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第八十五章 靜女其姝完 “你說什……(1 / 1)

“你說什麼?”蟾蜍精憤怒地想衝上去, 卻發現自己被陣法牢牢固定在原地。

張胥見自己已經成功,頓時不再隱藏自己的得意,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妖怪都能做土地,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原來他早就發現蟾蜍精是妖怪。

不過蟾蜍精長相醜陋, 第一次見面就被張胥呼作妖物,被他知道身份不足為奇, 隻是他竟然膽大包天想利用蟾蜍精滿身妖力來達成目的, 這如何不叫人吃驚?

蟾蜍精心中不啻於天雷炸響,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個小小的凡人算計了。

他怒吼一聲,威脅道:“張胥!你膽敢對我出手!還不放我出去!若是我破了這陣法,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張胥冷哼一聲:“如今我為刀俎你為魚肉, 還敢這麼猖狂, 妖怪就是妖怪, 一點也不會審時度勢。”

他想起書中所說的步驟, 雙手在胸前不停變換,飛快掐訣,陣法運轉的速度陡然變快。

蟾蜍精很快連話都說不出來。

正在路上的施慈心臟一緊, 陡然停下。

他皺眉摸了摸胸口,知道張胥已經開始動作了。

原來那日張胥看到的陣法是一座通過血緣來殺人的陣法,施慈隻猜想他恐怕會對小山茶花出手, 卻沒料到張胥會想把整個沈府都滅門。

好在沈家人和沈靜儀並無血緣關係, 否則肯定會遭無妄之災。

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緊捏著施慈的心臟越收越緊,他皺著眉, 法力一動,盤踞在心臟的那股無形的力量便消散開來。

施慈加快了前往桐花村的腳步。

而在沈府的小山茶花,捧著的糕點瞬間落在地上,她道行不高, 蟾蜍精的妖力比她高出許多,陣法一旦開始運轉,除了張胥舍不得下手的沈靜儀,其他和她有血緣關係的人都會受傷。

施慈因為自身法力高強,並不被陣法限製,而小山茶花作為融合了沈靜儀鮮血的妖,自然難逃一劫。

好在之前施慈給她留下的封印不僅能封印妖力,連外來的力量侵蝕也能抵擋一一,這才保了小山茶花一命。

加上季雲舒離開之前給每個人都留下了一道防止他們受傷的法力,小山茶花才沒有受傷。

可是饒是如此,她也痛得直哭。

季雲舒的離開純屬意外,方寸山眾人有事尋他才發現他留書一封下山了。因為他平日經常閉關的原因,見他沒在廣場練劍的小道士們還以為他又閉關了,等到有事尋找,才發現他們掌門哪裡閉關了,分明是被人拐下了山!

方寸山之間有特殊的傳信之法,幾位長老連忙聯係季雲舒,說是安綏縣附近出現了群妖,看數量還不少,國師府的人暫時騰不出手,這才請方寸山的人去鎮壓一一。

此事事關重大,已經許久沒有出現群妖暴動,如今突然在安綏縣集結,肯定有重大變故,作為掌門的季雲舒肯定得知道這件事。

而得到傳信的他顧不得其他,當即前往一處無人的地方,和幾位長老商議處理此事的辦法,恰好在此時,張胥發動陣法,小山茶花被陣法影響。

小山茶花倒在地上,捂著胸口,嘴裡不停叫著“娘親”,沈府已經決定收養她,甚至準備給她上族譜,如今見她這麼難受,紛紛圍在她周圍,不知如何是好。

沈靜儀心疼地把她抱在懷裡,著急道:“茶茶乖,胸口疼嗎?”

小山茶花直掉金豆豆,哭聲也像小狗嗚咽:“嗚嗚嗚娘親,茶茶胸口好疼啊!”

沈明軒急得團團轉,他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外甥女也十分喜歡,見她這麼難受,恨不得以身替之:“小茶茶,你怎麼了?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小山茶花眼淚汪汪看向他:“小舅舅,茶茶也不知道,茶茶好疼啊……”

沈圖嘴角一抽,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什麼走火入魔,你小子又看亂七八糟的書!”

