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中, 巨大女子與黑鷹瘋狂廝殺。
很快,女子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傷口,黑鷹也斷了許多骨頭。
但雙方的體魄都極為強大, 這些傷勢不能阻止他們的戰鬥。
如此蠻橫的對轟,還在僵持。
二者砸出的巨錘、鋒銳無匹的利爪, 都會在對方躲避的時候, 攻擊到防禦罩上。
因此,防禦罩每每都會蕩出大片的光華漣漪, 每次受到衝擊的範圍,都達到數千畝之多!
城中並未參戰的修者們,赫然看到了那顯現而出的巨大罩子。
在他們的眼裡,這些罩子表面不時出現猶如巨大蛛網般的裂紋——似乎已經不能再堅持多久, 就會因此徹底崩開!
這些修者往遠處的堅固建築衝去。
很多參戰的修者, 對於威壓震懾的承受力更強些, 但也無法長久地堅持。
過了一陣子後,他們的腦中嗡鳴不絕,也都躲避起來。
·
鐘采同樣注意到了防禦罩的情況, 眉頭緊皺。
“老鄔,你覺得這玩意還能承受多久?”
鄔少乾沉默地將鐘采背了起來,才說:“應當還能堅持一陣, 但兩位前輩要加緊手段了。”
鐘采立刻摟住鄔少乾的脖頸。
他的速度遠不如老鄔快,如果防禦罩破碎,那麼在破碎的那一瞬,老鄔會背著他衝到附近的屋舍裡, 借助隱蔽之物,一起藏身到祭壇或者點將台裡。
須彌芥子類的伴生寶物,要儘可能地隱瞞。
兩人都沒再說話, 隻是一起將視線落到城樓上。
巨大的陰影投下來。
鐘采喉頭動了動,艱難地開口:“……蠻象。”
下一瞬,城樓的頂部,被一隻巨大的象腳踩踏!
轟然巨響後,城樓已經坍塌了一半!
接著,這象腳瘋狂踩踏。
城樓、附近城牆、堡壘,都是大量坍塌。
無數的巨石滾落下來。
鄔少乾眸光一凝,背著鐘采,極快地往另一條街道掠去。
鐘采深呼吸,心臟劇烈跳動。
他轉過頭,迅速招呼不遠處的邵青:“先走!”
然後,鐘采就被鄔少乾背到了百丈之外。
其實一直跟兩人同來的、沒什麼存在感的邵青,在見到城牆的慘狀時,也有了去意,看向鐘采和鄔少乾兩人。
剛好,得到了鐘采一聲提醒。
邵青馬上運轉身法,但顯然是追不上那兩人了,於是乾脆朝邵家的方向奔去。
他們家的老祖,應該已經回去了。
同樣的,邵青也丟下一句話:“兩位也可來我邵家——”
雙方的尾音,都消散在空氣裡。
原本還停留在原地的也多是開光以上的修者了,此刻,開光、懸照的也都被催促離開。
隻有白家的融合境,還在觀望。
·
鄔少乾跑得很快,鐘采回頭觀察空中的情況。
過於激烈的交戰,防禦罩果然也到了承受的極限,都陸續出現破損。
城牆的防禦,更是已經削減了很多。
破損並不是崩潰,隻要兩位築宮強者還纏著兩頭六階的畜生,它們就沒辦法衝入城中。
但很多交戰的餘波,都會通過破損而流入城內。
白家融合們紛紛出手,將這些餘波儘量擋住。
然而,融合的速度怎麼比得過築宮?
