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亂鏡之地下秘境(1 / 1)

這座仿如意城建造的地下主城,不同於他們一路走過來的凶惡環境,反倒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安靜,至少他們在這裡走了好一會兒,也沒見有什麼怪物跳出來。

這又不得不提到另一點——走。

之前在墓道一路行來,乃是因為那地方狹窄且機關重重,眼下在這座地下主城還選擇行走,便不是為著空間問題了。

毋庸置疑,這座仿如意城建造的地下主城之所以能被岑雙與清音一眼辨彆,便是因為它乃是一比一還原了如意城樣貌,在空間上自然也是,若要禦器絕無問題,但之所以不飛,不是不想飛,而是不能飛。

——自他們徹底踏入主城範圍後,所能使用的法力,已經連禦器飛行都做不到了。

既然不能飛,便隻能踏實往前走,但在這個過程中,有一個人,他既不踏實,也不老實。

在不知道第幾次被某種奇怪的眼神盯住後,饒是岑雙並不那麼在意旁人眼光,也有點頂不住,隻好停下步子,無可奈何道:“賢侄,你若真想問些什麼,便問吧。”

江笑慣來是個藏不住事的,即使這次他沒有多問,可他時不時瞧岑雙一眼的行為,簡直不要更明顯,如今聽到岑雙詢問,一眨不眨看著岑雙的同時,又言不由衷道:“不,我不好奇,我對你的過去一點都不好奇。”

岑雙:“……”

他笑了笑,就當不知道對方此地無銀三百兩,正要抬腿繼續走,忽然想起什麼,側頭看向一旁因他們停下也跟著停下的人,這人淡漠安靜一如既往,似乎不管他們談論什麼都與他無關,對他,也沒表現出一點好奇之心。

莫說好奇之心,他完全就是漠不關心,白相識一場般。

雖然這種漠不關心在這個人身上再正常不過。

大約是他目光太過直白,讓那原本單手負於身後,不知看向何方的人注意到了,那張白淨的面容轉了過來,無一點異樣,像在聊“晚上吃什麼”一樣尋常,詢問:“怎麼了?”

可就這麼個風輕雲淡的模樣,反倒讓岑雙興致勃勃,仙君的表現越是冷淡,他越要去招惹對方,主動道:“清音,之前發生了那麼多事,你就沒什麼想知道的麼?”

清音定定看了他一眼,並未猶豫,怎麼想,便怎麼說:“這是你的私事,你想說便說,不想說便不說,全在於你,我不會過問。”

岑雙眨了下眼。

清音似乎在措辭,所以沉吟了會兒,才繼續道:“過去的事,無論你我或是其他人怎麼想,那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過往之事不可更改,又何須太過在意,既不在意,也就沒什麼特彆想問的,若你想說,我便聽著,總歸,我遇見的是現在的你。”

岑雙歪了歪頭,看什麼稀罕玩意兒似的看著他。

仙君是何種心態說出這句話不好揣測,岑雙聽到這一席話又是什麼心態暫且不表,隻說在旁邊的江笑,也不知在聽到清音的話後想到了什麼,忽地拍了下頭,隨後將手往岑雙那裡一搭,哥倆好道:“

賢弟啊,清音此話在理,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也不必放在心上,所以……我確實有一兩個問題想問你來著。”

“……”岑雙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撞了個踉蹌不說,這人還大半個身子壓他身上,本來就很不順心了,聽了這句話,一口氣險些喘不過來。

人仙君是那個意思麼?

是什麼樣的腦回路才能將這句話腦出完全相反的含義?

岑雙想不通。想不通的他抬手將江笑扔到一邊。

江笑被扔開不過片刻,便搭了回來,拍著岑雙的肩,道:“我就是想問問,賢弟,那個人當真是衝你來的麼?他沒有認錯人?他口中的‘彆枝道長’,也真是你?”

岑雙再度將他扔掉,往仙君那邊挪了兩步,道:“是我,沒有認錯,‘彆枝’二字,是一千五百年前,我被打下凡間後所用的化名,至於他是不是衝我來——既然他這樣說,你也可以這麼認為。”

江笑便跟著他挪,道:“那彆枝道長,是否便是我們這一路過來,所聽聞的三位小道長之一?”

