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主動搖來的NPC果然說會畫畫就會畫畫, 畫得比沈時序剛才好多了。

玩家在旁監工了兩分鐘就放下心來，存了個以防萬一的檔，然後跑去折騰集裝箱裡的人。

集裝箱……沈時序也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了，不過從尺寸來看, 放10個NPC綽綽有餘。

沈時序用宇宙引力舉起集裝箱, 隨手倒轉了一下方向, 讓大開著門的箱子開口向下，這樣情侶NPC們就跟下餃子似的從裡面掉了出來。

……然後, 十個NPC稀裡嘩啦碎成了幾十塊, 畫面一時十分掉san。

沈時序：“……”

戴夫罵罵咧咧：“他們被凍住了, 需要輕拿輕放，你XXX沒有常識嗎白夜！”

也是哦。

沈時序做了0.2秒鐘的自我常識反省，果斷讀檔, 這次隻把集裝箱舉了個斜坡，小心翼翼地讓裡面的情侶NPC們順著坡度滑到了地上。

然後就是取血的部分了。

雖然十碗血是有點多，八成會死NPC，但對仁慈的玩家來說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隻要像小學奧數題裡給遊泳池同時放水、排水那樣, 給NPC一邊補血一邊放血，讓他們保持著血條不空的狀態就好了嘛。

不過在那之前, 還得先讓這些NPC身體裡的血液流動起來才行。

沈時序蹲在橫七豎八的一群情侶NPC旁, 觀察著他們狀態欄裡的【低溫保存】沉思片刻, 又打開自己的背包進行頭腦風暴。

——用常識來思考的話, 好像應該用冷水慢慢解凍。

——如果用簡單粗暴的遊戲思維來思考，可能用火烤烤就能解凍了。

——又或者, 既然遊戲裡遊戲料理有耐冰凍的效果，是不是也可以直接解除冰凍？

好，按照有趣順序排列一下, 就以231的順序進行嘗試吧。

沈時序率先取出了自己的噴火套裝，給它稍稍補充了些燃料。

噴火套裝太便利了，三五不時就要出現在沈時序的玩家生活當中，燃料消耗特彆快。

好在它不怎麼挑食。

戴夫：“你等——”

充耳不聞地沈時序存好新檔，舉起槍口對著靠自己最近的NPC一頓烘烤。

冰逐漸化開了，但NPC的血量也瘋狂下降了。

嗯……看來不行，不是舉個火把靠近冰塊就能讓它緩緩融化、然後冰塊裡跳出個怪物來的遊戲。

怪物的血條也不厚啊，可它就凍不住也燒不死。

相比之下，NPC還是太脆弱了一點。

沈時序遺憾讀檔，這次選擇三號方案，拿出的是堆疊999的地獄泥糕。

沒錯，地獄泥糕的簡介是這樣的：【想象不出來這居然會是食物而不是美容用品，除了3D打印的複製人應該沒有生物會願意吃這種東西。話雖如此，考慮到它的材料和做法，食用後會從惡心中誕生巨大的溫暖——獲得一段時間的“耐凍”效果。】

這玩意兒雖然可能是比較難吃了一點，但它是純粹的功能性用品啊！

沈時序舉著泥糕靠近那個最近的NPC，對著被凍住的他糾結半晌：怎麼喂食？

通常來說，沈時序給NPC塞吃的時，都是直接把菜對著他們嘴裡按進去的。

——可能是有遊戲合理化的處理，每次塞得都很順暢，NPC的喉管真是強健啊。

問題是已經凍住的NPC張不開嘴，怎麼吃呢？

總之先試試從嘴裡，如果不行那就……

沈時序審視的目光落在了NPC的肚子上，流暢換算：那從這裡塞進去也算是進食吧。

說乾就乾，沈時序掏出一根至今沒找到用處的【精美而詭異的蠟燭】點燃，蹲到情侶NPC的腦袋旁邊，舉著蠟燭對準他的嘴唇烘烤半天，感覺化得差不多後就把熱騰騰的地獄泥糕往裡塞了進去。

巴掌大的泥糕奇跡般地從情侶NPC的喉嚨滑了進去。

他頭頂的【低溫保存】狀態瞬間消失，渾身上下的冰霜也消失了。

戴夫在旁發出做夢似的聲音：“這XX也能行得通，我這麼多年研究喂狗算了……”

