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個層次的交戰, 持續了好幾個時辰。
堡壘中的修者們或者焦急地觀看城樓前的情況,或者各自療傷、恢複。
終於,所有前來進攻的四階蠻獸都被殺死了。
眾多懸照修者搖晃著飛起來, 回到了城樓裡。
·
鐘采看著外面, 心情有些壓抑。
這些懸照修者中,隻有少數幾人還算完好、受的是輕傷, 其他的大多都被嚼吃了部分血肉。
還有七八位, 直接缺失了手臂、腿腳。
——斷臂的就有那位遊走於堡壘之間的魁梧修者。
他的左臂是被硬生生扯斷的, 正因為他在巡視四周時,有四階蠻禽兩面夾擊。
要不是他實力不俗、躲閃也及時, 隻怕就不是斷臂了, 而是徹底被它們分食!
在斷臂之後,魁梧修者卻隻草草服用了丹藥止血。
接著,他又繼續前往另一處被襲擊的堡壘之處。
·
鄔少乾按了按他的肩,輕聲安慰道:“都還活著。”
鐘采呼出一口氣。
是啊,還活著。
鄔少乾又說:“若是真正的獸潮, 必有死者。”
鐘采默默地點頭。
·
城樓裡。
眾多懸照修者各自找了個空地盤坐, 都在吞服丹藥療傷。
缺胳膊斷腿的暫時是沒法恢複了,之後再有獸潮襲來時, 他們就無法再去下方衝殺。
等獸潮結束後,眾人才能去恢複肢體。
一位融合長老打量眾多傷者, 微微歎息道:“損失了八人。”
又有幾人說道:
“如今才過去第一輪,還有兩輪。”
“能入獸群參戰的懸照族人, 還有四十五人。”
“下一輪要更小心, 否則再有幾個沒了肢體的,第三輪人數就更少了。”
還有人問:
“城牆上的情況如何?死了多少族人?”
“暫且還沒有統計,不過眾多族人奮勇交戰, 並不需要更多補充,可見死去的數目尚可接受。”
“年輕一輩的開光族人都還頑強,經曆之前的交戰後,死者不到十人。”
眾多長老心中稍微寬慰。
開光的小輩隻歿了幾人,懸照族人儘數都在。
情況已經很不錯了。
·
邵家的頂尖力量都在城樓裡。
這些力量,也是在這次獸潮中發出命令的指揮者。
眾多修者的調派,都由他們來做決定。
同時,他們也要做好戰場分析,以順利度過這次獸潮。
現在一切都還在他們的掌握之內,並沒有出現什麼意外。
他們也就繼續商議,準備迎接下一撥的獸潮。
·
鐘采和鄔少乾靠在一起,也在等待。
兩人在小聲說話。
鐘采:“第二撥什麼時候開始?”
鄔少乾:“今日已經過去,城門勉強守住,明日應該就有第二撥。”
鐘采:“要是熬過了前三天,第四五日裡,應該就是五階、六階的蠻獸攻城吧。”
鄔少乾點頭道:“既然是定品的考驗,大概就是這麼分配了。”
鐘采“嗯”了一聲,又說:“六階蠻獸,應該隻有一頭。”他頓了頓,“另外兩座城門前,就會是兩頭了。”
鄔少乾說:“與每個頂尖家族築宮修者的數目相等。”
·
也就是這樣在掌控中的獸潮,才會對較高層次的戰力嚴格控製。
比如之前那些攻過來的四階蠻獸,儘管數目很多,但總體也就是懸照修者的三倍左右。
每個懸照修者合理分配戰力,付出一定的代價後,最終就可以順利解決。
輪到融合境修者的時候,會是一位融合對上兩頭五階,屬於一對二。
而玉蛟城裡一共有五位築宮修者,前來攻城的就會是五頭六階的蠻獸,為一對一。
與此同時,一到三階的蠻獸數目就不會根據這幾個層次的修者數目來了,因為每座城門參加的修者數目也是難以估算的。
所以對於這些低階獸群的操縱方式,就是不斷地聚集獸群,並分為三批地驅趕過來。
三座城門前,每一批蠻獸、蠻禽的數目也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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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自然形成的獸群……
那麼,低階的獸群根本不會分什麼批次。
由高階的蠻獸發出指令,促使獸群源源不斷地攻擊城門,根本不會給城中人休息的時間。
獸群的數目也不固定,高階蠻獸能驅使多少,它們就會出現多少。
等到四階以上時,也不存在數目控製。
如果某座城池本身有三位築宮,驅趕獸群的又隻有一頭六階蠻獸,那麼就是運氣很好,三打一,輕鬆就可以除掉蠻獸,解決掉獸潮的威脅。
可要是某座城池裡隻有一位築宮,卻來了三頭六階蠻獸……那麼,這築宮要麼可以自己逃走,要麼就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死在這幾頭蠻獸口中!
