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時間差不多了, 林妄套上羽絨服,摸了摸池淵的臉,笑著說:“你先回酒店休息, 好好睡一覺。今天我得半夜回去, 缺什麼用什麼問孟小晚,她在這一片都混熟了。”
池淵手指夾著林妄衣領抻了抻, 說:“我能待兩天, 後天早上走。”
“這麼快?”林妄頓了頓,“我明天上午能有空,陪你去市裡買手機。”
池淵吃飽喝足,低頭親了親林妄的嘴唇, 挺乖地“嗯”了聲。
因為這個吻, 林妄下車之後走的一步三回頭, 想回去再待會兒的衝動在心裡瘋狂翻騰。
池淵待的時間不算短了, 年前年後正是活動多的時候,也是真想他哥了,硬是熬了好幾個大夜才空出這兩天時間過來探班。
巧也不巧, 林妄明天上午能有幾個小時的空閒。
但也就那幾小時,剩下的時候池淵隻能一個人在酒店待著,等林妄晚上十一二點回去, 倆人說幾句話就得睡覺, 早上六點多林妄就出門了。
人就是不愛知足,嘗到甜頭就越來越貪心。
見不著面的時候想著看一眼就心滿意足了, 人來了又尋思要是能多待幾天就好了,多待兩天又想能一直不分開該多好。
這話林妄不能跟彆人說,也就自個兒沒事想想,想多了也覺得挺好玩兒挺黏糊的。
原來談戀愛就是這麼回事, 分不開走不遠的,怎麼都綁在一塊。
跟他家小池在車上膩乎了半天,林妄回劇組之後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臨走凍得臉和嘴唇發白,回來眼見著面色紅潤了,嘴唇也不抖了,看人的眼神都如沐春風的,透著股讓人移不開眼的溫柔。
林妄這張臉,放在奶油小生遍地的娛樂圈其實很有競爭力。
隻要不畫亂七八糟的大濃妝,從哪個角度看,都是讓人心跳加速的硬朗帥氣。
這樣的長相,加上超過年齡的成熟,舉手投足間的氣度神態是非常吸引人的。
這種反差的魅力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圈子裡太少見,越淡然越平靜就越讓人著迷,想看看林妄對一個人用情至深的時候是什麼樣的。
林妄自己從來不注意這些,孟小晚心裡更清楚她林哥在片場摘了多少人的心。
網上黑料瘋傳“林妄是個玩很大的”,想約的想撩的就都不太收斂,不好直接找林妄說,就間接從孟小晚這個生活助理嘴裡打聽。
孟小晚得了林妄和池淵的令,那些要電話的、打聽林妄喜歡類型的、直接約“吃個飯”的,一律拒絕。
這回林妄微博發了“不單身”,也間接打消了一些人的心思,孟小晚能鬆口氣。
但有玩的開的,不求名分,“但求一睡”的也不在少數。
孟小晚跟林妄說的時候滿臉驚悚膈應,林妄以前見的多了,見怪不怪,隻讓孟小晚一視同仁地拒絕。
林妄過來對戲,何阮棋誇他皮膚狀態恢複的快,羨慕地說:“林妄你是不是一直健身呢,身體這麼好,換個人泡那麼半天冷水早請假了,你回去休息倆小時就沒事兒了。”
林妄笑了聲說:“也沒那麼堅強,讓助理幫我買感冒藥了,先頂頂吧。”
唐水書心說和休息應該沒啥關係,她可是親眼看見池淵過來接人的,林妄跟著就一起出去了。
誰能想到正主親自辟謠“已經有愛人了”,轉身發現愛人就是緋聞對象,還光明正大過來探班。
唐水書越看林妄越覺得這倆人實在是太牛x了,當著幾千萬粉絲的面玩燈下黑,磕死她了。
下午的戲接著上一段——
林妄飾演的殷柒殺了花魁,把人做成藥引子後被追殺過來的男主找到,男主親眼看到殷柒殺人的手法,才知道一直以來被這個人畜無害內功儘失的“廢物”騙了。
倆人從天亮打到天黑,殷柒想跑,被追上後掉落懸崖生死不明。
這場打戲設計的很妙,殷柒不再藏拙,雖然身受重傷,卻是第一次在觀眾面前展露全部的實力,那些詭譎的招式一套一套往男主身上招呼。
最妙的是花魁被做成了藥引傀儡,被蠶絲控製著行動,拿著殷柒的團扇從旁協助,動作僵硬有種詭異的美感。
何阮棋學過很長時間的舞蹈,那些“反人類”的動作她都能輕鬆做到,天黑了看著還有點嚇人。
因為“傀儡”沒有自己的意識,行動都是被殷柒操縱的,所以林妄等會兒會有很多托著抱著何阮棋的戲。
不僅如此,林妄還要“輕飄飄”地把人扔出去、接住、背起來跑,方導要求林妄身上晃都不能晃一下。
方忱喊林妄過來,上下看了一圈:“體重多沉?”
