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3 章 浮世鑒(三)(1 / 1)

用江笑的話來說,岑雙如今這個面具,戴或者不戴其實都沒有多大的意義,料想如今天上的仙人,凡間的生靈,隻怕都知曉岑雙原本的樣貌了,即使很多人沒有親眼見過,但與之相關的風聲,隻怕也聽了不少。

罪魁禍首,自然是那位笑眯眯將玉牌遞給岑雙的靈宣殿主。

不錯,那位殿主之前給他的,美其名曰用來聯係虞景上仙的玉牌,上面被下了靈視法訣,這事岑雙其實是知道的,即使淩宣不說,他將玉牌接過去的第一時間便發現了,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塊玉牌上的靈視法訣,並不止一道。

岑雙察覺到的那一道,魔淵那些過來搶奪神器的人也發現了,所以在岑雙被拉入魔淵的第一時間,那些人就借助在遺跡中開啟的傳送陣法,連玉牌帶法訣一同摧毀了。

可惜他們並沒有發現,玉牌最外面那道由淩宣設下以作掩飾用的法訣是被抹去了,但內部更為隱秘的另一道靈視法訣,則趁亂附在了岑雙身上。

即使岑雙借助法寶封鎖功法的同時連帶封印了大半修為,但整個天上人間,能把法訣附在他身上還不讓他發現的人,實在寥寥無幾,這不是他誇大,而是他用變成短命鬼的代價換回來的力量,他比誰都清楚。

所以他猜,那枚玉牌應當是天帝借淩宣之手給他的,至於那道更為隱秘的靈視法訣,想必也是出自天帝陛下。

雖然這道法訣更為隱秘且強大,可當與其相近的力量出現,即雷相君與岑雙鬥法之時,在那狂暴的雷電與燎原的青焰撞擊在一處之際,那道法訣仍是湮滅了。

江笑在說起這一段時,面上的表情極為複雜,擔憂有之,惋惜有之,激動亦有之,他雙目眨也不眨地看著岑雙,歎道:“當時,那雷相君對賢弟使了那樣一記殺招,幾乎將為兄駭得魂飛魄散,一時都不敢去看雲鏡,直到整個雲席上的仙人又一次大規模驚叫起來,我扭頭一看,才發現原是賢弟半現原形了。”

說到這裡,又是一頓,就像方才提到岑雙真容暴露在眾仙眼前時那樣,小心覷了岑雙一眼,見他笑容不改,露出的小半張臉柔和依舊,才鬆了口氣,搖頭晃腦繼續說道:“雖說我一直知道賢弟本領高強,藏著許多秘密,可也沒奢想賢弟能在魔淵鬥得過那些個相君,當時為兄真的是緊張極了,心臟險些跳出來,偏在這時,那雲鏡畫面居然斷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也就是說,另一道靈視法訣,正消失在雷相君使出那一記雷球,而岑雙徒手去接的時候。

還好。

岑雙揣在袖中的手不經意地觸碰了一下如意袋的袋口,心中隻剩下這一個念頭。

——還好他們沒聽到那句見鬼的“你有孕了”。

江笑的臉湊過來了一些,狐疑詢問:“賢弟,你在想什麼?和你說話都沒聽見……”

岑雙斂起因為想到某些事,而開始淩亂的心情,微笑道:“算不得什麼大事,隻是賢侄方才那些話,讓我想起了那位雪相君,一想到若不是他施以援手,恐怕此刻我仍身陷囹圄,難免

有些感慨。”

因著岑雙此前已經解釋過自己能回來的原因,所以江笑沒再追問,且很是理解地點點頭,也是感慨:“雪相君真是個好人啊,若非進出魔淵太過麻煩,我定要為此事當面感謝他一番!若還能與這樣俠義心腸的人物結識,就再好不過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岑雙笑而不語。

江笑便又道:“世道險惡,人心善變,本是看守封印庇佑萬靈的相君們,居然會做下這樣的事,所幸賢弟身心皆無大礙,雖暫時失了法力,但總有恢複的時候,而我知道賢弟無事,也總算能放心離開了。”

岑雙道:“賢侄這是要回人間去?”

