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亂鏡之晴雪村(1 / 1)

在村民們給那些被怨靈報複過的人收屍後,岑雙幾人也為晴雪村去了去晦氣,因著幾番大起大落,村民們的臉色實在算不上好,所以他們四個離開時,村民們便無心相送,全都回去臥床歇息了。

隻有老伯一家提著一籃子時蔬,還有一些雞蛋要給他們。

老伯道:“仙長們莫惱,其實這事說來,也跟我們的位置有關係,因著時時被妖怪騷擾,便時常心驚膽戰,唯恐哪日丟了性命或失去親人,當初鈴蘭那一家子不也是……所以他們對妖怪啊、半妖啊,都怨恨得不行,再被有心之人挑動,便當真以為仙長們是什麼妖怪變的,先前才那樣冒犯。

“那些死去的人,都是罪有應得,道理我們都知曉,所以不會怨恨仙長,反倒要感謝仙長們賜下仙水,將我們的病治好,隻不過村裡也沒什麼好東西,這些都是自家種的一些菜,仙長要是不嫌棄,便收下吧!”

岑雙拍了拍江笑的肩,熟門熟路地往旁邊一走。

清音仙君想了想,衝江笑點頭示意,隨後也往岑雙那邊走了去。岑雙正捏著那塊骨頭把玩,見清音過來,便隨意將那骨頭往袖子裡一塞,笑著跟他打招呼。

容儀這次倒是沒有禦劍飛走,但他也早早走到了另一邊,手拈一朵田埂上扯下來的小花,不知在回想什麼,一時微笑一時沮喪,狀似懷春,十分詭異。

江笑愁眉苦臉地看著那一籃子蔬菜與雞蛋,拒絕的話幾次到了嘴邊,但看著老人堅持的表情與真摯的眉眼,他最終還是掏出他朋友的如意袋,將那籃子東西都收了進去。

又聽老伯嘮嗑了一陣,說著鈴蘭母子也是真的苦,他會想法子勸村裡人為他們一家建個墓,每年去掃掃墓再給他們燒點紙錢,若是村裡人不願意將那妖怪也算進去,他便悄悄從鈴蘭家拿點東西,就當成是那妖怪的,一齊放進去,不讓村民們知曉。

老伯說,他雖然也怨恨妖怪,可既然那個妖怪不是壞的,還守護了他們好幾年,於情於理,都該拜一拜。

對此,幾人沒有多說什麼,隻謝過老伯一家的好意,便離開了晴雪村。

行至村外,距離晴雪村有一定距離後,便有兩把鑰匙分彆落到了岑雙與江笑手中,在他們握上鑰匙的一刹,熟悉的空間門波動後,他們便再次來到了迷霧之地。

察覺到江笑遲遲未動,岑雙問他:“賢侄是有心事?”

畢竟在這裡的,除了從未袒露自己來意但目標乃是頭籌的仙君外,最著急出水月鏡花的便是江笑了,所以即使他不清楚前路有什麼,但一直都表現得很積極,可這次他拿到鑰匙後,居然停步不前,久久不語,幾次三番欲言又止,岑雙見狀,才體貼地問了下。

就像是早就等誰問自己一樣,江笑吐出一口氣,將三人依次看過,鄭重道:“我確實察覺到一些不對勁之處,但在說這個之前,賢弟,我想跟你確定一下,那一截骨頭究竟是被鏡靈施了障眼法的替代品,還是貨真價實的仙骨?”

話音未落,不待岑

雙有什麼動作,便有一個瑩白的小尖牙從岑雙袖口探出,不知何時被喚醒了靈性的小骨頭慢吞吞地從岑雙袖中爬出來,第一件事便是“啪”地砸到了江笑臉上。

江笑一手捂臉,一手捧著骨頭,無奈道:“好吧,好吧,是真正的仙骨,也不知是哪位仙人的,脾氣可真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岑雙一邊給江笑遞藥,一邊無奈道:“之前它非要跟過來,我仔細一看,才發現它並非什麼障眼法,隻是早前忙於怨靈的事,未有空閒與你們說,現下你們都知曉了,也可看看它究竟是因其主人犯了天條被剔除,還是被群妖暗算而挖去的。”

容儀覷了一眼,哼了聲,道:“都被毀成這樣了,八九不離十,是妖怪乾的好事,況且在所有的宮殿裡,不就你們天宮最喜歡剔彆人骨頭,也就你們天宮,大部分仙人的仙骨都是天劫裡淬煉出來的,說剔就剔,沒一個人有意見,反正再修煉一根也與上一根沒什麼差彆。”

頓了頓,他驕傲道:“像我們梅雪宮的仙人,就算罰,也絕不會碰仙骨。”

因為天生仙骨,這輩子就那一根,剔了,就算再飛升,也再不是那一根了。

不是天生仙骨,那還算得上先天仙人麼?剔了先天仙人的仙骨,跟折斷他們的傲骨沒有差彆,推己及人,所以那幾個遍布先天仙人的代表宮殿,都沒有剔除仙骨這種懲罰。

江笑難得沒有跟容儀嗆聲,或者說他的重點早在看到仙骨從岑雙袖中爬出來時就歪了,連他原本要說的猜測都忘記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在他手心打滾的骨頭,自言自語道:“小仙骨,為什麼不是跟著清音仙君就是岑雙賢弟,難道他們身上的仙骨比較吸引它?我要是將它留下來,它會答應麼?”

