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夫, 我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沈時序道。
戴夫:“……”
“我不記得他們誰和誰是一對了,”沈時序捧著手裡的碗,“直接問他們應該也得不到誠實的回答……而且我記得他們也不全是男女搭配——哎, 你們星球還挺性向自由的。”
戴夫:“……”
“不如這樣吧,每個人放九碗血,我用窮舉法來做情侶匹配。”沈時序靈機一動,“你家有這麼多碗嗎?我找找。”
戴夫:“……”
“讓我看看第三步:把混合後的血液置入繪製好的法陣中……誒,不用熔爐嗎?難道不是劍, 是法杖之類的?我終於能用魔法了?”
戴夫:“……”
“戴夫,你覺得我應該先放血還是先畫畫?”沈時序詢問在場唯一一個還能動能說話的NPC,“你也算是半個專業人士了吧, 給點建議?”
“……”戴夫緩緩開口,“我建議你立刻把這些人扔得遠遠的。”
沈時序當然不樂意了:“我好不容易才抓到這十個道德敗壞的情侶。”
“這不叫情侶。”
“我問的時候他們又沒說自己不是情侶。”
“……”戴夫深吸一口氣, “你先把我解開。”
沈時序回頭看了看他。
因為鐵匠戴夫剛剛情緒實在有點激動, 沈時序隻好用大蔥揍他一頓、又把人綁在了椅子上。
順帶一提, 大蔥揍人的傷害屬實有點低。
“你拿到的那根本不是鍛造圖紙——你就不覺得上面的內容很奇怪嗎?!”戴夫怒道, “什麼武器需要人放血來製作啊?!”
沈時序疑惑道:“我家鄉還會把人整個扔進去鑄劍呢, 這有什麼問題?”
——名劍乾將莫邪的故事, 大家應該都聽過。
戴夫瞳孔地震:“用人鑄劍??”
“感覺血放太久會涼掉, 我先把法陣畫了吧。”沈時序下了決定。
法陣長得有點複雜,沈時序盯著圖紙看了又看, 最後一個存檔, 自己挽起袖子準備往死裡鑽牛角尖。
隻要我嘗試的次數夠多, 總有一天是能完成任務的!
——
裴臨雪忙得腳不沾地。
針對她的一場陰謀——本應該成功實施了的陰謀——被白夜誤打誤撞破壞,那陰謀的籌劃者自然要面對這一行動的後果。
一場持續數周、殘酷至極的大清掃,讓色調明亮的天上城似乎都染上了血色。
當一切落幕時,裴臨雪走過到處散落著血泊和機油的街道, 心情很好地和幕僚聊天:“我現在有點想吃點特彆的東西。”
缺了一條胳膊的幕僚表情淡定:“我可以為您安排。”
裴臨雪摸著下巴想了想,靈光一閃:“白夜那天烤的蛐蛐乾。”
幕僚:“……那是挺特彆的。”
“哈哈哈,”裴臨雪摸了一下自己胸前的信物,情緒平靜了不少,“反正很快就能見到白夜了——水之女神的召喚儀式準備得怎麼樣?”
“剩下的儀式道具隻要到神殿裡取就可以,”幕僚道,“騎士長已死,他們沒有對您說‘不’的權力。”
“我記得召喚儀式需要至少一名大祭司、一名大聖女、還有一名高階騎士?”
“大聖女早就與我們有協議、大祭司剛剛點頭同意,”幕僚頓了頓,“至於高階騎士……雖然騎士長戰死,但代騎士長早已選定,而且對方也很樂意出一份力。”
“亞瑟?”裴臨雪奇道,“對了,也沒見他人,在下面乾什麼呢?”
“……聽說,有金發藍眼的神殿騎士和白夜一起行動的傳聞。”
“喔,這兩個人在一起能乾什麼?”
“畜牧業的調查工作。”
“?”裴臨雪撓撓和乾涸鮮血黏成一團的頭發,“我都不知道亞瑟對這些東西感興趣……算了——我這個審判長忙成這樣,副審判長跑哪裡去了?”
幕僚歎了口氣:“我剛剛才檢查消息,聽說副審判長在秘密前往黑水巷後就失蹤了。”
“進黑水巷裡不算失蹤吧?”裴臨雪不以為然,“難道終於被老婆家人發現、亂刀砍死了?那也活該啦。”
“不,”幕僚用僅剩的一隻手按了下額頭,“他的生命體征幾乎消失,簡直像是被低溫保存了一樣。另外,有消息稱目睹白夜出現在黑水巷附近……並且黑水巷內出現一名穿著鴨子玩偶服、使用長刀的可疑人士。我很難想象這三件事之間沒有任何聯係。”
“哈哈哈哈哈哈哈!”裴臨雪立刻拍著幕僚肩膀發出缺德的狂笑,“鴨子哈哈哈哈哈——她穿上會是什麼樣子?我們能給星盟發個申請更新一下她的通緝令……呃。”
笑到一半,裴臨雪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一晃,隨後換了個姿勢,位置也倒退了幾百米,重新踩在那灘帶著機油幻彩的血泊裡。
很顯然,白夜又開始玩弄時間,好完成她的某個目的了。
裴臨雪邊心不在焉地點頭邊聽著幕僚彙報了一遍又一遍相同的內容,走出幾百米、倒退幾百米,循環往複,內心邊走神好奇地思考:
——白夜又在乾什麼?
