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亂鏡之地下秘境(1 / 1)

高台之上,忽然出現了一張將全身都塗黑的紙人,那黑色紙人出現時便是個躺倒在台面上的姿勢,不知是受了傷,還是在睡覺,總之躺了好一會兒,才撐著站起來,開始在台上來回走動。

在走了大約兩圈的光景,於那台面之上,又出現了個將全身都塗抹成紅色的紙人,兩紙人直直撞上,隨後便開始用一些大開大合的動作比劃起來。

江笑忽然道:“不對啊,說是唱戲,怎的沒有聲音,這算什麼戲?”

岑雙笑道:“管它什麼戲,既然無人唱,那我們便這麼看著就是。”

“倒也是,”江笑道,“我算是發現了,賢弟,你是真的喜歡看戲,什麼戲都看得下去。”

岑雙但笑不語。

他們說話的工夫,台面之上已經又出現了一個紙人,那是一個將全身塗成白茶顏色的紙人,它出現時,場面便沒有紅紙人出現時那樣和諧,台下的一眾紙人甚至摩擦出一些嘩啦啦的嘈雜聲響,指代此刻局面之緊繃。

不過如此局面並沒有維持多久,在幾次衝突之後,那白茶紙人便加入了另外兩個紙人行列,又或者說,是另外兩個紙人開始追逐起白茶紙人的腳步,一同在高台上繞圈行走,走了一會兒,忽然停了下來,三紙人站定在高台邊緣,擺出了一個抱拳的姿勢。

江笑看了一會兒,沒忍住又說話了:“他們是不是在結拜?看著有點像。”

岑雙道:“應該是吧。”

台上,那三個顏色塗得十分均勻的紙人已經重新站定,再度繞著圈子行走,且這次走得十分有次序,是白茶紙人走在最前方,黑色紙人走在第二,紅色紙人走在第三。

他們就這樣一直走,一直走,直至上方浮空的明珠開始移動,光芒從最右側的高台移至中間的高台上,台上三紙人隱於黑暗之際,台下紙人烏泱泱湧去了中間的高台,但這次他們不再是乾巴巴仰頭看著,而是一蹦一跳,歡呼雀躍,鼓掌歡慶,像是在迎接什麼極受喜愛的人物。

明珠完全飄浮過去時,那台上浮現的,居然是原本消失在第一座高台上的三張紙片人!

明珠的光芒灑落在它們身上時,台下的紙人便用力地鼓著掌,有些紙人還瘋狂朝上面的三位紙人招手,熱切地表達著對它們的喜愛。

在這一座高台上,也不隻有那三個塗有顏色的紙人在,在他們繞圈途中,時常會遇到許多奇形怪狀的紙片人,這些紙片人看形狀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那三隻有顏色的紙人在撞見怪異紙人後,便會將它們通通撞倒,又在怪異紙人被撞倒後,台下的掌聲便會更激烈幾分。

江笑沒忍住,又說話了:“你們覺不覺得,這三個紙人給人的感覺特彆明顯,像是故意要告訴我們什麼東西似的,尤其是它們身上的顏色,這不跟我們之前聽到的,對那三位小道長的描述一模一樣?”

岑雙托腮道:“確實,挺像的。”

將手放下時,忽然想到什麼,眉眼彎彎地朝仙君看去,巧也不巧,仙君也正看過

來。

岑雙問他:“清音,你覺得像麼?”