沈明軒捂著後腦勺痛得齜牙咧嘴:“話本裡都說妖怪走火入魔會全身都痛,小茶茶是茶花妖,又不會生病,不是走火入魔是什麼?”

沈圖瞪了他一眼,懶得和他計較,道:“先前施道長不是說靜儀的血親有難嗎,茶茶身上流著靜儀的血,自然算她的血親。哼,恐怕是張胥那個王八蛋在搞鬼!”

此時沈圖已經將沈靜儀不是沈家親生的這件事告知了眾人,眾人驚訝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

特彆是沈明軒,一想到從小疼自己疼到大的一姐不是自己的親生姐姐,就覺得渾身彆扭。

最後沈家人商議下來,無論沈靜儀的親生父母是誰,家中還有什麼親人,她都是沈家的孩子,這才將這個轟動沈家的變故解決。

小山茶花哭了許久,哭的聲音都啞了,她年紀尚小,才剛剛學會化形,心智和四五小孩差不多,感覺到疼也隻會哭,哭得周圍的人跟著著急,恨不得立馬跑到張胥面前將他打一頓。

至少此時沈明軒想把張胥給千刀萬剮。

“這個王八羔子,若是早知道他是這種人,我定然先打死他!”

沈明軒氣得臉色通紅,雙拳緊握。

小山茶花哭了好一會兒,從一開始的小聲哭到後來默默流淚,此時卻忽然停了下來。

她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睫毛上還掛著淚珠,遲疑道:“誒?好像不痛了?”

沈家人聞言頓時湊上去:“茶茶好了嗎?看來是施道長把張胥解決了。”

沈夫人伸出手:“茶茶,讓奶奶抱抱。”

小山茶花乖巧地伸出雙手做出“抱”的動作:“奶奶,抱!”

而那邊施慈的確已經趕到了桐花村,此時陣法中央的蟾蜍精已經快不行了,他妖力耗儘,整隻妖都癱倒在了陣法之上。

施慈一刀斬出,烈焰瞬間將陣法破壞得一乾一淨,張胥一驚,抬頭就看到朝他撲來的火鳥。

他連忙後退兩步,跌坐在地上,火鳥貼著他頭皮飛過,燎掉他一大片頭發,嚇得他連忙伸手拍滅頭上的火焰。

施慈冷著一張臉:“我還從沒親手殺過普通人。”

張胥被他嚇得直打哆嗦,生怕自己命喪於此,跪在地上連連求饒:“我知錯了!我知錯了!不要殺我!我不敢了!”

施慈冷哼:“你認錯倒是快,可惜,就是死性不改!”

張胥哪裡敢接話,隻能一個勁兒磕頭求饒。

他沒有注意到,趴在地上的蟾蜍精跌跌撞撞站了起來,他滿臉怨恨,自己多年修行毀於一旦,一切都是拜張胥所賜!

蟾蜍精將最後一絲妖力凝聚起來,形成一團黑霧,用儘全身的力氣朝張胥打了過去。

施慈察覺了這一切,卻並沒有動手阻止。

就在張胥剛剛抬頭的瞬間,黑霧猛地湧進他識海,他頭痛欲裂,整個人倒在地上縮成一團,止不住地哀嚎起來。

耗儘最後一絲妖力的蟾蜍精跌在地上,化作一隻普通蟾蜍,而張胥逐漸停止了哀嚎,目光呆滯地望向遠方。

施慈歎了口氣,收拾好殘局,將張胥扔回他家院子裡,轉身回的沈家。

沈家人見他回來,知曉張胥已經變成一個癡兒,再無恢複的可能,都紛紛出了一口惡氣,這時候沈圖才問起施慈離開前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一群人在會客大堂落座,施慈見季雲舒不在,還有些疑惑:“季兄呢?”

