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白煜月毫不留情地揍了S級一頓,沒開精神域,單純用體能。S級身上其實也有精神域抑製裝置,但強度沒有白煜月那麼強烈。而且他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真的有人敢打他?他可是難得一見的S級!真的打啊?真的被打了啊——錯失了還手時機。
旁人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硬是沒有哨兵敢上前阻擋。
畢竟哨兵一般精神都不太正常。
揍人的白煜月,看起來就是神經病中的帝王級神經病!真不愧是沒有一個人能活著畢業的傳奇黑哨兵。
圍觀的眾人如此感歎。
趕過來的教官匆匆阻止他們,分彆關了禁閉,對犯事更嚴重的白煜月扣了相當狠的平時分。
白煜月對平時分毫不在意,畢竟這次不把挑釁的人解決,以後想起來都會氣得折壽。
北星喬聽說白煜月被關禁閉了,不辭勞苦混進禁閉室,看望白煜月。他們隔著小小的隔窗聊天。北星喬知道一切起因竟然是S級膽敢調戲白煜月後,臉立刻垮了。
“小黑你彆擔心。”北星喬敲敲禁閉室的鐵窗,“下一次我見他一次揍一次。”
“我已經揍過了。”白煜月在禁閉室裡的拘束床上歪著脖子說話,“彆浪費你的平時分,而且,這床真的很硬。”
“平時分而已。就算畢業大考難度增大到地獄級彆,我也能過。”北星喬提到他的實力便格外自信。
“平時分……和畢業考難度掛鉤?”白煜月想直起腰說話,被拘束帶勒得不得不躺回去。
他看著禁閉室黑漆漆的天花板。那好像一個黑洞,吞噬著他聽到的所有聲音。他唯一能接收到的,是北星喬用指關節輕輕敲牆壁的摩擦聲、和北星喬有些困頓的說話聲:
“我說了不用擔心,小黑。就算你的畢業考到了地獄級彆也一樣。因為——
“因為我會一直是你的向導。我會和你一起畢業。
“我發誓,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白煜月腦中卻像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清明。黑哨兵畢業考百分百的死亡率,像個鋒利的匕/首刺入他的心臟,繼而不顧他死活般攪動起來,似要將五臟六腑搗成碎泥。他以為22歲的畢業考離自己很遙遠,自己還有大把青春揮霍,可一旦和活生生的北星喬聯係起來,就近得宛若死神在他面前輕輕吹氣。
良久後,他聽見北星喬有些急切的聲音:“小黑?小黑你怎麼了?要我去叫醫護嗎?”
他趕緊回答:“我身體沒事,我隻是在想……”
他完全陷進枕頭裡。枕頭是整張拘束床唯一柔軟的地方,是他來之不易的柔軟。
禁閉室傳出白煜月悶悶的聲音:“對不起,北星喬……”
北星喬:“啊?小黑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我去找醫師,你等等我!等我!”
白煜月望著黑漆漆的上空,有點難過地說:
“我不會再違規了……”
……
後來,白煜月過上了一段被哨兵們忌憚的日子。
直到他的精神域實戰成績單因為未知原因被人拿走了,然後曝光在論壇上。
有些哨兵想試探白煜月深淺,故意用精神域挑釁。白煜月理都沒理,順手舉報給教官有人違背塔規。但學生們還是在試探中發現,白煜月根本不會用精神域,他的精神域弱得可憐,比火山口冒出的濃煙還要低溫。
白塔學生用實力說話。
這一屆的黑哨兵是個花架子一事,立刻如同野火燎原般成了年度最大八卦。
體能再好有什麼用?打架的把式再帥氣有什麼用?40世紀了,人類打架是用精神域的!
恰巧S級哨兵破了近十年來的哨兵精神域實戰記錄。光輝的成績洗涮了他的委屈,襯得白煜月更加灰頭土臉。
而白煜月隻是沉默,無數次舒展拳頭,改用食指挑走他人不懷好意的搭肩,冷臉以對。這種忍讓是一種痛苦,也是一種磨礪,使得白煜月內部某種深層次的東西發生了改變,猶如高壓下的熔融鋼鐵,冷卻後會成為更加堅硬的刀具。
隻有在某些時刻,白煜月依舊保留著熱忱柔軟的內心,好似拘束床上唯一柔軟的枕頭。床應該有枕頭,就像人應該有良心。
但是……
在南極洲的寒風之下,再赤誠的真心也免不了被冰封的命運。
……
回到哨兵精神域鏈接實驗課上。
S級哨兵滿含戾氣地瞪了白煜月一眼,心情已經降到冰點。他從未原諒過白煜月,哪怕白煜月長得那般好看。他叫晁千億,聽起來是個很有錢的名字,平時作風也確實像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天龍人。
但看到白煜月,他又升起無數的自信。
他當然知道白煜月的精神域被封禁了,他也有弱化版的裝置。但他現在已經能控製住精神域的百分之八/九十,實力遠超同輩。而白煜月?嗬,就沒見過白煜月解禁精神域超過5%。如此低等的精神域控製力,拿什麼和他比。
他果然就該是萬眾矚目的S級。
晁千億最近的煩惱,不過是不知道選擇哪位向導當大考搭檔。
他等了又等,白塔內知名的向導一個都沒向他發邀請。
北星喬就算了,以前被揍過。年知瑜呢?他不應該是最有效率的選擇嗎?連極光會的副會菲庭、大腦特化型向導司潼……這些人也一個都不理自己。
這些向導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
好在此刻命運迎來了轉機,晁千億得意地發現,鏈接實驗課堂裡居然出現了年知瑜。
“年知瑜是不是來找S級?”