眾多融合能擋住的也僅僅部分而已,還有更多的衝擊,落在了街道與建築上。
街道上陡然變得坑坑窪窪,無數建築被擊碎。
這變動太快,很多建築中還有沒來得及逃走的修者,好些被碎石、橫梁等重物砸倒在地,身受重傷甚至被砸死。
有幾位融合老祖快速出手,就近抓起還幸存的修者們,迅速丟向遠處。
僥幸逃生的修者們趕緊爬起來,用儘全力地逃向可能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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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面皮有些發緊,但還是一直看著後方的情景。
鄔少乾則是極快地奔行,儘量遠離可能波及的範圍。
鐘采的呼吸急促,為那場面震撼的同時,也不斷地說道:“老鄔,去右邊,戰鬥場地在左邊的空中。黑鷹被前輩擋住了,沒有過來。”
鄔少乾答應一聲,果然往右邊去。
兩人都是心無旁騖,即使周圍還有很多修者都在慌亂地奔行,也都沒有留意。
漸漸地,鄔少乾用最快的速度,已經繞過了幾條街道。
兩人離東城門已經很遠了。
鐘采也不必再去看東城門的景象,而是取出主佩,給同樣被派發子佩的向霖、夏江留下一句話。
——東西城牆破損,如有意外,去安全的地方。
他們所住的客院在南城門附近,理應沒問題,但還是讓他們明白此刻狀況為好。
·
鄔少乾還在奔行。
這時候,遙遠的前方也出現了無數的爆破聲響。
那處是西城門,同樣在激烈交戰。
鄔少乾頓時停下腳步。
鐘采極目遠眺,就看到另一頭龐大的巨象正在踩踏西城門。
空中同樣有一人在與巨大蠻禽廝殺。
西城門的防禦,也同樣處處都是破損。
鐘采甚至還看到了,許多人影背向西城門而行,應當是那邊的低層次修者也都紛紛跑路。
鄔少乾沒再往其他方向去,隻在附近找了個巷子。
鐘采趴在他的背上,沒問他為什麼不去沒有獸潮的北城門和已然守住的南城門。
跑來跑去地太累了,兩人又不是沒有庇護之地。
現在他倆所在的地方很安全了。
在此處等待結果就好。
·
鄔少乾依舊背著鐘采,不肯將他放下來。
他們就這樣待在原地,看著巷口時不時就有人驚慌地掠過。
兩人依舊可以感知到,高空中防禦罩的震顫。
並不很明顯,但始終存在。
這就證明,兩家的築宮與那些六階蠻獸蠻禽的廝殺,還在持續著。
漸漸地,幾個時辰過去了。
鐘采悄聲問道:“老鄔,我感覺不到動靜了,你還能聽見什麼不?”
鄔少乾抬起頭,朝某個方向示意。
鐘采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在東城門的方向,一團璀璨的煙花衝天而起,爆發出幾乎能夠鋪開半個城池的光芒。
鐘采頓時瞪大了眼:“這就是慶賀的煙花?可真夠亮的!”
然後,兩人都確定下來。
白家那邊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鐘采驚歎道:“白家在最後的守城戰上,壓過喬家一頭了。”
鄔少乾點點頭:“如果喬家那邊不能成功鎮守,就必然是白家定品。”
鐘采也是明白的:“要是喬家那邊也成功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非常巧合地,西城門那邊也綻放出璀璨的煙花來。
兩片煙花映在整座城池上,景致美到了極點。
鐘采震撼地說道:“這煙花,肯定也不便宜!”
鄔少乾笑著附和:“的確,其中包含著大量的玄力,才能覆蓋如此廣闊。自然不會便宜。”
鐘采仰著頭,靜靜地欣賞了一會兒煙花。
然後,他才繼續說道:“現在就看喬家在之前的幾個考驗環節裡能不能拉開比分了。要是比分差不多,這殺死六階蠻獸的時間先後,應該也會算在考察範圍。”
兩人自打來到玉蛟城後,也觀察了前兩個環節的情況。
基本上,白、喬兩家每個層次的實力都差不多,考察期間也沒出什麼意外。
所以,估摸著還是白家獲得定品的可能性最大。
鐘采跟鄔少乾分析一會兒,忽而笑道:“這形勢千變萬化的,誰說得準呢。”
鄔少乾微微一笑,背著鐘采,慢悠悠地走出了巷子。
外面現在很熱鬨,修者來往不絕,但已經不再是之前的慌張模樣。
鐘采打了個嗬欠,覺得有點疲倦。
鄔少乾說道:“不論是白家還是喬家,咱倆都不熟。”
鐘采趴在鄔少乾的肩頭,眼皮耷拉下來。
“嗯,跟咱倆沒關係……閒聊嘛……”
·
鄔少乾直接將鐘采背回了客院。
這裡的建築都很完好,並沒有受到什麼波及。
走進院子裡後,鄔少乾也見到了向霖。
向霖肅然而立,向兩位主子行禮,但看見鐘采半睡不醒的,沒有出聲。
鄔少乾示意他等一等。
向霖就無聲站定。
鄔少乾將鐘采送回房間裡,放在榻上,給他蓋上一層薄被。
鐘采半睜開眼,似醒非醒的。
