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本是荒蕪地帶。
百年前,比利時人在此勘探出了礦藏,建立了煤礦,逐漸形成了繁華的城鎮。
隻不過跟一般的城鎮不同,林西的街道上總是浮上一層厚厚的煤灰。
秋風吹來,街道上煙塵四起。
一個身穿舊中山裝,手提帆布包的老頭戴著白色面紗罩,老舊皮鞋踩著煙塵,慢步行走在街道。
這種工廠小領導穿著的人,在林西大街上很常見。
林西擁有這年月緊缺的煤炭,他們這些遠鄉人都是辦煤票批條的。
老頭一路溜溜達達,眼神有些焦灼,行走速度卻很慢。
時不時停下來掀起口罩抽根煙。
借著抽煙的機會,左右看看,似乎是在欣賞林西的‘美景’。
剛下學孩子成群結隊在道路上奔跑;
放了工的礦工帶著對象朝著大紅門走去,那裡是林西最大的副食商店;
幾個勤儉的大娘清掃街道上的煙塵準備回去做煤燒飯.
四外八莊乃至相鄰各縣購買煙子的馬車,從煙子池院內一直排到馬路上,馬車當街撅起尾巴排糞,幾個馬車夫正被紅袖箍訓斥
喧鬨的街道,似乎跟往常一樣平靜。
老頭這才放下心,整整衣領緩步走到位於礦前街的國營招待所外面,靠在了門口不遠的大樹上。
他抬起手腕看看梅花表,雙眼緊盯招待所的大門。
待看到正班值班員下班離開,又等了兩分鐘,才捋下袖子蓋住手表,走過去掀開棉布簾子走了進去。
剛接班的夜班大娘已經迫不及待的拿起縫衣針縫織毛衣,聽到沉重的腳步聲,抬起頭。
看到是老頭進來,她眼中閃過一絲喜悅:“許乾事,搞到批條了嗎?”
“搞到了,明天將煤炭裝上車,就能回去。”老頭眉毛花白,笑的時候,有點慈眉善目的感覺。
他從帆布袋裡摸出一個紙包,放在桌子上:“大姐,這陣子我住在這裡,沒少叨擾你。”
紙包有兩層,微微抖開,裡面那層露出一團糕點,中間夾著一毛五分錢。
招待所值班胖婆子用肥乎乎的小手,飛快將紙包揣進兜裡。
她肥膩臉上的褶子幾乎抻平了,充滿熱情笑容。
站起身捏起嗓子嗔怪道:“老許頭,俺是看你年紀大,一個人跑到林西為廠子裡聯係煤炭不容易,才幫了你的忙。可不是貪圖這點小便宜。”
“曉得嘞,大姐您是好心人,好心一定有好報”老許頭笨拙得就像是窮鄉僻壤的土老頭,說不出一句場面話。
這讓胖婆子心生鄙視,小地方來的人就是上不得台面。
胖婆子左右看看,見沒有人,從抽屜裡翻出一把鑰匙,迅速塞進老頭的手裡。
“伱可千萬彆告訴彆人。”
“曉得嘞,大姐您是好心人,好心一定有好報”
許老頭慌裡慌張的將鑰匙攥在手心裡。
他正想轉身離開,值班胖婆子故意賣好:“等晚上開水房的值班員下班了,我拎瓶開水,你也好泡泡腳解解乏。”
“哎,謝謝大姐了。”許老頭拱著手道謝。
“趕緊下去,機靈點,千萬彆被人瞅見了。”
許老頭的老實,也讓胖婆子失去了聊天的興致,坐下身繼續拿起縫衣針忙活起來。
她沒注意到,老許頭轉過身去,臉上的那股木訥勁頭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神裡透露出一種陰狠的氣息,讓人不敢直視。
許老頭弓著身子,沿著昏暗而充滿潮濕氣息的走廊,走到儘頭。
推開一扇破門,裡面有樓通到地下。
這座小樓在解放前是煤礦資本家專門為國外司員修建的。
地上三層,地下一層。
解放後被收為國有,改建成了國營招待所。
因民眾忌諱地下,地下這層也就廢棄了,平日裡堆放一些雜物。
許老頭走到左手第二間屋子前,伸開拳頭,掌心裡是一把老式鑰匙。
鑰匙捅進鎖孔裡,發出啪嗒的聲響,他轉身拉滅走廊的燈,這才進到屋子裡。
關上門。
拉亮電燈。
許老頭做出一副發怒的怪臉。
昏黃的光線,把嘴唇的薄弱、頰部的枯瘦和一切骨頭的突出都顯示得一目了然。
顯得格外的恐怖。
許老頭咬著牙無聲的在空氣中連續揮了十幾下拳頭,這才發泄了心中的恐懼、憤怒。
他大口喘著氣,慌裡慌張的衝到床前,從下面翻出一個木質的箱子。
打開箱子,翻出一把手槍塞進腰間,又將幾疊鈔票,幾份介紹信疊好放進內衣口袋裡。
許老頭這才鬆口氣。
連鞋子都沒有脫,關了燈斜躺在床鋪上。
潮濕冰冷的空氣鑽進鼻孔,許老頭躺在黑暗裡,嘴裡喃喃自語:“難道真的要拋下許超明,獨自前往海外嗎?”