四階五階都會盯準與它們同層次的修者,伺機將那些血食吞吃。
要是獸群足夠龐大,甚至可能會有七八頭的四五階蠻獸,圍殺一位懸照、融合修者!
·
琨雲城作為五級城,僅僅隻有兩位融合老祖。
哪怕鄔家還是全盛時期,隻要遭遇獸潮,都隻能企盼前來的五階蠻獸隻有兩頭。
更彆說還有無數的村、鎮、縣。
儘管州主有規定,城池中的修者要相助這些附屬之地守住家園,可獸潮來臨的征兆未必能很快被察覺到。一旦沒能發現痕跡,那麼村鎮縣等地就算想要找幫手,也會來不及。
每一年,死在蠻獸群衝擊下的小地方都很多。
蠻獸對於修者血肉的覬覦,從來沒有消退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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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壘中,氣氛沉悶。
邵家族人尤其關心各自老祖的情況,也一直極力觀察。
現在終於徹底解決第一撥,很多人鬆了口氣,都是找個地方坐下或者躺著,消除各自的疲乏。
他們的心情……都不怎麼好。
這段城牆上的修者死了不少,不算散修,隻邵家自己人,就沒了十二個天引,五個辟宮。
每段城牆上,分配的邵家族人有三位開光、二十位辟宮、一百二十位天引。
在解決蠻禽撲殺的期間,其實隻死了兩位辟宮,剩下的三位,都是那四階蠻禽出現後被吃掉的。
散修裡面,死去的更多。
隻是為了資源,他們也算是悍不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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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和鄔少乾靠坐在角落,養精蓄銳。
一個時辰後,外面有鑼鼓聲響起!
鐘采猛地睜開眼。
鄔少乾說道:“第二撥。”
鐘采取出流星錘,隨著鄔少乾一起,再次登上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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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一階到三階的蠻獸、蠻禽。
諸多邵家人也照舊引動陣法,使陣法疊加、釋放光柱光炮。
還是無數的蠻獸蠻禽都死在這些掃射之下。
也還是在幾度剿滅後,群體屠戮那些還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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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殺得滿身都是血跡,已經不知道自己解決了多少蠻禽。
鄔少乾出手非常快,殺氣爆發而出後,周圍除了鐘采,幾乎已經看不到其他修者。
經過了多個時辰,再次有四階蠻獸蠻禽出現。
鄔少乾摟起鐘采,飛快地躲進堡壘。
這一次,被四階蠻禽嚼吃的修者隻有一個。
其他修者,都及時進入堡壘中。
很快,再次出現巡查的懸照,見他們沒什麼事,毫不猶豫地追殺四階蠻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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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撥的難度,絲毫不比第一撥小。
死在第二撥獸潮裡的修者倒是有所減少,大概也是留下來的修者都適應了戰場的緣故。
鐘采和鄔少乾混在人群裡,也還是抽空救下來幾個修者。
這一次,卻有一位懸照修者死在了幾頭蠻獸的圍攻下。
同時,有不少散修在廝殺最厲害的時候,躲進了堡壘裡。
倒不是他們不願意守城了,而是以他們的根基,已經堅持不住——再多堅持,就大有可能隕落。
等這一撥過去後,很多散修離開了城牆,放棄了第三撥的守護。
在離開之後,會有邵家的修者來查看他們的印記。
印記上不僅會記錄殺死的蠻獸數目,也會記錄他們害死的邵家人。
一旦這些散修有害人的記錄,就會被直接殺死。
除此以外,邵家人不會阻攔他們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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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撥獸潮,是蠻獸、蠻禽數目最多的一次。
每段城牆上都補充了一些邵家族人過來,增加了光柱、光炮的摧毀力量。
之後的廝殺就和前兩天相同。
被殺死的、實力在低層次的邵家族人,跟第一撥的時候持平——但這一次這麼危險,也足以顯示出眾人在對抗獸潮時的不斷進步。
然後,又死了一位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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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坐在地上,服用了療傷的丹藥。
是的,他也受傷了。
儘管鄔少乾一直在鐘采的身邊,也一直看顧他,跟他很默契,可是當飛禽太過密集的時候,鐘采也不免被它們抓撓、啃咬。
鐘采嘶嘶地吸氣,低頭看著自己損失的那點血肉重生、傷口彌合。
鄔少乾面沉如水。
鐘采滿不在乎地說道:“老鄔,彆拉著個臉,我沒事兒。”
鄔少乾當然知道他沒事,但情緒依舊陰鬱。
鐘采用腦袋砸了砸他的肩,把胳膊亮給他看,說:“瞧吧,全好啦!”