林妄說了個數,方導還算滿意地點點頭:“還行,彆再減了,等會兒你抱她手上用勁兒,臉上表情彆動,你一定要是很輕鬆的。要拍大全景,我們沒條件輔助幫你,那些旁門左道彆想,咱們劇組裡不可能。”
“不至於,”林妄擺手笑,“放心吧方導,抱得動。”
圈裡女演員對體重控製的比男演員嚴格很多,上一段戲林妄抱過何阮棋,感覺她連九十斤都不到,快一米七的身高,這個體重太輕了。
林妄抱著她不說抱張紙似的,也差不了多少。
男主的演員叫祁鉞陽,今年剛滿二十,家裡父母都是圈內的著名演員,祁鉞陽六歲就出道當童星,演的都是大熱劇,其實是個“老戲骨”了。
林妄和祁鉞陽不算熟,看幾眼就差不多知道這是個挺傲挺清高的小孩兒。
大概覺得林妄的咖位和黑料跟方導劇組不匹配,覺得林妄是靠“後台大腿”才拿到角色的,祁鉞陽看林妄的眼神一直透著股輕蔑,進組以來沒說過幾句話。
年輕人還不懂藏著掖著,一回兩回的,孟小晚都發現了,和林妄說:“林哥,祁鉞陽是不是看不慣我們。”
林妄說“是”,還跟她開玩笑:“多明顯,才看出來?”
說的輕鬆,林妄也確實沒往心裡去。
他是來演戲的,不是來跟甲方談合同的,更不是來哄孩子的,隻要不影響拍戲,林妄對這些都無所謂。
畢竟印象也不是一天就能扭轉的。
拍之前的幾分鐘方導給祁鉞陽講戲,林妄和何阮棋在旁邊跟著聽。
方忱:“你不能下殺手,因為很多秘密隻有殷柒知道,每個殺招後面你都得留力,表現出遊刃有餘。”
祁鉞陽看了林妄一眼,說:“知道了,導演。”
方導對他還是比較放心的:“情緒轉變得細膩一點,注意控製表情。情緒上你其實還是愧疚憤怒更多,你是江湖上最聰慧的少年天才,被殷柒騙的團團轉,多少條無辜的生命在你眼皮子底下被殷柒殺害,你恨他,也恨你自己……”
“林妄,這是你第一場‘完全釋放’的戲份,你的情緒可以放開,臉上彆飄,情緒放在眼睛裡。不殺他你就得死,死這個事實讓你第一次意識到你還有沒完成的心願,你想在臨死前再見女主一面,不管是殺她第二次也好,還是和她再看看那片竹林的風景也好,你都不想現在就死。”
“小瘋子第一次好奇,第一次怕死。”林妄說。
“對,”方導點頭,“你舍不得死了。”
臨開拍威亞出了點問題,林妄就和何阮棋祁鉞陽一起站一邊等著。
這會兒屋裡的取暖設備全拿出去了,氣溫和外面沒差幾度,冷風嗖嗖從窗戶上往裡灌。
祁鉞陽的助理拿著兩杯熱奶茶跑過來,先插上吸管遞給祁鉞陽,又喊了聲“姐”,遞給何阮棋一杯,最後才滿臉抱歉地和林妄說:“林老師對不起啊,我剛買了三杯,有一杯灑了……”
他道歉的聲不小,不少人都看過來,不知道的以為林妄說什麼了。
今天這場戲很重要,副導演安排了人拍片場日常,以後宣傳用,攝影機正對著三個演員,突然出了這麼一聲。
都是老油條,誰能不懂這裡面的彎彎繞。
何阮棋眼神變了下,一杯奶茶喝的也挺尷尬,用“減肥”的理由還給那小助理了。
“多大事兒啊,不用道歉,”孟小晚心裡膈應,但是跟了林妄幾個月也學了不少,面上笑的一派陽光親切,“祁老師奶茶不夠喝我們這還有熱水呢。”
說完立刻翻包往外拿保溫杯,林妄進組後幾乎不喝帶糖的,怕影響皮膚狀態。
祁鉞陽嫌棄地看了眼孟小晚,“嗤”了聲,沒說什麼。
小助理替他說:“祁老師喝不下白開水,林老師自己喝吧。”
孟小晚還要說話,讓林妄打斷了:“感冒藥買了?”