提起許超明,許老頭的心中一陣絞痛。
許老頭原本是開灤36個包工大櫃之一的鐵索許。
手下擁有大把頭一人,二岔頭八人,還有一支高達五十多人的洋槍隊,統管三千多名礦工。
因為會拽幾句洋文,喝過幾年洋墨水,跟煤礦外國員司們的關係特彆好,所以櫃下的礦工都能安排進煤礦裡。
每年僅僅靠著那些礦工,就能掙得盆滿缽滿
可惜,這種好日子,隨著節、葛兩人的到來發生了改變。
那些本該默默忍受盤剝的外工們,竟然開始反抗了。
許老頭能成為包工大櫃,靠的並不僅僅是關係。
於是聯合了其他包工大櫃、礦警保安隊、礦區偵緝隊展開了血腥行動。
結果卻出人意料。
那幫子本該做牛做馬的泥腿子,竟然不怕死。
那時候礦外的大環境已經發生劇烈變化,大兵屢屢取勝。
當時許老頭就感覺到不對勁。
立刻低調了起來。
同時把家產轉移出去,離開了林西。
事情的發展跟許老頭預料的一樣。
解放後那些包工大櫃紛紛被抓了起來,為首的還吃了花生米。
許老頭原本打算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可是風聲越來越近,街道上乾事數次調查居民們的根底,有鄰居已經在背後議論他的黑曆史了。
實在沒有辦法,許老頭隻能跟解放前的那幫老朋友聯係上了,表示為了出海,願意出十根小黃魚。
隻是那些人在收了小黃魚後,還附帶了一個額外條件,那就是破壞林西礦。
動靜越大越好,損壞得越嚴重越好。
許老頭當時就答應了下來。
就算那些人不布置任務,許老頭在離開前,也有搞破壞的計劃。
許老頭早就在林西礦布下了暗子——‘兒子’許超明。
許超明的母親本是許老頭的外室。
因為包工大櫃仇家太多。
為避免被人尋仇,許老頭把外室安排在棚戶區裡,幫她找了個假丈夫。
平日裡許老頭也很少去到他們母子那裡。
每月總是按時送去大洋,讓許超明能夠讀書識字。
這孩子倒也爭氣。
後來還讀了初中,學了機械,成了廠裡的技術員。
許老頭一直在默默關注許超明的情況。
在接到任務後,收拾了細軟,重新潛回林西,跟許超明聯係上了。
說服許超明並沒有花費很大的力氣。
畢竟在許超明看來,讓無數人得益的煤礦解放,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如果林西礦不解放,他可以成為包工大櫃的接班人,能過上資本家的生活。
他尤其痛恨那些反抗大櫃的自助合作社成員。
要不是大櫃幫忙聯係活計,他們就算是賣苦力,也找不到門路。
他們就是一群白眼狼!
另外許老頭還答應許超明。
隻要完成了任務,就帶他一塊出海。
許超明早就不想在礦上苦兮兮的乾活了,一口氣答應下來。
隨後的時間裡,許超明按照許老頭的計劃展開了行動。
他順利瞞過所有人,前往大同學習技術。
回到煤礦後,當上了康拜因的掌子,利用工人們不懂技術,破壞了第一台康拜因。
今天本來是破壞第二台康拜因的日子。
為此許老頭還特意從那些人手中搞到了毒藥,交給了許超明。
隻要許超明將毒藥放進王技術的搪瓷缸裡,王技術就會立刻發病,以此來獲得擔任2號康拜因的機會。
按照計劃,許超明在完成任務離開六號井後,需要找機會離開煤礦,跟他在‘窯坡’會面。
(解放前林西礦小山附近多是工人聚居的窩棚,娼妓多在此就業,人員混雜,故成為窯坡)
許老頭在窯坡等了整整一天,都沒等到許超明。
多年的經驗告訴他,肯定是出事了。
想到這裡,許老頭再也躺不住了。
刺啦
嘶.