江笑點頭道:“自然,我現在乃一介凡人,又是戴罪之身,哪能總往天上跑,之前已被陛下訓斥過一次,若不是容悉帝君為我說話,賢侄隻怕要來散靈塔看我了,這次殿下願意帶上我,已是萬幸,我自然不能跟著他一道回去,將他也連累了。”

說罷,操控著他的法器往邊上一靠,指向遠方,對身邊的岑雙繼續道:“而且從這裡回人間,要比跟到天宮再繞一圈下凡方便,雖然我很想再送賢弟一程,但……唉。”

岑雙笑道:“送君千裡,終須一彆,賢侄無需解釋,我明白的,其實我也很舍不得賢侄……要不這樣,乾脆我也隨賢侄一同離開,算起來,咱們也有許久不曾把酒言歡了,眼下我平安歸來,正好可以借此——”

“不行。”

這兩個字自然不是江笑說的。

岑雙與江笑齊齊怔了一瞬,扭頭一看,便見聖武大軍止步不前,聖武殿主也停在前方,涼涼地看著他們幾個,至於那位一直同虞景上仙走在最前方,遠遠和他們拉開距離的鳳泱太子,不知何時來到了他們身後,也不知偷聽了多久。

鳳泱迎著兩人的目光,對他們道:“無期可以走,小雙不行,方才我已經將此事稟告給了父帝,父帝的旨意,是讓小雙同我一道回去見他。”

岑雙沒說話。

江笑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欲言又止了一會兒,折中道:“要不,賢弟先隨我一同返回凡間,到時候再從凡間上去?”

“可以……”

“不行!”

江笑與岑雙再次看向鳳泱。

鳳泱大抵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的態度有些強硬,所以再開口時,語氣柔和了許多,他道:“無期自己都覺得繞路麻煩,何必再拉上小雙一起?何況這是父帝的意思,還是不要把時間耽擱在這上面的好。”

岑雙隻是看著他。

他當然知道天帝急著見自己,浮世鑒、魔淵七君、古神功法……單拉任何一個出來都足夠讓天帝重視,何況自己還將這些重要事件湊齊了,天帝不急才怪。岑雙當然也沒有抗旨不遵的意思,他隻是想避開面前這位殿下,單獨回天宮複命罷了。

當然,這並不是說岑雙因為之前在魔淵夢到了前塵往事,心中恨恨,突然就不想與這位殿下同行了,事實恰好相反,在岑雙這裡,那些所謂的前塵,早就成了真正的塵埃,風一吹就

散得一乾二淨,他不能說自己已經完全不再在乎,但他確實也沒那麼看重了。

當他擁有了更深刻的經曆,經曆過更苦痛的考驗,那些在過往某一個階段內,以為會永遠耿耿於懷的東西,其實也就那樣。

何況在那前塵之中,他自己也錯得離譜,非要說的話,面前這位殿下,其實要比他無辜太多——鳳泱太子隻是因為沒有回饋給自己足夠多的情感,便被那時的自己長時間地怨恨遷怒,他們好好的一家四口,被自己鬨得雞犬不寧,孰是孰非,如今誰能定論?

但這都不重要了。

都過去多少年了,岑雙斷不至於為著千年前的少年心性惦記著那點破事,他之所以想避開對方,純粹是為對方考慮。

岑雙不瞎,從魔淵出來遇上對方之後,對方那每根頭發絲都散發出的愧疚,進退兩難的糾結擰巴樣,就算他不尷尬,岑雙都替他尷尬,與其在江笑離開後他們一起尷尬,不如他和江笑一塊兒離開得了。

可惜岑雙好心好意為他打算,這人反倒不領情,非要把岑雙留下來繼續擰巴,真讓岑雙搞不懂他的腦回路。

搞不懂也懶得深究,反正岑雙自己是無所謂的,既然對方兩次搬出天帝老兒,那麼岑雙即使不賣他面子,也總得給天帝的面子不是,於是岑雙果然很給面子地答應下來,認真地和江笑道了個彆。

江笑與他們告彆後,即刻禦器朝遠方飛去,但沒過多久,他又飛了回來,滿懷歉意地跟鳳泱說,他突然想起還有件東西沒有還給岑雙,於是拉著岑雙飛到了另一邊,與鳳泱等人隔著一定距離。

似乎還不放心,他還暗暗施了個隔音法訣。

岑雙被他這一連串舉動逗笑,打趣道:“賢侄不是說有東西給我,怎弄得這樣神秘,不知道的,還以為賢侄預謀著要說哪位上仙的壞話了。”

江笑的臉皮霎時爆紅,他頗不自在地撓了撓臉,囁嚅道:“也、也不能這麼說吧,其實我……嗯,為兄隻是有幾句話想叮囑賢弟罷了。”

岑雙道:“什麼話?”

