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不開心(1 / 1)

封寒猝不及防地被真相砸中。他看向白煜月,不可置信地重複:“你是黑哨兵?”

白煜月:“對啊,接到任務目標我們就走吧。”

封寒一臉錯愕。

北星喬趕緊往前幾步,想要抱住白煜月。可他對上白煜月的視線,便立刻停住步伐,眼神害怕又茫然。他試探地伸出手,輕輕碰了碰白煜月的手腕。白煜月沒有抗拒。北星喬心底生出一絲希望,像對待易碎品似的,手心漸漸收攏,想握住白煜月的手。他們都帶著手套,但北星喬似乎能感受到從白煜月身上傳來的溫度。

就在他們快要真正牽手之際,白煜月利落地抽出手,朝封寒說:“學長,還不走嗎?”

封寒把他們的互動看在眼裡,往日在論壇得知的小道新聞突然冷不丁給了他一下。那個傳聞裡愛得死去活來的主角,怎麼會是白煜月?學弟是黑哨兵,新來的那個是北星喬,豈不是他們其實是一對哨向搭檔?學弟原來早有鎖定終身的向導了?

封寒震驚得欲言又止,濃濃的尷尬感讓他不敢面對白煜月,還好自己沒表現出什麼。

但他看北星喬就哪裡莫名都不順眼,直接冷聲道:“中央白塔就是這麼教你和長官打招呼?”

白煜月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封寒內心一涼。完蛋,忘記這個人還是學弟的向導,學弟還站在身邊看著。學弟身為測繪兵,還是老師最小的學生,他的直係師弟,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

不對,學弟是黑哨兵……

封寒腦子裡的白煜月都要割裂成兩種形象。

北星喬對封寒的刺意渾然不覺,他這種人向來看不起任何人,這種微小的下馬威直接被他忽略過去。

封寒於他隻是一個長官,一個反正和黑哨兵是0%匹配度的向導,不需要特彆在意。

但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他記得總指揮把他從禁閉室撈出來那天,總指揮大加讚揚了他從前意圖毆打醫療部代表的事情。光是這點,幾乎可以撇清北星喬和醫療部代表的關係,證明北星喬絕對與極樂曼陀天的人沒有勾結。

而且北星喬有過探索遺跡的經驗,能打會抗。北星喬就被特彆赦免,外派到文森山遺跡攔截逃跑的間諜們和偽長夏,將功抵過。

總指揮一句話都沒有提及“白煜月”,北星喬便佯裝不知。事實上,他也沒對任何人再提起白煜月,甚至駁斥了晁千億的觀點。沒有人知道,在黑暗的禁閉室內,他掐著自己的胳膊,告誡自己忍耐,唯有忍耐到出去那一天,才有可能見到白煜月一面。

如今果真見到白煜月,他腳下輕飄飄的,仿佛走在夢裡,忍不住對白煜月看了又看,心臟似乎溢滿了情緒,一呼吸便感到五臟六腑都在抖動。

北星喬在看白煜月的間隙裡,以不出錯的姿勢向封寒敬軍禮:“文森山支援任務,一級上士北星喬,向軍士長報到。”

封寒面容冷酷:“我接受本次報到。”

北星喬放下手,說:“我聽說長官是上一屆獄

火會會長,很榮幸見到你。本屆獄火會會長在塔期間亦是優秀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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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星喬有些慌亂地看向白煜月,一隻馴鹿莫名走在他面前遮擋他的視線。北星喬認出掛在馴鹿脖子上的是小紅的圍脖,不敢下重手。

白煜月也直接走了,幾步走到封寒身邊:“學長,原來你是獄火會會長,怎麼不早說?難怪你玩過黃金釣竿。”

封寒停下腳步,神情嚴肅:“白煜月,我不知道的東西也很多。”

白煜月輕飄飄地回應:“例如我是黑哨兵?”

封寒想起自己之前對黑哨兵的評價,千言萬語都堵在喉間。最終他隻能沉默地走開,不再理會這對你儂我儂愛得轟轟烈烈的哨向搭檔。

他一鼓作氣走回自己的房間,開啟靜音屏蔽模式,才撥打給總指揮。

總指揮接得很及時,第一句話就是問:“任務有意外?”

封寒沉默了三秒,沙啞道:“洋流狀況不明,找不到‘大王烏賊’,也找不到‘抹香鯨’。我在島上待命幾天。”

“這種小事不用找我。還要靜音模式,怪浪費的。”總指揮的聲音又恢複懶洋洋。

“為什麼你把黑哨兵調來亞曆山大島不和我說?”封寒陡然提起聲音質問,“黑哨兵在我身邊不安全,你怎麼會把他調到這裡?那可是黑哨兵!你想害死他嗎?他和我之間,要是有一個人沒控製住,整座島就沒了!”

