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亂鏡之地下秘境(1 / 1)

那都是些紙人。

搖搖晃晃,傀儡一樣不斷向他們靠近。

這些紙人裡,有一些是之前齊聚台下歡呼鼓掌的,有一些是一直藏於暗處從未現身的,還有一些,居然是他們之前在茶山縣地下祭壇見過的妖邪!

可想而知,這些紙人自然也全都是異化的紙妖,它們身上不止有水鏡規則賦予的時間倒流,還能在一次次被擊殺後變得更強,通過死亡的方式來記住他們的招式,以此來躲避與模仿。

但也的確如陸忍所說,這些怪物的目的不是殺死他們,它們要麼堵死在墓道口,要麼無休止地過來與他們纏鬥,以此來讓他們寸步難行。

槍劍殺不死,青焰燒不儘,一旦被束縛它們還有特殊的自爆方式。

麻煩。

岑雙不想再同這些怪物浪費法力,揮散竹葉,收回青焰,轉而施下一個結界,將紙妖隔絕在外。見此,江笑也將流纓槍收起,與岑雙一同加持結界抵禦妖物。

眼看著那些怪物不肯善罷甘休,將軀體作為破界武器,一個個撞在結界上自爆,持續性震動著結界,江笑歎出口氣,問道:“這些紙妖,也是被什麼招妖幡操控著麼?”

岑雙敲著手背,否定道:“不會,當初招妖幡可以操控那些紙妖,是因為他將原本被招妖幡驅使的妖邪替換成了他的紙妖,按照那個幻境的規則,隻要我們找到招妖幡便可操控群妖,自然也就能讓那群紙妖停下來,可現在他已經淩駕於規則之上,自然也就能直接用他的紙妖對付我們。”

江笑也不是不明白這個理,但問出那個問題,多少存著一絲僥幸。

眼下希望破滅,唉聲歎氣,湊到岑雙身旁,跟他討論起了怎麼在法力被限製的情況下,智取出去。

不過基本是江笑在說,岑雙心不在焉地應著,敲擊手背的手幾次敲到了腕上的竹葉青。

清音的聲音,便是此時響起的。

他加持著結界另一邊,雖說正臉對著那些不斷往結界撞的紙妖,但實際上並不能知道他在看什麼,隻聽他道:“我這裡還有一個鎮邪法寶,可作封印之用,也許可以試試。”

岑雙動作一頓,側頭朝他看去。

江笑並不完全放心,但也不能打擊後輩自信,何況清音在某種程度上,還是他看好的接班人,是以和緩道:“大可一試,若是不行也無妨……實在無法,我們便嘗試一下,看能不能合力使個封印法陣,隻要能製住大半,餘下的也擋不住我們了。”

但這話說來容易,做起來卻極其複雜麻煩,若封印法陣是想使便能使,隨便誰都能使出來的,那他們當初在茶山縣時又何必那般辛苦抵擋群妖?先不說眼下法力被限製,比起那時隻會更加麻煩,隻說封印類型的法陣,對施法者在陣法上的造詣要求頗高,其要求,是精細到每個細節都不能出錯。

這樣的要求,非專攻陣法的仙人,難度確實不小,眼下他們法力不足以使出封印法陣,三人合力的情況下,出錯的可能性隻會更大,而

一個環節出錯,整個封印便會於頃刻間被妖物摧毀,便是白費心思了。

如此浪費時間,反倒順了陸忍心意,總歸是絆住了他們的腳步。

但鎮邪法寶並不一樣,此類法寶之所以是消耗品的原因,便是因著裡面存儲的要麼是上仙們的一道誅邪法術,要麼便是一個小型的鎮邪法陣,這些法術法陣越高深特殊,能循環使用的次數便越多,其品階也就越高,所以清音仙君若有攜帶儲存著封印法陣的鎮邪法寶,那麼他說出這句話,也就不稀奇了。

對於仙君為什麼茶山縣不用,直至現在才想起來用這個法寶,江笑也很能理解:法寶不是大白菜,哪怕是下品法寶,對一位仙君而言也不便宜了,之前人手夠的情況下,這種消耗品自然是能省則省,如今是迫不得已,不用也得用了。

隻是由於那到底是下品法寶,裡面的法陣宛如開盲盒,效果如何尚不好說,說不定使用之後,既沒有封印多少妖物,反倒將法寶賠掉了,江笑是怕清音沮喪,才那樣安慰地說了句。

清音聽罷,微微點頭,並未多言,他也並沒有將法寶祭出,隻向後退了幾步,邁步間,一手負於身後,一手憑空勾畫,速度不快不慢,卻好似有殘影留下,竟是以身畫陣;又見他衣袂飄飄,白綾隨銀絲飛舞,翩若驚鴻,婉若遊龍,超塵脫俗,宛如雪中仙。

