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臨近傍晚。
正是工人們下工的時間。
招待所門口人來人往。
幾十個全副武裝的保衛乾事包圍了招待所。
動靜鬨得那麼大。
很快驚動過路的行人和招待所裡客人。
無論在哪個年代,湊熱鬨都是人們的天性。
再加上林西礦隔三差五就有歹人被抓,似乎成了固定的表演節目。
大家夥習慣性的從路邊抄起煤塊子,圍在招待所門口,準備請狗迪特嘗嘗什麼叫做來自礦工的熱情。
當看到一個被單子被拖出來,大家夥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煤塊掉落地上。
“不是迪特嗎?咋是條被單子?”
“唉唉.迪特肯定藏在被單子下面。”
“.看不到人,真是沒意思。”
看到外面烏央烏央的圍觀人群,武副科長才明白李愛國的良苦用心。
許宗塘在林西礦是有名的惡霸。
要是被人認出來,抓捕的消息傳揚出去,難免會驚動那些同夥。
看兩步,走一步.李司機能得到上面的高度讚揚,果然有兩把刷子。
武副科長感覺到被上演了一場現場教學科。
默默把這些細節記在心中,揮揮手命令保衛乾事,將許宗塘押上卡車。
卡車轟鳴著離開招待所,留給那些吃瓜群眾的,隻有一片翻滾在空中的灰色煤灰。
目視卡車離開,幾對青年礦工男女意興闌珊的搖搖頭,快步朝著三街道西南角走去。
工人俱樂部(一部)今天晚上在街口放映露天電影。
去晚了可能連站的地方也沒有了。
時間緊急。
回到林西煤礦保衛科後,李愛國連飯都沒來得吃,重新對許宗塘進行了審訊。
使用的方法,正是曾經在造船廠用過“亂問之法”。
另外一邊。
武副科長也審問了招待所的值班胖婆子。
據值班胖婆子交代,許宗塘是半個月前來到招待所的。
當時許宗塘聲稱是東北一座機械廠的采購員,來到林西礦是為采購一批煤炭。
因為煤炭指標緊缺,需要在林西礦多停留一陣,跑跑關係,需住在招待所裡。
隻不過許宗塘的介紹信在路上丟了,所以想請值班胖婆子幫忙。
正好招待所的地下一層裡有空房間,值班胖婆子見財起意,就趁著正班值班員不在,把空房間租給了許宗塘。
威嚴肅穆的羈押室內,值班胖婆子嚇得臉色都發青,肥胖的褲腿子跟篩子似的。
“同誌、領導、政府.我真不知道他是壞人啊!”
“壞人會把壞字寫在臉上嗎?煤礦上曾數次給你們宣傳過政策,沒有介紹信,一律不得入住!”
武副科長氣得嘴唇發抖。
許超明的心理防線被突破後。
為了爭取寬大處理,交待出每次會面時,許宗塘的頭發都像是剛剛清洗過,身上有胰子的清香味。
李愛國根據這條線索,聯想到隻有國營招待所才會每天提供熱水,並且為客人提供胰子的習慣。
專案組動員了三百多積極群眾,才找到了國營招待所裡,最終抓獲許宗塘。
要是沒有李愛國的幫忙,他們就算把林西礦翻一遍,也不會想到國營招待所的地下室裡能藏人。
“就因為貪圖幾毛錢,你差點讓一個手上沾滿血腥的包工大櫃逃走了。”
武副科長越想越後怕,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瞪著值班胖婆子。
“違反紀律,包庇歹人,我們保衛科將把你移交給地方同誌,進行嚴肅處理。”
完了
值班胖婆子感覺彷佛被一條鐵鎖鏈,緊緊綁著,幾乎喘不過氣來。
肥碩的身軀癱軟在椅子上,寬大的皂藍褂衣幾乎被撐破。
這時候李愛國完成了審訊,保衛科的同誌從食堂打來飯菜。
因為是加班行動,飯菜也很豐盛,是井下同誌的專供飯菜。
大白米飯,粉條燉白菜,還有一大碗鹹菜湯。
大家夥圍在會議桌兩旁狼吞虎咽起來。
“就是這些不守紀律的人亂搞,才給咱們的工作造成了嚴重的影響。”
吃著飯,武副科長還在為值班胖婆子的事情感到氣憤。
“有些同誌思想覺悟不高,這是客觀困難,需要咱們在工作中,更加的細致。”李愛國也趁機提點他幾句。
“對對.”
