑哨兵不是那會騙人、會惹麻煩、會增加工作量、但總是讓人原諒的學弟就好了。

但他還是按規定寫完整套流程,隻是取消了機器響應這個環節。

如果連他也無法阻止黑哨兵,開哨塔防禦裝置不過是在南極上空放煙花罷了。

封寒開始編寫文森山支援任務的工作日誌。他根據北星喬過往的表現,公正地模擬一些計劃。還給自己編了輔助任務。寫到白煜月的分配時卡殼了。如果白煜月是測繪兵,還是能打的哨兵係測繪兵,能去文森山遺跡自然有莫大的助益。

但他現在承認了自己是黑哨兵,還畢業了,等同於在整個白塔管理體係外,指揮官來了都不能在法律意義上管他。

“等等……”封寒腦中捕捉到一絲靈光,“那小子在那個時候自曝,該不會……不是為了向我坦誠,而是因為……黑哨兵可以不聽從指揮?”

什麼小騙子,明明對他戒備心很重,沒說過真話,還老讓人原諒這原諒那的……根本就是個叛逆學弟。

他站到窗邊,想吹風冷靜。突然,他不可置信地往前湊,眼睛幾乎要貼上玻璃。

——白煜月和北星喬在山坡上說話。

這才離開廚房多久?

北星喬訓練做完了嗎?

白煜月難道在陪北星喬一起訓練?

頓時一股氣堵在封寒胸口。

但白煜月和北星喬畢竟是死後重逢、公認恩愛、雙方承認的情侶,雖然可能會吵架,但如果自己介入太多,就成小人了。

封寒隻能認命地把那股氣往回咽,像吞進一塊鵝卵石,沉甸甸的感覺墜進胃裡。

他看回任務指令的窗口,慢吞吞地繼續編寫:

“關於文森山遺跡駐守任務的計劃,上士北星喬前往文森山遺跡進行任務,軍士長封寒可視個人任務完成情況協同輔助……出於任務效率的考慮,建議哨

兵白煜月駐守邊境哨塔。”

……

斜坡上,

白煜月背著一大包儀器,

身後跟著穿戴負重訓練設備的北星喬,在冰層上發出哐哐的顛簸聲。

北星喬隔著三米問白煜月:“封寒有沒有欺負你?”

白煜月頭也不回:“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

北星喬心中一冷,冷到幾乎牙齒打戰。他儘量語氣平和地說:“過去是我不好……所以我現在不會那樣了。”

他感覺到白煜月呼吸急促了一下,心知白煜月的情緒又開始波動,立刻為白煜月的精神域擔憂起來。他不想再打擾到白煜月,才站得有三米遠。這已經是他能接受的極限了,天知道他現在都沒有和白煜月有肢體接觸,腦子裡某種衝動都要折磨得他發瘋。

誰知白煜月的呼吸很快平緩,比起昨天,白煜月情緒穩定的速度又快上不少。

北星喬像被一桶冷水潑頭,即將徹底失去白煜月的預感讓他的喉嚨幾乎要擠出悲鳴。可他還是忍下來了,他知道忍耐才是勝利的美德。他在白煜月心裡絕對有不一樣的地位。

“你不要跟在我身邊了。”白煜月轉身道,“因為我看見你就不開心。”

他頓了頓,又鄭重其事地說:“我不開心,可是會毀滅世界的。”

北星喬看著白煜月,卻莫名為他感到疼痛。

“我知道……你說的是真話,你沒有說過違心話。你見到我是真的不開心。”北星喬幾度深呼吸,幫助自己說出連貫的話,“我以後不會把它當做隨口說的玩笑了。就算你確實隻是開玩笑,要毀滅世界,我也會當做正事一樣記在心裡。”

“如果你因為我靠近你而不開心……”北星喬艱難地克製往前走的欲/望,“那我就站在這裡,不再往前了。”

白煜月陷入沉默,轉身離開,離北星喬越來越遠。

他感覺有東西盯著自己,往上一看,天空似乎有隻透明的翅膀一掠而過。

……

到了下午,封寒身體力行地執行自己的計劃。

首先一樓大廳的備忘錄塞滿了密密麻麻的日常任務,總有一款可以挑選。

其次耗時大的長期任務不能忘記。他通知北星喬去寫文森山遺跡資料分析報告,讓白煜月去海島北邊觀測企鵝遷徙情況。秋季了,一些企鵝會開始漫長的遷徙,在海冰上尋找配偶和繁衍。企鵝是南極生物鏈十分重要的一環,人類必要時要幫助企鵝。總之這兩人不要有事沒事湊一起。

北星喬沒有違背命令,熟練地寫了許多格式準確、用詞官方、分點作答的資料分析。封寒看得頭疼,但為了拖住北星喬,還是一篇一篇地往下看。

白煜月天天帶著小紅早出晚歸。

因此偶爾會出現這樣的場景。夜幕降臨,為了省電,北星喬在一樓大廳寫分析,封寒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看報告。

白煜月頂著幾隻阿德利企鵝回來。他極為隱秘地將兩位向導的動向記下來。

封寒問他怎麼帶那麼多隻

企鵝。

白煜月說阿德利企鵝和小紅打起來了。

小紅是帝企鵝(),

?()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也有70cm高了,還受過一定訓練。而阿德利企鵝是小型企鵝,成年了也隻有70cm左右,但攻擊性很強。

在海冰上,不知道為什麼這幾隻企鵝突然打起來了,阿德利企鵝受了傷。出於《南極企鵝特彆保護條例》,白煜月隻能把企鵝帶回哨塔養傷。

白煜月一邊解釋,另一邊小紅嘎嘎罵鳥。

封寒點頭,眼神卻在白煜月和北星喬之間打轉,不想看見接下來的場景,但又非逼著自己親眼看見不可。

北星喬總是目光直白地看著白煜月。哪怕白煜月沒再和他說過話。

白煜月居然沒再和北星喬說話。

而封寒若有所思,原本用來判斷戰事的大腦全都來分析這個奇怪情況了。

早餐時刻,北星喬和白煜月總會碰面。

北星喬在這個時間點會大膽一點,離白煜月更近些。一來廚房比較小,二來他們在關於早餐這件事上是有共同回憶的。

封寒的心情就比晚上糟糕一些。

北星喬試探著給白煜月分早餐。

白煜月沒有拒絕。

學弟居然沒有拒絕?