鄔少乾看了看那還殘餘的淡淡紅痕,手指輕輕地摩挲著。
鐘采縮了縮脖子:“癢。”
鄔少乾輕哼一聲,將手指挪到旁邊沒受過傷的地方,捏起皮肉掐了掐。
鐘采:“……”
行吧,反正也不疼,老鄔舒坦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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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溫情了一小會兒。
突然間,一聲轟然巨響!
與此同時,堡壘開始劇烈地搖晃。
比起之前的那次震動得更加劇烈,很多修者都被晃得連滾帶爬,很是狼狽。
鐘采拽著鄔少乾爬起來,不敢接近那窗口,而是相隔一段距離地、向外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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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牆的前方,出現了四頭巨大的蠻牛!
每一頭蠻牛的體型都極為龐大,足有數十丈高。
通身漆黑,好像披著厚重的鱗甲,牛眼中閃爍著暴戾、猩紅的光芒。
它們刨著牛蹄,凶悍地衝撞到城牆上!
這都是五階蠻牛。
僅僅四頭的衝撞,就比之前那無數獸群的衝撞更加凶猛。
城牆上的光華大放,不斷地加固著防禦,也抵抗著牛角的衝擊。
但儘管如此,城牆上依舊被牛角撞出了無數密密麻麻的孔洞。
孔洞所在之處,防禦也被削弱,卻無法及時修補。
如果任由它們這樣衝撞下去,縱然城牆不會被摧毀,卻也要被削弱許多。
等到六階出現……就會帶來可怕的危險。
幾個渺小的人影從城樓一躍而下。
躍下的同時,他們的身體也變得極為龐大,並一把抓住了牛尾,猛力地向後拖拽。
很快,幾頭蠻牛調轉方向,瘋狂地與這個人影廝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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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壘上方,有無數抓撓的聲音響起。
鐘采心裡一凜。
五階的蠻禽從上方抓來,想要破開堡壘?
很多修者都察覺到了這樣的動靜,也都神情凝重地看向上方。
抓撓的聲音更加難聽,也更加尖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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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邵家子不夠謹慎,此刻,竟是貿然地來到了窗口的前方。
又有一位邵家中年,在他過去的刹那就反應過來,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往後拽拉。
邵家子頓時被拽倒在地。
同一個瞬間,一根雪白的絲線就刺了進來,並發出尖銳的摩擦聲。
邵家子滿臉後怕——絲線的前端非常銳利,要是他沒被拉上這一把,整個人都會被這絲線穿透!
鐘采看得清楚,那絲線其實沒有真正攻擊進來。
它之所以不斷地發出摩擦聲,就是因為它在跟堡壘的防禦爭鬥。
防禦罩強行地擋住了絲線,但絲線的速度太快、也太尖利,還是稍稍地凸入了內部幾分。
也就是這幾分,絲線到了極限。
不過,之前那個邵家子如果沒有倒下,以他天引境的實力,還是可能被強行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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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少乾護著鐘采,又往後退了幾步。
他冷聲說道:“天巡蠻蛛。”
鐘采沒聽過,看向鄔少乾。
鄔少乾給他解釋道:“潛力五階的蠻獸,在這時出現,應該已經是全盛體態。”
鐘采皺眉:“剛才那玩意是蛛絲?”
他有點搞不明白,這城牆的防禦甚至能擋住六階層次的力量,怎麼五階的蛛絲還能差點進來?