吃完飯。
根據許宗塘提供的線索,武副科長安排了一支偵查隊伍,前去偵查歹人的落腳點。
同時參與行動的隊員們也開始戰前準備,從槍庫內領取武器。
李愛國跟武副科長得到了難得的閒暇時間。
兩人蹲在保衛科門口的台階上,眺望遠在天邊的紅霞。
武副科長親自給李愛國點上煙,笑著問道:“李司機,伱怎麼知道許宗塘藏了炸彈?”
“猜的。”李愛國抽口煙,目光看向遠處。
“猜的?”
武副科長的嘴巴合不攏。
“確實是猜的,電影上這幫子壞人,每次乾了壞事,都會留後手。”
李愛國嘿嘿笑:“再說了,猜錯了也沒關係嘛,大不了咱們再衝進去,將許宗塘拎出來。”
“隻賺不賠的買賣,為什麼不做?“
武副科長:“.”
他總覺得這小司機的路數有點邪。
他們這些人習慣了大力出奇跡。
抓到之後,先是思想教育,講明政策,要是不主動配合,那就再動點手段.
算下來,確實沒有邪路子節省時間。
在這種情況下,時間無疑是寶貴的。
一輛嘎斯吉普車飛馳而來,哢持一聲,停在外面的廣場上。
前去偵查的同誌從車上跳下來,快步奔過來敬了個禮:“報告科長,我們已經摸清了那些人的落腳點。”
武副科長掐掉煙頭。
請示上面後,拉響了保衛科的警鈴,一場大搜捕就此展開。
*
*
*
保衛科樓前的小廣場上。
黑夜沉沉。
四周寂寥。
五輛嘎斯卡車跟怪獸似的停在黑乎乎的馬路上。
六十多位行動隊隊員排列整齊的隊伍。
他們都身佩一把長槍和短槍,腰間的武裝帶上還插了一柄53式四棱軍刺。
軍刺鋒利的鋒芒在路燈的照射下,閃爍出點點寒光。
整支隊伍威武雄壯、氣勢恢弘。
隻是遠遠的看著,就能感覺到鋪天蓋地的壓迫力。
李愛國心中讚歎,這支隊伍的裝備比機務段武裝部衛士們還要精良。
其實想想也就釋然了。
礦山的混亂程度要遠超過京城,衛士們要面對凶狠的敵人,裝備自然不能差。
另外,林西礦也是不差錢的單位。
武副科長扔掉煙頭,拿出鐵喇叭遞向李愛國:“李司機,你來講幾句?”
李愛國擺擺手:“老武,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過了今天你屁股下面的椅子,可能要換一把了,咱怎麼能搶了你的花轎!”
武副科長清楚李愛國的意思,感激的點點頭。
深吸一口氣,係上風紀扣,走到保衛乾事們面前。
值班隊長走出隊伍,衝著武副科長和李愛國敬了個禮:“報告,林西礦保衛科行動隊人數62人,實到62人,已集合完畢,請指示,值班隊長周興明。”
武副科長回敬了一個禮:“入列”
“是!”值班隊長回到隊列。
“戰前講話!”
‘唰’行動隊隊員瞬間呈立正姿勢,目光緊盯武副科長,等待講話。
武副科長突然扭頭看向李愛國,似乎是說他這支隊伍怎麼樣?
好家夥,這貨倒是不緊張,李愛國悄悄豎了大拇指。
得到了讚賞的武副科長,瞬間精神百倍。
鐵喇叭懟到嘴邊,大聲吼道:“下面我介紹一下任務要求,目標是一夥窮凶極惡的歹徒。
在抓捕過程中,他們如果敢反抗,可以動用武器槍械。也就是說,可以就地擊斃!”
聽到可以擊斃,行動隊隊員頓時來了精神,攥著槍杆子的緊緊。
他們大部分參加過解放前的奪礦計劃,跟那幫歹人有深仇大恨。
武副科長加重語氣:“這歹徒不甘心失敗,企圖破壞咱們的煤礦,就是咱們礦工的敵人,是人民的敵人,咱們身為煤礦的鋼鐵衛士,一定要毫不留情的鏟除他們!”
話音落了,那些保衛乾事高高舉起長槍,大聲吼道:“鏟除他們!鏟除他們!”