鄔少乾輕聲說道:“睡吧,明天跟你說。”
鐘采就睡著了。
鄔少乾在榻邊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才走出門去,又將房門關緊。
·
向霖仍舊站在院子裡。
鄔少乾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示意向霖也坐。
向霖就老實地坐好。
鄔少乾語氣平淡:“說說吧,這幾天你們的情況。”
向霖應聲,就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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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鐘采和鄔少乾去南城門後,向霖迅速安排好其他人,並且帶著鐘大,前往東城門。
去後一打聽,向霖才知道他們所能參與的隻有前三天的交戰,等第四五天的時候根本插不上手,於是決定在第三天加入。
各城門都歡迎散修加入,也不要求必須都從第一天開始。
於是向霖帶著鐘大,將身體狀況調整到最好。
同時,他們也會前往城牆處,去觀看外面的景象——跟他們一樣打算的散修不少。
東城門的戰況非常激烈,無數的白家族人屠戮蠻獸的時候極為凶殘。
向霖摸清了參戰的方法,在第三天獸潮剛來的時候,和鐘大前往協助白家人的隊伍裡。
因為城牆上每天都會死人,白家守護的城牆也不例外,他們就很順利地加入了。
·
巧葒、碧岑適時地端過來茶水。
以他們現在的實力,沒法做出鄔少乾可用的吃食,也就隻能烹製這早就處理好的茶葉了。
鄔少乾掃他們一眼。
都還算冷靜,也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等阿采醒了,就可以告訴阿采了。
兩位仆婢很快退下。
鄔少乾說道:“標記。”
向霖就把袖口挽起,遞出手臂。
印記在他的小臂上。
鄔少乾掃一眼。
標記中記錄著:向霖殺死的一階蠻獸蠻禽九十六頭,二階十五頭。
這記錄其實很仔細,除了總數以外,每個小價位的數目也有詳細標記。
向霖殺死的一階蠻獸蠻禽幾乎都是高段的,二階則都是前幾個層次。
鄔少乾平靜說道:“還要曆練。”
向霖露出一絲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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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面對獸潮的時候,向霖沒什麼經驗,即使提前感知了那個氛圍,真正加入以後,感受那無數飛禽撲殺的壓力,也是難免左支右絀的。
好在曾經的經曆中,為了不乾擾兩位主子,鐘大經常跟著他一起磨練,而且性子木訥心態穩定,所以他不必花費更多心神去保護鐘大。
兩人都全須全尾地回來了。
隻是最終殺死的數目,還是顯得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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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霖沉聲應道:“是。”
之後的時間裡,他也確實要花費更多時間在磨練身手上了。
作為死衛,他真正用在保護自家主子身上的時間很短暫,如果之後的實力不能跟上去,即使被信任,也不會被委以重任了。
不過,也是有好消息的。
向霖連忙稟報:“此次獸潮裡,鐘大穩紮穩打,身手打磨得不錯,並且已經感知到開辟道宮的契機了。現在正要向采公子申請一顆金鼎丹。”
鄔少乾點點頭:“阿采醒了以後,我跟他說。”
鐘大的資質實在不高,能走到這一步,可謂很不容易。
一旦突破以後,他的壽元也會增加不少。
儘管這些年來,鐘大能給鐘采的助力不大,但一直老實順從,能多活一些時日,自然很好。
鄔少乾眼裡帶上一絲淡淡的笑意。
“阿采會高興的。”
向霖一看就知道公子又想起采公子了,閉嘴靜立,不去打擾。
鄔少乾回過神以後,才道:“繼續說。”
向霖就立刻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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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三輪的守城中,向霖和鐘大堅持了很久。