“買了,”孟小晚皺著眉,把藥翻出來,“林哥你現在吃?”
“嗯,給我吧。”林妄邊說邊伸手拿了過去。
這段戲外插曲不能影響戲內,一聲“哢”,戲外的事就都放下了,演好這段戲才是最重要的。
林妄是這麼想的,想了就能做到,但他這邊又靜又穩,不代表彆人也能做到。
祁鉞陽看林妄不順眼很久了,戲外還惹了一茬,拍戲的時候看林妄的眼神怎麼拍怎麼不對,給方導氣的罵人。
第五遍沒過,方導衝過來訓祁鉞陽:“我說幾遍了,你是公子,是王府少王爺,不是江湖地痞!多憤怒都得‘端著’,你得有自己的清高和氣度!這幾年戲都演狗肚子裡了,不知道的以為林妄是少王爺你是小混混呢!”
祁鉞陽演技不錯,有天賦,能吃苦,從小到大拿過不少獎,說他是新生代的最佳之一也不過分。
這也是祁鉞陽看不起林妄的原因。
靠抱大腿找金主進方導的劇組,演的那些雷劇演技差得讓他想吐,居然還能拿到男四號,簡直是對這部好劇的侮辱。
現在祁鉞陽和林妄對戲,挨罵的反而是他,少年心性脾氣急,丟臉又不服,連帶著看方忱的眼神都不滿起來。
家世背景在那,放彆的劇組導演恨不得放手心上捧著的寶貝,在方忱這兒也就是個小演員。
方導眉毛一豎,脾氣也上來了:“我說的不對?來,你給你爸你媽打電話,讓他倆都滾過來看看你演的什麼玩意,跟我甩臉子!”
祁鉞陽倔歸倔,還不至於缺心眼,聞言趕緊低頭服了個軟。
眼見著要鬨大,副導演和編劇都跑過來勸,副導演跟方忱說:“小祁今天狀態不好,大不了咱們陪著多拍幾遍,誰都有這時候,林妄你說是不是?”
林妄眉梢動了動,笑了笑也不接話。
這是導演和男一的矛盾,這時候誰說話誰擋槍,副導演這句真是把人往火坑裡推。
虧得是林妄,換個人可能已經開始挨罵了。
“是個屁!”方忱連著副導演一起罵,“你有閒工夫你陪著,因為他一個人鬨脾氣劇組上上下下都跟著陪?彆人不知道冷?你看看林妄和何阮棋身上挨的那幾下青沒青,拍一遍打一回,打你身上試試,看你疼不疼!”
副導演陪著笑臉,心裡都苦死了。祁鉞陽他惹不起,方導更是整個劇組的大爹,就隻剩下林妄了。
也就是方導劇組管得嚴,林妄沒身份沒背景的,要放在彆的劇組肯定隨便拿捏。
方忱大罵一通,給祁鉞陽罵醒了,和全劇組鞠躬道歉,保證這種情況不會出現第二次。
林妄和何阮棋重新補了傷妝,各就各位。
第六鏡,開拍。
祁鉞陽翻身進到房間,正撞見剖心煉藥的林妄,房裡猩紅一片,從屋外就能聞到濃濃的血腥味,整個青樓一夜之間被屠了個乾淨。
祁鉞陽一身白衣站在窗邊,和渾身是血的林妄對視,瞳孔驟然縮緊:“殷柒!”
林妄頭發披散著,用手背擦去臉上的血跡,臉上沒了平日裡溫潤的笑,嘲弄地歪著頭:“小王爺。”
祁鉞陽握緊劍柄,清冷的眉眼閃過震驚:“這傷口……是你殺了教主?”
