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試試吧(1 / 1)

蕭玖已經預料到被經紀人狂噴的結局了。

他隻能儘力挽留,一連說了三四聲“對不起”:“有沒有受傷?咱去醫院看看?”

“沒事。”服務生搖搖頭,甚至反過來連連道歉:“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用餐了。”

地上鋪了地毯,傷倒是沒有,就是有點尷尬和委屈。畢竟莫名其妙被打,身上又潑了湯汁,狼狽死了。

可他哪裡敢擺臉色,能來這裡吃飯的人都非富即貴,隨隨便便就能讓他丟掉工作。

俞書傑立刻感受到服務生的情緒,脫下西裝外套披人身上,並掏出手機:“這是我的號碼,你留下一下。”

“啊……”

“你先去換個衣服,我稍後聯係你聊賠償的事。”俞書傑沉聲道,“這邊是我們誤會了,在這給你道個歉,實在抱歉。”

“不用,不用……”

蕭玖沒插上話,但明顯感覺到服務生的情緒好了很多。他撓撓頭,在服務生走之前又說了句:“不好意思啊。”

片刻後,餐廳經理也來了一趟,正常來說肯定不管對錯都要先攬下責任的,但蕭玖率先開口解釋了下經過,態度謙卑地說是自己的錯,這讓經理鬆了口氣,笑著說給換個包廂,所有菜再上一遍。

也算是和平解決了。

燕折本來想拒絕,他已經吃飽了,蕭玖在保持身材不敢多吃,再上一遍菜也是浪費。但白澗宗肯定還沒吃飯,等會到了倒是可以坐下來一起吃。

燕折和蕭玖一前一後剛出包廂門,走廊儘頭就駛入一輛輪椅。

燕折眼睛一亮:“小……這裡!”

見燕折完完整整的沒什麼事,白澗宗臉色才有所緩和,衝蕭玖微微頷首。

燕折問:“你餓了沒有?”

白澗宗:“不餓。”

燕折:“可我還沒吃完。”

“……吃你的。”

餐廳經理識趣地打開旁邊包廂的門,白澗宗操控輪椅駛入,蕭玖也跟著入座,心情複雜。

他早前跟在秦燁身邊的時候也見過幾次白澗宗,但得到的基本是漠視,根本不存在白澗宗主動跟他打招呼。

那時候他以為白澗宗這樣的身份瞧不上“戲子”,直到和燕折結識之後,他才知道自己在外人眼中一直是“金絲雀”的身份。

確實,金絲雀又憑什麼妄想他人的尊重呢?

“你今晚什麼時候回去?”

聽到燕折的問題,蕭玖回神,想了想說:“我馬上就走,開車回劇組。”

“這麼快?”燕折一邊給白澗宗夾菜一邊問:“要開多久?”

原本是打算住一晚的,和秦燁見一面。

現在想想覺得沒什麼必要了,見了又得見床上去。

蕭玖對自己的自製力有清晰的認知,但不想再和秦燁這麼亂七八糟的下去了。

“還行,開三個小時的車就到了。”蕭玖一邊說,一邊低頭給秦燁發消息:我

們今天不要見了,這部戲結束前都不要見了吧。我們都冷靜冷靜,想想過去,再想想未來是不是真的非彼此不可。你弟弟的事我很遺憾,祝你早日為他討回公道。

真官方啊,都不像他的口氣。

蕭玖長出口氣,抬頭說:“車上還能小睡一覺。”

“太辛苦了。”某無業遊民如是感歎道:“等事情都結束,我去給你探班吧。”

“行啊。”蕭玖瞄了眼白澗宗,默然道:“你偷偷來,我不想跟你上熱搜。”

他甚至想得出熱搜標題:豪門男妻私會頂流小生。

或者再換個姿勢上熱搜——

等媒體發現白澗宗投資過他的電影,熱搜標題就可以變成#豪門男妻私談情敵,某頂流疑似豪門繼承人的情人#

不管哪種,都夠嗆解釋。

不僅他想起來了,燕折也酸溜溜地舊事重提:“大白還投資過你的電影呢。”

投資一部電影要多少錢?幾千萬打底吧?白澗宗都沒給過他這麼多錢。

蕭玖警鈴大作,都結巴了:“那、那那白總是看在秦燁的面子上投資的,而且錢又不是給我的,你彆擱這陰陽我啊,我遭不住!”