鄔少乾說道:“本命蛛絲。”他又小聲地對鐘采說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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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巡蠻蛛有這個名字,就是因為它可以在空中巡遊,速度比很多蠻禽都快。
它從出生後就一直蘊養著一根本命蛛絲,威力非常可怕。
當天巡蠻蛛將力量全都灌注到本命蛛絲以後,這蛛絲就有著堪比六階的力量。
隻是,能施展的次數不多而已。
每使用幾次,蛛絲就會磨損,又要蘊養許多年才能恢複力量。
為了保命,天巡蠻蛛不會輕易使用。
現在它用了,也是因為定品獸潮的特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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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暗暗咋舌。
他是個聽勸的,既然老鄔讓他離窗口遠點,他就更遠點。
兩人就這麼比較遠地、透過窗戶看向外面。
很快,天巡蠻蛛發出激烈的嘶鳴聲!
有恐怖的威壓降臨,將那蠻蛛引走了。
窗口外面、城樓的前方,更多的融合境長老們也出手了。
他們面對的都是五階蠻獸。
果然都是一對二。
天巡蠻蛛本來是其中一位融合的對手,但那位融合長老被一條五階蠻蟒糾纏,又要防備本命蛛絲,一時間竟然沒能擋住天巡蠻蛛。
幸好,現在有其他融合修者出現。
要不然,蠻蛛哪怕殺不進來,卻可以接連使用蛛絲,引得堡壘中的修者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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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的神色有些古怪。
鄔少乾對他做出一個口型:唐烈。
鐘采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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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烈是特殊道兵,鐘采和鄔少乾都能分辨出他的氣息。
之前前來引走天巡蠻蛛的融合強者,正是唐烈。
唐烈沒開口說話,卻已經和天巡蠻蛛廝殺起來。
天巡蠻蛛是五階二段,唐烈是融合前期。
不過,唐烈還是能跟蠻蛛打得十分激烈,甚至幾次削弱蠻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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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參與守城的邵鷹,剛殺了一頭五階蠻狐,隨手收起屍身,又迅速跟蠻熊搏殺。
不經意間,他看見唐烈與天巡蠻蛛的戰鬥,暗暗有些慶幸。
這幾天邵鷹也不時邀請唐烈來往。
唐烈欣然與邵家融合們結交的同時,也答應了前來參戰。
定品考驗中,五階蠻獸的安排是根據邵家融合的數目來的,外援不算在內。
所以在唐烈加入後,就屬於純幫忙,而不會給他們增加什麼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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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巡蠻蛛是非常難纏的,而且會隨著血肉吞噬得越來越多,變得越來越強大、粗暴。
同時,戾氣也會越重。
隨著時間的推移,它的本命蛛絲沾染越來越多的血氣,也會越來越尖銳。
如果不能製止天巡蠻蛛,就有極大可能前往各個堡壘,以蛛絲強行將裡面的人拖出來吃掉。
這種蠻蛛,即使一對一地交戰,都要萬分小心。
在以一敵二的時候,其實很難阻攔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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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鷹沒想到南城門會有天巡蠻蛛出現。
唐烈的出手,可以說是救下了他們邵家很多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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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唐烈這麼快反應,是因為感知到了兩位主子的存在。
天巡蠻蛛剛好就攀爬在那個堡壘的附近,還試圖襲擊裡面的修者——唐烈當然沒有半點遲疑。
在後來與天巡蛛絲的廝殺中,唐烈也很小心。
誠然他這身軀還可以恢複,兩位主子也是厚道人……
但是,能不受傷就不受傷。
能省下資源就省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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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門這邊能出現天巡蠻蛛這樣的蠻獸,另外兩座城門前,也都出現了同樣危險的品種。
那兩座城門前,廝殺很是慘烈。
為了能成功定品,白家、喬家的修者們會更加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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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山脈裡。
三位身著黑袍的強大修者各自手持一枚大印,懸浮在高空,往山脈深處而去。
他們都是築宮境巔峰的實力。
甚至還有一人,已經相距化靈境不遠了。
正是負責家族定品的幾位監督。
這些天,監督們一直都在這山裡,利用手裡的大印,聚集無數的獸群。
蠻獸們在大印發出的光芒驅使下,都紛紛種下了攻城的意願。
當然,並不是完全被操控。
這些蠻獸的腦子不好,隻要有這念頭,就會行動。
就如同以往的獸潮聚集,很多時候都是因為山中蠻獸過剩,自然有了下山攻城的意願。
又有一種可能,則是高階蠻獸有意願攻城,蠻獸們在它的威壓下,也產生了共同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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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的蠻獸們布置都很順利,現在五階蠻獸也都出場。
三位監督現在尋找的,是六階蠻獸。
山脈裡的確有,但都隱藏得很深,哪怕是進食的時候,因為幾乎沒有敵手,也不會鬨出很大動靜。
他們還必須找出五頭。
林監督沉聲說道:“方才我標記了一頭。”
劉監督也說:“東方我也標記一頭。”
李監督:“北方。”
目前的進度是三頭。
林監督說道:“看看時辰,得動作快點了。”
劉監督點了點頭:“還是分頭行動?”