“猜對了,”林妄摟起癱軟在榻上的何阮棋,指尖在她眉心一點,已經起了殺心,孩子氣地挽起唇角,“小王爺要什麼獎勵?”
話音未落,祁鉞陽已經提劍刺了過來,林妄攬著何阮棋的腰隨手把她拋出去,左手手指輕動,何阮棋身體立刻僵硬地扭曲成不合常理的弧度,用團扇擋住了祁鉞陽。
一陣邪風從窗戶吹進來,林妄的發梢微微擋住臉頰,瞳孔黑的徹底。
二對一,三人從屋內打到屋外,殷柒受了重傷,被一劍刺穿腹部後吐出一大口血,體力不支單膝跪倒在地。
祁鉞陽的劍架到脖子上時,林妄抬頭,看見祁鉞陽腰間掛著的血玉,那是女主母親給她的,女主視若性命。
死到臨頭,林妄眼底卻亮了一抹欣喜的光,蒼白的臉上笑出了幾分殘忍的天真:“你殺了她?”
祁鉞陽皺眉:“胡言亂語。”
林妄臉上閃過茫然,諷刺地說:“那為什麼……在你手上?”
祁鉞陽理所應當道:“她心悅我,贈與我。”
“心悅?何為心悅?”林妄抬手想抓住那塊玉,被祁鉞陽一劍割斷了手筋,徒勞地垂下來,他明明看的是祁鉞陽,眼底卻全然無物,不知道疼似的啞聲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咳……”
祁鉞陽問:“你知道是誰殺了老盟主?”
林妄垂下頭,嘴裡喃喃:“心悅我……心悅……”
祁鉞陽還欲再問,林妄忽然暴起,斷腕甩出的淋漓鮮血彙成一道利刃衝向祁鉞陽。
祁鉞陽一劍刺穿林妄心口,同時腰間的玉佩也被割斷掉到林妄掌心。
林妄攥緊玉佩,忍著劇痛牽動指尖,花魁的傀儡瞬間移到身前,擋住了祁鉞陽下面的幾劍,後退時和傀儡雙雙墜下懸崖。
一陣寒風過去,隻有祁鉞陽腰間的半塊玉佩在晃動。
這段拍過,方導臉上終於有了點緩和。幾個人在鏡頭前看回放,找需要補拍的地方。
方導看著鏡頭說:“林妄搶玉佩的瞬間情緒調整一下,彆太深情了,你還沒那麼喜歡女主,你更多是對未知事物的興奮和急迫。這段讓你演的跟下一秒就要搶親了似的。”
林妄是新手,做不到老戲骨那樣情緒控製自如,他更擅長演愛情以外的部分,親情友情都好。
林妄有閱曆,理解力和共情能力也都不差,這些情緒的把握很準。
但一到需要愛情的地方,林妄腦子裡就隻有一個池淵能參考了,倆人正在“熱戀”,一不小心就容易“參考過頭”。
林妄挨罵,祁鉞陽很小地笑了聲,讓方導聽見,說他:“你也彆笑,這段你也不行。林妄起來搶你玉佩你躲什麼?他強弩之末你不殺他他都能流血流死了,有什麼可怕的?你自己看看,快把‘我害怕’寫臉上了。”
祁鉞陽下意識說:“我沒躲。”
方導看他:“那你閉眼睛乾什麼,怕林妄給你一拳嗎。”
林妄笑了聲:“不能。”
祁鉞陽鬨了個大紅臉,擰著眉說:“我沒怕他,”
方導要和編劇研究一個小片段,給倆人留下:“這段你倆自己先對幾遍,等會兒儘量一遍過,都七點多了。”
方導一走,何阮棋和助理去旁邊暖風機那坐著了,祁鉞陽的助理不知道乾嘛去了,孟小晚去給林妄接熱水。
周圍就剩下林妄和祁鉞陽兩個人。
祁鉞陽抿了抿嘴唇,挺矛盾地看了林妄一眼,張了張嘴想說話。
林妄沒注意祁鉞陽,找了把塑料椅子坐下了,翻開劇本琢磨感情處理。
劇本封皮上夾著支圓珠筆,林妄拿下來在方導剛說的地方標了個記號,想了一會兒,在旁邊添了幾個字。
殷柒這時候對女主的情緒不能太滿,也不能太收著,要放開了演,還不能過了……
林妄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對著自己,練習表情和台詞。
“方導讓我們一起練,你自己坐那想乾什麼?”祁鉞陽站在林妄旁邊,低頭看他劇本,“人不怎麼樣,字寫的倒是好。”
祁鉞陽要是說之前的“林妄”,那林妄無話可說,替原主收下了這句評價,問祁鉞陽:“想一起練?”