當事人之一的白澗宗面無表情,吃著燕折夾的菜。

“開玩笑嘛,彆緊張。”燕折乖巧一笑:“你和秦燁怎麼樣了?”

蕭玖一下子蔫了:“就那樣唄,我們雙方都冷靜下,等這段時間忙完再說吧。”

燕折唔了聲。

他不想給彆人的感情提建議,畢竟沒辦法感同身受。

“我也差不多走了。”蕭玖獨自一人,面對這對未婚夫夫簡直渾身不自在,“蘇友傾跑出來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路上慢點哦。”

燕折把蕭玖送到了門外,後者戴起口罩和帽子,從後門離開上了助理的車。

燕折回到包間,繼續給白澗宗投喂:“蘇友傾跑多久了?”

白澗宗說:“四十分鐘。”

警察發現的時候,病床上的蘇友傾已經變成了一個昏迷的男護士。查監控一看,偽裝成護士的蘇友傾是跟著醫生一起出去的,所以當時守門的人才沒懷疑。

至於醫生是被脅迫還是有所勾結,就得看後面調查了。

但燕折還是感覺有點怪,看著蘇友傾的人可不止警方,還有白澗宗的人,怎麼這麼容易跑掉了?

不過可能是蘇家人的安排,也說的過去。

燕折抿了下唇:“你要不把俞書傑重新帶身邊吧?他最恨的肯定是你。”

聽到蘇友傾跑掉的時候,燕折其實沒太擔心自己的安全。因為白澗宗給他安排了很多保鏢,連平日不離身的俞書傑都安排給了他,幾乎是360度死守,除非蘇友傾能搞個大炮來把他轟了,否則都難出事。

看得出來,白澗宗已經對當年母親的突然失蹤ptsd了。

“不用,人手夠了。”白澗宗拒絕了,“你這幾天彆去人太多的地

方,揪出蘇友傾需要時間。”

“好哦……那我跟你一起上班吧。”這樣保鏢也不至於被分散。

“隨你。”

“媽媽那邊……”

“都安排好了。”白澗宗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擦擦嘴角道,“不用擔心。”

燕折托著臉,有一下沒一下地夾菜往嘴裡塞:“大白……”

白澗宗嗯了聲。

燕折見他不反感這個稱呼,頓時翹起嘴角,但想到要說的事,嘴角又低了下去。

“上個星期我見葉醫生的時候……她說,既然都到這地步了,希望你能配合治療。”

白澗宗一頓,隨即冷漠道:“治療什麼?”

燕折其實不想揭開白澗宗的傷疤,但他也知道逃避沒用。

這段時間以來他一共見了葉醫生兩次,他的心理評估結果很好,隻是有些陰影需要紓解,算不上多嚴重。

但白澗宗不一樣。

這麼多年下來,他已經不單純是情緒上的問題了,已經成病。

“隻是聊一聊,如果需要吃藥的話就吃藥。”燕折低下頭,眼眶紅了些,“你知道的,我從小就沒有父母,唯一有的隻有你了,萬一你出事,我……”

“……”白澗宗陰鬱了一秒,“知道了。”

燕折鬆開掐屁股的手,高興地往白澗宗肩上一靠:“葉醫生過幾天就回榕城了,讓她來老宅跟你見面可以嗎?”