兩人都受過傷,不過他們都是服從命令的人,既然主子讓他們留意安全,他們就不會太熱血衝動。
每次受傷,無論是他倆中的誰,都會在另一人的陪同下進入堡壘療傷。
儲存在向霖手裡的丹藥種類不少,就有適合兩人療傷的。
所以,兩人每次也都會老實服用。
在這撥獸潮被撲滅後,向霖才都記錄賬目,並且已經用他倆的月例填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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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時,向霖還把賬本交給鄔少乾查看。
鄔少乾掃了一眼。
“其他人的情況。”
向霖應聲,繼續回答。
“第四五日的廝殺時,屬下與鐘大仍去觀看,夏江與東嘯小公子也一同去了。”
·
之前夏江和鄔東嘯都沒出門,現在要過去看看,隻要距離遠一些,也沒什麼問題。
向霖自然不會阻攔。
巧葒和碧岑也產生了興趣。
向霖乾脆一並帶上。
眾人看到了更高層次的戰鬥,但就連實力最高的向霖都看不太清楚,於是,他們也就隻是感受一番那種恐怖的威壓氣勢。
巧葒和碧岑很快支撐不住。
沒過多久,眾人也都回去了,再沒出來。
在最後一天的時候,向霖和夏江收到了鐘采的傳訊,果斷帶著眾人離開,來到邵家大宅的附近。
跟他們一樣舉動的修者很多,讓那片街道頗為擁擠。
之後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倒是有些邵家族人進進出出的,也會說一些關於獸潮裡的事。
沒什麼很特彆的消息。
向霖大概聽說了些閒話,比如邵家有人算過幾家人的分數,低層次的考驗的記分都大差不差的。
又比如融合老祖們的交戰中,喬家比白家略強。
還比如刨開戰鬥之類,隻看雜學,白家又比喬家略強。
後來白、喬兩家搞定獸潮,向霖又把人齊全地帶回來。
·
向霖說道:“屬下打聽了一下,除了南城門的毀損程度很輕微以外,東城門和西城門都被摧毀了大半。之後要花費不少時間來重建城牆、陣法等。”
“如今城主和監督們在計算三家的得分,進行最後的定品判斷。”
“定品結果出來之後的三個月裡,所有協助守城的修者都可以憑借標記所記錄的分數前往三大家族兌換資源,以及帶走自己殺死的蠻獸蠻禽屍身。”
“另外,白、喬兩家都發出了雇傭告示。”
“任何實力的修者都可以去兩家接受雇傭任務,進行登記後,每天去修複城牆,領取傭金。”
“夏江有去接受雇傭的打算。”
·
鄔少乾聽完,微微點頭。
“隨他的意思。”頓了頓後,他才說道,“我和阿采很快要去閉關,給了鐘大金鼎丹後,你也給他安排個安全的突破地方。夏江修建城牆期間,你帶著東嘯。”
向霖領命。
鄔少乾就沒再開口,而是去了附近的浴房裡,打了盆熱水,再回到房間。
鐘采攤開四肢,睡得昏天暗地。
鄔少乾瞧著他,就忍不住露出了一絲輕快的笑意。
接著,鄔少乾拿開薄被,把鐘采的衣裳扒了下來。
鐘采依舊酣睡,似乎知道是鄔少乾,完全是任人擺布的樣子。
鄔少乾擰乾熱毛巾,給鐘采將身子擦了一遍。
擦得很潦草,壓根沒注意什麼細節。
但擦了身子和啥也不做的區彆還是挺大的,在熱毛巾上身的時候,鐘采睡得更舒服了。
鄔少乾扒拉著鐘采的胳膊,給他重新套上乾淨的衣裳,耳根微微發熱。
隨後,他自己也去了浴房。
洗漱乾淨後,鄔少乾躺倒在鐘采的旁邊。
鐘采鼻頭微動,無意識地往鄔少乾身邊靠了過來。
鄔少乾翻了個身。
鐘采一腦袋砸在鄔少乾的胸口,呼吸更加綿長了。
鄔少乾失笑,閉眼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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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守城幾個日夜,對於修者來說倒不算什麼煎熬,隻是每天都身心緊繃,還要不停地陷入獸潮之內……正當時還好,等事情結束了,就會立刻感到疲勞。
那麼,沒有什麼是比大睡一覺更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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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睡了多久,鐘采慢吞吞地睜開眼睛。
身旁挨著最親近的人,鐘采感覺很愜意,伸了個懶腰。
熟悉的嗓音響起:“醒了?”
鐘采半眯著眼,側頭看向帥到發光的老鄔,衝他露出個燦爛的笑:“醒啦!”