——哦哦哦,都回撥時間十幾次了,這次碰到的事情好像很棘手。
——咦,剛剛這次的時間錨點是不是比上次遠了一點?她是在調整嗎?
——上回好像才回撥五次吧?一般好像都是五六次就會停止呢。
——如果白夜真的是“星神”,又或者如果她真的來自“亞空間”,難道就不怕自己的力量飛快用儘嗎?
——水之女神就會害怕,因此才會采用各種手段建立神殿、拉攏權貴、洗腦平民來獲得更多的力量;當不得不展現神跡時,才吝嗇地從指縫裡漏出一點力量來。
——又或者,白夜隻是單純地比星神們、比亞空間生物更強?
“審判長。”幕僚平淡地說,“您走神了。”
“沒有走神,”裴臨雪道,“隻是很想嘗嘗蚯蚓乾。”
“……白夜對蚯蚓的烹飪料理是完全的失敗,並沒有得到蚯蚓乾。”
“哦!你記得可真清楚啊。”裴臨雪掏出視訊儀,“這麼乾等著也不是個辦法,問問白夜是不是需要幫忙吧。”
因為約定好會幫忙準備水之女神召喚儀式,裴臨雪早就和白夜交換好了聯係方式,或者用白夜的那個很可愛的說法——加了好友。
通訊隻響了幾下就被接起來了。
白夜的聲音裡煩躁裡帶著點疑惑:“1。”
不知為何,裴臨雪心領神會了這個“1”的意思:“或許你需要我的幫助嗎?有沒有煩惱的事情?”
“……”白夜慢吞吞地、有點不甘心地說,“畫畫。”
“繪畫嗎?”裴臨雪自我評估了幾秒鐘,“我覺得我很擅長!我來幫你吧——你在哪裡?”
“戴夫的鐵匠鋪。”
——這六個字當然是不可能當作路標來使用的。
而且,裴臨雪好奇地試過一次,發現白夜的視訊儀完全無法追蹤。
裴臨雪很上道地接話道:“能讓戴夫接電話嗎?”
然後,她聽見了通話另一頭傳來某個明顯脾氣非常暴躁的大漢破口大罵的聲音:“白夜你有病啊!你還嫌知道的人不夠多嗎!你知道自己在乾什麼嗎!啊?!”
接著,是拔刀的聲音——刀刃“錚”地一下從刀鞘裡被抽出來時,那清亮魅力、但又充滿威脅性的金屬鳴響。
大漢一下子不罵了。
白夜:“地址。”
裴臨雪興致勃勃地等了片刻,終於等到了大漢屈服地報出來的地址。
“在地面。”幕僚皺眉道。
“收尾工作就交給你了!”裴臨雪收起視訊儀,“作為回報,我看看回來時能不能給你帶蚯蚓乾。”
“……請您千萬不要。”
——
怎麼說呢。
畫畫可能也是個技能,就和遊泳一樣,玩家隻有學習過後才能領悟。
縫縫補補讀檔了一十次後,再一次讀檔的沈時序突然接到了狠人NPC的電話,詢問是不是需要幫忙。
得到對方“馬上就到”的答複後,沈時序掛斷電話,陷入沉思。
——啊……這是那個吧。
——當Boss的機製比較特殊、而玩家完全無視了遊戲裡的提示、上去一頓瞎莽、卻半天都無法給Boss造成1點傷害的時候,隊伍裡的NPC就會開始發出“它抬起手的時候會露出肚子上的弱點!”“那邊的柱子好像在發光,我們要不要先試試破壞柱子?”“可以乘風而起!”等等提示,是專門用來拯救笨比玩家的設計,非常人性化。
沈時序:“……”不,我不是笨比,隻是沒有點繪畫技能,所以現在需要現招一名會畫畫的隊友而已,這很正常吧。
戴夫還在喘粗氣,一副很不服氣的樣子:“你放開我!”
“你會遊泳嗎?戴夫。”沈時序問。
“?我不會。”
“很好。”沈時序滿意地收起了刀。
——再說了,NPC就算會遊泳又怎麼樣?隻要在水裡,遊得再快還不是會被玩家電暈,嗬。
戴夫:“……如果我說我會,你是要砍我嗎??”
沈時序無視戴夫的質問,又在地上塗塗寫寫、擦來擦去了幾十次,以狗啃式的畫技把法陣完成了……五分之一。
當狠人NPC精神滿滿地跨入鐵匠鋪時,沈時序已經祥和地躺在了地上:中場休息。
“累了嗎?”狠人NPC體貼道,“我來吧,要畫什麼?咦,這是血祭用的法陣吧?我看看……這個紋路好像是用來獲得力量?”
鐵匠戴夫立刻大聲接話:“你看,她都能認出來這是血祭!”
“我這是武器鍛造,”沈時序躺在地上,“正規的。”
鐵匠轉向狠人NPC:“——你倒是管管她啊!!你看見她都抓了什麼人沒有啊??”
“哎呀,”狠人NPC蹲在地上研究玩家艱難完成的部分,道,“試試又不要緊,她有分寸的。”
“誰有分寸?你說誰有分寸?你說的和我看到的是同一個白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