岑雙乾脆躲到仙君身後,道:“是與不是,想必你心中已有定數,又何須再問。”

江笑迅速繞到仙君身後,道:“按我心中所想,那便是了,那麼……陸忍所幻化出的黑衣少年,便是彆枝麼?”

岑雙又晃到仙君身前,頗為自豪道:“怎麼樣,帥吧。”

江笑也跟著晃過來,誇讚道:“傷疤是仙人最俊的衣裝,賢弟,你那會兒真是天上人間最俊的仙男!”

清音:“………………”

他唇角笑意一晃而過,幾不可察歎出口氣,不知是不想再跟他們在這裡浪費時間,還是不想再聽他們廢話,總之,他一手負於身後,另一隻手伸了出來,拉住那個在他跟前晃來晃去繞圈子的人,舉步向前。

突然就被帶走的岑雙垂下眼眸,看著被握住的那隻手,臉上的表情一點點變得古怪起來。

好在,也不等他多想些什麼,在拉他走了不過十一二步的距離,仙君便鬆開了他,這動作乾脆又果斷,讓岑雙心頭的異樣瞬間消散,就像小鹿還沒開始撞就忽然變得很滄桑,所以他將手揣著,想來想去,也隻能歸咎於——仙君隻是在提醒他,快些走,彆將正事耽擱了。

他們餘下的路果然走得很輕快,尤其是江笑,最大的幾個疑問被岑雙解答後,簡直健步如飛。

雖然還有一些問題,諸如他三人千年前究竟經曆了什麼,才會落得這個結果,陸忍口中那個想要他性命的人又是誰,該是何等深仇大恨,才能從他進入水鏡開始就不斷拿過去的事情羞辱他,最後甚至編了三幕帶著濃濃諷刺意味的紙人戲來嘲諷他……等等,江笑都沒有問。

他畢竟不同於初初飛升的清音,對岑雙這個天上“名人”的經曆,或多或少都聽過一些,因此,他或許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麼,也或許是看出岑雙沒有說的意向,出於分寸,他沒再追問下去。

他最後問出的關於相絕城的問題,單純因為他

是真的好奇——相絕城的善人城主,以及那個被陸忍汙名化的山靈,是否真的存在。

那時幾人正走在如意城最熱鬨的集市,岑雙聽到這個問題時,邊走邊答:“千年之前,人間的確存在過一個相絕城,城中確實有一位善人做過城主,在相絕城不遠處,也的確有一位山靈,救助過無數迷失在深山中的生靈,在那些生靈中,也存在著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因愛慕山靈而每日采一朵最新鮮的花朵送給他。

“那少女自然不是幻境中提到的妖女,她不過是個壽數短暫的普通凡人,也尋不到山靈洞府,正因為她尋不到,所以給山靈贈花的地方,乃是當初山靈救下她的地方,在這個真實的過去,山靈並沒有愛上少女,但山靈與城主之間的恩怨,起因的確是這位少女。”

那時,因著少女時時跑到山靈附近的深山,還總是跑去那個對凡人而言較為危險的地方,在幾次阻攔無果後,不解其意的山靈隻好在少女身上下了道感應符咒,那符咒能讓他及時感應到少女是否處於危險之中,這樣才方便他及時將人送走。

原本山靈設下這道符咒的本意,是為了防止少女在深山老林遭遇什麼不測,誰曾想,對方沒在深山中遇到危險,反倒是回了相絕城後,當下夜間,少女身上的感應符咒發揮了作用。

她有性命之危。

相絕城有善人坐鎮,何故能讓城中百姓遭遇致命危機?起初山靈還以為有大妖來犯,是以都來不及整理形容,便匆匆趕赴相絕城,打算幫善人驅逐妖物,但等他抵達相絕城,既未見到任何妖氣,也沒在城中百姓身上發現任何異樣。

