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義女塔1 施慈收拾好行……(1 / 1)

施慈收拾好行李,帶著明遐租了一條船就順著湘江而下。

湘江蜿蜒不知儘頭,他倒是不慌,任由小船隨波逐流,自個兒躺在船上看書。

一葉扁舟輕帆卷,施慈樂在其中,頗有些逍遙的意味。

湘水水神的洞府在湘江偏下遊的位置,那裡有一座水神廟,隻要亮出信物,自然會有蝦兵蟹將來接待。

施慈就這麼在江上飄了五天,偶爾靠岸補充些吃食,其餘時間都在看書。

畫卷被他帶出來了,杜姝苑不必再靠它蘊養魂體,索性當做謝禮一並送與施慈,施慈拿著也無甚用處,最後索性當了個儲物空間。

還彆說,東西放進去就成了一幅畫,想要拿出來直接伸手,還挺方便。

明遐有些閒不住,時不時在河裡捉魚,一刀下去快準狠,戳上來就纏著施慈烤了加餐。

施慈無奈,還好他廚藝不錯,否則吃魚都要吃吐了。

在第五天的時候,他們終於看到水神廟,將船靠在岸邊,施慈理了理衣衫,儘量維持形象,不讓自己表現得太過失禮。

他拿著馮國安給的信物,在水神廟門口駐足:“在下施慈,特來拜訪湘水水神。”

有蝦兵探出頭來,見他是修行之人,十分客氣:“是哪位道友?何事尋我們大人?”

施慈亮出馮國安給的信物:“有事請教水神,還請道友幫忙傳個話。”

見到是馮國安的信物,蝦兵這才出來,朝他拱拱手:“原來是城隍大人的朋友。您來得不巧,我們家大人前些日子出去尋找機緣了,如今不在洞府。”

施慈一愣,沒料到這種情況:“那請問道友水神往何處去了?”

蝦兵指了指東邊:“大人往那邊去了,他素來愛遊山玩水,若是您加快些腳程,指不定還能追上。”

施慈謝過蝦兵,將小船寄放在水神廟,帶著明遐就往東走去。

他也是閒來無事,這才準備走走看能不能碰上湘水水神。

畢竟在哪裡不是修行,他早就想看看外面的風景,如今也算是滿足了他的想法。

明遐就更沒有意見了,施慈走到哪兒它就跟到哪兒,反正到處都新鮮。

如此,施慈在路上試身法,從原本隻能瞬間移動十米,到三十米、五十米、一百米,等他能一步跨出兩百米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沉浸其中是施慈也不知是否走過了。

深夜趕路對於普通人來說危險極大,不僅是野外劫道者多,更有許多虎豹豺狼喜歡夜間出沒。

隻是施慈藝高人膽大,不懼這些。

他又有夜視的本事,夜間行走恍若白天,不覺得困,就一直趕路了。

有些事大抵是想不得,施慈下一步跨出,正好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他五感十分敏銳,隱隱約約聽到一群壯漢罵罵咧咧,其中夾雜著微小的求救聲。

施慈躍上旁邊的樹,準備看看情況。

玉簡和法則碎片無時無刻不在改造他的身體,如今他已經勉強到了入門修道者的水平,不過幾米高的樹,難不住他。

片刻之後一陣火光傳來,一位身懷六甲的婦人臉色蒼白,步履蹣跚往前跑,黑暗中視物十分困難,導致她跑得跌跌撞撞,加上還有個大肚子,實在跑不快。

身後的人已經快追上了,為首的人一臉凶惡,看著就不是個善茬:“女馬的!這娘們兒真能跑!等老子抓到她關起來餓幾頓就老實了!”

他身邊跟著個和他有五分相似的年輕人,也一臉厭惡道:“哥,我就說她不老實!懷著個女娃也敢私自逃跑,壞了咱們村的規矩!”

後面幾個一起來的壯漢也七嘴八舌的附和,滿嘴汙穢之語,聽得施慈直皺眉頭。

本來他還以為是遇到了山賊,聽這群人言辭,顯然和孕婦關係不淺。

但是能讓一個看著就快生的孕婦這麼急著逃跑,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婦人已經跑不動了,跌坐在地上,滿臉恐懼看著這群人越來越近,施慈無意傷人,從樹上抓了一把葉子,輕輕扔出去,葉子牢牢粘在每個人的衣服上,這群人就像是被蒙蔽了雙眼,略過婦人往前面去了。

為首的壯漢低罵了聲臟話:“跑得還真快,剛才明明看到人,一眨眼就跑沒了!”

婦人呆愣在原地,有些疑惑,又有些恐懼。

這是施慈從法則那裡新學的法術,他取了個名字叫“一葉障目”,十分貼切。

等這群人風風火火跑過去,他才從樹上跳下來,落在婦人面前。

婦人嚇了一大跳,爬起來就要跑,施慈連忙叫住她:“大姐且慢!我不是壞人!”