沈圖道:“季道長說是接到山門傳信,替我們設下防護便離開了。”

施慈皺眉,方寸山的消息來得如此之急,恐怕變故不小。

他將此事放在心中,轉而提起沈家人一直關心的事:“一小姐的身世……說起來還與我有關。”

他頓了頓,道:“她原名‘施靜’。”

沈家頓時一靜。

最終還是沈圖先開口:“你的意思是……”

施慈道:“我名施慈,還有一位大哥名施義。阿靜是施家最小的孩子,幼時被拐賣,沒多久我父母便因意外撒手人寰,大哥參加徭役一去不回,我因緣際會步入修行。”

他將“施慈”和自己原本的經曆結合在一起簡單講了一遍:“本以為我等骨肉同胞無再見之日,卻沒想到原來阿靜是沈姑娘的妹妹,也沒想到路過舒陽縣,竟陰差陽錯見到了阿靜。”

沈家人已經被這個消息震驚了,畢竟在他們看來,施慈身為修道之人,能輕而易舉解決張胥之事,定然有神仙手段。

這等高人哪裡是他們區區沈家能高攀的?

如今突然知道遙不可及的高人,原來是自家養女的親哥哥,如何不叫他們震驚?

沈靜儀張了張嘴,愣愣道:“施道長你、你是我兄長?!”

施慈點點頭。

沈靜儀捂著胸口深吸了一口氣:“……且讓我緩緩。”

她雖然已經接受自己並非沈家親女的事實,可突然知道親哥哥原來是修道之人,還是叫她有些震撼。

施慈沉默片刻,估摸著他們緩過來了,這才繼續道:“我並無帶走……”

想了想,他還是換了個稱呼:“我並無帶走靜儀的想法,她始終是沈家的孩子,生恩不如養恩大。我身為修行之人,常年在外漂泊,歸期不定,實在不適合將她帶在身邊。”

“若是她隨我回家,估計也會嫌棄家中清冷。與其如此,不如留在沈家,我偶爾來見見便罷了。”

“當然,若是靜儀願意隨我走,我也不會強行推開她,且看她自己的選擇。”

沈靜儀沉默許久,問道:“那如果我想和你一樣修道呢?”

“我不想成為累贅,若是日後再發生張胥這種事,難道我還要等人來救嗎?”

“我不願做任人宰割的魚肉,我想自由自在的生活,可以嗎?”

施慈聞言並不意外,沈靜儀不願意成親,便是不想被束縛在後宅之中,她願意學經商,也是想有一技之長可以傍身,不必依靠彆人而活。

如今有了能讓自己活得更自在的機會,她又怎麼會甘心做個依靠彆人的菟絲花呢?

施慈點頭道:“若是你願意修道,我自然會將自己知道的傾囊相授。但是能不能有所成就,還得看你自己。我不會特意為你去尋各種揠苗助長的東西強行提高修為,能走到哪一步,全看你的毅力。”

修行本就是與天爭命,在規則內獲得最大的自由,若是沒有毅力,乾脆做個普通人,又何必步入修行呢?

沈靜儀聞言不僅沒有退縮,反而更加堅定:“我願意同兄長走!”

哪怕修行之路上隻有自己,她也絕不會退縮!

沈夫人憂心地拉住她的手:“靜儀,你真的想好了嗎?我聽說修行十分危險,經常要同妖怪打鬥,若是一不小心,還有喪命的風險,你真的決定了嗎?”

沈靜儀拍拍她的手背:“娘,我意已決,哪怕前方是龍潭虎穴,我也要去闖一闖。世間哪有不危險的事呢?爹經商還有虧損的風險,難不成便不經商了嗎?”

沈圖輕咳一聲,打斷還要說什麼的沈夫人:“好了!靜儀既然決定了,便讓她去吧!”

他轉頭對沈靜儀道:“靜儀啊,雖說你不是我親生女兒,卻是幾個孩子中最像我的。我知曉你一旦拿定主意,誰勸也沒用,這是你的機緣,爹不攔你。隻是你要記得,這裡是你的家,常回家看看。”

沈靜儀忍不住紅了眼眶:“爹……”

沈夫人也偷偷抹眼淚。

施慈最受不了這種場面,他出聲道:“諸位不必難過,修行有成,瞬息之間千萬裡也實屬正常。”

所以就不必如此傷心,好似再也見不到了。

沈家人面面相覷,心中不約而同一個念頭:施道長/兄長真的太懂怎麼破壞氣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