接著,他拍拍自己的乾淨的袖子,高高興興地又說:“謝啦,我說怎麼睡這麼舒服呢。”
鄔少乾一笑,故意歎氣道:“你睡得毫無反應,叫也叫不動,我隻好把你刷了一遍。”
鐘采滿不在乎地說:“你擔待擔待,我比你累嘛。”
鄔少乾調侃道:“這次我用了毛巾,等下回,我改用刷子。”
鐘采很大方地說:“隨便刷。”
鄔少乾頓時失笑。
兩人湊在一起說了會兒話。
鄔少乾把昨天向霖稟報的那些,都告訴了鐘采。
鐘采懶洋洋聽著,又抬起了自己的手腕。
“我看看,我殺了多少……”
標記上,果然各種數據都很清楚。
鐘采挑了挑眉:“我還行,殺了一千三百多一階蠻獸,不過大多數都是一階十段以下的。十一段的四十多,十二段的十五……”
“謔!居然還有二階的?這玩意我自己打不過,是跟著你撿漏的吧,也就三隻。”
鄔少乾笑著說道:“阿采戰果輝煌。”
鐘采也覺得不錯。
但他也很清楚,要不是自己一直都跟在老鄔的身邊,隻單靠他自己去撿漏、防備周圍,就弄不死這麼多了……數目至少也得打個三折吧。
鐘采是個心大的,而且以他的境界,三折的成績也很給力了。
然後,他興致勃勃地拉來鄔少乾的手,去看他的標記。
鄔少乾的戰果……就很恐怖。
鐘采瞪著那些數目,驚訝地睜大了眼。
“老鄔!你三階蠻獸乾掉了七百多?!”
·
三階對應開光。
鄔少乾隻是開光一重的,處於這個境界的最底層。
哪怕這個大境界中,根基足夠深厚的修者可以越過小層次地挑戰,鄔少乾本人也在擂台上輕鬆壓製了那麼多人……
可是這又不是一對一,鄔少乾被獸潮包圍,還時不時地出箭救人,居然能搞出這個數目來。
更駭人的是,被他屠戮的三階蠻獸裡,有上百頭都是三階四段以上的。
還有三階巔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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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倒吸一口涼氣,要不是還躺在床上,多少得轉幾個圈來表達一下內心的感受。
而且,鄔少乾除了弄死這麼多三階以外,二階的也殺死了一千五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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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上城牆的二階飛禽遠比三階多。
每段城牆上隻有幾位開光修者保護,他們用出無數手段來應對三階飛禽,往往能一人對上十幾數目。
這麼堅守幾天後,實力高的殺死個一兩百還是有可能的。
鄔少乾差不多是殺了同一段城牆上、其他開光修者的總數……還多。
同一段時間,衝過來的三階飛禽並沒有這麼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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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回憶了一下那幾天的廝殺,嘴角微抽。
“老鄔,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這些二階的……大多都是你順帶弄死的吧。”
鄔少乾清了清嗓子:“是。”
鐘采盯著鄔少乾的臉,輕哼道:“想笑就笑吧,彆忍了。”他頓了頓,“能有這個戰績,你可以得意一下。”
鄔少乾就沒再忍著,眉眼都帶上了笑意。
“我厲不厲害?”
鐘采抬起手,扯住鄔少乾的臉,朝兩邊拉了拉。
眼見這張無比英俊的面容,在被他扯成這樣後依舊很英俊……
鐘采也笑了:“這還用說嗎?你最厲害了!”