也的確是雪中仙。

不知何時起,這一方結界之中竟然下起了雪,那雪紛紛揚揚,朵朵雪白落在他身上,卻又留不下一點痕跡,清音便在這場雪中落下了最後一筆。

畫陣的手收回,負於身後的手抬起,朝外擊出一掌。

霎時白雪四散,轉瞬不見蹤影,卻見結界之外,飛雪好似天外來,飄搖落滿地,落在那些紙妖身上時,它們的速度肉眼可見地遲緩下來,身上也浮現出了寒霜,隨著雪越下越大,紙妖身上的寒霜也越來越多,最後自下而上,一點點結成了冰。

雪停時,大半紙妖被霜雪冰封,岑雙便將結界撤掉,又無意識抬了抬手,接住了最後一朵雪花。

落雪即融,卻留下絲絲縷縷的涼意。

紙妖已被封印大半,餘下的紙妖自然攔不住他們,在不知封印法陣會持續多久的情況下,他們揮退剩下的紙妖,迅速鑽入了墓道。

墓道之中還設有眾多機關術,好在幾人身手敏捷,並沒有踩中陷阱,其中,清音還多次反利用機關術將追上來的紙妖困住,幾人也終於徹底擺脫了那群妖物的追逐。

直至最後一道機關,江笑眼看對方十分輕鬆地將之破解,踏入一座地下城時,終於得空感慨:“清音啊,不是我說,就你這機關術造詣,想必各種陣法也難不住你,就方才你封印紙妖那一手,若非早知你在使用法寶,我都要以為你實則是位世外高手,即使在被限製法力的情況下,還能臨場施下那樣的法陣。

“話又說回來,這次你可淘到寶貝了,我看那法寶的威力,起碼都得是中品了吧?”

清音略略沉吟,道:“我也很意外,但那確實是下品法寶,使用

過後,便消散了。”

江笑道:“唉,也是,下品法寶……可惜了——對了,清音!”

他這一聲嗓門略大,除了被叫名字的清音轉過頭去看他,還將正若有所思觀察周圍環境的岑雙注意力吸引了去。

轉頭一看,便見江笑好似忽然想起什麼般,眉飛色舞的,還擺出一副好似要吃小孩的面孔,對清音道:“你於機關術有如此造詣,這等天賦浪費了實在可惜,依我看,陣法修習當真很適合你,若你有興趣,說不得我還能幫你舉薦一下,為你尋位良師。”

清音仙君沒說感興趣,也沒說不感興趣,隻拿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對著江笑,也不知道在用意念跟他交流些什麼。

江笑對仙君的特質毫不知情,並不知道對方其實在很認真地和他交流,所以他被仙君盯得莫名其妙又脊背發涼,還覺得對方大抵是不感興趣,略略惆悵,正想尋他的小棉襖說說話,側頭一看,便見小棉襖一副很有興致的樣子,當即便回憶起岑雙那異於常人的記憶力,忽地覺得對方必定也很適合修習陣法,當即便安利道:“好賢弟,良師益友,了解一下?”

岑雙對陣法興趣一般,但對江笑口中的“良師”很有興趣,便順著話題詢問道:“不知賢侄所言,是哪位上仙?”

江笑見他感興趣,當即安利得更起勁,朗聲道:“既是為你們尋師父,我自然得往當世英傑中找,數這天上人間,有名有姓排得上號,又於陣法上精通的仙人,統共就那麼幾位,而我想給你們引薦的這位,可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鋪墊得來勁,岑雙也很捧場,適當露出“期待”且“驚訝”的表情,又問:“是誰?”

江笑正要揭開“良師”的神秘面紗,餘光瞧見仙君,又賣起了關子,悠悠道:“說起來,其實清音與那位從某個方面來說,已經有過糾葛,你們也知曉,咱們現下赴的這場宴會,名為群芳盛會,而這名頭由來,便是梅雪宮那閒……咳,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群芳榜,我這麼說吧,在清音飛升之前,那人已霸榜群芳數千年,待清音飛升之後,便奪其榜首,掠人之美,橫刀奪愛——”

岑雙一開始還聽得津津有味,聽到中間時對於江笑口中的“良師”身份已有個數,但聽到後面時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在對方扯出一些更離譜的詞彙,諸如“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雲雲前,連忙打斷對方,道:“賢侄所言之人,想必,便是如今代羽帝統管羽族,仙羽宮的錦玥太子罷?”

