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憬才把自己卷回被窩裡沒多久,迷迷糊糊闔上眼沒多久,就察覺被褥似乎被人拉下來一點。
額角被撞到的地方讓人用指尖輕碰了碰。
怕他疼,沒用力。
寧輕鴻哄著他起來,“哥哥給烏烏上個藥?”
烏憬往被褥裡縮,模糊地說,“烏烏困,不疼。”
是真不疼,就不小心撞了一下,現在早就沒感覺了,烏憬隻想睡覺。
寧輕鴻微歎了口氣,不多時,就讓宮人端了藥膏來,給人上好。
烏憬強撐著睡意,他抱著寧輕鴻給他擦藥的手臂,因為沒什麼力氣,兩隻手也跟著人微微挪動的手臂搖晃。
鼻尖全是淡淡的藥香。
寧輕鴻正想抽手,又被烏憬抱住,仔細一瞧,才發現少年天子已毫無戒備心地又睡著了。
烏憬感受到那股扯力,還迷蒙地道,“哥哥……也睡。”他抱著人的手臂不放,在寧輕鴻順著那股力傾下來時,還極其自然地換了個姿勢抱住。
摟住人的肩頸,蹭了蹭臉,最後胡亂地用力埋了埋,再閉上眼呼呼睡去。
寧輕鴻這才察覺,那是一個落在他肩上的睡前吻,因為找不到地方,但潛意識裡還記著有這麼個環節,所以極其聽話地埋了埋臉。
就當作是親了。
雖然不太聰明,但勝在隻要教過一次,就乖得不會忘。
寧輕鴻輕笑了下,他扯不開人,隻好也無奈地坐上榻,喚宮人將折子都拿過來,半倚在榻上批著。
待事情有條不紊地吩咐下去後,已然過了半個時辰。
睡了一個半小時的烏憬總算自然醒來了,腦子清醒後,才發現自己正趴在人身上,一仰臉就瞧見拿著正闔著眸,手裡把玩著兩個玉核桃的寧輕鴻。
似乎在閉目養神。
烏憬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的手,撐起身,還沒怎麼動作,就聽見頭頂的人笑問了句,“醒了?”
他手一頓,有些無措。
回想起之前睡夢中,自己厚著臉皮粘上去的時候,以及寧輕鴻的陰晴不定,有些忐忑不安。
……睡前吻都有了,
是不是也要有……睡醒吻?
烏憬怯怯地看了人一眼,“哥哥?”
寧輕鴻微垂眸,還未出聲,少年就回撲了上來,因為有些害怕,隻輕輕將唇瓣貼在了鬢角的發絲處,極其柔軟地觸了一下,又飛速地逃離。
“烏烏跟哥哥都醒了?”
烏憬企圖表達自己這是睡前吻的意思。
寧輕鴻瞧著他,慢慢笑了,“嗯,烏烏好乖。”他似笑非笑地誇了一句。
還會舉一反三。
寧輕鴻再道,“既然陛下醒了,且去將尚衣局做好的衣裳都呈上來。”他輕聲吩咐著暖閣內伺候的宮人。
烏憬隨著他的聲音,將視線投過去。
後知後覺,他睡前拂塵還在寧輕鴻身邊伺候著,睡醒後
卻換了個新的小太監。
他其實記不太清宮人的面目,尤其是宮女們都梳著同樣的發髻,穿著同樣的衣裳,太監也是如此,幾乎都面白無須,低眉垂首。
叫人看不清他們的面貌。
寧輕鴻同他不一樣。
烏憬想,在對方的眼裡,這些宮人並不需要記住,甚至都不算得上是個人,平時便是歇息時,都並不需要避諱。
連帶著烏憬也有些忽略了他們,他發覺暖閣裡還有其他人在,就不太好意思跟寧輕鴻摟摟抱抱不放了。
小心地縮回了手。
又去想,什麼衣裳?
他的衣裳嗎?
宮人如流水般候在了大開的暖閣外,烏憬隻是不經意地瞧了一眼,就統共看到了六七八個人。
暖閣內,宮人伺候著他下榻。
烏憬看了寧輕鴻一眼,得到允許後,才起身穿了木屐,暈乎乎地被帶到榻前的空地上,被人一層一層地往上套著衣裳。
這些瞧上去就富貴堂皇的衣裳都被熏了香,鼻尖一動,就是醉人的浮金靨。
層層疊疊地套上後,這香都快將烏憬裹起來了。
一件又一件,不知換了多久,才等來寧輕鴻不輕不重的一聲,“明日陛下早朝,便穿這件朝服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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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輕鴻坐在榻上,招了招手,等烏憬來到跟前,才抬起指尖理著人的衣襟。
“烏烏也該懂些事了。”寧輕鴻將烏憬身前的幾縷發順著身後,“成日吃了便睡,睡了便吃,都重了。”
烏憬狐疑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心虛,對方說的並沒有錯。
“烏烏不重。”
烏憬還是不死心。
寧輕鴻笑了笑,改口,“但還是很輕,烏烏是該多吃些,嗯?”