呼.
劃著火柴點燃香煙,深深的吸幾口。
一明一暗的火光,將許老頭那張恐怖的面頰,映襯得陰晴不定。
煙頭子化作火光摔在地上,一雙大鞋踩著上面。
許老頭下定了決心。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當年他就是靠著這個辦法,躲過一劫。
那些嘲笑過膽小他的包工大櫃們,墳頭上野草這會已半米多高了。
許老頭摸黑穿好衣服,戴上帽子。
從帆布包中取出一個古怪的玩意,蹲在牆角鼓搗了好一陣子。
確定那玩意安裝好之後,還特意用錘頭捶了幾下牆角。
磚頭完美的嵌入牆角,就算是來人仔細搜索,也看不出一點端倪。
做好這一切後,許老頭直起身,嘴角勾起殘忍的笑容:“兒子,招待所裡這幾百人給你陪葬,你到了黃泉路上,也不會寂寞。”
就在這時。
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瑣碎輕浮,卻像一記重錘狠狠捶在了許老頭的心臟上。
許老頭心中一凜,抽出手槍,步伐輕盈的躲在了門後面。
他沒有出聲。
“老許頭,俺給你送熱水來了,快開門。”
門外傳來值班胖婆子的聲音。
許老頭咬著袖子,裝出含混不清的聲音:“大嫂,我剛睡下,你把熱水瓶丟在門口就行了。”
“那你記得啊,等會咱們招待所裡的熱水就斷了。”
伴隨著一聲囉嗦的叮囑,腳步聲逐漸遠去。
許老頭側著耳朵貼在門上,仔細傾聽,確定沒有彆的動靜後,這才鬆口氣。
他將手槍插進腰間,輕輕拉開門。
“彆動。”
幾個烏黑的槍管子,頂住他的腦門子。
一股涼意從腳底板直躥後腦勺。
昏暗的走廊似乎黑了下來,許老頭心臟狂跳,連忙高高舉起手,扯著嗓子喊道:“同誌,同誌,俺知道錯了,俺不該貪圖小便宜,住雜物間的。
這事兒是我一個人的錯,跟胖大娘沒有關係。”
“許宗塘,當初你指使地痞殺死十二個工人,真以為就沒有人記得你了?”
武副科長快步上前,伸進他的褲腰裡,抄出一把手槍。
武副科長上下打量許老頭,心中不由得一陣歎息。
面前這位老同誌無論是神情還是穿著,都跟那個威風凜凜的許宗塘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要不是李司機提醒得及時,就算是查清楚了許技術的底細,也讓這沾滿工人鮮血的老東西溜走了。
聽到許宗塘這個名字,許老頭臉色臉變得蒼白,毫無血色,身子晃了晃,差點暈倒過去。
“帶走!”
幾位保衛乾事,衝上去將許宗塘捆綁得嚴嚴實實的。
一邊一人架著他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去。
許宗塘也不掙紮,就像是一灘爛泥似的,任由幾個人拖著。
這時候,一直斜靠在門口抽煙的年輕人,衝著武副科長擺擺手:“把他押回屋子裡。”
“李”
武副科長好像有點疑惑,卻沒有猶豫,拎著許宗塘的衣領子,就把他重新扔回雜物間裡。
剛才還一團爛泥的許宗塘,立馬從地上躥起來,扯著嗓子喊:“快,快把我帶走,快啊!”
那幫子保衛乾事們都懵逼了,武副科長也摸不著頭腦,呆愣在原地。
年輕人叼著煙走過去,笑嗬嗬的問道:“你把那東西藏在哪裡了?”