江笑點點頭,擺出一副追憶臉:“沒錯,是他……錦玥太子啊,那可是位才貌雙絕的人物,你看我就這麼一說,你便知道了。”

岑雙笑了笑,將臉轉了回去,又開始觀察周圍環境,嘴上卻順著江笑繼續往下說,語氣沒什麼變化:“鼎鼎大名,誰人不知。”

江笑道:“那倒是,他的名頭確實響亮,比起鳳泱太子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嘛,旁人隻知他年紀輕輕便執掌仙羽宮令,還將心高氣傲的羽族五脈管束得服服帖帖,是有大本事的,隻是很少有人見過他出手罷了。

“機緣巧合,我任散靈殿主那會兒,有幸見過幾次他所設之陣法,就我平生所見,那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存在,不誇張地說,若他不是仙羽宮太子,說不得還可以去挑戰一下魔淵七君,混個什麼相君當當。”

將錦玥太子的陣法與魔淵七君相提並論,這可是莫大的肯定了,誰不知道,魔淵那七位相君的職責之一便是鎮守魔淵封印,由於時常要對天命封印縫縫補補,所以於陣法上的造詣,可想而知。

岑雙揣在袖中的手指敲擊著另一隻手背,在江笑感慨之際也附和了幾聲“厲害厲害”,等視線收回時,江笑的話也說完了,他便問:“這麼說,賢侄竟還與錦玥太子交好?”

江笑道:“說不上交好,不過是幾面之緣,但我之所以說能給你們引薦,乃是因為我有位友人與他相熟。”

岑雙道:“紅芪上仙?”

江笑擺手道:“非也非也,雖然阿芪朋友是有點多,但是並不包含這位太子,同樣的,我朋友雖然算不上多,但除了阿芪外也還有幾位的,這其中一位嘛,自然便是這梅雪宮宮主,天上人間一大情聖——容悉帝君!

“哈哈哈哈……你們這是什麼表情?我當真與他有五千年交情,時常會來梅雪宮尋他一聚,容儀還是我看著長大的,所以那小崽子才總是一口一個‘老頭’地叫我,也是太熟了,當初人間撞見他,一下就叫他認出來了,後來才被他們兄妹幾個拉著來梅雪宮白吃白喝了一百年。”

岑雙便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原來是容悉帝君與錦玥太子交好?”

聽到這句話,江笑卻皺了皺眉,還歎了口氣,最後道:“交情是有的,不過……反正彆管那些七七八八的,他在錦玥那裡確實能說上幾句話,為你們引薦一下絕對是沒問題的——怎麼樣,賢弟,有沒有拜師的想法?”

岑雙敲擊的手停了下來,拉了下鬥篷,最後笑著轉過臉,遺憾道:“實在抱歉啊賢侄,其實吧,我年少時已拜過師,若再尋一位師父,那可就太不尊重他老人家了,所以,隻能辜負你的美意了。”

江笑聽到這話,並沒有立即放棄,試圖用“多個師父多條路”的話來洗腦岑雙,但由於岑雙態度實在堅決,堅定一個師父原則不動搖,江笑兩邊安利均以失敗告終,隻得作罷,負著手搖頭晃頭長籲短歎,兀自朝前走了兩步,又忽然頓住。

無他,主要是不認路。

他環顧四周,對走上來的岑雙道:“賢弟,姓陸的將小仙骨搶走了,估摸著就是想讓我們在這裡兜圈子,眼下無人領路,我們要如何走?”

岑雙沒急著回答江笑,而是同另一個人說話:“清音,你還記得罷。”

清音舉目朝前一看,“嗯”了一聲。

岑雙微微一笑,道:“我也記得。”

自然記得,通過剛剛一番觀察,仙君與他都發現了,這座地下陵墓的主城,乃是仿如意城所建。

在另一個將如意城改名為牡丹城的幻境中,他們曾於中秋夜宴花車巡城,將整個如意城都走過一遍,那麼再走這座仿照如意城建造的城池,也不會有任何難度。

如今看來,那場夜宴倒像是鏡靈所留的後手,防的便是眼下這樣的變數,先是讓他走一遍如意城,如此,就算小骨頭出了意外,也還是能讓他們不走岔道,直達終點。

隻是……

領路之際,岑雙略有些玩味地想:仿如意城的話,那埋葬在這裡的人是誰,似乎已經很明顯了。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