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02(1 / 1)

知道兩邊的時間流速怎麼樣,但假如那邊沒有過去多久,那麼他的身體很可能仍然躺在病床上,隻是被確診成為了植物人。

那扇門的存在已經脫離了生物的最高認知,但應該就是導致他穿越的罪魁禍首,耶爾能感覺到它並沒有就此消散,隻要時機得當,門一定會再次出現!

隻要滿足這兩個條件,他就還有回去和存活的希望。

這兩個簡單的因果在腦子裡轉了一圈,很快得出了一個他曾朝思暮想的結論——

他能回家了!

他能回家了!!!

回家,這兩個字幾乎刻進了骨血,幾乎隻要一想到這種可能,就從靈魂中迸發出最原始的喜悅和渴望。

而現在,無比簡單的選擇擺在了面前,甚至他什麼都不用做,隻需要用力推開那扇門,往前踏出一步,就能順利回去了。

但是他走了,西澤怎麼辦呢?

驀地,這個名字擠掉了那具有強大誘惑力的兩個字,牢牢占據了上風,好似強勁的蔓草一般紮根在心臟,和每一根神經血管緊緊糾纏。

平時或許還沒什麼感覺,一直到這種時候,才撕裂般一下下扯著痛,提醒著他還有無法忘懷、也無法舍棄的東西存在。

“……”

耶爾仍然半跪在地上,呼吸卻從壓抑著急促的激動,逐漸放輕到最後幾乎靜止無聲,嘴角從忍不住揚起到逐漸拉平,最終緊抿起來。

手心下的地板冰涼,幾乎要凍僵那一片的血肉,但很快就有一陣融融的暖意跳躍到那裡,一點點修補低於舒適值的體感溫度。

雌蟲總是致力於給他送一些,會讓他時刻想起他的禮物,無微不至,潛移默化地擠占了周圍的空間,等回過神來才意識到已經不可或缺。

耶爾的嘴角彎了一下,又很快抿了起來。

而且他不久前才承諾過,不會擅自離開,會好好陪著雌蟲生活在主星的。

他們才確定關係不久,換算成人類的說法,就是還處在如膠似漆的熱戀期,而且因為工作而聚少離多,都沒能呆在一起多久。

已經說好之後要一起去旅遊,去摸傳說中手感很好的小羊羔,要一起去看雪山泡溫泉……甚至雌蟲還小心翼翼地說要給他生一個蛋。

隻是簡單地數了一下,他和西澤之間就已經有這麼多的牽絆,還有無數等待著一一兌現的承諾和約定。

耶爾曾以為自己是流浪到這裡,沒有根係也不適應氣候的種子,時刻等待著借一陣風重回熟悉的土地。

現在那陣風來了,他卻後知後覺地發現——

原來自己早已紮根這陌生的土壤,長出了千千萬萬的根係,汲取著新的養分延續一段新的生命。

雌蟲不是那土壤,卻是生長在身旁高大而沉默的樹,他們的枝葉交疊,根須聯結,再也沒辦法在分離時不傷到對方。

“耶爾!你怎麼了,哪裡難受?!”

一道震驚的聲音將耶爾驚醒,他用力閉了閉眼,扶著一旁的儀器從地上站了起來,製止了艾科把他打包到醫療室。

“沒事,剛才不小心絆倒了。”

耶爾清了清嗓子,才發現聲音低啞到幾乎聽不清,“可能還有點困,我去洗把臉就好了。”

“真的沒事嗎?你的臉好白……”

無意讓艾科擔憂,他暫時屏蔽了剛才混亂的思緒,迅速調整好臉上的表情,快步走進實驗室旁邊的隔間。

哢噠。

門被輕輕關上,隔絕了最後一絲光亮,耶爾倚靠著門沒有再動,好半晌才想起來要打開燈。

他扶著燈深吸了一口氣,活動了動僵麻的腿,走到了洗漱台前。

嘩啦啦——

冰涼的水流衝刷過指縫,耶爾捧起水衝了一把臉,被那冰涼刺激得頭腦空白。

鏡子裡的蟲黑發淩亂,看起來神態恍惚,雖然不至於顯得病態,卻仍然有揮之不去的陰影,無形的絲線般緊緊地纏繞著他。

他恍惚了一瞬,仿佛又見到了穿著單薄的病號服站在醫院門口,看著四通八達的道路不知往何處去的,茫然無措的小孩。

那時他重病未愈,失去了母親,身上沒有一分錢,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覺得地獄也不過如此。

可那隻是人間,有苦有甜有惡意也有善意的平凡世間。

真正的地獄,是得到了又徹底失去,是甜過了才發現那苦澀的芯——

從遙遠的雲端墜落,粉身碎骨才更加徹底。

耶爾的指尖濕漉漉的,輕撫上鏡子裡自己的臉,那喜悅的痕跡已經消失無蹤,隻剩下一篇空空蕩蕩的蒼白。

和西澤呆在一起這麼久,唯一學到的隻有雌蟲面不改色的城府,能輕易騙過擔憂他的蟲的眼睛。

他又笑了一下,卻難看得自己都看不下去,眼淚差點又湧出了眼眶。

……可他明明已經不再那麼害怕蟲族了。

明明已經決定要留在這裡,和雌蟲一起好好活下去。

那天的夢境確實是一個美夢,是支撐他一路走下來的星星般的善意和幫助。

但抹去便抹去了,他不記得,就慢慢不會再想了,卻偏偏恢複得如此不合時宜。

現在要怎麼辦呢?

耶爾苦笑一聲,深吸了口氣放空思緒,雙手撐著洗漱台兩側,垂著臉沉默許久,而直到鼻尖一滴水倏地落下。

啪嗒。

他突然渾身一震,抬頭和鏡中的自己對視了一眼,打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他要見到西澤,現在,立刻,馬上。

“師弟?你去哪,好點沒有?!”

和艾科擦肩而過,耶爾匆忙之下,隻顧得上說一句拜托師兄鎖門,就飛快跑了出去。

研究所的位置不算偏遠,他等不及電梯,便三步並作兩步下著樓,期間還碰到了一名多年堅持爬樓鍛煉身體的教授。

那戴著老花鏡的蟲一臉慈祥,慢悠悠地道,“冕下?怎麼不坐電梯下去,也想要鍛煉鍛煉身體嗎?”

“不是……有急事!”

耶爾的腳步放慢了些,以免不小心撞到他,含糊不清地道。

那教授了悟,顫顫巍巍地側過身,讓出一條路來,“哦哦,那您快去吧,注意安全。”

“謝謝,您慢點走樓梯!”

從研究樓出去,仍然是一大片造型相似錯落著的銀色建築,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走錯路,但耶爾不假思索地七拐八拐,很快就見到了大門。

……他已經這麼熟悉這裡了嗎?

一抹淺淡的念頭劃過腦海,讓他停頓了一下腳步,但仍然沒有過分在意。

守著門的警衛見到他,瞬間呲起大牙笑容爽朗,照常問候道,“冕下?下班了?元帥的車好像還沒來……”

耶爾點了點頭,下意識脫口而出,“還沒換班?”

警衛誒了一聲,熟練地一邊開門一邊嘮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