這個問題不需要問,因為下一刻,骨頭便倏地一下鑽回了岑雙的袖子。

迎著江笑眼巴巴的視線,岑雙提醒道:“賢侄,你方才要說什麼來著?”

江笑被岑雙提醒,振作起來,最後“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岑雙的袖子,才道:“我總感覺,鏡靈似乎一直在提醒跟引導我們什麼。”

岑雙指頭敲了下袖子,察覺到江笑賣關子似的停頓,便微笑配合道:“怎麼說?”

江笑道:“我記得賢弟先前說過,容儀與我所在的這個幻境是依照人間門的奇聞改編,也就是說,晴雪村怨靈作祟,也是人間門一樁真實發生過的事件,最初的茶山縣,更是被我們確定為人間門三大慘案之一,雖然不確定茶山縣與晴雪村的亂子誰先誰後,但可以肯定他們是發生在同一個時期,即千年之前,因為在這件事上,鏡靈特意給過我們提示。”

岑雙了然,道:“賢侄是指那三個小道士罷。”

江笑點了點頭,又道:“我之前還在想,他們頻頻出現在兩個困境中,究竟有什麼含義,若是將之看成鏡靈在時間門上給我們的提示,那便說得通了。”

容儀卻道:“說不通,你怎麼就知道兩件事一定發生在千年前,說不定那三個道士活得久,茶山縣一千年前,晴雪村其實是兩三千年前的呢?”

“不會,”江笑肯定道,“無法飛升的凡人,不會活那麼久,何況我們之前詢問老伯他們三人的樣貌裝束時,不正和在茶山縣聽到的一模一樣,這也證明了兩件事之間門沒有相隔太久,否則成百上千年下來,他們不至於一直都是那個樣子,衣服都不帶換的吧?”

岑雙抖了抖袖子,附和道:“言之有理。”

江笑被認同後,非常振作,繼續道:“我先前雖然想了很多,但其實心中還是挺認可容儀那般想法的,即這終究不過是水月鏡花編出的一場接一場的紙人戲,到底是鬨著玩的,所以這樣的提示又有什麼意義?直到仙骨一事後,我恍然察覺,這個幻境裡的事,並非無稽之談。

“既然仙骨被確定為非障眼法,那麼我們用溯源之術聽來的那些東西,也基本可以確定都是真的了,小半妖變成怨靈一事是真,他報複晴雪村一事是真,被仙骨掩藏怨氣也是真……”

江笑在一邊侃侃而談時,岑雙已經開始拍他的袖子了,拍了幾下,裡面的小骨頭終於被他折騰了出來,似乎在責怪岑雙不讓它好好休息,怨氣很大地跳起來,敲了一下岑雙的手,不待岑雙發作,倏地一下飛遠,定睛一看,竟是藏到清音仙君袖子裡去了。

察覺到岑雙直勾勾的視線,仙君唇角彎了彎,伸手將袖中那一截瑩白的骨頭拿出來,朝岑雙攤開手心,是個遞給他的意思。該說不說,那蠢骨頭到了仙君手中是真的乖巧,趴著一動不動,跟被下了降頭似的,要不是心中清楚,真要誤會那是仙君哪個相好的骨頭了。

岑雙並不枉費仙君好意,伸手便要去拿。

那截骨頭眼下看著十分癡呆,很好拿捏,岑雙便沒有在意,指尖直接觸過去,並沒有料到那截骨頭忽然清醒,在仙君掌心動彈幾下,就要溜走。

是時,岑雙直接伸手過去要拿骨頭,仙君為了防止骨頭偷跑而下意識一握。

巧了嗎這不是。

小骨頭興高采烈地繞著他們交握的手晃悠一圈,大搖大擺地鑽回了岑雙的袖子。

岑雙將手抽回時,剛跟容儀爭論了幾句的江笑剛好留意到這邊的動靜,偏頭過來,問道:“賢弟,容儀居然說按照鏡靈現存的靈智,是我想太多,你來說道說道,我這叫想太多麼?我這叫合理推測!”

藏在袖子裡的手無意識地摩挲了幾下,岑雙不動聲色,笑著回答:“其實,我倒是認為,賢侄,你可以想得更多一點。”

比如,既然鏡靈要所見才能給紙人捏出一張與凡人一般無二的臉,那麼在這個幻境中,除了合歡派那一整個門派的人外,其他有著完好人臉的人,都可能是它見過的真人。

比如,如果晴雪村是真的,茶山縣是真的,他們的經曆也是真的,在時間門上也大差不差的話,那麼鏡靈是否還想提示他們,這兩樁事,其實彼此之間門還有著什麼內在聯係?

