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誰推的(1 / 1)

一旦放任白成柏抵達國外,那變數就多了,屆時就算找到證據,也很難把人扣回來。哪怕白家動用人脈,也未必能順利報仇。

對視的那一眼,燕折就意識到白澗宗在想什麼。

他抿了下唇說:“想辦法拖一拖不行嗎?彆動私刑什麼的……我害怕。”

如今的社會要比過去透明得多,就算再有錢有勢,真做什麼要鬨大了還是得付出代價,燕馳明和蘇友傾就是例子。

拋開白澗宗的未婚夫這一層,燕折就是個普通人,他希望日子平平淡淡地過下去,而不是每天都擔驚受怕。

白澗宗緊了緊燕折的手,微不可聞地嗯了聲。

他偏頭對俞書傑道:“跟宋德說一聲,讓他想辦法卡白成柏出境,現在備車去醫院。”

俞書傑:“是!”

曹安自從墜樓後就一直在白家名下的醫院裡進行治療,安保各方面都不錯,估計也沒人想到他還能醒過來,因此一直沒遇到滅口之危。

車輛快速朝著醫院方向疾馳,但偏偏路上下起了雨,交通逐漸堵塞起來。雨水打在擋風玻璃上,被不斷擺動的雨刷掃開,連著人的心都跟著發緊。

燕折很忐忑。

他知道白澗宗如果現在對白成柏動手,肯定是能抓到人的——因為曹安的突然蘇醒必然是白成柏沒有預料到的,他不會這麼快做好準備。

但警方名正言順地抓人,就需要時間與證據。

真讓白成柏今晚飛走,可真就天高任鳥飛了。

燕折有些疑惑:“白成柏爸媽知道他把股份賣給你、要遠走高飛嗎?”

“不會知道。”白澗宗說,“老一輩對根的執念很深,他們想要複姓,就一定會爭到底,死都不會走的。”

“那媽失蹤的時候……他爸媽參與了嗎?”

白澗宗閉著眼睛,搖了下頭。

大概是不知道的意思。

很奇怪,明明當初面對蘇友傾的時候,一分一秒都不想等,恨不得直接把人千刀萬剮。但如今面對親人背叛的真相,恨有,憤卻少了。

——也許是手心始終被另一個人握著,也許是清楚母親還活著,每天等著她的“阿白”回家。

一下車,燕折緊跟白澗宗身後,來到曹安居住的病房。

曹安這會兒應該是緩過來了,隻是還縮在床上。

聽到響動,他顫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回頭,視野裡就出現了一道輪椅上的身影。

曹安僵住了,一動不動。

腦子裡全是那天在靜水山莊對著白澗宗跪下的場景,“求求您看在當年白總進入清盛、我爸是第一批帶頭支持的份上放過他吧”!

那天頭還磕出了血,都沒來得及去醫院,就回到家和焦急等待結果的母親相擁而泣。

那次哭得有多無助,就顯得工地那天的遭遇有多諷刺。

白澗宗直奔主題:“警察快要到了,證據呢?”

曹安唇色蒼白,囁喏半晌才道:“我拍了視頻,在我郵箱裡……”

自從跟為父白澗宗求情無果、還被知父親有情婦後,曹安對曹華德的濾鏡就破碎了。他一直覺得無論從前的自己多荒唐,多能闖禍,父親都是最堅強的依靠,可事實上,曹華德不愛他的母親,也沒多愛他這個孩子。

那天去工地,是因為發現曹華德鬼鬼祟祟的,曹安以為都到這個時候了,曹華德還要去見情婦安再看看蒙在鼓裡到處找關係找律師的母親,隻感覺到一股史前未有的憤怒。

於是他跟蹤過去,在工地門口意外撞見燕折,他沒心思寒暄,甩掉保安後甚至提前打開了手機錄像,就為了拍下證據讓母親死心。

但沒想到卻拍下了更為可怖的真相。

視頻裡,白成柏和曹華德站在還沒建好的高樓裡,連防護牆都沒有,空蕩蕩的看著就很滲人。

曹華德道:“我就是想賺點小錢,也沒想到會被抓到證據……”

白成柏一副溫潤爾雅的樣子:“彆說這些了,你在電話裡頭說,我有一個必須幫你不可的理由?”

曹華德看到白成柏這張笑裡藏刀的臉就有點瑟縮,但賭徒的身份給了他勇氣——以前賭錢,現在賭命。

“白總失蹤的時候,你知道我說的哪個白總。”曹華德道,“你遞給了她一杯咖啡。”

“……”

曹華德咽了下喉嚨:“我聽到你和那個人打電話了,說她喝下了,不會鬨出太大動靜。”

他對那一幕印象深刻,茶水間裡,白成柏洗著姑祖母剛喝完的咖啡杯,邊洗邊哼歌兒,甚至嘴角還露出了微笑。

他當時沒想太多,直到第二天媒體大肆宣揚白茉被人綁架的消息才回過神來,一陣冷汗。

那年的白成柏才十八歲不到,就展現了遠超同齡人的城府與心狠。

“……”

白成柏依舊沒有說話,眸色漸沉。

曹華德道:“我這裡有視頻和錄音,你也不想被白家人知道吧?所以你一定得救我。”

“我怎麼救你?”白成柏道,“你泄露標書已經是鐵板釘釘的罪名,還指望我給你洗清?你太高看我了。”

“高看你?不不不,你一定比我想的更狠毒。”曹德華自以為看得很透,“就算罪名洗不清也沒關係,你給我一筆錢,送我到外面去,我保證,白澗宗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你和他媽的失蹤有關。”

拍到這裡,視頻猛得晃動了下,大概是當時偷窺的曹安憋氣太久了,止不住地震驚。

“如果白澗宗看到了,以他這幾年的行事風格,你會生不如死的——就像那些還不起錢的賭狗。”

“你在說自己?”