“不太想,”祁鉞陽兩隻手插在棉服口袋裡,低頭看林妄,撇著嘴,“你是不是挺得意的?”
林妄撲哧樂了,合上劇本,看著他:“從何說起啊。”
祁鉞陽嗤了聲,說:“你這樣的,隨便就能進方導的組,拿了男四的角色,背後使了不少勁吧。”
林妄之前一直好脾氣地不跟小孩計較,也確實沒什麼可計較的,幾句話的事也不算個正經矛盾。
有小脾氣使小性子,都可以說是年輕,心高氣傲,遇上林妄這樣不愛搭理的也沒什麼損失。但一而再再而三就不懂事兒了。
林妄這回語氣就很平淡了,笑了聲,眼睛平靜地看著祁鉞陽:“我什麼樣的?”
林妄的臉其實不算親和力強的,他臉上棱角重,五官輪廓深,帥的很有距離感。
隻是這麼多年培養的氣質夠溫和,讓人一看林妄的眼睛就陷進眼神裡去了,覺得他情緒溫柔,覺得他人好。
收了這股溫和,林妄再看人眼神就變得很沉了。
你能感覺到他不算愉快,但他還是笑的,眼睛裡裝的情緒打在身上能直接把人打透了,看得人緊張又難受,恨不得上下看幾遍自個兒是不是哪錯了。
現在祁鉞陽就是這種感覺,林妄問“我什麼樣的?”,他想說林妄那些黑料,想說他之前的演技,想說他走後門抱大腿不公平競爭。
想說的太多,張開嘴卻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林妄戲裡的角色和他本人差距很大,戲裡的殷柒也總是笑,但溫柔無害裡總帶著一絲殘忍的孩子氣。
林妄本人和孩子氣不沾邊,他讓人看不透。
祁鉞陽捏了捏手指,和林妄說:“你這麼看我也沒用,你就是這樣的人,改不了。”
林妄“嗯”了聲,很有耐心地問:“我是什麼樣的人?”
“你自己乾過什麼事心裡不清楚?”祁鉞陽自認是清清白白的演藝世家出身,一身正氣,瞧不上林妄這樣的“老鼠屎”,攪亂演藝圈風氣。
祁鉞陽支支吾吾說不出個一二,林妄幫他說:“你覺得和我這樣的人演一部戲特彆丟人?”
祁鉞陽默認了。
林妄下巴點了點旁邊的椅子:“坐下說,現在看不出你丟人,隻能看出你沒家教。”
祁鉞陽一頓,還是拿了把塑料凳子,在林妄對面坐下了。
“今年二十了?”林妄問。
祁鉞陽點了點頭,點完又覺得不對勁:“跟你有什麼關係?”
林妄把圓珠筆重新彆在劇本上:“不小了,說話還這麼得罪人,是不是沒人教過你。”
不等祁鉞陽說,林妄手指敲在封皮上,“啪”的一聲:“你是怎麼進組的,我就是怎麼進的。你有意見可以找選角導演,再不濟也可以直接找方導。你覺得我是靠不正當關係進組的,沒證據的情況下還可以去找選角導演要試戲錄像,以你的身份問,他不可能不給你看。”
“或者更簡單點,今天是我們第一次正式對戲,我演砸了麼?進組以來我的演技有讓你覺得配不上這個組麼?”
祁鉞陽被林妄問住,愣了愣,囁嚅一聲也聽不清。
林妄看著祁鉞陽說:“這些你都沒乾,聽誰說了幾句就信了,因為我之前確實有很多黑料,八成不是冤枉的,剩下兩成,誰管呢。我說的對吧?”