情侶NPC唰地睜開眼睛，發出好像被突然按了暫停後又重新播放的尖叫聲：“——啊啊啊……啊？這是哪裡？”他說著，茫然地轉動眼球，立刻發現地上另外九個還在低溫冷凍狀態的人，嚇得再度化身尖叫機器：“啊啊啊——”

不僅如此，他一邊叫，一邊還扭動著身體試圖遠離：“白夜，你知道我是誰嗎？我——”

沈時序從背包裡一口氣取出了十張椅子：“不知道哦。”

“我是CP09的——”

沈時序又取出了一大堆加固過的繩索：“CP09是什麼？”

“我是這顆星球的副審判長！！”

沈時序取出了一把【沒什麼傷害但很鋒利的短匕首】：“不認識哦。”

戴夫：“……”

副審判長：“……”

蹲在地上畫法陣的狠人NPC也從鐵匠鋪裡冒頭，她扒著門框爽朗道：“副審判長，幾天不見這麼拉了？”

副審判長猛地轉頭，眼睛瞪得像要脫眶而出：“裴臨雪？！”

“喲。”狠人NPC笑嘻嘻地揮手打招呼，“咱們行星可真小啊，抬頭不見低頭見。”

沈時序舉著繩子比劃了下，把匕首橫咬在嘴裡，很熟練地將副審判長綁到了第一張椅子上。

一名普通的玩家理應知道如何牢固地使用各種繩結進行捆綁工作。

大概是因為匕首離得太近，副審判長僵著身體一動不動，甚至還害怕得哭了起來：“你這個魔鬼，你要做什麼？你要的是錢嗎？我有錢，隻要你放我活著回去……”

這提醒了沈時序——還沒對這群情侶NPC搜身呢。

打完最後一個結，沈時序蹲在椅子旁對副審判長狂按了一頓順手牽羊，偷到了許多看起來很貴但沒什麼用的道具。

不過還好，都可以賣。

讚賞地拍拍副審判長的肩膀，沈時序舉著蠟燭去找第二名NPC喂食泥糕。

情侶NPC們的反應大不相同，有人破口大罵，有人涕淚橫流，還有人不顧自身危機互相吵架。

畫好了法陣的狠人NPC加入圍觀：“哦，原來還有這樣的故事？我都不知道呢。多講點多講點，等活著回去我幫你作證……哈哈哈，讓我執行公道嗎？你是不是不太清楚天上現在的情況？”

同樣的解凍喂食過程重複了十次後，沈時序終於得到了活蹦亂跳的五對情侶，累得擦了把汗。

——鍛造出來的武器如果是個垃圾……付出了巨大勞動和精力的玩家可能會想要毀滅宇宙。

“好了，你現在要怎麼取那麼多血？他們有的人身體裡可能甚至沒那麼多血液。”戴夫沒好氣地道。

沈時序不慌不忙地掏出了馬賽克料理。

身為一名十分具有實驗動力、探索精神的料理選手，她的背包裡從來不會缺少這玩意兒。

——馬賽克料理雖然是馬賽克，但毋庸置疑的是，它確實能回複血量。

副審判長驚恐地瞪大眼睛：“又從我開始？你不要過來啊啊啊啊——爸爸媽媽救我！裴臨雪你給我等著——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唔唔……你給我吃的是什——噦……”

目睹這一畫面，另外九個感同身受的NPC也跟著尖叫、辱罵、大哭，場景一時非常混亂。

——

當亞瑟趕到現場時，見到的就是這血淋淋的群魔亂舞現場。

正站在一張椅子後、幫忙把椅子上的人嘴巴掰開、方便白夜進行喂食的裴臨雪甚至還開開心心和他打了招呼：“周邊封鎖了嗎？”

充耳不聞的白夜一手匕首一手瓷碗，連頭也沒抬，看起來忙得不可開交。

“……是的，審判長。”亞瑟點過頭，冷靜地掃視全場，發現雖然一具屍體也沒有，但光看地上的血跡和血量，說這裡剛剛進行過一場屠殺也不會有人懷疑。

“亞瑟·尤利西斯！”在場有人認出了他，“你還站著乾什麼？還不快來救人？！”

亞瑟將視線落在說話的人身上，同樣辨認出狼狽的對方：“路易主教。”

充耳不聞的白夜放下一碗血，奔向了下一個人——看方向，她的下一個目標就是路易主教了。

“以女神的名義，我命令你立刻殺死白夜！”路易主教聲嘶力竭地下令。

CP09的地面街道上，無論你身在何處，隻要走個十幾步就能找到水之女神的身影。

譬如，鐵匠鋪門外斜對面牆上就有一副女神用神力鑿出聖湖、拯救旱災的繪像。

亞瑟偏首看向那靜靜微笑著觀看了一切的女神，道：“路易主教，女神似乎對各位的處境無動於衷。”