李監督稍作遲疑,取出一塊羅盤。
林監督和劉監督都看了過去。
兩人各取出一塊玄石,交給李監督。
李監督同樣取出一塊,全部投入到羅盤之內。
接著,羅盤放出光芒,指針在不同的方向轉動。
李監督露出笑容:“成了!往這邊來。”
另兩位監督立刻跟上。
這次,他們也不必分開行動了。
沒多久,幾位監督果然遇見了一頭極為恐怖的巨大蠻象。
進攻城池,蠻象的力量最為可怖。
李監督雙眸微眯:“震地蠻象,這還不是它的最大體型。”
劉監督也說:“這種蠻象隻要吞吃就會變大,現在卻隻有數丈高……隻怕是已經可以隨意變化大小了。真正的體型釋放出來,就極難應對。”
林監督稍作思索,沉聲說道:“之前的三頭都不算強勢,各自分到三座城門。此處的蠻象分給白家,有羅盤在,再找一頭差不多的,給喬家處理。”
另外兩位監督對視一眼,都是同意。
各個層次的修者能提供的記分差彆極大,少了一位築宮的邵家,絕不可能贏。
而白家和喬家,這些天的分數相差不大。
那麼,就再看看兩家守城時,築宮修者面對棘手蠻獸的表現吧。
三位監督沒有猶豫,將大印打了下來。
大印落在蠻象的頭頂,給它蓋上了一塊印記。
蠻象的雙眼,頓時變得幽深。
它收斂了那副懶散的姿態,搖晃著爬起來。
一步一步地,朝著山脈之外走去。
三位監督迅速騰挪身形,奔往其他蠻獸所在方向。
沒多久,他們找到了另一頭蠻象。
——更合適了。
·
五階層次的廝殺,是極其可怕的。
但凡還敢接近的、五階以下的蠻獸蠻禽們,都會死在雙方交戰的餘波中。
很快,更多的蠻禽化為血雨,更多的蠻獸變成肉泥。
甚至還有很多蠻獸蠻禽,會被衝擊到渣都不剩!
城門之外,已經再沒有其他禽獸出現了。
這時候,有一位懸照來到了堡壘裡。
是那個斷臂的魁梧修者。
他沉聲說道:“都下城牆吧,最後的廝殺,即使堡壘也未必能擋住。”
眾多修者聽完,神情都是一變。
邵家族人們紛紛聽從,在開光修者的帶領下,從兩邊而出。
·
鐘采明白,要到六階層次的交戰了。
那又是一個翻天覆地的實力變化,他們舉手投足間能引起的力量流動,對他們這些低層次的修者而言,都是爆殺。
鄔少乾帶著鐘采,直接跟在諸多邵家族人的身邊,縱身躍下城牆、進入城內。
鐘采穩穩落地,四周一看,發現到處都是修者。
而且,很多修者都還帶著傷勢……尤其是缺失肢體的,不在少數。
那些雜學修者們所在的簡易建築裡,都有很多修者進出。
尤其是丹師所在的地方更是擁擠。
還有一些醫師,主動出現,給諸多修者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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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青護送他所在那段城牆上的修者們下來後,也往各處看了看。
然後,看到了鐘采和鄔少乾。
這一刻,邵青稍稍鬆了口氣。
鐘采和鄔少乾都站在很靠後的地方,距離城牆也很遠——哪怕城牆震動,也震不到他倆。
邵青走過去,說道:“兩位,彆來無恙?”
