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亂鏡之地下秘境(1 / 1)

暫且不管那個神秘人是誰,當務之急,是先離開這個地方。

離開的出口確實藏在血陣之中,隻是位置太過隱秘,誰能想到設陣人竟然將其藏在圖騰的線條之中,還在一個非常角落的位置,最後還是他們分頭尋找,江笑誤打誤撞一腳踩空,陷進去了一條腿,才被他們發現。

所以離開這裡的通道,乃是一條藏在圖騰中的地洞,且還是一條直通下方的地道。

這又不得不提到,之前三人從石林來到這個亂葬崗時,除了岑雙走後門外,另外兩人均是尋到了通往這裡的地道過來的,這之中江笑最為幸運,一落地便打碎山頭看到了地洞,而仙君與那些人臉怪纏鬥了一會兒,才尋到出路。

彼時他們正走在離開亂葬崗的地道中,仙君說起這話時,置於兩邊的明珠微光灑在他身上,好似給他罩了一層聖光。岑雙看著看著,忽然便想起了江笑對他說過的話,心念一動,他問道:“清音,你之前下來的時候,有看見什麼奇怪的東西麼?”

清音先是側頭看了他一眼,大約回想了一下什麼可以稱之為“奇怪”的東西,才道:“並無,該說的,方才都說了。”

如此說來,那麼仙君除了長得奇怪的人臉怪外,就沒看到其他東西了。

岑雙不著痕跡地觀察著清音的表情,發現的確什麼異樣都沒有,便放下心來,快步追上走在最前方的江笑。

他並沒有注意到,在他牽起唇角朝前走了兩步後,清音的視線便落到了他身後。不過蜻蜓點水,轉瞬便移開了,轉而觀察起了地道環境。

這個地道極長,他三人已經在這裡面行走了好一會兒,卻一點要走到儘頭的跡象都沒有,且隨著他們的不斷深入,地道中的空間也變得越來越開闊。

一開始見到地洞入口時,還是個需要用法力輔助才能進來的小縫,待進來後,也隻是個勉強容納一人行走的空間,且還得躬著身子行走,誰曾想,走著走著,拐過幾個彎後,到如今,竟然寬闊到能同時容納二三十人並排行走了。

走在最前方的江笑突然停步。

岑雙已經走到江笑身邊的位置,見他突然停下,便舉目朝前方一看,隻除了有一條仿十字路口的岔道外,並無什麼特彆之處。

而這樣的岔道,在他們深入地道後其實已經見過不少,但因為有小骨頭帶路,所以原本用來迷惑誤入者的岔道也變得暢通無阻。

但岑雙並不覺得一個跟之前沒什麼兩樣的岔道,能讓一直衝在最前面追骨頭的江笑突然停下,所以他詢問道:“怎麼了?”

江笑兩手交握著,沉吟片刻,道:“賢弟,我剛剛好像看到有人從我面前走過。”

聞言,岑雙向前走動幾步,完全走出了來時的地道,將另外三個通道全都看了一遍,並沒有看到什麼可疑之人。

由於地道上方全部懸置著明珠,所以四條通道全都暴露在光芒中,一眼就能看到最遠的拐角,莫說可疑之人,連一點特彆之處都不曾見到。

這麼一會兒,江笑與清音都走了過來,將四個通道依次看過,江笑撓了下臉,奇怪道:“難道真是我看錯了?不應該啊。”

已經自顧自飛遠的小骨頭見他們居然沒有跟上來,停在原地晃了晃,大抵是個在那裡等他們的意思,可沒等一會兒,小骨頭忽地跳了下,飛快跑回岑雙身邊,一下便鑽進了岑雙的袖子,任岑雙怎麼拍都不肯出來,活像是被嚇傻了。

岑雙回頭看了一眼,那大約便是方才小骨頭看到什麼古怪東西的地方,但不知那東西跑得太快,還是這個地方有著他們不知道的密道,所以等他看時,仍是什麼也沒看到。

“你膽子有這麼小麼?”岑雙抖著袖子,冷漠道,“快出來帶路。”