“我不是還有你嗎?”曹華德露出一抹貪婪的笑容,顯然準備獅子大開口,“我隻要一個億,一周內打到我海外的賬戶上。”

“這年頭,誰家能輕而易舉拿出一個億的現金?”

“等你取代白澗宗,就有源源不斷的

錢了,還差現在這點?

白成柏有些啼笑皆非▇▇[,他慢慢靠近,“曹總,我敬您一聲曹總——”

他抬起手,曹華德嚇得往後直退:“離我遠點!視頻和錄音我有無數備份,一旦我死了就會流到白家人手裡!”

然而逼到牆角,白成柏也隻是理了理曹華德的衣領。倒是窺伺的曹安被嚇到,踩到了石子,發出響動。

接下來的一切就可以預見了。

曹安墜樓,樓下四處尋找的保安聽到聲響,報了警。

……

白澗宗把視頻拷貝了一份,平靜地關掉手機,被燕折握著的那隻手自然且放鬆,然而在不可見的角落裡,另一隻手卻緊緊地捏成拳頭。

許久,白澗宗閉了閉眼道:“你爸沒有證據。”

曹安迷茫地投來目光。

“他如果真有證據,就不會去找白成柏,而是來找我。”白澗宗譏諷道,“我不會殺他,但把白成柏逼急了可說不準,這筆賬他還是會算的。”

“對不起……”曹安低下頭,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也許是因為,當年不經意看到真相的曹華德如果選擇第一時間披露出來,白澗宗的母親就不會失蹤這麼多年,也不會有後面這一係列的事情。

但那年曹華德剛染上賭,被白茉發現了,即將面臨辭退,所以白茉出事對他來說反而有利無害。

至於證據,曹華德當時根本沒反應過來,白成柏跟電話那頭的蘇友傾就說了一句話,哪裡來得及錄音或者怕拍視頻。

要真有證據,早就在這些年賭博欠債無數次還不上的時候去敲詐白成柏了,哪能等到今天。

如今是真走投無路了,才跑來誆白成柏。

曹安說:“被他們發現後,我下意識把視頻保存下來放到了郵箱裡……還好他們沒發現,隻刪掉了相冊裡的原份。”

白澗宗沒說什麼,輪椅一轉,就要離開。

一直沒說話的燕折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問:“誰把你推下樓的?”

曹安肩膀一顫:“……不記得了。”

話音剛落,聞訊而來的刑警推門而入,宋德也在,看到白澗宗還在這裡時鬆了口氣:“你彆衝動,如果白成柏真有參與,我們一定會讓他伏法。”

燕折抿了下唇,唯一看到過白成柏遞給白茉咖啡的曹華德已經死了,可以說參與綁架這件事屬於死無對證。

想讓白成柏伏法,就必須找到他是白澗宗當年車禍主始者的證據。

可當年的司機死了,和白成柏合作的蘇友傾也處於“失蹤”的狀態,無法提供證詞——隻剩下柳子曄。

可提審柳子曄也需要時間,而他和白成柏搞不好還有曖昧關係,如果今晚之前他咬死不說,那……

燕折也有些急了:“曹安,到底誰把你推下樓的?是不是白成柏!?”

隻要曹安現在指認白成柏,警方就有理由卡白成柏出境,傳喚白成柏去警局審問。

曹安

張了張嘴,還不知道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好半天才理清思緒:“白成柏…要跑了嗎?”

“對。”宋德緊緊盯著曹安的眼睛,“你跟我們說實話就行。”

曹安看了眼白澗宗,又看看面前的刑警,低聲道:“是……是白成柏推得我。我記得很清楚,被他們發現在偷拍後我慌了,我爸叫我過去,工地的樓還沒有防護牆,白成柏就這麼把我推了下去。”

宋德的搭檔感覺不對,有所懷疑。

“如果說謊,你也會在未來的某天付出相應的代價。”宋德深深地看了眼曹安,和白澗宗擦肩而過,對搭檔說:“申請傳喚白成柏!”

病房裡頓時安靜下來,隻剩下四個人。

白澗宗,燕折,俞書傑還有曹安。

燕折剛剛吼得有點衝動,現在冷靜下來才感覺有點不對勁。明明他第一遍問的時候曹安說的是不記得,現在卻突然轉了口風。

他猶豫地問:“真是白成柏推得你?”

曹安蒼白的嘴唇動了動,眼裡一點光亮都沒有。

一頭黃毛已經因為手術剔得一乾二淨,光禿禿的腦袋緩緩低下:“推我的人……”

“是我爸。”曹安聲音輕到仿佛飄在空氣中的煙,一吹就會散。

話音剛落,病房外傳來“啪”得一聲。

震驚的燕折轉頭看去——

還沉浸在失去丈夫的痛苦中,又得知兒子蘇醒、匆匆打包飯菜趕來醫院的汪會靈聽到了這番真相,喜極而泣的眼淚就這麼僵在眼眶,緩緩轉化為錯愕與不可思議的痛苦。

白澗宗對此毫無意外,顯然已經猜到了,所以剛剛才沒開口讓曹安指控白成柏。宋德顯然也猜到了,但也許是介於對白澗宗的愧疚,所以順著應下去,沒有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