白澗宗:“……”

燕折對心理疾病其實沒有太多了解,之前也沒想太多。但那天和葉嵐君不小心聊多了些,比如白澗宗始終不肯和他do的話題。

而葉嵐君給他提供了一個新的答案。

白澗宗腿上有很多自殘的痕跡,也許他不想讓燕折看到。畢竟這代表著白澗宗罪不堪、最醜陋的一面,叫人難以啟齒。

燕折之前沒想到這一茬,因為嚴格來說,他是見過白澗宗自殘傷口的,在上輩子白澗宗自殺的時候。

……

在所有人無微不至的照料下,白茉的狀態有明顯好轉。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白澗宗叫她親自走出那棟地牢起了效果,總之發病的時候,她眼裡的恐懼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也許終有一天,她也會走出陰霾。

不過這還是一條漫長的路。

白茉現在能接受的人隻有三個,陪伴她長大的老阿姨,被她當成白澗宗的燕折,還有雖然認不出來、但是很依賴的白萍。

每次白萍從白茉房裡出來,蒼老的眼眶都會泛著紅。

“以你母親現在的狀態,可以請心理醫生嘗試接觸了。這方面我不是最專業的,可以給你介紹,你如果有關係也可以自己聯係,不過最好找女醫生。”

“嗯。”

亭院裡,白澗宗坐在輪椅上,背對著月亮,他的對面是坐在石墩上的葉嵐君。

“那我們來聊聊你和燕折吧。”葉嵐君看得出來,白澗宗肯見她純是被燕折給哄騙了。

但能被哄騙,就說明他在乎燕折的感受。

這是好事。

“燕折其實沒什麼大問題了,他記憶已經恢複,應該不會再出現之前那樣分裂的症狀,至於覺得自己是穿書,大概率是失憶導致的記憶錯亂。你可以再觀察看看,有什麼異樣我們再聯係。”

“好。?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其實挺樂觀堅強的。”葉嵐君笑了笑,“前兩次見面我們聊了一些,他始終覺得未來會變好,包括你和你母親。”

白澗宗漠然道:“你之前還說他可能是抑鬱症。”

葉嵐君面不改色:“再樂觀的人受到致命打擊都有可能陷入抑鬱情緒,時間一長就容易朝病理性的方向發展。”

白澗宗面色鬱鬱,顯然對被耍有些不爽。但他當時未嘗不知道燕折在套路自己,隻是不敢賭罷了。

“燕折上次和我說,他不知道該怎麼勸你去治腿,去好好吃飯睡覺,因為你總是不聽。”葉嵐君語速適中,不會讓人感覺冒犯,“他很怕這樣下去有一天你會比他先離開,他覺得接受不了,會活不下去的。”

“……他說的?”

“可以給你聽錄音。”

白澗宗彆開視線:“不用了。”

“說這些隻是想要你配合一點。”葉嵐君略帶無奈道,“你失去了很多,但如今也挽留了一些,雖然依舊叫人遺憾,可現有的身邊人要珍惜,不是嗎?”

“隻有你的狀態越來越好,才能更好地陪伴他們,不讓他們擔心。”

……

這次還是比較順利的,白澗宗終於被撬開了嘴。

葉嵐君問:“上次傷害自己是什麼時候?”

白澗宗沉默了會兒:“醫院裡,我媽回來的第三天。”

葉嵐君一頓。

找到白茉那天,白澗宗因情緒過於激烈昏迷過去,緊接著就開始發燒,一直在醫院躺了三天才能下床。

然而誰都不知道,白澗宗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來到衛生間,用刀一點點碾著腿上的舊傷。

直到新的血液滲出,心裡猛然生出一股畸形的快感,壓抑的情緒才勉強釋放了些。

見到活著的白茉,他心裡的那塊荒地非但沒有起死回生,狂風反而呼嘯得更猛烈了。

他的恨與悔、痛苦與自我厭惡一步步加深,隻有一道道新傷口的形成下才能有所緩解。

等有人敲門,他再從那種發病的情緒中抽離,冷靜地穿好衣服,去面對渾然不知、黏黏糊糊的燕折。

前面大半個月反複發燒也有腿傷感染的緣故,都是背著燕折叫醫生來處理的。

哪怕晚上幫燕折洗澡,燕折一屁.股壓到他腿上的傷口也沒表現出痛苦。

白澗宗確實不想讓燕折看到,甚至都不想讓燕折知道。

那雙.腿實在不算好看,哪怕這些年一直堅持康複訓練、按摩鍛煉,小腿肌肉依舊萎縮得厲害,和上身完全不匹配,顯得有些畸形。

再配合那些縱橫交錯、新舊交

替的傷疤,更顯可怖。

所以白澗宗拒絕燕折的鴛鴦浴,拒絕燕折想更近一步的意願,拒絕出現除了用手互幫互助以外的過度親密。

葉嵐君直白道:“燕折這麼年輕,有需求是必然的,你能一直不跟他坦誠公布、不進行性|生活嗎?這不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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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嵐君笑了笑:“交給你一個任務吧?讓燕折看看你的腿傷,怎麼樣?”