“助教能和學生精神試鏈接,說不定是用這個來測試匹配度。”
“他好像在看S級。”
哨兵學生們隔著老遠都能竊竊私語。
晁千億自然能把學生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得意之情與輕蔑染上眉頭,顯得他的金紅異瞳更加熠熠生輝。
但這時,他突然聽到清脆的咀嚼聲。
“哢嚓、哢嚓”
晁千億瞬間鎖定目標。那聲音來自教室角落,果然是白煜月。他正旁若無人地吃蔬菜乾,看樣子聽八卦聽得津津有味。晁千億的心臟猛揪了一下,剛剛的好心情瞬間煙消雲散。
教官敲了一下教鞭,警告這些不安分的哨兵。
“這一節的課程內容是複習精神域協同作戰。”教官說道,“在冰原,年知瑜,你是向導,去過外面,來說說作戰是什麼感受。”
年知瑜語氣平靜地回答:“看不清路。”
“沒錯,這裡365天有300天是風暴天氣,剩下60天是極端風暴天氣。想靠雙眼識彆敵我,是不可能的,除非你一個人戰鬥。”教官接過話頭,“因此在哨兵和向導,不僅同時負責作戰還要有更詳細的分工。哨兵更出色的五感,可以用來鎖定敵人,也可以用來分析路況,給向導更安全的環境。而向導,則負責在哨兵的精神掉落懸崖之前拉他一把。哨兵與向導,是戰場上的最佳搭檔。”
年知瑜忍不住去看白煜月。
他對自己的發出的F並不後悔,而是感到空洞。F好像吸走了他身上一部分情緒,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更接近白煜月,來填補他內心的缺失。
他不斷催眠自己。
身為獄火會會長,了解同輩哨兵的實力是必要的,來這裡當助教是完全正當的、理智冷靜的、利益至上的。
而且,如果能和白煜月搭檔……好像會更快樂。
反正白煜月現在身邊沒有任何向導。
把白煜月拐到身邊,似乎是個下極光會面子的好方法。
一切的行為都如此順理成章。
教室中央的教官繼續道:
“當然,光看教材是不行的,因此我們請到了來自向導係的助教,來與某位學生進入模擬戰場一次。年同學,請問您意下如何?”
教官對年知瑜忍不住帶上了敬語。
“我一直可以。”年知瑜平淡地說道,“不知道哪位哨兵敢來。”
他一向的習慣,是絕不把內心目標公布於眾。但他有把握讓白煜月一同進入實驗。
教官對哨兵們就不大客氣了,嚷嚷道:“哪個臭小子之前說自己很厲害的?”
“砰!”
一聲撞擊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眾人紛紛看向晁千億的方向。他重重把水壺放在課桌上,臉色不大好看。
——S級要上了?
眾哨兵相互挑眉。
——這回是哨兵向導都雙向選擇,難得的強強搭配。
——感覺這次獄火會會拿下年度首席,你有沒有去賭他們的賭局?
然而晁千億卻直直看向教室角落,目光如尺,不帶分毫偏差:
“白!煜!月!你吃夠了沒!”
眾人的臉又如波浪般向教室角落看去。
隻見角落裡白煜月微微挑眉,早已習慣突然間萬眾矚目。
……
另一邊。
極光會專用的訓練場所。
周伏清剛從醫療室出來,就被拉到這裡訓練,吸入過多麻醉藥劑的後遺症還沒好,直接吐了個七葷八素。
他在走廊上休息。突然北星喬如鬼魅般站在他身後。他連忙挺直腰背:“會長我有認真訓練不在摸魚!”
“你腦子比較好使。”北星喬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你覺得白煜月會怎麼想?”
白煜月已經很久沒有聯係他了。
以前從來沒有這麼久。
“我哪敢腦子好使啊……”周伏清弱弱地說,“啊不不不我現在就去論壇查一下,噢!小黑最近消息,他在哨兵係精神域鏈接實驗課,S級也在。小黑剛從醫療室出來就活蹦亂跳的,真不愧是會長看上的男人啊,身體素質嘎嘎好!”
“什麼醫療室?”北星喬呼吸一緊。
“啊?呃……那個……嗯……”周伏清察覺自己卷入某種修羅場,頂著壓力開口,“那個……單遇同學,之前去找了白煜月同學,說了一些話,白煜月同學的精神域就……嗯……有些波動了。”
北星喬的心瞬間被攥緊,可馬上被他克製住了。
他不想先低頭,因為這是白煜月給他的權力。
“單遇……”北星喬立刻把這個後輩的名字放入黑名單。向導小團體弱肉強食,敢在白煜月面前嚼舌根,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但現在重要的是白煜月。
還是去查查小黑的醫療記錄比較好……
“白煜月在教室是嗎?”北星喬冷冷地問,看不出悲喜。
周伏清點頭道:“對啊,聽說獄火會會長也在……最近的大新聞一個比一個大,真是湊巧啊。”
“年知瑜也在?”北星喬刹那間就想明白年知瑜打的什麼主義。
他當然知道白煜月很受歡迎,隻是那些人在他面前都毫無競爭力,小黑眼裡隻會有自己。
不過……小黑才被單遇說了不好聽的話……而且小黑也沒聯係自己這麼久了,說不定真的在意那些話。
北星喬隱隱有些不安,拎起武器包,對周伏清說:“你跟我走一趟。”
周伏清作為忠誠小弟儘職儘責地詢問:“去哪啊會長?”
“去哨兵係上課。”北星喬扔下一句話。
周伏清手忙腳亂地收拾武器,看見北星喬已經走出會館,連忙跑過去,炮仗般一連串發問:“等等我會長!我們為什麼要去哨兵係?小黑在那裡嗎?會長你終於要去接他了?”
“他叫白煜月,不要叫他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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