“你,你怎麼知道?”許宗塘話剛出口,一股寒意忽在他的心中升騰而起。
因為,瞬間浮現在他腦海的,是以下幾種可能:
第一,他的所有行動,都在年輕人的監視中,不過這好像不可能。
他雖然沒有經過專業培訓。
但是多年來在刀尖上過日子的經驗,足以保證有人盯梢的話,肯定能發現。
第二,這事情是年輕人推斷出來的。
如果是後者的話,那就太可怕了。
“不說?我該回去睡覺了。”年輕人似乎是個懶貨,並不準備繼續追問下去。
他一邊說著,一邊慵懶的打個哈欠,轉過身衝著武副科長說道:“走吧,你去把招待所的客人們都疏散出去,把這家夥自個留在這裡。”
武副科長聞言,似乎明白了什麼,臉色一變。
他想要衝上去用嚴刑讓許宗塘交代。
可是仔細一想,這家夥當年可是跪過鐵索的,骨頭硬得跟鋼筋似的。
一般肉體上的摧殘,估計無法短時間內讓他屈服。
李愛國的做法也許是最有效的做法。
武副科長揮了揮手,跟在李愛國身後出了屋子,還讓人將門從外面反鎖起來。
屋內。
許宗塘蹲坐在地上,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開始驚慌起來。
他明知道被帶進保衛科肯定會吃花生米,早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可是一想到那東西就在身邊,他就陷入了恐懼之中。
在這個世界上,比死亡更可怕的,隻有臨死前的恐懼了。
死亡隻要閉上眼就行了,恐懼卻能讓你身處時間停滯的地獄之中。
這屬於生物的本能,已經超越了理性控製的範圍。
饒是許宗塘也無法忍受。
聽到腳步聲越來越遠,許宗塘拚命蛄蛹到牆邊的角落裡,面頰緊貼地面,張開嘴用牙齒啃向一塊磚頭。
那塊本平平無奇的磚頭,緊緊的鑲嵌在牆壁裡,從外面看不出一絲縫隙。
竟然在許宗塘的牙齒崩掉一顆後,出現了鬆動。
呼.
許宗塘鬆口氣,吐掉磚頭渣,強忍著惡心,用豁了牙齒的嘴巴,將磚頭噙了出來。
看到裡面的黃褐色包裹,他的眼睛中閃爍出一絲慶幸。
*
*
*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門外的光線灑落進來,剛才那個年輕人背著手懶散的走進來,隨隨便便地從磚洞裡取出一枚綁了鬨鐘的炸彈。
鬨鐘是老式的鐵殼鬨鐘,用電線跟一團圓滾滾的雷管錯綜複雜的連在一起。
電線通過上方的鈴鐺處延伸進鐵殼鬨鐘內。
看到炸彈,武副科長的臉色驟變,忍不住驚呼道:“李司機,還真被你猜中了。”
“你這家夥還真不講究,竟然不使用紅藍線,這可咋整”年輕人低頭研究起炸彈上的電線。
他似乎也感到棘手,手指頭將頭發撓得有些淩亂。
“哈哈哈,你要是答應把我放了,我可以告訴你解除炸彈的辦法,否則的話,你就等著爆炸”
許宗塘狂笑兩聲,正準備放兩句狠話。
嘚嘚嘚嘚
卻看到那年輕人突然擰回了鬨鐘的定時裝置,定時針逆時針轉了整整半圈。
“哎嗨,這麼搞,是不是爆炸時間就能推遲了?”李愛國嘿嘿笑。
許宗塘:“.”
這玩意還能如此日弄?