清音沉吟片刻,答:“顏色相似,命運不同,這裡的三個紙人,備受台下紙人喜愛。”

一邊的江笑十分認可,連連點頭,道:“清音仙君說得對,就我們一路走來聽到的那些傳聞裡,那三個道長要麼在替人背黑鍋,要麼好心辦壞事,要麼倒黴遭算計,反觀台上這三個紙人,一路順風順水,百姓歌功頌德,看他們這架勢,似乎還要立地成仙啊!真是同人不同命。”

如今明珠已飄浮到最左側的高台,也正是最後一個高台,便如江笑所言,去到最左側高台的紙人們已經跪了一地,參拜神佛一樣拜在高台之下。

於高台之上,那三個紙人身上光芒縈繞,好似仙氣飄飄,果真是一副即將飛升的架勢。

從相遇,到飛升,隻用三幕,戲便終了。

三紙人將手牽在一起,象征著他們永不分離。

也於戲終而三紙人飛升之際,一直安靜的紙人戲終於有了配樂,絲竹之聲不知從而而來,高遠而聖潔,陌生又熟悉,似乎來自天邊,又似乎響在耳畔。

江笑搖搖晃晃,捂著頭道:“奇怪,怎麼忽然有點頭暈……賢弟,等會兒,我怎麼,怎麼好像看到了……看到了七八個你在跑……?”

岑雙無暇回答,因為在同一時間,他也看見了七八個仙君在跑。

揉了揉抽痛的額頭,岑雙抬眸看去,卻發現七八個仙君已經分解成了七八十個,在他身邊轉著圈跑,停不下來似的,速度快到險些連殘影都要看不清,帶動著岑雙的世界一道旋轉起來,讓他一雙眼陣陣發黑。

直至徹底陷入無邊夜幕,仙君們才消失在他眼前。

……

……

滴答。

滴答。

滴答。

是血落下的聲音。

還有一個聲音,陰冷而黏膩,像濕滑的毒蛇,在他耳畔嘶嘶道:“怎麼,遲遲不說話,是不想救他了?哎呀,我還以為你們感情有多好,原來也不過如此,可憐見的,原本我還想給他一個輪回的機會,看來,是不需要了。”

岑雙緊閉的雙眸動了動。

那聲音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陰惻惻笑了下,道:“我說,你該不會打算等仙人來救你們吧?哈哈哈哈哈仙人,哈哈哈哈……仙人!!太好笑了!你覺得仙人會救你們?你猜,等仙人看到你站在一地屍骨之中,會相信你說的話麼?你又打算怎麼說呢?要和盤托出嗎,要告訴他們,這些人全都被一個自詡大英雄救世主的人殺了哎!哈哈,你覺得,若是你說了,他還會有轉世的機會嗎?”

岑雙的雙眸掀開了一絲縫隙。

那聲音似乎得到了滿意的回答,嘻嘻笑道:“早如此多好,何必受那麼多苦?反正這事不是你乾的,就是他乾的,可惜他到底太廢物了,自己殺了人,卻接受不了,那麼輕易走入我的陷阱,以為在殺我,結果,把自己頭顱切了下來,哈哈哈哈……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多

虧你叫他那一聲,讓他清醒地意識到是他把自己給殺了!嘻嘻,你看到他最後的表情了嗎?死不瞑目,哈哈哈哈哈!!

“死了又怎麼樣,到頭來,魂魄還不是落在我手裡,連累你,馬上就要成為一隻過街老鼠,而這件事,也會成為你永遠都洗不掉的汙痕,讓你身敗名裂,人人喊打,哎呀,真可憐啊。

“至於我是誰?若你能活著回來,也許我會大發慈悲地告訴你,你隻要記著,今日所受,都是你們多管閒事的下場!是你們欠我的!”

岑雙終於睜開了雙眼。

說話的人早已不見蹤影,四下隻有血液滴答的聲音。還有啃食與吞咽的聲音。

察覺到有什麼在扯他的左手,岑雙垂眸一看,原來是一隻尚未化形,甚至靈智也很低下的虎妖正在撕咬他手上的軀體。

正想揮袖將虎妖掀翻,一抬手,卻發現他身上的衣服已然大變,袖子成了束口箭袖不說,一襲青袍也變成了黑衣,而他抬起的那隻手上還握著一把長刀,刀身血液不斷向下滴落,像是剛從哪個倒黴蛋身體裡抽出來的一樣。