江笑沉吟片刻,道:“賢弟稍後覲見完天帝陛下,若無甚要事,最好快些離開天宮,如今那裡,怕是不太適合賢弟久留。”

岑雙道:“怎麼說?”

江笑歎氣道:“賢弟既然已經知道那麼多仙人看到了你半現原形,那麼理當明白,那時賢弟暴露的不止是容貌身份,還有你修習的功法,以及不甚理智的狀態,對此,即使尋常仙人不明白不在意,但陛下娘娘,以及各宮宮主,恐不會輕拿輕放。

“我雖不知道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我相信你不會做危害萬靈之事,可惜,隻有我相信是不夠的,在他們眼裡,你是一個有前科的人,所以……而且,如今天宮因仙道大會眾仙雲集,魚龍混雜實難應付,賢弟又失了法力,自然是越快離開那裡越好。”

說到這裡,他瞧了岑雙一眼,才繼續道:“除了這個,還有那個,哎就是你長這個樣子,和帝後的關係……

“反正現在整個天宮都亂糟

糟的,陛下和娘娘自不必說,鳳泱太子是什麼樣你也見到了,然後就是,你的原形不是青鳳麼,大概因為這個,仙羽宮那些先天仙人也對你格外關注起來,我去找天宮仙人打聽與你有關的過往時,便撞見過不止一次仙羽宮的仙人。

“這倒也還好,畢竟他們大概將你當成了仙羽宮流落在外的同族,最古怪的還要數他們金羽一脈的那個世子金梧,你知道他吧?

“那時我被天兵帶上雲閣,就剛好聽到他在那裡大吵大鬨,嚷嚷著要去魔淵找你,周遭的宮主紛紛笑著問他是不是與你有交情,他又不說話了,怪怪的,總感覺他的袖子不太完整,賢弟啊,你可千萬離他遠點……賢弟笑什麼?”

岑雙壓了壓嘴角,道:“嗯,想起一些高興的事情,無關緊要,賢侄繼續說,然後呢,他改主意了?”

江笑奇怪地又看了他一眼,頓了頓,道:“倒不是他改主意,隻是他沒鬨成功而已。一則是因為他們那位錦玥太子,也就是仙羽宮如今真正的掌權人,始終沒有明確表態,那麼無論金梧世子怎麼想,也隻能止步在‘想’上;

“二則,說起這個也是冤孽,就是容儀那狐狸崽子,彆看他之前好像和你挺不對付的,沒想到你一出事,他居然急得坐都坐不住,甚至忘了來解救他蕭哥我,後面還是容悉帝君跟天帝陛下說我是他帶上去的……咳,總之,他是什麼都沒注意到,但金梧一提起要隨鳳泱太子來找你,就被他逮著狠狠罵了一通。

“他二人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在雲閣吵開了,雖然很多人沒明白他們是怎麼吵起來的,但他兩個積怨已久,整個天上的仙人都知道,兼之當時情況本就混亂,所以一開始也沒幾個人注意到他們,等所有人的目光被他們引過去時,他們已經打起來了。

“這事到最後,居然是和風細雨一樣的錦玥太子,親自動手將他二人丟了出去,沒錯,丟了出去!我還記得,那位太子殿下當時雖然是微微笑著的,但他帶在身邊的那隻小青鳥,都躲到桌角去了,身上的羽毛直抖呢!”