婦人面露警惕:“你是他們請來的幫手?”

施慈攤攤手:“方才是我讓他們忽略你的,要是我是他們的幫手,豈有幫你遮擋之理?”

婦人將信將疑。

施慈索性一揮手,讓明遐變成刀立在他身邊,學著道士拱手道:“在下施慈,方外之人。”

見到這一手婦人才鬆了口氣,為自己懷疑的態度感到抱歉:“多謝施道長救命之恩!”

天色已晚,兩個人在野外也不是辦法,但是施慈人生地不熟,也找不到去處,隻好問道:“大姐可知道哪裡有歇腳的地方?我且護你一程,免得他們回來找到你。”

婦人面露猶疑:“最近的客棧往南二裡地,但是我如今實在沒有力氣,恐怕走不了多遠。”

施慈略微一沉吟,道;“大姐,你抓住我的袖子,我自有辦法。”

婦人猶豫再三,想到那群漢子追不到人估計很快就要回來,最終還是握緊了施慈的袖子。

施慈當下一步踏出,已經是百米之外。

帶著一個人明顯累了許多,瞬移的距離也縮短了不少,但是幾次眼花之後,還是成功到客棧。

婦人饒是知道修行之人有許多神仙手段,也被他嚇了一跳,直到施慈替她開好房間,交了幾天的銀子,她這才回過神來。

“多謝道長!道長大恩大德,我何翠娘永生難忘!”

說著,就要給他跪下。

施慈可算是煩了這些動不動就跪拜的道謝方式,袖子一揮,她就再也跪不下去:“不必如此,我素來不喜歡人下跪。”

何翠娘聽了隻好站起來。

施慈在旁邊的桌子坐下,抬手叫小二上一壺熱茶,招呼何翠娘坐下休息才問:“他們為何追你?”

何翠娘下意識護住肚子,沉默半晌才道:“他們想要我女兒的命。”

施慈皺眉:“他們與你有仇?”

何翠娘搖搖頭,悲從中來:“方才追我的那群人,領頭的那個是我漢子,我肚子裡的可是他親閨女!他怎麼下得去手!”

何翠娘的相公叫張永安,他二人少年夫妻,感情十分深厚,即使一直沒有孩子,也並不影響他們的感情,直到有一天,何翠娘懷孕了。

當時何翠娘和張永安欣喜若狂,家裡有什麼吃的也緊著她,婆母幫忙照料,一切都洋溢著幸福,直到胎兒成型,請郎中來看了,是個女娃。

他們所在的村子叫六華村,這個村子十分畸形,男多女少,少到隻能去彆的村子娶媳婦的地步。

可是哪怕女娃這麼少,他們還是執著於生男孩。

何翠娘剛嫁到六華村的時候不明白為什麼那些懷著孩子的婦人死氣沉沉,後來才知道原來這個村子已經重男輕女到病態的地步。

生下來女娃就送人,男娃就自己養著,可是生男生女概率都一樣,那得有多少女娃被送人呢?

更可怕的是,這個傳統在六華村,已經許多年。

何翠娘淚流滿面:“他們想抓我回去,等我的女兒生下來就送走,不然就扔河裡溺死,當娘的有哪個能容忍自己的孩子一生下來就離開自己?我不願意,要回娘家,他們就把我關起來,如今好不容易逃出來,若不是遇到施道長,恐怕我……”

說到這裡,她掩面哭了起來。

施慈有些不忍,抬手給她倒了一杯茶:“那接下來,你準備去往何處?”

何翠娘抹了一把臉:“我準備回娘家找我爹,雖說我家不富裕,但幾個哥哥自小疼愛我,嫂子待我也好,總比留在張家強些。”

施慈點點頭,將一錠銀子放在她面前:“你一個孕婦上路不方便,明日叫人幫你雇一輛車回去吧。聽你之前所言,回家路遠,須得好好照顧自己才是。”

何翠娘剛忍住的眼淚又奪眶而出:“多謝道長!我來世做牛做馬償還您的恩情!”

施慈有些頭疼,安慰兩句,找店小二帶路,往自己的房間去了。

第二日天沒亮他就離開了客棧,怕又遇到道謝和道彆的場面,他實在不擅長處理這些。

果然,天亮之後何翠娘在他房門外站了半天,想要再謝謝他,從店小二那裡知道他已經離去,還惋惜了許久。

而當時的施慈正走在前往六華村的路上,忍不住揉了一把站在他肩上打瞌睡的明遐:“封建社會真艱難。”

生了女孩就溺死,這是哪門子道理?都是一條生命,怎麼就被性彆限製了活下去的權利呢?

明遐還有些懵,它不懂施慈的感歎,“啾啾”兩聲換了個姿勢,把頭埋進翅膀下。

施慈失笑,不再鬨他,沿著昨晚走過的小路一路向前。

希望六華村彆太魔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