小骨頭不勝其煩,慢吞吞爬了出來,卻在岑雙一個不注意時,倏地鑽入了仙君的袖子。

岑雙:“……”

江笑憐愛地看著仙君的袖子,將手搭在岑雙肩上,拍了拍,勸道:“可能小仙骨是從一位比較膽小的仙人體內剝離的,你就彆逼它啦,你是不知道,剛剛我看到的那個影子,真是忽地一下出現,又刷地一下就不見了,若非我見多識廣,隻怕也要嚇上一嚇……哎,瞧小仙骨這樣,若它主人在此,隻怕要嚇得尖叫起來吧!”

見岑雙不語,他繼續道:“話說回來,賢弟,你看小仙骨生得如此精致,它主人,該不是個小仙女罷?你說,若她遇到這種驚嚇,會不會也跟小仙骨一樣,嚇得六神無主,然後梨花帶雨地撞進心儀仙人的懷裡?”

說完這句,也不知聯想到了什麼,忸怩作態,問岑雙:“也不知道那位仙子喜歡什麼樣的仙人……賢弟,你看我怎麼樣?”

岑雙:“…………”

眼看江笑越說越離譜,甚至直接給仙骨之主的性彆蓋棺定論,岑雙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將江笑的爪子拽下來,語氣卻異常溫和:“賢侄,我們這一路走來,什麼妖魔鬼怪沒有,也沒見仙骨害怕,就算這裡真出現了妖邪,總不至於比石生人面惡心,也不至於比面生血藤的惡鬼猙獰。”

“倒也是,”江笑道,“可是我方才見小仙骨害怕的模樣,不似作假啊?”

當然不是假的。

但就如岑雙所說,那蠢骨頭並不會因為見到妖魔鬼怪而一驚一乍,甭管那妖邪生得有多畸形,也甭管那妖邪是否神出鬼沒,完全繼承了仙骨主人的脾氣秉性與愛好的小骨頭,隻會高傲地昂著小尖尖,對妖魔鬼怪視而不見,除非惹到它了,才會讓它發飆。

——暫且忽略它打不過就自閉鑽袖子這種事。

就像當年那位犯了錯的仙人,他再不濟,再廢物,也斷不至於害怕這種東西。

小骨頭的害怕,與那位仙人的恐懼無關,而是來源於它自己,是它自己在害怕方才看到的人或物。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能讓仙骨恐懼至此的,隻會是傷害過它,或是讓它無比痛苦的人。

比如將它從仙人之軀剝離出來的人,再比如將它塞入充滿血腥怨氣軀體的人,又

比如那個將它折毀成如今這個樣子的人。

但是前二者,基本都將仙骨身上關於他們的記憶泡給戳破了。

想到這點,岑雙立即拉住要往仙君那裡跑,估摸著要去安撫仙骨的江笑,在對方“怎麼了”的眼神中,問道:“賢侄,方才你說看到有人走過,那麼你可看清楚了,是一個人走過,還是——三個人?”

砰——啪!!

一陣聲響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伴隨著明珠碎裂的聲音,整個地道全部陷入黑暗,明珠碎片叮叮咚咚摔落一地。

“怎麼回事?”說完這句,江笑指尖擦出一道火光,火苗算不得大,大抵一個成年男子的手掌大小,被江笑以掌托著時,在暗風中微微晃動,宛如一盞荷花燈。

江笑看著這盞“荷花燈”,也是鬆了口氣,道:“好在這招‘指間點燈’還能用,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現在能用出來的法力更少了,我的燈好暗——對了賢弟,你與仙君………在乾嘛?”