比如,溯源之術中,那個神秘的年輕男子嫌小半妖怨氣不夠,說晴雪村隻是個跳板,他要給小半妖找一個能讓他“脫胎換骨”的地方,若茶山

縣那一城百姓乃至於城外的妖邪全部都在驚恐中死亡,於最渾濁的怨氣血池中誕生時,是否算脫胎換骨?

江笑道:“是了,為怨靈掩蓋怨氣的仙骨,可不就是那年輕的男子給的,能輕易便給出仙骨……他究竟是什麼人?而這些事,鏡靈又是如何得知的?它又如何會擁有那一截仙骨?”

岑雙道:“虛幻之地,除非鏡靈主動現身,否則我們也尋不到它,想來此事,也唯有繼續走下去,才能得到答案,若是門後沒有答案……之前小王爺不是說過,待我們此行結束,便會將鏡靈叫來詢問,屆時也能知曉。”

江笑非常認同,且充滿乾勁,對岑雙打氣道:“賢弟啊,那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與清音仙君了,希望能早點見到你,然後去看鏡靈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說罷,便走過去將他們面前的門打開了。

這次容儀早就做好準備,甚至連頭發都重新梳了一遍,若是仔細看,還可以發現他不知躲去哪裡換了一套新衣服,眼下他腳步輕快地朝前走去,臉上浮現出兩個淺淺梨渦,不知曉的,還以為他是要去見心上人了。

岑雙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門。

說起來,好像從回到這個幻境起,容儀就沒怎麼主動往仙君眼前湊了,倒也不是完全對仙君沒有意思的樣子,隻是少了早前的誌在必得,變得可有可無起來。原來沒有發生原著中那樣深刻的事,少年人的變心,竟來得如此之快?

說不上是個什麼心情,畢竟當紙片人變成真人,故事成為現實後,萬事發展又不是他能控製的。就像他不能控製容清CP怎麼就BE了的事。

唉。

“怎麼了?”

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岑雙不著邊際的思緒,他焉嗒嗒地抬頭,正撞入仙君眼底。

清音仙君,雪月之姿。高山雪蓮,不可染指。

容儀,也不該染指才對。

岑雙心頭忽然一鬆。

就是,容儀哪裡配得上仙君,上古遺族又怎麼樣,隻有家世沒有品性,紅顏知己數不過來,見異思遷心胸狹隘,容小王爺,配個香蕉。

而且容儀不喜歡仙君了,那是容儀眼神不好,是容儀的問題,仙君隻不過是失去了一個後宮,未來還有千千萬萬個後宮站起來,但容儀他失去的,可是群芳第一,天上人間門隻此一人,錯過就沒了。

而他,就算一時買錯了股,未來也還會有千千萬萬隻股等他入手,容小王爺不行,拋掉就是了。

但買錯股票還是挺難受的,所以接下來在正牌攻出場前,他都不會再輕易買股了。

愉快做下決定的岑雙莞爾一笑,正要回答仙君,卻在觸及仙君的手掌時,忽然頓住。

倒不是因為仙君捏著不知何時又跑到他身上去的蠢骨頭,而是因為對方有著幾道血痕的手心,想必是方才仙君握住他指頭時,讓他的指尖給劃傷了。

岑雙沒有管那截再次從仙君手中溜走的骨頭,而是扒拉起了如意袋,在仙君要伸手去拿藏到袖子裡的仙骨時,阻止了對方的舉動。

迎著仙君不解的視線,他將對方的手拉了過來。

說來慚愧,因著仙君給的靈藥效果最好,所以岑雙給仙君手心上藥時,用的還是仙君之前送他的那瓶靈藥,這靈藥的效果一如既往地好,眨眼間門,便將仙君掌心的痕跡修複了。

岑雙說話時,是一個雙手握住仙君手的姿勢,他見傷口愈合,便眉眼彎彎一抬頭,對仙君道:“好啦,不痛了吧?”

突然手中一空,岑雙反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清音仙君忽然將手抽了回去,速度之快好像被毒蟲蜇了一樣。

可是岑雙這次又沒蜇他。岑雙的指尖都沒有血跡。

覺得仙君心海底針的岑雙沒有多想,隻是抬眸之際,正好見到仙君的另一隻手從胸口放下,對方的眉宇也一閃而過痛楚之色,面上還有著沒有散儘的困惑。

他怎麼了?

剛剛是心痛了?

難道他除了眼疾外,還有心疾?

一連升起幾個問題,但是岑雙一個也沒有問出口。

因為仙君看起來似乎也不是很想讓他發現的樣子,在他抬眸時,便迅速轉身,朝門口走去,若不是岑雙眼尖,估計都要發現不了。

岑雙便假裝自己什麼都也沒察覺,微笑著打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