鄔少乾心滿意足。
·
獸潮之戰中,鄔少乾就算相當厲害,也不應該能殺死這麼多三階的。
然而,他用的是箭。
所以即使城牆上的三階並不密集,鄔少乾的目力精準,每次拉弓而射,數箭齊發,破空往四面八方的飛禽群裡迸射。
箭矢一路火花,所過之處但凡遇見了二階飛禽,它們都大多會死在鄔少乾的箭下——甚至完全不能影響他那一箭的路線。
好幾支箭衝向各方,乾掉了好幾隻三階飛禽的同時,還起碼乾掉了上十隻的二階。
於是……
鄔少乾沒有積極去殺二階,卻是串殺了許多。
死在他箭下的一階飛禽就很少了,因為實力太低,都不會在二三階的附近盤旋。
標記上所載的一階蠻禽數目,僅僅七十二隻。
·
鐘采和鄔少乾又躺了一會兒,才終於起身。
鄔少乾笑道:“你已經睡了一個日夜還多。”
鐘采也沒覺得奇怪:“現在正一大早呢,咱倆回來又晚,我猜也不可能當天就睡醒。”
隨意閒聊之間,兩人很快穿好了衣裳。
不多會,他們走出房門。
·
院子裡,所有人都在。
向霖似乎在說著什麼關於獸潮的事,其他人都在聽。
鄔東嘯坐在石凳上,小模樣聚精會神的。
夏江站在一旁,暫時還沒去修城牆。
鐘采掃了一眼,自然看到了鄔東嘯眼裡的神往,不由又看向了鄔少乾。
——老鄔,你侄子不愧是主角啊,瞧著是真想衝進獸潮裡。
鄔少乾微微地笑。
眾人也很快發現了他倆,都站起身來,各自行禮。
鐘采擺擺手,又想起什麼似的,取出一隻小瓶兒,隨意地丟向鐘大。
鐘大立刻接住,將瓶子打開,倒出一顆丹藥來。
所有人都能認出,那就是金鼎丹,還是上品。
向霖他們也都不意外。
眾人早就知道了,鐘丹師可以煉製二級丹藥,而且品級大多都非常之高。
能跟隨在這樣一位丹師的身邊,哪怕對方隻漏出一些丹藥來,都對他們有相當大的好處。
·
鐘采對幾人招呼一聲後,拉著鄔少乾離開了客院。
兩人打算去街上走走,一來也聽聽這兩天的情況,二來就是找個合適的閉關之地。
·
鐘采和鄔少乾,溜溜達達地閒逛。
街道上的人還是很多,很多人都在議論著獸潮的事。
真正參與守城的修者不少,但如果是散修、小勢力的修者,境界通常會在天引十層以上。
因為天引境的修者達到十層的時候,才會打通經脈,存儲在血肉裡的玄氣也才會進入經脈,轉化為品質更高的玄力。
要是隻靠血肉玄氣去守城,那隻怕是堅持不了多久,就要麼玄氣沒了,要麼……人沒了。
·
鐘采豎起耳朵,從八卦中提取消息。
鄔少乾好笑地看著他,也乾脆地跟他一起放慢步子。
·
“聽說白家和喬家的記分相差很少!”
“兩家實力差不多,這不顯然的嗎?誰都知道!還有什麼可值得說的!”
“哎!我可是有個城主府的朋友,漏出來的消息是,兩家的分數相差不到一百!”
“不到就不到唄……”
“主要是這麼點差距,就算哪家輸了,也會不甘心,到時候,該不會起什麼大衝突吧?要真起了衝突,跟咱們就不是沒關係了!”
“衝突什麼衝突,幾大家族經常聯姻,關係好著呢!”
“定品可不是什麼普通的小事兒,沒看兩家之前劍拔弩張的?”
“你不是咱們城裡的人吧?這幾家一直都這樣,競爭的時候毫不手軟,爭完了回去還一起喝酒呢。”
“又不是第一次定品,這麼多年下來,三家都是輪流定的,頂多蟬聯個兩三次,總有另一家能後來居上。操的哪門子的心!”
“我看啊,咱們還是趕緊想想,等兌換資源的時候,要選哪些蠻獸蠻禽為好!”
“讓我想想……這幾家名下都有很多鋪子,以往慣例是要便宜賣出肉丸子的!”
·
鐘采聽著,正在和他家老鄔感慨“這幾家還真是良性競爭”的時候,突然間,那些大嗓門的修者們突然就跟鳥雀似的四散開,就讓他有點懵。
鄔少乾笑著說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鐘采覺得也是。
於是,鄔少乾拉著鐘采,帶動他的速度,很快就跟著幾個神情篤定的修者奔向右邊的大街。
街道上,有很多鋪面。
鋪面的前方,排列著長長的隊伍。
鐘采好奇地拉上鄔少乾,走到最近的一家排上。
然後,他招呼前面的年輕男子,詢問道:“兄台,請問各位是在排什麼呢?”