“什——我的家族經過女神賜福，我是神裔之後！區區一個代騎士長，你怎麼敢——”

“騎士長，”裴臨雪一邊掰開下一個人的上下牙關，一邊說道，“騎士長不幸戰死，亞瑟·尤利西斯現在已經是騎士長了。”

充耳不聞的白夜順手把一盤馬賽克倒進了這個嘴巴大張倒黴權貴喉嚨裡。

路易主教又驚又怒：“誰同意了？！”

“我同意了，”裴臨雪理所當然地說道，“教皇也同意了。”

“……這是叛神！”路易主教憋了半天，隻擠出來乾巴巴的詛咒，“你們會受到神罰的！”

——在場的人裡，也隻有路易主教還有力氣罵人了。

他前面的八個人都面色蒼白、氣若遊絲地癱在椅子裡，剩下那一個正被面無表情的白夜往嘴裡塞見不得人的物質。

裴臨雪看了看天空，突然道：“亞瑟，我有點好奇。”

“您指的是什麼？”

裴臨雪想了想，半開玩笑地說：“真正死亡之後，又被強行帶回來的感覺？”

亞瑟忍不住往被綁在遠一點位置的戴夫看了一眼。

幾天前，他就站在這個鐵匠鋪的門口，啞口無言地目睹惹怒白夜的戴夫被塞進那個熔爐——足足五次。

裴臨雪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驚了一下：“隻有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太不夠意思了。”

戴夫莫名其妙，破口大罵：“有病？看我乾嘛？”

“哦，”裴臨雪的心情立刻好了，“他不知道，真可憐——等等，還是我應該說，他真幸運？”

她說得意味深長。

一直埋頭忙活、不顧外界死活的白夜突然精神滿滿地開口：“搞定！”

她端著地上的一個個碗，來來回回地往鐵匠鋪裡搬，像隻勤勞的蜜蜂。

當她最後一次進入鐵匠鋪後，亞瑟注意到裴臨雪不笑了，戴夫也坐正了。

他們兩人都緊緊地盯著鐵匠鋪，幾乎是屏息等待著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即便沒有人進行說明，調查過多次血祭、召喚事件的亞瑟也能猜到。

他平靜地看著鐵匠鋪，數了六個呼吸後，鐵匠鋪內驟然炸開一團衝天的、邪惡的、不祥的氣息，它呈現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混沌色彩，哪怕隻看一眼就能令人胃裡翻騰、大腦失常。

宛如末世降臨，即將屠儘生靈、寸草不生。

牆上的女神像似乎被那邪惡的力量焚燒模糊了；

哪怕強人如裴臨雪，也忍不住彎腰乾嘔了一聲；

戴夫大聲罵罵咧咧著不成體係的臟話，仿佛在為自己壯膽；

亞瑟直視那不明物，惡心得好像有人掀開他的天靈蓋、在裡面燙火鍋，但卻意外地站得很穩。

不僅如此，他還聽見了從裡面傳來的對話聲。

先是祂的聲音：“做得不錯，吾可以滿足你一個……”

然後是白夜無情的打斷：“走開，你踩到道具了。”

那竄得有十幾米高的“東西”突然晃了兩下。

……就好像突然被人踹了一腳，沒有站穩似的。

裴臨雪又堅強地直起了腰，半眯著眼睛看地獄畫卷：“如果我更無知愚昧一些，就該尖叫‘這是末日’了。”

亞瑟剛要說話，就又聽見了白夜的聲音。

“【泥之血】……什麼玩意兒。你是大地之神的下屬嗎？”她說。

“你說什麼？！”

“算了，你說我能許願是吧？我許願你是一把武器。”

“放肆的凡人！”

“？就亮血條了？”

“受死！”

“哎你等一下……好了，來吧！”

……

不知道過了多久，“祂”的氣息消失了，一身清爽的白夜從鐵匠鋪裡走出來，手裡舉著一個有她身高一半左右的泥人。

泥人長得面目可憎，看一眼就讓人想死。

亞瑟：“……”

戴夫：“泥之血泥之血泥之血……”

裴臨雪：“那是什麼？”

白夜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可疑地沉默了一下：“……武器。”

“怎麼看都是個泥巴像吧。”

“……我不管！我說是武器就是武器！！它可是能無視防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