現場的氣氛達到了高潮,即使李愛國這個外人,也能感覺到鋪天蓋地的殺氣。
短暫的動員大會結束,行動正式開始。
嘎斯卡車在黑夜中轟鳴,雪亮的車頭燈驅散了黑暗。
六十二位保行動隊員被分成五組,分彆乘坐五輛卡車,前去抓捕那些歹徒。
“李司機,您回招待所等結果,還是跟我會會鄭安東。”武副科長親自帶領一支隊伍準備行動。
剛準備上車,卻又停了下來,向李愛國發出邀請。
李愛國對鄭安東這個大名也早有耳聞。
此人曾經在解放前曾替鬼子主持過林西“洋房子”的工作。
洋房子位於林西礦的8號,在林西人人皆知、無人不曉。
它是鬼子設在林西礦的一座“地下監牢”。
鄭安東手段殘忍,洋房子內設有灌涼水、過電刑、狼狗咬、烙鐵烙、壓杠子、坐老虎凳和“滾繡球”等。
身上背負了累累血債,鬼子敗退後,鄭安東擔心被清算,扭屁股投靠了敵人跟煤礦資本家。
解放後,林西的天亮了。
鄭安東突然得了爆病,在鷹國人開辦的林西礦醫院去世。
血仇隻能血來報。
上面在清算林西歹徒的時候,曾經派人調查過鄭安東的死因。
隻是當時時局混亂,再加上鄭安東的家屬早就離開了國內,隻能草草結案。
沒想到此次指使許宗塘的竟然是鄭安東。
得知此次事件的幕後真凶是鄭安東後,武副科長當時就跟上面作了彙報。
上級指示,一定要將鄭安東緝拿歸案,接受任民的審判。
面對邀請。
李愛國沒有猶豫便答應下來。
他倒是想瞧瞧,殘害了無數人的鄭安東,到底長了幾顆腦袋。
雪白車燈照亮夜空,嘎斯卡車奔馳在彎彎曲曲的道路上。
李愛國跟武副科長坐在駕駛室裡,車鬥裡是十幾位行動隊的隊員。
這年月即使是在繁華林西,卡車數量也很稀少。
勞累了一天在大街上遛彎的老百姓,紛紛給卡車讓開道,打量著全副武裝的隊員,都在猜測發生了什麼事情。
卡車在武副科長的指引下,卡車朝著三街道西南角疾馳而去。
*
*
*
三街道西南角坐落著一座小洋樓。
在解放前這裡是外國司員的俱樂部。
每到周末那些外國人和煤炭資本家總要舉辦宴會。
解放後,小洋樓被收回,改造成了為老百姓提供娛樂活動的文化館。
小洋樓的門前的電線杆子上,掛著一個大喇叭,哇哇哇的播放著歌曲。
橫街的對過掛了幕布,由電影放映隊播放電影或者是幻燈片。
電影放映隊有四人。
隊長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名叫鄭先,林西當地人,據說在解放前是專門為司員們放電影的。
這年月電影放映員也是高級技術人才,解放後順利加入了隸屬於工人俱樂部的放映隊。
今天播放的電影是《怒海輕騎》,很受大家夥的歡迎。
即使播放過好幾遍了,道路上、文化館的台階上還都擠滿了群眾。
身為放映隊長,鄭先享受了即使礦領導也沒有的待遇。
獨占一張四方桌,時不時端起搪瓷喝口茶。
旁邊還有想學藝的徒弟在旁邊伺候。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個身穿灰褐色工裝,頭戴油包布帽的年輕礦工,站在遠處朝鄭先招招手:“鄭哥,我來了!”
鄭先看到來人眼神中閃過一道厲色。
厲色旋即就消失了,臉上浮現出熱情的笑容。
他朝礦工揮揮手示意對方等下,然後看向小徒弟:
“小孟,今兒你照看放映機,師傅有點事兒。”
小徒弟看看烏黑的放映機,面帶膽怯:“師傅,我才剛學一個月,萬一出了問題”
“慫包蛋,能出啥問題!”鄭先冷著臉說道:“你是不是不想乾了。”
“師傅,您去忙,我肯定守好放映機。”小徒弟連忙站起身討好著說道。
“這還差不多,等會放映結束的時候,你把那個鬨鐘藏起來。”鄭先壓低聲音,朝著放在放映機旁邊的鬨鐘說道。
“師傅.這要是讓工人俱樂部的人看到,會有大麻煩的。”
小徒弟嚇得縮縮脖子,左右看看。
放映隊歸工人俱樂部(一部)管理。
所有的開銷都由俱樂部提供,包括那個鬨鐘。
隻是鄭先隔三岔五將鬨鐘帶走,說是被群眾趁亂偷走了,具體情況誰也不清楚。
“真是個慫包蛋!”