江笑咂了咂嘴,像是在回憶錦玥太子難能發氣的場面,咋舌道:“反正現在的天宮就是這麼亂,人也是如此古怪,賢弟此去,怕是要不太平的,所以為兄才勸你早去早回,要不是殿下執意帶你走,我也認為你先和我回人間,等風波平息了再上去比較好……”

他是一片好心,岑雙自然禮貌謝過,並表示自己將他的囑咐牢牢記下了,隨後看著他心滿意足地轉過身,飛了兩個身位之後,再度停下,猛地拍了下頭,回過身,從懷中掏出一截斷骨,苦笑著將之遞給岑雙。

江笑道:“瞧我這記性,差點又忘了——喏,之前找你借的小仙骨,現在還你。”

岑雙接過仙骨,笑問:“說起來,聞人公子與遊公子可還好?”

“好著呢,”江笑惆悵擺手,道,“我被天兵抓住之前,就將他們送回人間了。”

岑雙莞爾一笑。

江笑也跟著笑了起來,笑完之後,叮囑起另一件事:“阿晉下個月的喜宴,你這個大忙

人可彆忘了啊。”

岑雙道:“忘了什麼都不會忘了這個的。”

江笑總算沒再回頭。

在他離開之後,岑雙拋了兩下手裡的骨頭?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便打算去找位願意給他蹭車好心仙人,可惜他剛轉過身,就瞧見某位太子殿下,正直愣愣杵在他身後,都不知道過來多久了。

所以說,沒了法力就是不好,人家隻需稍稍將氣息收斂一點,他便什麼都察覺不了。

這麼想著,岑雙禮貌詢問道:“殿下怎麼過來了?其實殿下不必這樣等我,小仙既然答應過會隨殿下一同面聖,斷不會中途跟著無期上仙跑的。”

鳳泱卻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眼眸半垂,直直看著他的左手。

岑雙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眼手裡的斷骨,頓了頓,笑了一下,隨手將那塊骨頭塞進了袖子裡。

一直盯著的東西被收了起來,鳳泱太子眼眸微動,視線從岑雙的左手錯開,不知看向何方,許久,他低聲道:“這仙骨,可是當年……當年……”

岑雙等了片刻,見他始終說不出個所以然,乾脆道:“是我的仙骨。”

鳳泱道:“怎麼變成這樣了?”

岑雙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他大概是想問自己的仙骨,為什麼碎得隻剩下這一塊了。

雖然這事算他眾多黑曆史之一,但其實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是以岑雙隨口答道:“那時候蠢,不知道仙骨是好東西,閒的沒事給它折斷了,唉,這蠢骨頭可記仇了,就因為當年我折的它,現在隻要被人喚醒,它必定是要尋我撒潑的。”

鳳泱動了動唇。

但直到虞景上仙閉目養神到險些睡過去,過來提醒他該上路了,這位太子殿下仍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之後的行程中,更是一言不發。

就岑雙那有事沒事就想找人嘮幾句的性子,哪裡受得了這詭異的沉默,是以,在踏出臨壍的同一時間,他便匆忙喊停,又從鳳泱捏來的祥雲上跳開,雙指抵唇吹了個口哨,將他的千紙喚了過來,站上去的那一刹,才算是舒服了。

可惜岑雙還是舒服得太早了。

就像江笑說的那樣,如今的天上可真是古怪極了,他們還沒抵達九重天,便時不時有仙人乘雲路過,這些仙人還是成群結隊的,光鮮亮麗的,臉紅通通的,路過岑雙時,還總有一些小物件,不小心“掉”到岑雙這裡的。

那些物件,或是手帕,或是香囊,或是玉佩,或是靈果,或是匕首……

終於,在岑雙險些被一把佩劍紮個對穿時,鳳泱太子忍無可忍,令隨行的仙侍將那意圖謀害妖皇的仙人抓來審問!

熟料,那仙人不僅無所畏懼,更無悔過之意,甚至不用天兵抓捕,自己顛顛的就跑了過來,捧著一張猴屁股似的臉,忸怩道:“太子殿下真討厭,人家什麼時候要謀害岑郎啦,明明是人家的佩劍太重,人家力氣小,抓不住,才掉岑郎身上的嘛~”

“……”鳳泱顫著嘴唇,重複了一遍,“岑、岑郎……?”