李愛國隨意撥弄幾下。
確定這是一個原始的定時裝置。
原理很簡單,就是通過鐵殼鬨鐘內的定時針,對電線實現物理對接。
一旦定時針走到對應時間,線路就能接通,啟動炸彈。
這玩意以前老黑在監視的時候,曾為了解悶,當做玩具製作過一個。
雖然很可靠,卻特彆容易解除,隻能用來定時。
也隻有林西這幫子沒見識的敵人,才會把它當做寶貝疙瘩。
李愛國將時間調為五個小時,遞給剛進來的武副科長。
“老武,這玩意不能浪費了,足有十來斤炸藥,送到礦井裡面,讓炮工用上。”
武副科長畏懼地看看炸彈,再看看鬨鐘,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接了過來,交給保衛乾事趕緊扔到外面的壕溝裡面。
他覺得李愛國的膽子有點忒大了。
李愛國無奈的搖搖頭。
像這種土質的定時炸彈,看似很危險,其實還是比較牢靠的。
唉,林西礦浪費了十來斤炸藥。
反正不是機務段的炸藥,李愛國也沒太在意。
他俯下身,笑著向許宗塘:“老先生,不遠千裡來送炸藥,辛苦你了。”
那笑容看上去人畜無害,卻讓許宗塘全身的血都涼了。
他感覺像是看到了魔鬼。
這麼說倒是沒問題。
許宗塘當年為了巴結國外的司員,在教堂進行了洗禮,信奉了天主教,自然能接受惡魔的存在。
總之,許宗塘覺得自己應該離這年輕人越遠越好。
隻是那年輕人似乎不準備放過他。
大大咧咧的蹲在他面前,咧著大嘴說道:“這麼專業的玩意,恐怕不是你自己設計的,麻溜的把你身後的那些人交代出來,咱們都能免得費事了。”
想起那些人,許宗塘佯裝神情茫然:“什麼人?我是自己來林西的,壓根就沒有幫手。”
“是嗎.”李愛國緩緩站起身,朝著準備拿著炸藥離開的保衛乾事,招招手:“拿回來,我還有用途。”
那個小個子保衛乾事遲疑的看向武副科長。
見武副科長微微點頭,這才小心翼翼的將炸藥遞到李愛國手裡。
“李司機,您小心點,這玩意可是.”
李愛國拿起炸藥在手裡掂了掂,突然伸手扯開許宗塘的衣服,將炸藥塞進了他的懷裡。
然後還很貼心的幫他係上扣子。
許宗塘嚇得魂飛魄散,要不是這會被繩子捆著,能夠跳到屋頂上。
“你,你乾什麼,快,快拿開啊!”
“炸彈是你自己做的,你應該知道它會不會爆炸,慌什麼!”李愛國點上根煙,冷聲道:“現在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話音未落。
許宗塘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額頭冒出鬥大的汗滴:“我交代,炸藥是那幫人交給我的。他們一共有五個人,有電台,住在其中領頭的那個以前是洋房子裡的大管事,名叫.”
許宗塘的心理防線已經徹底崩潰了,跪在地上不斷哀求趕緊將炸藥拿走。
就這種人,還想搞破壞?
武副科長不屑的搖搖頭,拿出紙筆,將線索記錄下來。
敵人的姓名,住處,外貌特征,喜好,許宗塘都交待得一清二楚。
甚至還表示,可以幫助專案組抓人,隻要能把炸藥趕緊拿走。
他生怕這年輕人倒轉鬨鐘的做法,會提前引爆炸彈。
畢竟,那玩意是那些人製造的,他也搞不明白。
武副科長此時心中一陣讚歎。
在搞清楚許宗塘的藏身之處後,對於是否抓捕許宗塘,專案組還是有憂慮的。
畢竟一旦抓了許宗塘,如果不能及時審問處敵人的線索,那幫人就可能趁機逃走。
如果不抓的話,林西的繁華不是窮鄉僻壤的小鎮能夠比較的。
這裡有很多生面孔,壓根沒辦法全面監控。
一旦許宗塘逃走了,那就等於是雞飛蛋打。
許宗塘罪大惡極,是名單上的人,絕對不能放過。
最後在李愛國的建議下,武副科長下定決心抓人。
許宗塘也正像李愛國預計的那樣,就是個慫包蛋。
李愛國接觸到武副科長的目光,嘿嘿笑了笑。
其實想想也就明白了。
彆看許宗塘是包工大櫃,在解放前能夠耀武揚威,欺壓礦工。
其實並沒有接受過專業的訓練,壓根扛不住審訊。
另外,許宗塘在還沒解放的時候,大兵還沒來到的時候就拋棄家業逃走了,足以說明其是個貪生怕死的人。
對付這種人,李愛國至少有一百種辦法。
考慮到要展開抓捕行動,李愛國和武副科長沒有耽擱時間,準備許宗塘離開招待所。
在臨出門前,李愛國似乎想起什麼,抄起床上的破被單子,裹在許宗塘的頭上。
“李司機,你這是乾啥?”武副科長看著裹得嚴嚴實實的許宗塘,感覺到有些奇怪。
李愛國道:“等會你就明白了。”
武副科長揮揮手,幾位保衛乾事押著許宗塘朝外走去。
此時許宗塘已經變成了一灘爛泥,隻能任由人拖著。
遠遠看上去,幾人就像是拖著一床被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