鄭先決定等幾天再換個小徒弟。
膽小早晚會壞事兒!
他斜披外套,拉著那工人的胳膊走出了人群。
兩人走在燈光昏黃的道路上,鄭先顯得格外熱情。
“小田啊,我表妹可是黃花大閨女,等會你小子手腳乾淨一點。”
“看您說得,鄭哥,俺可是奔著談對象去的。”
小田聞言臉色變得通紅起來。
他是個年輕的礦工,跟一般的礦工相比,身材瘦弱了一些,皮膚也白皙得跟姑娘似的,鼻梁上還架著黑框眼鏡。
“今天礦上出什麼事兒沒有?”鄭先突然停下腳步。
小田有點摸不著頭腦,撓撓中分頭說道:“沒有啊隻是聽說六號井裡的老毛子機器又壞了一台。
你說說,老毛子的玩意,咋這麼不經用了。”
聽到這個消息,鄭先懸在半空中的心臟落在了肚子裡,嘴角勾起一絲殘酷的冷笑。
兩台頓巴斯康拜因都被破壞了,那幫泥腿子損失慘重。
心情大好的鄭先開起了玩笑:“小田,你什麼時間能當上組長?”
“害,鄭哥,您彆拿我打岔了。”小田鬱悶的提著路邊的煤塊子,說道:“就我那出身,啥時間也當不上領導。”
提起這些事情,小田憤恨的說道:“鄭哥,我放炮的技術,在全礦也算得上是一流的,卻連個進修的資格都搞不到。
平時那幫沒一點文化的家夥,還總是嘲笑我,這工作乾得真沒勁!”
“怎麼,不想乾了?想不想去外地。”鄭先眼睛微微眯起,突然問道。
“就我這出身,去哪裡也一樣.”
“出海!”鄭先臉色陰冷。
小田嚇得額頭冒汗,嗓子裡擠出一絲顫音:“出海?鄭哥,您,您彆開玩笑了。”
鄭先雙眼緊盯小田,感覺時機不到,笑道:“對對對,我是在嚇唬你的。”
“哎呀,可嚇死我了。”小田拍拍胸口,總覺得有點不對勁,猶豫片刻問道:“鄭哥,我前陣子交給你那些雷管,真是炸魚了?”
“這還能有假”鄭先言顧左右,拉著小田的胳膊:“走,表妹還在家裡等著你,咱們快點。”
小田一想到能見到漂亮姑娘,心中頓時激動起來。
他出身不好,雖是正式的工人,每次相親人家一聽到他的出身,當時抬屁股就走了。
後來在耍牌的時候,認識了這位老大哥。
老大哥人很好,從不因為出身問題看不起他,經常在輸了錢後,借錢給他。
這不,今天還要把自己的親表妹,介紹給他。
兩人沿著昏黃的燈光,左轉右轉,進到了一座大院子裡。
街道上。
靜靜的停著一輛嘎斯卡車。
車廂內的隊員們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尊尊雕塑。
駕駛室內。
武副科長看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小巷子裡,長長舒了口氣:“李司機,要不是你再讓我等會,這會說不定已經在放電影的地方動手了。”
“耐心等待,能夠少犯許多錯誤。”李愛國道。
“現在可以收網了。”
武副科長見李愛國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有些著急了。
他拉動車門把守,正想推開車門,手腕卻被李愛國緊緊攥住了。
“李司機,怎麼”
武副科長下意識問道,話音剛出口,就看到剛才進到院子裡的鄭先又回來了。
鄭先站在街口點上根煙,足足蹲了五分鐘,站起身左右看看,這才往院子裡走去。
武副科長嚇一跳,將‘了’字吞咽回嗓子裡,心中憋得有點難受。
“你,你怎麼知道他會回來的?”