年輕男子轉頭看他一眼,頓時笑了:“是鐘丹師和鄔公子啊。”
鐘采看了看他,認出來,是一位丹師。
之前他跟老鄔在看人煉丹的時候,後排就坐了這人,隻是不知道叫什麼。
後來給小冊子的丹師裡,這人也是隨行的。
年輕男子笑道:“我叫邵漣。”
鐘采也就打招呼道:“邵兄。”
邵漣也不賣關子,直接說道:“這條街上都是食鋪,從今兒個開始就被調出來,專門出售各種肉丸、湯水、內臟雜碎之類。”
鐘采還是好奇地看著他。
邵漣繼續說道:“這些食水的價位比平常時候的便宜,所用食材都是出自獸潮的。”
·
獸潮的確恐怖,但如果能順利度過,也是一種巨大的財富。
隨著廝殺的進行,無數蠻獸的屍身都被收了起來,成為各家的資源。
事後打掃戰場,就更是一點都不會漏下。
蠻獸的價位是很高的。
哪怕是最便宜的一階一段,價位都超過五百銀。
等到二階的時候,最便宜的都得五百金了。
無數蠻獸爭先恐後地送死,被各家收攏的蠻獸屍身數目極為龐大,價值更是不可估量。
戰場上,並不能輕易分辨出那些蠻獸分彆都是誰來屠戮的。
如果是三大家族的族人們,會憑借標記上的統計,給他們各自記下足夠的家族貢獻——也是可以在各大家族裡兌換資源的,同樣可以兌換金銀玄珠等。
他們所屠戮的蠻獸屍身,則都是收歸家族所有。
等三大家族以外的修者兌換完他們需要的、差不多層次的蠻獸後,餘下的那些也能堆積得成山成海。
然而,大量的蠻獸其實是沒有全屍的。
修者和蠻獸的交戰會造成恐怖的衝擊,自然就會直接打碎很多低層次的蠻獸,甚至直接將它們焚毀消失——
消失的姑且不論,打碎的那些……也是不能浪費的。
·
幾大家族分配人手,把完整或者大半完整的蠻獸屍身分在一邊,破碎的血肉則收攏到另一處,並通過它們各自散發出來的氣息差彆而進行歸類。
隨後,所有同層次蠻獸的肉泥混在一起,打成該級彆的丸子,送入各食鋪裡。
多種一階獸肉搓成的一階肉丸,其價格或許隻要幾銀,其中包含的能量卻比尋常的一階獸肉多。
各家族便宜出售,能將這些破碎血肉全部利用,回收一些錢財。
眾多修者則借此沾光,積攢一批資源。
那些湯湯水水、內臟雜碎等,自然也都是出自戰場的。
食鋪出售的時候,都是論碗、論斤,同樣都是單價便宜。
·
鐘采頓時恍然,心情有點古怪。
怎麼說呢……
這幾個大家族,都還挺節約的。
·
邵漣隨著隊伍往前走,還給鐘采介紹著不同的鋪子。
比如哪幾家屬於白家的,哪幾家又是喬家、他們邵家的……
比如哪些鋪子賣的是幾階的丸子,還有哪些鋪子的味道應該更好……
鐘采聽得津津有味。
邵漣說得也更加興起了。
隊伍還很長,前面購買的人也不著急。
鐘采想了想,就打聽道:“我和少乾身邊有一位雇傭的前輩,獸潮之後還沒見他回來,不知邵兄聽說過沒?”
邵漣一愣,回憶起家族裡的事,問道:“是什麼境界的前輩?”
鐘采回答:“融合境的,唐烈前輩。”
邵漣立刻想起來了,露出幾分驚訝的神色,說道:“原來是唐烈前輩!”他言語中透露出幾分欽佩和感激,“唐烈前輩的實力非常強大,如果不是他,在天巡蠻蛛出現之後,我邵家就會死很多人了。”
“獸潮之後,邵鷹長老為表感激,就將前輩邀請到我邵家赴宴。”
邵漣有點遲疑。
鐘采笑問:“怎麼?”
邵漣說道:“唐前輩應該是被邵鷹長老灌醉了。”
鐘采一愣。
邵漣挺抱歉地說:“邵鷹長老特意拿出了五百年的陳釀,是他最心愛的酒。唐前輩不好推拒,也就一起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