鐘采瞧見他,笑了笑道:“無恙。前輩怎麼樣?”
邵青說道:“我也無恙。”
鄔少乾也向他微微點頭。
·
獸潮之戰太慘烈,邵青平時心思挺活絡的,現在也找不出什麼話題。
鐘采和鄔少乾也都沒話。
邵青就不開口了,隻是站在不遠處,跟兩人一起看向城門那裡。
不多會兒,城樓的上方,揚起了龐大的身軀。
一顆巨大的蟒頭衝天而起,蟒尾迅速擺動,猛地抽到了城牆上!
城牆牆面,無數光華明明滅滅。
與此同時,城牆發出激烈的劈啪聲!
似乎很多陣法都被打破了!
又似乎,很多牆磚都被打碎。
·
鐘采面色發白。
六階的蠻蟒!
這就是,六階!
鄔少乾面無表情,抬眼看向那蠻蟒。
他的手指握在鐘采的手腕上,輕輕地摩挲,像是在安撫他。
鐘采立刻抓住鄔少乾,強行按住心中的恐懼。
他並不是真的害怕了,而是蠻蟒散發出來的氣勢太過可怖,即便是相隔高大厚重的城牆,也還是會給他強大的震懾。
所以,他本能地微微發顫。
鐘采強行抬頭,逼迫自己看向那條蠻蟒。
在他的腦子裡,仿佛響起了劇烈的警報聲,在不斷地告訴他,那是他不可匹敵的!快跑!
但同時,鐘采也知道,有城牆保護,蠻蟒其實傷不到他。
而且他還有後路,就要到了最後關頭,他也可以和老鄔一起藏入祭壇裡。
所以現在是個機會。
鐘采的額頭沁出細細的汗水,身後的衣裳也都被冷汗打濕了。
得適應。
他要趁此良機,努力去適應蠻蟒的威勢。
即使不能完全適應,也要全力而為,打磨自己的精神。
這樣一來,如果以後他還會遇見比自己高出幾個大境界的強者釋放威壓,他也不至於動彈不得,腦子一片空白。
·
想到這裡,鐘采將鄔少乾的手攥得更緊了。
鄔少乾同樣用力地回握。
鐘采明白,老鄔也一樣在適應六階的氣勢。
他們的想法,向來都是一樣的。
·
鐘采和鄔少乾仰望城牆時,清晰地看見了城樓前出現的瘦高男子。
那男子看著並不如何強健,手中所持的似乎也隻是平平無奇的短刀。
可是,巨大蠻蟒卻在不停地發出嘶嘶長鳴!
那男子的實力很可怕!
蠻蟒的身上,不斷地剝落巨大的鱗片。
瘦高男子好像一道輕風,每時每刻,出現的地方都不一樣。
根本找不到他的半點蹤跡。
·
鐘采忽然對這位築宮強者的印象不錯。
回憶之前擂台戰的時候,他家老鄔也是這麼神出鬼沒的,也很擅長身法……
想到這裡的時候,鐘采因蠻蟒氣勢而引動的激烈心跳,漸漸地平緩了幾分。
他撫住自己的心口按了按。
然後,鐘采繼續看向空中。
·
瘦高男子對蠻蟒出手後,幾乎就是碾壓。
每一次出刀,也跟他的身法一樣看不到影子,隻是蠻蟒在每一瞬掉落的鱗片,證明著他出刀之快。
而空氣中,時不時就出現爆鳴聲響。
有時是輕微的爆鳴,有時又仿佛炸裂一樣,還有時是連串的破空聲。
忽然!
瘦高男子出現在蠻蟒的後方!
隨後,他第一次地,似快似慢——讓人能看清他動作地,抬起手臂,揮下一刀!
巨大的裂帛聲。
蠻蟒的頸部出現了一道刀痕,接著刀痕迅速擴大,硬生生地繞著那頸子一圈——
蟒頭掉落下來,正砸在了城牆的某個堡壘上。
那堡壘的頂部,都被砸得破碎。
巨大的蠻蟒身軀,因為這巨大的痛苦而瘋狂扭動、抽打!
