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予昨晚給林妄打了個電話,說馬上要有綜藝露臉了,讓他勤看看自己微博超話,多和粉絲互動。
林妄驚訝了好半天,笑著說:“我還有粉絲呢?”
施予手下帶著那麼多流量,哪個不是潛心經營粉絲群,就林妄這個不長心的好幾個月沒動靜:“你再不刷存在感馬上粉絲就沒了,到時候彆跟我哭!”
林妄說:“那我還是刷刷吧,剛上過熱搜呢。”
當時是這麼答應的,等真要發點兒什麼的時候,林妄還真迷茫了。
也不知道彆的演員平時都發什麼、有什麼可發的,池淵在台上出席活動的時候林妄在後台搜了半小時。
明星演員們發的精修九宮格自拍是最多的,還有拍東西拍景的,分享一看就不太日常的日常的……林妄認真挑了半天,對待陌生的事物他向來認真,最後還參考了許文陽的建議,決定分享個能看見臉自拍。
林妄這趟出來也沒藏著掖著,下車的時候就讓人認出來了,也不用避嫌場地什麼的。在後台讓許文陽幫忙拍了張照片,隨便挑了一張發了條微博。
@林妄:晚上好。
林妄今天出門隨便套的白T恤休閒褲,出於上次和柳臨嘉的意外,林妄還穿了件外套,不至於扒了一件就光了。
普通人身上特彆樸實無華的一身,架不住林妄底子好,靠牆上挺隨意地看著鏡頭笑,搭在腿邊的手裡拎了瓶礦泉水,手臂的青筋微微浮著,眼尾溫柔地垂著,眼神沉靜平和。
明明全身上下都寫著“我在展示男性魅力”,卻能讓人感受到清晰的分寸感和距離感,讓人心熱又抓不著痕跡,連說句喜歡都描述不清楚到底喜歡的是什麼。
許文陽拍完都不好意思了,喜滋滋地給林妄看:“林哥你這照片拍的,發微博肯定漲粉兒,我臉都紅了,上回紅還是看哥拍雜誌。”
“你哥你紅紅就行了,我就算了吧。”許文陽哢哢哢拍了十多張,林妄看著都一樣,隨便挑了一張。
發完微博林妄也沒再看,活動晚上五點開始,天黑了才結束,他坐得渾身都僵了。
許文陽本來計劃留宿一晚,大晚上回去太折騰了,但是池淵忽然和許文陽說立刻回去。
回到保姆車上的時候池淵臉色看著和平時一樣,靠著林妄閉著眼睛,沒一會兒就像是睡著了。林妄隱約覺得他不太對勁兒,一時間又說不上來哪不對。
司機連夜開車,車上還有許文陽,林妄低聲問了一句沒得到回應就沒問了。
車上空調開的低,林妄把他外套脫了蓋池淵身上了,摸了下他額頭,沒感覺熱來,但是人確實蔫兒了。
高速上出了事故堵車堵的厲害,車開到接近半夜十二點才到家,池淵下車後就上樓了,也沒喊林妄。
許文陽再遲鈍也感覺到不對了,放好池淵的東西後也沒敢多待,林妄給他送到門口,囑咐他跟司機:“回去路上慢點開。”
“知道了林哥,”許文陽說完,又小聲補了一句,“不行就給餘哥打電話,哥還是能聽進去餘哥的話的。”
林妄幫他關上車門:“嗯,知道了。”
人都走了,彆墅裡一下靜了。
林妄關上門,就著一路小夜燈往樓梯走,路過沙發的時候看見個人影,林妄後背發冷嚇一跳,仔細看才看清楚是池淵。
池淵剛洗過澡,換了身深色睡衣躺在沙發裡,要不是皮膚太白,幾乎融進夜裡了。
林妄脫了外套掛在門口,走過去坐池淵邊上,摸了下他腦袋,沒問他為什麼躺這兒,隻是說:“頭發吹乾了再睡吧,濕乎乎沾我一手水。”
“燈關了。”池淵說,嗓子有點啞了。
林妄抬眼看過去,進門有一個感應的小夜燈還亮著,低頭跟池淵說:“等會兒自己就滅了。”
池淵眼睛緊緊閉著,額頭分不清是汗水還是頭發滴下來的水,月光下覆著一層淺淺的亮色,看著很冷。
“空調是不是太低了,你又調到十幾度了?”林妄從池淵胳膊下面摸到遙控器,調高了幾度。
池淵皺著眉:“太亮了。”
小夜燈已經滅了,但明天就是中秋了,今天的月亮很圓很亮,和開了個燈也沒差彆。
林妄站起來,想把窗簾拉上。剛起身,一直躺著的池淵忽然伸手抓住了他胳膊,不知道哪來那麼大力氣,直接把林妄拽倒在沙發上,林妄反應過來的時候池淵已經按著他肩膀坐起來了。
“去哪?”池淵臉上沒有一點血色,但聲音和眼神很沉很穩。
他每次這樣說話,林妄就跟中邪了一樣提不起一點兒氣勢,下意識回答:“我去……拉窗簾,月亮晃。”
“坐著。”池淵說。
林妄點了點頭,池淵放開手,看著林妄伸腿坐直,靠在沙發上,才背對著窗戶躺在了他腿上。
池淵抓住林妄搭在一邊的手,指尖慢慢往他指縫裡鑽,半張臉埋在林妄身上,忽然啞聲說:“說話啊,哥。”
林妄掌心被池淵弄得癢,手指動了一下,因為這聲“哥”,緊繃的肩膀稍稍放鬆了些:“想聽什麼?”