“不知道。”
李愛國整整衣領:“耐心等待,能夠少犯很多錯誤。”
武副科長忍不住豎起大拇指。
難怪是能夠被農夫親自授予代號的司機。
其實武副科長在搞清楚李愛國的身份後,心中有些委屈。
武副科長在解放前就加入了特殊戰線,也曾經立過幾次功勞,到現在連代號也沒有。
更彆提是農夫親自授予的了。
憑什麼?
現在武副科長才算是念頭通達了。
他深吸一口氣,做了個請的手勢:“李司機,今天的抓捕行動,您有何計劃?”
李愛國板起臉:“衝進去,直接抓人。”
“.”
說好的小心謹慎呢?
武副科長沉默片刻,很快就明白了。
小心謹慎隻是鋪墊,現在敵人對外界情況一無所知,自然要雷霆一擊。
他不再彷徨,不再憂鬱,從卡車上跳下去,組織好隊伍。
李愛國也跳下卡車,接過隊員遞過來的長槍。
嘩啦!
拉動拉機柄帶動槍栓後退,長槍空倉掛機完成。
李愛國接過一條帆布子彈帶,借著微弱的光芒,將子彈全數壓入拋殼口的橋夾固定槽中。
然後拉動槍機離開後定狀態,鬆手讓槍機自動複進上彈。
伴隨著輕微的‘哢噠’,子彈頂上了膛,打開保險開關。
一些列動作,看上去複雜,其實作為一個老手,李愛國隻花了不到五秒鐘時間。
剩下的子彈袋斜披在胸前,手持長槍,李愛國大步衝在隊伍的最前面。
這貨還真是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武副科長心中按讚兩句,從武裝帶上抽出一枚手雷攥在手心中。
夜已經深了。
青磚黃泥壘砌的低矮小屋內。
吊在屋頂的白熾燈炮閃爍兩下,屋內忽明忽暗。
屋內的情況好像不大對。
剛才來相親的小田儼然躺著被窩裡。
他神情惶恐的看向鄭先。
此時的鄭先完全沒有好大哥的樣子,臉色猙獰,手中還持著一把菜刀,站在床邊。
“誤會,鄭大哥,這完全是誤會!”小田嚇得直打哆嗦。
鄭先嘴角勾起一絲戲謔:“小田,我當你是兄弟,才把表妹介紹給你,你竟然趁我出去,強迫我表妹。”
“大哥,大哥,真不是我主動的,是你表妹.”面對凶神惡煞般的鄭先,小田差點哭了。
相親相到床上,這事兒解釋不清楚了。
躺在裡面的女人坐起身,赤裸著雪白手臂,在小田的胳膊上狠狠的擰了下。
“敢做不敢承認,還是個男人嗎?”
女人藍底紅花的對襟褂子微微敞開,露出一抹花白。
“關鍵是俺啥也沒乾啊,就是幫你撓癢來著”小田被晃了眼,小心臟撲通撲通的跳,連忙扭過頭。
“甭管你乾沒乾,這會我要是吆喝一聲,你就得當做亂搞男女關係,被礦上抓起來。”
鄭先俯下身,一雙倒鉤似的大眼睛裡噴出兩道腥紅的光芒,冷笑道:“我現在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想辦法用雷管,將三號礦井炸塌,我不但不追究你的責任,還會把表妹嫁給你。”
小田驚得魂分魄散:“炸礦?鄭哥,那可是要吃槍子的。”
鄭先沒有吭聲,暗暗給表妹使個眼色。
那雙雪白的手臂跟蜘蛛精似的纏在了小田的脖子上,耳邊傳來女人的呢喃聲:“你咋那麼傻呢,三號礦有七八個放炮工,誰知道是你動的手腳。”
“可”小田低著頭看著懷中那柔軟的身子。
縷縷沁人的芬芳在鼻尖環繞,從未接觸過女人的他,霎時間就有些心猿意馬。
“怎麼,你不喜歡我?”女人橫眉瞪眼喝罵道:“玩了我,還不想負責,我現在就把你送到礦保衛科裡。”
鄭先見小田神情鬆動,繼續規勸:“田老弟,你就算再努力乾活,一輩子撐死就是個放炮工。”
“跟著老哥混,有機會的話,我把你送到海外。”
“海外.”小田聯想到炸礦,臉色大變:“你們是迪特!”
三十歲的張浩,破產又失戀,無錢救治父母,眼睜睜看著他們病逝……他頹廢了兩年,打算草草結束這無趣的人生,卻在一次大病中激活了聽勸係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