抬眸一看,四下俱為殘肢斷臂,斷肢之上滿是刀痕與獸類撕咬出的痕跡,遙看城牆之上,還懸掛著數不清的頭顱,血液滴落在地積血成窪,有一條條嗜血的蟲妖在裡面蠕動,通身都染成了紅色。

空中鳥妖也越來越多,盤旋沒一會兒,就會有一隻朝城牆飛去,傾斜著身子叼走一個頭顱,卻又並不急著吃掉,而是叼在空中與其他鳥妖拋來拋去,好似在學凡人蹴鞠。

收回視線,再度看向身前的虎妖。

不曾開智的虎妖見他遲遲不肯鬆手,便一邊咬著軀體用力往後扯,一邊衝他低吼,身上的毛發幾乎都炸開了,比一般獅虎還要長上數倍的獠牙輕易將大腿咬穿,血液與碎肉順著它的牙齒往下滑落。

周邊那麼多肉塊它不去吃,卻偏偏盯緊了岑雙手中這塊。

岑雙微微側頭,靜靜瞧了虎妖一會兒,忽一揚手,長刀流光奪目,直直劈向虎妖。那虎妖卻無知無覺,並不知道危險降臨,所以不過刹那,那虎妖便被劈成兩半。

卻無一點血液飛濺,也沒有虎妖被劈成兩半的景象,因為在長刀劈中虎妖時,對方便化成一陣黑煙散去。

本就不是真實的血肉,又如何會被劈碎。

又將此地打量幾眼,視線在觸及“水芸城??[]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三個字時稍作停頓,意味不明地嗤笑了聲,將手中的軀殼丟開,轉而抬起手,看著手中的長刀,眼眸半垂著,漫不經心地在心中計算著那些人還有多久會趕過來。

正如虎妖隻會吃他手中的肉而不能意識到危險,等時間抵達記憶中的那一刻,金光驅散烏雲,仙澤拂曉大地,水芸城上空遍布祥雲,而每朵祥雲之上,都立著一位天兵天將。

那些仙人大抵被這一城亂象震撼住了,也是,在天上用塵世鏡查看,哪比得上親臨現場直面腥風血雨來得刺激。

不過也沒過多久,仙人們便發現了他的存在,尤其是那位率一眾天兵趕來此處平亂的

人,在發現他的第一時間便飄然落地,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他身後三步之遙,聲音遲疑而不可置信:“你是……小雙?”

岑雙握著滴血的刀,從容轉身,回視來人時,說出了與當年一模一樣的話:“區區半妖,竟勞太子大駕,真是折煞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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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身披輕甲,頭戴金冠,手持未央劍,大睜著一雙與岑雙毫無二致的丹鳳眼,不是鳳泱還能是誰?

隻是眼下,那張素來含笑,溫潤俊朗,惹得天宮無數仙子傾心的面容再也維持不了半點笑意,用一種全新的、無法接受的表情看著他,明明心裡已經認定了,嘴上卻不知在為誰開脫,大聲道:“這不是真的,對麼?告訴我,他們說的都是假的——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豢養妖邪,殺人屠城?!”

也不知他是在說服岑雙,還是說服他自己。

岑雙悠悠一聲長歎,也不知在說與誰聽:“有句話,我很早就想說了:你們這些仙人下凡的速度,還真是老牛拉破車,要多慢有多慢,指望你們來救人,還不如指望我二次飛升。”

說完了又笑,樂道:“我可不就二次飛升了。”

但顯然,他這些與回憶迥然不同的話,除了他自己外誰也聽不到,這些根據回憶編織出來的夢境幻象,也隻會聽到他在記憶中所說的那些話。

就像此刻,對面的鳳泱雖然悲痛,卻還是對他舉起了未央劍。

岑雙也抬起了手中的刀,面具下的嘴角緩緩勾起,嘖嘖歎道:“確實選了一段我最討厭的記憶,因為太討厭了,所以,我一刻也不想繼續待下去。”

他偏了偏頭,認真詢問:“是不是隻要將你們全都殺光,就能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