“不行——”白澗宗秒拒,拒絕完才擰著眉說,“現在不行。”

“試試吧,燕折又不是不知道你傷害過自己,他隻是沒見過傷口。”葉嵐君循循善誘,“你不讓他看到,他隻會放大了去想象,一天比一天更擔心。”

不遠處,燕折像是在散步似的,在石子小路上晃悠著。

葉嵐君順著白澗宗的目光看過去,笑道:“向彼此袒露身體與缺陷,是走向未來的第一步。”

“試一試。”

葉嵐君起身,關掉錄音筆,帶著資料和包離開。

燕折這才小跑過來,想問問什麼情況,但又怕太操之過急引起白澗宗的反感。

他折中地問:“要散散步嗎?”

“不用——”白澗宗說完又改口,“散。”

燕折沒察覺什麼,推著白澗宗在老宅亂逛一通。他們路過了白茉的屋子,從白茉娘家一起來的老阿姨隻比祖母年輕一些,顫顫巍巍地坐在床邊,樂嗬嗬地幫白茉回憶年輕時候的照片。

白茉不回應她也不介意,自顧自地說著。

“感覺媽媽好多了。”燕折說,“她今天叫我阿白。”

“她說,‘阿白,要好好吃飯’。”

“……”白澗宗透著半路地的窗看了會兒,隨後彆開視線:“走吧。”

一直走了一個小時的路,燕折繃不住了,第三次建議道:“我們回屋吧。”

白澗宗還想拒絕,卻被燕折打斷:“你在逃避什麼呀!我又不是發|情的狗,剛摘下肋骨固定帶酒就要撲你!腿都要走斷了為什麼不能回去!?”

沒錯,燕折的肋骨固定帶拆了。

“……能。”白澗宗從齒間擠出一個字。

燕折滿意了,推著白澗宗回到臥室。既然傷好了,就沒理由讓白澗宗幫忙洗澡了,他老老實實自己洗完,回到被窩裡躺著。

白澗宗這才慢吞吞地駛入浴室。

燕折一邊聽著浴室裡的水聲,一邊跟蕭玖聊劇組那邊的八卦。

蕭大帥哥:我前幾天對幾場戲不太滿意,想讓改改,編劇冷酷無情地拒絕了我。

蕭大帥哥:我就想著抓他一點把柄,女四是他養的小情人,大家都心知肚明,結果我跟了他幾天,沒抓到他和女四卻抓到他跟男二在更衣間偷情!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要笑瘋了!

蕭大帥哥:抓包之前他冷酷無情,抓包之後他謙卑得要命,一口一個蕭老師啊,前幾天你說的劇本改動很有道理,你其實挺有做編劇的天分的,我們再好好商討商討?

燕折也樂死了,正想回複,就聽到白澗宗在叫他。

他想也不想地扔下手機,往浴室跑去:“怎麼啦!”

那頭的蕭玖看著“正在輸入中”幾個大字,卻遲遲沒等到回複,疑惑地丟了三個問號過去:人呢?

人在浴室,愣愣地看著坐在輪椅上、不著寸縷的白澗宗。

白澗宗面上平靜,卻將扶手抓得很緊。

燕折注視了會兒,慢慢走過去半跪在白澗宗面前。他分開白澗宗的腿,親了親那些錯亂的疤痕。

其實已經比上輩子最後好看多了,疤痕的數量也少了至少一半。

燕折抬頭,問:“它們都會愈合的吧。”

這個姿勢實在微妙,燕折抬眸的眼神純粹乾淨,更顯誘|惑。白澗宗喉結滾動,有了將要充血的趨勢。

他彆開視線,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