好吧他如果真的喜歡吃,不拒絕是對的,不然就浪費食物了……

封寒嘗試著在自己道德允許範圍內,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讓北星喬離學弟遠一點。

幾次下來,北星喬似乎有所察覺。

一天繁瑣的任務分配可以說是學長對學弟的下馬威,北星喬可以不放在心上。早上這點小伎倆,就幾乎是司馬昭之心了——封寒不想讓北星喬靠近白煜月。

無論封寒的本意是什麼,是單純不喜歡北星喬,還是不想學弟誤入歧途,他的行為已經足以挑釁到一個想和自家哨兵貼貼的向導。

向導們在白塔的集體生活時期,都打磨出一套心知肚明的社交辭令。

封寒不喜歡這種一切儘在不言中的集體生活,但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屬於挑釁。無論對方是誰,理由為何,都一定會想辦法宣誓主權。

封寒做好了打一場的準備。

然而,北星喬隻是上下打量他,眼神中毫無尊重,再毫不在意地移開眼神,屬於上位者的輕蔑溢於言表。

封寒內心被刺了一下。他也說不清是在為白煜月喜歡這家夥而不滿,還是因為自己被挑釁而不快。

他神情不好,北星喬便開口道:“長官最近對我有所不滿?”

封寒:“我自問一切行為、一切安排,都公正磊落。如果你有不滿,可以向中央白塔檢舉。但在此之前,我還是你的長官。”

北星喬:“我隻是尊重軍銜,而不是尊重你。”

封寒:“如果你急需任性一場,發泄你的不滿,我可以陪你訓練一場。”

白煜月正在心情不爽利地啃早餐,聽到他倆突然對話都愣住了。他的視線在兩人之間徘

() 徊,

最終決定隻提問自己感興趣的點:“彆陪他了,

陪我唄。”

北星喬眼神一暗,很快想明白小黑隻是對封寒的實力感興趣。

封寒快速權衡利弊,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學弟未必和北星喬很恩愛。

他稍微減少了自己行為的道德負擔。

比起論壇說的傳聞或者當事人的說法,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至少學弟在自己面前還是會笑的,在北星喬面前完全沒有久彆重逢的喜悅。北星喬也沒有那種濃情蜜意的快樂。他又不是眼盲心鈍之人,這種不對勁怎麼會察覺不出來。

如此一思考,他心中的枷鎖又減少一層。

封寒看了看白煜月,隻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白煜月胡亂點頭,不在意地繼續啃魚乾。他之前下海鍛煉精神域,又不小心煮了好多海鮮,隻能天天吃避免浪費。他吃完後朝封寒笑笑,說他要去執行很好玩的企鵝觀察任務了。

封寒看到笑容,稍微放鬆,把北星喬之前的挑釁拋在腦後,一如既往地給這兩人安排滿滿的日常訓練與任務。

除了盯著這兩人不要再碰面,封寒會在避開所有人的前提下,悄悄準備自己的個人任務。

他要找到代號是“抹香鯨”和“大王烏賊”的東西。

原本他已經鎖定好“大王烏賊”的信號,幾天前就該動身了,最近卻信號丟失,他不得已一而再再而三地延遲任務時間。

離開的時間不定,他的心也越發飄忽了。

而中央白塔為了接手封寒離開的哨塔,一直在甄彆適合的人選。

很快,封寒就收到新的人員變動通知,一位向導正在被調往邊境哨塔。

這個向導成績不錯,能力可圈可點,沒有不良處分,比北星喬那家夥不知好到哪裡去。想到上一次的驚嚇,封寒內心有了陰影,決定自己去接人。這次接人過程很順利且沉默,新來的向導一言不發,總是若有所思地看向遠方。

封寒帶著新向導登記資料。

北星喬率先瞧見封寒身邊的新向導,除了有點意外,眉眼略帶不爽,看不出其他情緒。

然後封寒便看見正給儀器抹油的白煜月。

白煜月扭頭一看,視線移到封寒身邊的人,先是驚訝地微微挑眉,然後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白煜月並非沒有笑過,甚至在封寒面前常常笑,但那總是充滿著揶揄、自嘲與社交禮貌。他從來沒有像這樣,像是烘焙中逐漸膨脹的蛋糕,放鬆又透露著淡淡的快樂。

封寒一怔,好像一些過往認知被打成碎片。

身邊帶來的新向導擦過封寒的肩膀,直接衝過去,雪地靴踩在冰層上嘎吱嘎吱響。

他緊緊抱住白煜月,白煜月幾乎被衝得往後退一步,但馬上被對方的雙臂勒緊。對方哽咽著說:“我以為你死了……我一直在想你……”

白煜月笑容被打斷,臉上神情空白了很長時間。一會兒後,他才輕輕拍了拍懷中向導的背:“呃……我、我……我也想你……司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