池淵想聊天,林妄就順著他隨口一問,但是池淵很認真地在月光下睜著眼睛,看著林妄的手思考了很長時間。
池淵扣住林妄的手細細地揉著捏著,過了幾分鐘,他翻身仰躺過來,看著林妄的眼睛,唇角很輕地勾了下:“給我唱歌。”
林妄一愣,隨即笑了:“我唱啊?”
隔著手機嘚瑟一把還行,當著池淵的面唱歌……這畫面也也太美了,林妄這麼臉皮厚的都覺得自己多少有點兒不要臉了。
“你想聽我唱?”池淵挑眉,眼神有些玩味。
他嗓子啞得林妄不忍心要求他唱歌,活動的時候還好好的,幾個小時嚴重成這樣了。現場聽池淵清唱很多人都沒法拒絕,但林妄還是問:“你是不是感冒了,家裡藥放哪了?”
池淵沒回他,抬起手,在月光下透過指縫看林妄。半晌,沙啞的聲音直直透進林妄的心裡:“У-yмри,еслименянелюбишь,Яломаюруки, яломаюгубы,Яломаютвоётелонасквозь……”
池淵唱了林妄給他唱過的歌,這是林妄第一次聽池淵唱歌,他怔了好久好久都沒能找出一個詞準確地形容出他現在的感覺。
對池淵來說嗓子嘶啞和技巧感情無關,他隻是隨口哼了出來,林妄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
這段簡單的哼唱,襯得林妄前些天唱的那段像個幼兒園的幼稚表演,但是池淵唱的認真,林妄也聽得認真。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妄伸手遮住了池淵的眼睛,替他擋住了月光。
池淵力道不重地扣著林妄另一隻手,眨眼時睫毛掃過林妄的掌心,癢癢的。
牆上的秒針走過了十二,很輕的一聲“哢噠”,池淵說:“中秋快樂。”
中秋節,家人團圓吃月餅的日子,林妄許久沒有過過這個節日了,突然聽到池淵的祝福無聲地笑了下,低聲說:“嗯,你也快樂。”
池淵好像平靜了,剛才壓著林妄讓他坐下的冷漠消失不見,用很低的聲音問:“哥以前怎麼過中秋。”
“我……”林妄卡了個殼,池淵問的是“哥”以前怎麼過中秋,不是原主以前。
男人間深夜的談話總是容易讓人敞開心扉,林妄深吸了一口氣,說的模糊,但沒撒謊:“你問多久以前,要是太久的……中秋還挺好玩兒的。”
池淵問:“玩兒什麼?”
林妄靠著沙發,看了會兒落地窗外的月亮,笑的有點懷念:“好像也沒什麼特彆好玩兒的,一家人坐一起打撲克算麼?月餅太難吃了,我媽年年說誰買誰傻叉,結果我爸年年買,他倆年年中秋吵一架。”
林妄說這些的時候眼底的情緒很柔軟,這算是他僅存的沒半點兒負擔的記憶,回想起來老爸老媽的臉還是清晰的,吵架時的語氣他也沒忘。
沒了的東西還是會以另一種形式留在身上,記憶也好,難過也好,都還記著。
“你呢?”林妄低頭。
池淵把他的手拿下來了,眼睛靜靜地看林妄,用他的話反問:“你問多久以前。”
林妄想了兩秒,公平地說:“也說太久以前的吧,你小時候中秋怎麼過的。”
“不過,”池淵也很公平地回答了他,“我在吃藥。”
林妄頓了一秒,從池淵到現在的表現來看,這不是段能輕易揭過去的回憶,以林妄從前的經驗和作風,不會繼續追問到底發生過什麼。
身上背的東西太多,就不願意總看彆人的不容易,而且林妄自覺和池淵之間的關係還不是多麼深厚,他這個身份,說多了問多了都是沒分寸。
林妄在外面說話辦事謹慎慣了,一個跟頭一個跟頭摔出來的經驗,他不會乾沒分寸的事。
突然都不說話了,剛剛還帶著熱乎氣兒的這一方小天地一下冷了,池淵看了林妄很長時間,眼神很安靜,最後慢慢閉上眼睛。
過了會兒,林妄聽見他嘴裡哼出了一段很輕很輕的,陌生的調子,像在哄自己睡覺。
……
林妄腦子有一瞬間的不清晰,他很少有的,不經過思考的,脫口而出:“生病了麼?為什麼吃藥?”
調子慢慢停了,池淵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不在意地說:“這裡,疼。”
林妄輕輕皺著眉:“頭疼?”
“嗯,”池淵放下手,歪頭看著林妄,“我媽說,聰明的小孩才疼。”
“……她說得對,”林妄不知道為什麼,呼吸都放輕了,“現在呢?還疼嗎?”
池淵說:“疼,就現在。”
林妄又按住他的眼睛,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眉頭皺得有多深,說話的語氣軟乎進人心裡了:“那就彆想以前的事了,聰明的腦袋不用就不疼了。”
池淵這次又讓林妄逗笑了,嘴角勾著的弧度很明顯,雖然林妄壓著他的眼睛,但是他知道,池淵笑起來的時候眼睛也是好看的。
池淵笑了好一會兒,才沙啞地說:“哥唱首歌吧,我困了。”
“你一個唱歌的,怎麼老讓我唱,”林妄挺無奈地想了想,“搖籃曲嗎?”
池淵從來不挑,“嗯”了聲。
林妄笑著說:“你都多大了,行吧,跑調了彆笑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