祁鉞陽被說的面紅耳赤,從他小時候做童星到現在,所有人都捧著他哄著他,爸媽地位高,哪個敢惹他不痛快。
捧多了小孩就飄了,真話不進耳朵,彆人攛掇幾句就覺得自己乾什麼都對。
這是第一回有人當著祁鉞陽的面說他,還說的這麼平淡,不帶一點負面情緒,根本不把他當回事。
越這樣越讓祁鉞陽覺得林妄說的是事實,讓他繞過惱羞成怒這一步,下意識地接受了林妄的話。
林妄手機響了一聲,他沒看,和祁鉞陽說:“年輕挺好,多長點心眼就更好了。”
說完孟小晚也回來了,拿著大水杯在不遠處喊人。
林妄掏出手機站起來,沒管祁鉞陽臉上的精彩,應了聲,往她那邊走。
孟小晚看見祁鉞陽坐林妄身邊就覺得好氣,嘀嘀咕咕地說:“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林妄隨口說:“彆這麼緊張。”
“我怎麼能不緊張,林哥你都被欺負了,池哥要是知道了不得把他皮扒下來,”孟小晚小聲逼逼,“咱們第一回進組圍讀劇本這小子就沒個好臉色,誰惹他了?天天跟個鬥雞似的到處啄人。”
手機裡是池淵發的消息,問林妄什麼時候回來,說他餓了,但是想等林妄回來一起吃……
林妄嘴角控製不住地揚起來,手肘撐在圍欄上,低頭單手敲手機。
孟小晚叨咕完痛快了點,心裡想她還是太不穩重,看她林哥,面色如常,根本不受影響。
剩下的鏡頭都補拍完已經晚上十點多了,林妄確認了自己的鏡頭沒問題,穿上外套麻溜走了。
副導演還以為林妄因為今天這事兒不太愉快,想著要不要把人攔下來解釋解釋,方導沒讓。
愉不愉快另說,酒店裡有人等著是真的。
林妄推開酒店房間門,一眼掃見鞋架上多了一雙鞋,門口的衣架上掛著外套。
這一刻的心情太美好了,感覺他現在不在酒店,在家一樣。
“回來了?”浴室門嘩啦一聲拉開,池淵擦著頭發出來,身上整齊地穿著睡衣。
“嗯,今天提前了點,”林妄把外套掛在池淵衣服旁邊,彎腰換鞋,嘴角往上翹,“吃飯了嗎?”
“吃了,”池淵走過來,毛巾搭在頭頂,從身後彎腰抱住林妄,頭發上的小水珠滴在林妄脖子上,“你不是讓我先吃麼?”
林妄讓池淵壓得差點沒直起腰,反手揉了揉池淵的頭發,心裡軟的很:“你要是等我和你一起吃能把自個兒餓懵了,看看幾點了。”
池淵順著林妄的動作站直,臉埋在他脖子上蹭了蹭,蹭了滿臉卸妝水味兒,嗆得皺鼻子。
“不好聞吧?”林妄笑了好幾聲,他自己到現在也沒習慣這股化學品味,怪裡怪氣的香,“今天的戲畫了傷妝,難卸,用的多。”
池淵拿指腹在他脖子上蹭了兩下,林妄抓住他手腕捏了捏,眼神都是軟的:“跟個貓似的,彆蹭了,蹭不掉。等會我洗個澡就好了。”
池淵眯了眯眼睛,扯開林妄毛衣衣領,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先吃飯。”
“嘶——”林妄疼得一哆嗦,弓著腰邊躲邊笑,“就該讓人給我肩膀也抹點卸妝水,我這幾根骨頭早晚讓你咬折了。”
池淵“哦”了聲,剛洗完澡,白淨的手關節蒸的有點紅,看著就修長漂亮。
下一秒這隻漂亮的手在林妄下邊如狼似虎地揉了一下,林妄“靠”了聲,渾身一激靈。
池淵懶洋洋地點了點林妄肚子,說:“這兒也抹點吧,不然防不住。”
林妄憋不住笑罵:“滾蛋!”
孟小晚和許文陽一起來送了趟飯,飯盒放桌子上人就麻溜走了,給老板留獨處空間。
林妄餓得不行,坐下風卷殘雲地沒一會就吃的差不多了,池淵怕他噎著,一直在讓他“慢點吃”。
林妄心裡著急呢,聽不進去。
放下筷子,林妄擦了擦嘴說:“我先去洗個澡,躺床上等我吧,困了就睡。”
池淵很自然地收拾桌子,聞言挑起眉,說:“我要是睡了也太沒眼力見了,吃這麼急不就為了騰出時間跟我說說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