一通情緒輸出後,封寒才漸漸冷靜,他扶著額頭,罵了一聲:“靠,白煜月居然是黑哨兵……那小子明明看起來和黑哨兵毫不沾邊。”

總指揮依舊沉默。

過了半晌,封寒才說:“抱歉,指揮官,我情緒有些激動。我不該僭越的。”

“你的任務你自己清楚。我把他調到亞曆山大島,是信任他,也是信任你,封寒。”總指揮沉著地說,“後面會有更多人去亞曆山大島支援,這些年辛苦你了。”

封寒呆呆地看向窗外,掛斷了電話。

他忽然想起自己扔下北星喬不管了,本來想先放一段時間,其他哨塔的長官也是這麼給新人下馬威的,他這種程度已經算輕的了。但他要是不管,豈不是讓白煜月來為北星喬講解日常事宜、遛鹿摸企鵝、把宿舍安排在對門?

想想就覺得不舒服。

……

另一邊,封寒不見了,就徹底來到了北星喬和白煜月的獨處時間。

北星喬摸不準白煜月的心情。他以為白煜月會憤怒、會傷心,已經做好了再為此心痛的準備。可白煜月表現得隻比往常冷淡一點,倒讓北星喬更加忐忑不安。

他們來到四樓宿舍的走廊。白煜月忽然停住步伐,倚靠在窗邊。

“怎麼一直不說話。”白煜月主動道,“來到邊境,不開心嗎?”

北星喬內心的情緒一下

() 子泄洪。他紅了眼眶:“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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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見到你活著,我真的很開心。”

白煜月慢慢眨了眨眼。

活著?

北星喬怎麼有臉說黑哨兵活著,會讓他開心?

把他往死路逼的,不就是北星喬嗎?

平靜了那麼久,白煜月沒想到,北星喬僅說了短短一句話,就能讓他情緒翻湧。

他咬緊牙關,暗中告誡自己要忍耐,要維持情緒穩定。如果他面對過往的傷痛也能泰然處之,黑哨兵的精神域他也一定能控製,屆時他才是真正的重生。

他知道北星喬是自己的心病。所以他不能讓心上的傷痛腐爛結疤,他要把那些爛肉都一刀一刀刮下來。哪怕流再多的血,他也不能逃避。

他太想變強了。

北星喬察覺到白煜月情緒不對,心中宛若有千根針在紮。他小心翼翼地說:“我做錯了太多事,我很後悔。”

白煜月盯著遠處。

北星喬接著說:“我把極光會那些敗類都清走了,我以前不知道——”

白煜月陡然打斷他:“我不想聽這些。”

他不想聽什麼“不知道”、“沒想到”、“我以為”諸如此類的借口。

就算北星喬真有難言之隱,他也不想再為北星喬著想了。

北星喬有為難的地方,他可是死過一次了。

他嘗試平複呼吸,可是失敗了,乾脆一股腦直說:

“你怎麼管理極光會是你的事,難不成真的為了我?真有能耐,怎麼不見你在前幾年就把他們都揍一頓扔下海?是你自己沒能力管好小弟,還是你根本不想管,聽見了就當耳邊風。”

白煜月深呼吸,重新倚靠在窗邊,似乎想給自己一個支撐點。

“……還是說,你這麼做,隻是想減輕你的負罪感。”

畢竟害死一個朝暮相處的同學,就算是北星喬,良心也會為此不安。

所以總要找些理由傷害彆人,還要是些為白煜月好的、懷緬白煜月的理由。似乎他傷害彆人越狠,身上的罪孽就能減少一分。

白煜月忍不住如此猜測北星喬。

他越猜測,就越想把過去全推翻掉。如果沒有見到北星喬,他還不知道有一天他說話,能每一句都像在流血。

“不是的。”北星喬喉嚨中堵著許多石頭,“我憤怒、難過、痛苦,都是因為我失去你。”

白煜月冷淡道:“哈,人都死了,說這些。”

他撇開眼神,看見封寒站在不遠處。他此刻不想再和北星喬待一塊了。他的忍耐力沒那麼強,今天訓練到此結束吧。

他快步走開,經過封寒身邊。封寒對他欲言又止,而白煜月直接無視了他,直接下樓了。

封寒最終沒有喊住白煜月,而是攔住要追上去的北星喬。他低聲說:“給你講解新兵事宜。”