可那位少女的氣息,他完全感受不到了,連同少女身上的符咒,一道被人抹了去。

少女死了。

山靈覺得此事並不簡單,隻是一來這是善人的地盤,二來善靈一類容易被歸類為妖邪,不適合現身人前,所以即使他心中驚疑不定,也隻能通過觀察來往的生靈與跟蹤城中百姓,來尋找少女失蹤的相關線索。

沒用太多時間,他便發現這樣的失蹤,少女並不是首例,在少女之前,已經有不少人失蹤,而這些人裡,除了同樣年紀的純真少女,便是不諳世事的無辜稚子。

既然少女不是首例,那麼自然也不會是最後一例,山靈在尋不到什麼明顯線索後,便乾脆隱去身形,蹲守相絕城,隻等那人自投羅網,而他這一蹲,確實將人蹲了出來,隻是他怎麼也沒想到,蹲出來的那個會是——善人城主。

一個不知修習了什麼邪術,在善人命格被他自己毀掉後,居然還能散發著仙澤的“善人”城主。

命格天定,這位城主曾是善人命格一事並不作假,據山靈所說,小城主剛出世時,其動靜還將遠在深山的靜修的他給驚動了,那時,祥瑞天降,福澤百川,相絕城內外生靈俱為見證。

正因如此,當山靈見到墮入妖道的城主後,才會驚大於怒。

擁有善人命格的生靈,其魂至純至真,善者愈善,惡者愈惡,為善者福澤生靈,為惡者罄竹難書。

十世為善,才得此福報?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卻在好不容易成為善人的這一世,這相絕城城主,竟是行下了滔天惡事,他捉走城中曾受他福澤的少女與稚子,利用邪術抽取他們魂魄中純澈的仙澤,再納為己用。

他異想天開,居然妄圖利用這樣的方式……成仙。

而且這位城主,並不覺得自己行為有錯,他覺得,那些福萌周邊生靈的仙澤都是他辛苦得來的,他這樣辛苦,卻不能成仙,無法永生的命格有什麼用?至於那些受他庇佑的百姓,他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就能享他嘔心瀝血十世換來的福報,而他還得為了維係命格繼續造福他們——憑什麼?!

他隻是想成仙,隻是收回自己的福報,有錯麼?

他到死都認為,即使那些人在他抽魂煉魄的邪術之下全部魂飛魄散,也不過是他們不勞而獲的代價,他是即將飛升的仙人,不過是懲罰一些愚不可及的凡人,算個什麼事?

總之這事過程冗長,等岑雙與其結義兄妹路過相絕城時,山靈已經被城主算計成了妖怪,還將做下的所有惡事全部栽贓到山靈頭上。

起初他三人被城主誆騙,當真以為山靈乃是惡妖,幾番交手,還險些被那城主玩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好在岑雙及時發現異樣,尋到辦法與半瘋癲的山靈成功交流,才將此事前因後果弄明白。

但那時相絕城城主邪術大成,他們要對付他並不容易,最後還是山靈不惜以散魂為代價,重創了城主,才被岑雙幾人尋到機會將其誅殺。

而今回想起來,相絕城一事,居然是他們為數不多的,成功誅邪的事跡。

江笑聽罷,深以為然,感慨道:“如此一說,我倒是明白了那姓陸的為何之前會說,你早便知曉那個城主不是好人,原來如此曲折……說起來,賢弟啊,我想跟你確認個事。”

岑雙問:“什麼事?”

江笑道:“是關於我們眼下所處這個幻境中三道謎題的順序,晴雪村暫且不論,隻說茶山縣與相絕城,在千年前,其實茶山縣一事應當發生在相絕城之後罷?”

岑雙饒有興致,問他:“何出此言?”

江笑道:“原本我是不知道的,可在你與我說完相絕城的所有因果後,這順序便很容易猜到了——正是因為在相絕城,你們曾被‘善人’欺騙過,所以在茶山縣外遇到那個乞丐,才會那麼容易相信對方的話,以為茶山縣的善人也是個衣冠禽獸,直接尋人算賬去了,是也不是?”

岑雙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隻將目光放在前方。

但這態度,其實也算是默認了。

不過江笑也沒心思追問,因為他在與岑雙說完這句話後,也將目光往前一放,隨後,視線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