連串的啪啪聲響,再次打滅了無數陣法的光芒。
城牆之中的碎裂聲也更加密集……
但是,這也不過是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點掙紮。
一盞茶時間過後,蠻蟒的身子轟然倒下。
在它殘軀肆虐的時候,瘦高男子一直懸浮在更高處,冷冷地俯視著它。
直到這蠻蟒徹底沒了動靜,他才一伸手,將它的屍身收了起來。
·
除了鐘采、鄔少乾以外,無數守城的修者其實都遠遠近近地站著,也看著高空中的廝殺。
邵家築宮老祖輕易殺死了蠻蟒,所有人都立即歡呼起來!
“老祖太厲害了!老祖勝出了!”
“我們守住了南城門!”
“我邵家成功守城了——”
“共賀——!”
許多邵家族人的臉上,終於都露出了笑容。
還活著的散修們,看向自己身上的標記,也頗有幾分喜悅。
很多參與守城的大小勢力,都在清點他們的損失。
……有些勢力,損失著實不小。
但無論如何,參與獸潮之戰後,也給他們帶來了更多的經驗。
以後遇上了真正的獸潮,他們會更明白該如何應對。
·
南城門這邊,守城成功。
很多修者都改變了方向,齊刷刷地往另外的街道上而去。
邵青剛抬腳,想了想後,還是來到鐘采這邊,詢問道:“兩位可有興致去其他城門瞧瞧?”
鐘采好奇道:“另外兩家還沒守完嗎?”
邵青點點頭:“要是守城成功,那兩個方向將會釋放煙花。”
鐘采更好奇了:“可南城門這邊似乎沒有……”
邵青笑著說道:“邵家的確是沒有的。”
“幾家都很清楚,如果不出意外,邵家將是最快守護成功的。這次定品主要是白、喬兩家爭鬥,給他們的考驗也會更加淩厲,二者之間,先完成的才要放這煙花。”
鐘采恍然,點了點頭。
爭個先顯擺唄。
然後,鐘采看向了鄔少乾,示意著——老鄔,去不去?
鄔少乾微微一笑——隨你的意思。
鐘采的意思……決定也去看看。
另外兩邊的城門處,將會出現什麼樣的六階蠻獸?
以他倆現在的實力,想近距離地見識這種級彆的蠻獸沒可能,現在正是個頗為安全的機會,不要錯過才好。
·
鐘采和鄔少乾先去了東城門。
這邊守城的是白家人,也是已經守完了前面幾撥獸潮的襲擊。
現在面對的,同樣都是六階蠻獸。
鐘采和鄔少乾才走到臨近東城門的街道,就察覺到劇烈的震顫!
……仿佛地震。
城牆那邊,發出了無數爆碎的聲音。
鐘采猛地抬頭,駐足看去。
鄔少乾停下腳步,拉住鐘采的小臂——在察覺他沒想繼續往前走時,才微微鬆了鬆。
鐘采艱難地開口:“老鄔……東城門這邊的城牆,好像要破了?”
鄔少乾默然,同樣看向城牆。
那邊暫時還沒破,但也已經有很多牆磚都被什麼力量打擊過,碎裂、掉落出來。
兩人都能見到,牆體上有不少窟窿。
還好這城牆非常厚實,哪怕掉落一些磚石,也沒有出現透光的情況。
否則……城牆的防禦隻怕就是徹底沒用了。
城外的蠻獸們,也可能趁此機會闖入進來。
·
高空中,嘹亮的鳴叫聲非常可怖。
防禦罩在激烈地顫動!
抬頭看去,就能見到一頭極其龐大的黑鷹,撲閃著翅膀,瘋狂地朝著下方撲擊!
每一次撲擊,防禦罩都會震蕩!
從下方看去,打從心底裡都要生出一絲恐懼來。
防禦罩是不是要被打破了?
那黑鷹,是不是就要降臨到城中!
就在此刻,一位身長八尺的高大女子手持兩柄巨錘,直衝黑鷹。
隨著她的每一次跳躍,體型都會龐大幾倍。
當她極快地來到黑鷹前方時,整個已經好似一尊巨人。
巨錘同樣隨之變大,直接砸到了黑鷹的身上!
黑鷹的羽毛,瞬時迸射而出,仿佛成片的利箭之雨。
“雨點”插落在城牆上,又讓無數陣法湮滅。
巨大女子雙錘連動,將這些翎羽儘數打出,她更是加快步子,極快地再次砸出!
黑鷹猛然飛起,躲閃開去。
女子猛地蹬腿,直衝而上,凶悍地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