北星喬臉色微沉,再看了一眼離去的白煜月,內心仍然為白煜月口中的“死”而刺痛。白煜月越風輕雲

() 淡得提起那件事,他就越想把那時的自己推入火爐,重新牽住白煜月的手再也不放開。

好在白煜月沒有真正的死亡。

白煜月生氣、冷淡,對他百般刁難,都是他應該承受的。

隻要白煜月活著,他一定會無比珍惜這次機會。

直到看不見白煜月了,北星喬才看向封寒,公事公辦地完成入塔登記。他對白塔教官如何,對封寒態度就如何。

封寒一直面無表情,實際上他仔細瀏覽北星喬的檔案。這種交接檔案會記錄許多東西,例如北星喬因為意圖毆打醫療部部長被處分,例如北星喬利用權限把黑哨兵挪到自己宿舍。

封寒看了那行字整整一分鐘。

今天白煜月沒有去掃塔頂,改為放牧。

晚上白煜月才披著滿身風雪地回來,北星喬在一樓按照規定收納武器。白煜月看也不看地直上三樓。結果封寒居然站在自己房間門口,像是等候多時了。

白煜月下意識往房門號看去,以為自己走錯了。門牌是對的。他又看了看在走廊的另一端,果然另一端儘頭的才是封寒房間的門牌。而隔兩間的房間,掛上了北星喬的牌子。

封寒似乎覺得白煜月會問,主動說:“根據《哨塔基礎管理條例》,如非特殊情況,哨兵和向導最好不要住太近。所以把你們安排得遠一點。”

白煜月點點頭。

封寒又說:“你對面房間的天花板有問題,我們哨塔的資源比較少,不用花心思去修了,以後那間房彆住人了。”

白煜月一愣,好奇地推開對面房間房門。房間內整個天花板都被完整切割下來,隻剩下光溜溜的管道。冷風使勁往裡吹,把所有物體都吹上一層白霜。

“確實不能住人了……”白煜月關上對面房間的門,打開自己房間的門,“學長晚安。”

封寒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小紅探頭探腦想出來閒逛,它仰頭看著封寒,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在這擋路。

白煜月用腳把小紅勾回去,若無其事地關上門。

今夜的亞曆山大島,久違地擁有三個人類居民。

……

第二天早上。

封寒來到廚房,卻發現北星喬早就在了。他繞過北星喬,從冰箱裡拿出兩個蔬菜罐頭。他瞥了一眼北星喬拿的食材,說道:“不要浪費糧食。”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份,還有白煜月的。”北星喬熟練地切魚。

封寒掂量了自己兩個蔬菜罐頭的份量,地說:“我昨天沒有和你說清楚嗎?哨塔資源不足,黑哨兵情況特殊,以後他的資源分配我會按規定擬定。”

北星喬:“我可以負責白煜月的所有食物來源,不會浪費哨塔資源。這是我應該做的。”

封寒:“你應該做的是好好完成文森山支援任務,早起是做訓練的最佳時間。這麼有空,不如去做幾組負重拉練。”

此時白煜月也進來了,兩人之間的氣氛微滯。而白煜月不理會

這兩人之間的熱鬨,到處摸東西吃。

北星喬有些急了,想湊去白煜月身邊:“對我而言,白煜月比任何事情都要優先。如果需要做訓練,我願意加倍接受。”

封寒冷哼一聲:“上士,你還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白煜月拿了兩片面包,看了看雙方,順手把北星喬砧板上的魚生拿了,再把封寒手裡的蔬菜罐頭薅走了,組裝自己的早餐。

北星喬的目光黏在白煜月身上。

封寒看著北星喬:“現在,上士,整備出發,繞島十組負重訓練。”

北星喬聞言隻能放下刀。他對封寒這些針對倒不怎麼在意。因為新兵入塔,總是會被老兵找借口挫銳氣。熬夜拉練、加倍訓練、突襲檢查,都是常見的事。而且向導之間更看重軍銜等級,他在白塔已經對這種事情見慣不怪。

但他想到白煜月該不會也被這人找借口罰過,內心便升騰起怒火,看封寒便略微不爽了。

北星喬接受命令,早餐也沒吃,直接去負重訓練了。

白煜月一邊吃著三文治,視線若有似無地追隨著北星喬離開。

封寒覺得刺眼,又為自己的幼稚懊惱,乾脆拿蔬菜罐頭出氣,哐哐哐地將蔬菜切成整齊的碎片。白煜月突然拖著椅子坐過來,時不時偷吃一點。

封寒的動作慢下來。沒有北星喬在,他的心忽然就變軟了,再也沒有那麼多無謂的煩躁感。他瞥了白煜月一眼,給他新開了一個罐頭。

白煜月接過來,又組裝了一份三文治。他坐在椅子上,將早餐推給封寒,然後仰著頭看學長,臉上帶著幾分討好。

封寒看向他,臉上還維持著冷淡,但隻有臉上是冷淡的。

白煜月有點不好意思。他不得不承認,昨天他對學長,確實有幾分遷怒。他心情不好,就想讓他人也不好受。他明知封寒想和他談談,卻三番五次無視他。

“學長在生氣嗎?”這是從昨天接到北星喬起,他第一次主動對封寒說話,“生氣我隱瞞我是個可惡的、容易失控的、毫無同理心的黑哨兵?”

“沒有。”封寒垂下眼眸,低聲道。

半晌後他又補充道:

“我不知道那是你,我沒想過對你說那些話。”

白煜月小聲嘀咕:“總之原諒我吧,這已經是我做過最輕最輕的壞事了。”

封寒心中莫名滋生出難過。他拿著刀具的手變得沉重,一下又一下,連食物都切得七零八碎。過了一會兒L,他才低聲說:

“小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