火焰的光芒雖不及明珠明亮,但還是能將對面那兩人的動作看得分明,甚至因火光昏黃,跳躍的火焰打在牆壁上,時亮時暗的氛圍中,那兩人看起來便更像是抱在一起了。

但也隻是看起來。

仙君握在岑雙腕上的手收了回去,岑雙手中的青傘也化成片片竹葉散去,抬腿向前邁了幾步,兩人之間的距離便被拉開了。

岑雙解釋道:“方才我們頭頂明珠忽然碎裂,那些碎片正好有一些要砸到我身上,是仙君好心,拉我避到一邊,我不過投桃報李,撐了下傘。”

江笑恍然大悟,拍了下頭,又舒了口氣,道:“原來如此,嚇我一跳,我差點以為斷……那什麼玩意兒還能傳染,都怪這裡面的變態太多了,搞得我現在有點驚弓之鳥。”頓了頓,又道,“我就說,方才賢弟明明與我距離更近,撐傘也該是我兩撐,怎麼還撐到仙君那裡去了,原來是被仙君拉了過去,若非如此,賢弟肯定是給我撐的。”

岑雙嗬嗬一笑,道:“是啊。”

他們並沒有在這裡耽擱太久,因著藏在仙君袖中的小骨頭就是不肯出來,他們便隻能按照仙骨原本選的岔道繼續走,等再遇到岔道,便勞煩仙君詢問骨頭,讓它在袖中大致指個方向。

途中,岑雙再次問起江笑看到的是幾個人影,江笑隻道看見一個黑影在之前的岔道口一晃而過,具體是什麼模樣不清楚,幾個人也不能確定,岑雙便隻能作罷。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明珠全碎的關係,隻依靠指間點燈的方式趕路,導致整個空間昏暗發黃,人影也被拉得老長,所以總讓人覺得——他們的前後左右,有東西。

但點燈環顧四看時,又什麼也沒看見。

直到再次見光,他們才知道那些隨行一路的是什麼。

那是在走了好一會兒後,抵達了一個異常空曠的地方,周邊的石壁讓這裡顯得像個巨大的山洞,地面有著許多大小不一的石子,在這“山洞”之中,還生長著異常多的詭異樹木,無花無葉,枯枝鬼魅

一樣交錯生長。

行至枯樹林深處,腳下便踩到了鋪陳得異常整齊的石子路面,枯木數量也急劇減少,倒是能見到林深處以磚石壘砌出的三個高台,於最右側的高台之上,還懸浮著一顆巨大明珠,銀白的光芒照亮了一整個高台,也隻照亮了那一個高台。

賓客已至,好戲開場。

一直跟著他們的東西,便在此時出現。

他們一部分是從石壁中擠出,另一部分從他們身後跑出來,倒是有意識地避開了他們三人,烏泱泱湧向高台,齊聚於高台之下,一個個站定,以一個正常人做不到的詭異角度仰頭,

它們本來也不是什麼正常人,而是紙人。

並不是他們一路走來那種被施了障眼法的紙人,也不是石林迷宮中化形都化不完整的紙妖,而是一群貨真價實的,被剪出了人形的紙片。

但不知是惡趣味還是不小心,那些紙人脖子全都有著斷口裂痕,像是被人刻意剪斷了脖子,然後隨手將其他紙人的頭插了進來,導致這些紙人的頭與身俱不兼容,因此,在紙人們仰頭姿勢太過時,一不小心,就將脖子翹了出來,風一吹,便將紙人的頭吹飛了。

那薄薄一張紙片頭顱在空中上下飄浮幾圈,又被先前的軀體牽引著,重新插了回去。

充斥著惡意。

江笑看著這鬨劇一樣的畫面,嘴唇開合幾次,才道:“這是在做什麼?”

岑雙微笑道:“大約是這地方不方便搭戲台,就砌了個這樣的石台,想給我們唱出戲罷。”

“戲?”江笑道,“我不愛聽戲,你們喜歡麼?而且在這種地方唱戲,總感覺不是什麼好戲,要不咱們還是趕緊離開算了。”

岑雙看向高台,似笑非笑,道:“恐怕聽與不聽,由不得我們。”

戲已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