那藥膳也並非無緣無故要烏憬吃的,平日裡給天子診脈的太醫早在禦案寫下,大致之意便是烏憬長到現下沒吃過幾口好的,雖瞧著纖瘦,內裡也早就耗空了,是該好好補著。
烏憬開心了。
寧輕鴻又挑了幾件朝服留下,他的眼光極好,留下的衣裳也都極襯烏憬,剩下的便都讓尚衣局打回重製。
烏憬試衣裳試得累人,想去喝幾口茶水,正眼都不眨地往案桌那走去,就被身後輕微的一聲響吸引了注意。
寧輕鴻起身,將手中那兩玉核桃放置在宮人端著的木盤之中,笑道,
“烏烏得了獎賞,可曉得要如何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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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真道,“要謝謝哥哥!”
寧輕鴻似笑非笑,“錯了。”
烏憬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
寧輕鴻示意人過來,“既然要道謝,烏烏是不是該做些什麼?”
烏憬亦步亦趨的,忍不住看了看一旁低著頭伺候的宮人們,停在了他的跟前。
寧輕鴻並未出聲,他隻是微微對烏憬抬了抬手,就因這個動作太過熟悉,少年就知曉要如何做一般,順著寧輕鴻的動作,主動將人抱住。
因為對方比他高。
烏憬還得踮著腳,才能摟抱住寧輕鴻的脖頸,聽見寧輕鴻微微側臉,在他耳畔輕聲細語著,“現下可以說了。”
烏憬便迷迷糊糊地重複道,“謝謝哥哥?”
寧輕鴻低笑,“去吃吧。”
烏憬鬆開寧輕鴻時還有些恍惚,直到喝完了茶水,用完了幾口點心,也沒發覺哪裡不對。
道謝確實不能光口上說說。
要用對方喜歡的方式來……?
直到寧輕鴻離去後,
烏憬仍覺得哪裡有些怪怪的。
晚膳是他一人吃的,桌上仍是清淡的菜事,用完膳烏憬便去泡了個熱湯子,換好裡衣後,就上了榻。
他今夜並沒有像昨夜一樣,在秋日的深夜裡燥熱得有些睡不著,玩了沒一會兒,很快就睡去。
翌日卯時,便被宮人喚醒。
烏憬換上了昨日寧輕鴻挑出來的那件朝袍,頭頂的十二旒冕卻比上次輕了很多,他偷偷摸了一下,發現是上面鑲嵌的珠子輕了。
應是宮人特地挑出來的。
這次沒有寧輕鴻陪著他,一回生二回熟,烏憬坐上步輦時,心裡一直在給自己打氣,坐好了心理準備。
等到了金鑾殿,被宮人領著,一路穿過了回廊,進了偏殿的暖閣,再從那安置的正殿側門穿過,一抬眸便是近在咫尺的龍椅。
天子上朝居然是有近路的?
根本不用像他上次那樣被人抬著走那麼多台階,從正殿的大門一步一步走進來?!
上次就是對方故意的!
烏憬反應過來後,瞬間看向金鑾殿上垂首站立的一眾大臣,搜尋著那道熟悉的身影,氣得他連心裡的恐慌都不剩多少了。
抄近路跟走遠路的感覺是一點都不一樣。
側面的台階並不起眼,底下的臣子又都在俯著首,烏憬這次上朝的體驗比上次好了不知多少倍。
雖然手腳還是軟的,但好歹不像上回大腦一片空白了,等坐上龍椅,才發覺他龍椅前擺了一個案桌。
宮人行雲流水般,上了一些茶水點心,最後不知扯下什麼,一層薄入蝶翼的簾幔便垂了下來,擋在案桌前頭,隻留下天子若隱若現的身影。
給烏憬營造了一個相對私密,又能讓臣子瞧得見他的小空間,安全感簡直拉滿了。
突然感覺到上位者的權力有多麼好用了。
烏憬咽咽口水,低頭看了看自己坐著的龍椅,那他躺下來睡覺是不是也不會有人發現?
他眼睛亮了亮,
蠢蠢欲動。
烏憬在心裡琢磨著,他下次上朝能不能把他的布老虎也帶過來?還有那些陶瓷小泥人。
興許是寧輕鴻提前吩咐過,朝臣百官除了最開始跪下來恭恭敬敬地道了句“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後,就沒有人再打擾過上頭端坐的天子了。
更不用提會出現像上次左相拚命喚著烏憬的場面。
烏憬舒服地都快晃起腿了,拿了快糕點開開心心地吃了起來,怕噎著,另一手還捧著茶水,解決一下自己早起餓著的肚子。
但因為吃得太快,將糕點碎屑咽下時,還是嗆住了喉嚨。
金鑾殿上,正在激烈議事的朝臣百官猛然聽見龍椅上傳來幾聲憋不住的輕咳,眾人霎時一靜。
寧輕鴻似笑非笑,“諸位若是沒有異議,此事便由內閣張學士擔下了。”
左相一黨的人隻得當作充耳未聞,憤然相爭。
烏憬聽見嘈雜聲又響起,才偷偷又咳了幾下,喝了幾口茶水,把嗓子的癢意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