那仙人捧著臉蛋繼續扭:“人家隻是不小心掉了一把劍,恰好砸到岑郎,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但是岑郎碰了人家的劍,就要對人家負責!”

鳳泱:“………”

岑雙倒是不慌不忙,信手往身邊一指,笑眯眯道:“你的劍在碰到我之前,就已經被鳳泱殿下攔下了,所以碰你劍的人是殿下,你應該找他負責。”

鳳泱:“…………”

大抵為了防止“需要太子殿下負責的太子妃從天宮排到了人間”這種情況出現,於是在他們已經回到九重天的情況下,開路的天兵不減反增,原本進了天門之後就應該回去各司其職的各路天兵,也隻能繼續護衛在側。

即使如此,當岑雙歸來的消息傳遍天宮,白玉京仍是被圍得水泄不通。

好在返回天宮之前的一係列事故,讓心有餘悸的鳳泱太子提前在岑雙戴著的面具上施了道遮蔽的法訣,以保證修為在他之下的仙人無法越過面具,將視線停留在岑雙臉上,又因為當今世上,修為勝過鳳泱太子的確實不多,所以那些湊過來圍觀的仙人們,因為看不到自己想看的東西,漸漸也就散了。

鳳泱太子不由鬆了一口氣。

可他這口氣才鬆到一半,便見前方一道金光亮起,直直朝這邊飛來,飛到一半,又一道白光現身,遠遠將金光甩在身後,金光不甘落後,從中甩出道道法術,毫不手軟地打向白光,白光明顯被其激怒,當即用成倍的法術打了回去!

因他們出現得極其突兀,動手前也無半點預兆,所以一眾仙人毫無防備,便被他們鬥法產生的颶風掀得人仰馬翻,諸位法力完好的仙人都東倒西歪,岑雙這個修為十不存一的半吊子仙人,便這樣被直接掀飛——

好懸被離得最近的虞景上仙給拉了回來。

岑雙滿是感慨地一拱手,正打算好生感謝虞景上仙一番,話尚未出口,忽然發現原本喧鬨的白玉京詭異地靜了下來。

這樣的靜默來得極是離奇,岑雙難免被勾出了些許好奇,便側了側臉。

“……”

“……”

“……”

“……啊!!”

短促的尖叫聲驚醒了在場仙人,原本要離開的仙眾當即停下腳步,用自以為“隱晦”的目光時不時瞄上岑雙一眼,每瞄一眼,便會迅速扭開腦袋,紅著耳朵和身邊的仙人竊竊私語。

而在他們前方,即已經打到他們面前的兩道身影,其覆蓋在真身上的光芒已全部散去,現出了其中正在互毆的一狐一鳥,但他們此刻均出神地看著岑雙,儼然忘了要乘勝追擊。

岑雙即使不去驗證,也知道自己原本戴得好好的面具,被那兩隻小崽子打架時掀起的風給掀掉了。

他保持著微笑,深深吸了口氣,垂眸往下方看去。

來回看了一圈,都沒有找到那副面具。

反倒找到了很多花瓣,之前沒有出現的花瓣。

花瓣如雨,自空中下落,越下越多,薄薄積了一層,隨著雲煙飄蕩。

還有下方那些仙人,他們原本盯著岑雙的目光,突然間移開了,移到了另一個方向,目光中透著些許驚疑不定,以及濃濃的好奇。

岑雙頓了一下,也朝那個方向看去。

仙羽宮的排場,曆來都是最大的,錦玥太子出行,更是風光無限奪人眼球,一如此刻,無論是那漫天的花雨,還是標誌著對方身份的六駕鹿車,以及成百上千繞車盤旋的白鳳,都在彰顯這一點。

那人,本也不是尋常人物。

從來看不透徹。

仙羽宮的太子殿下從車上下來時,手上還捏著一副半臉面具,好巧不巧,正是岑雙找了好一會兒,都沒找到的那副面具。

錦玥太子茶色的眼眸輕巧掠過一眾仙人,最後落在岑雙身上,他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沒有,但能明顯看出他神色稍頓,少頃,淩空朝後者步去。

他來到岑雙面前,止於一步之外,將面具遞給岑雙的同時,說道:“這回可要小心,彆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