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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點在眼尾處,力道很輕地摩挲,像在撫摸什麼珍貴瓷器。

西澤卻下意識瑟縮,將脆弱無比的眼球從未知的刀鋒下移開。

眼前的蟲並沒在意他的動作,低聲自言自語,“兩隻眼睛都看不見了嗎?到時候問問休伊斯該怎麼辦……”

剜骨般的劇痛一陣接著一陣,西澤咬牙死死忍耐,卻聽到一句詢問,“你叫什麼名字?”

一抹極其強烈的熟悉感突然襲上心頭,仿佛在某個極冷極痛的雪夜裡,乾燥溫暖的手心灼燙早已凍僵的血肉,一道聲音突兀響起。

也是詢問,卻沒期待著能得到答案,平和而包容,帶著蓬勃有力的生命力量,將他生生拽出了那片死地。

——“你還想活著嗎?”

……

耶爾無聲歎了口氣。

眼前的雌蟲始終沉默,沒有再像之前那樣失控,卻也滿身警惕和抗拒,像是縮在一層厚重的殼裡,消極而麻木地抵禦可能到來的傷害。

上輩子參加動物保護協會的誌願活動,那些被救助的流浪動物就是這樣的。

要麼拚命掙紮撕咬所有伸過來的手,要麼驚懼惶恐躲進角落裡,要麼留下嚴重的心理創傷漸漸絕食死去,徹底治愈的終究是少數。

需要基本的飽足、細心妥帖的照顧、很多的耐心和尊重愛護,需要很多很多的時間。

耶爾將花灑放在雌蟲手心裡,“雖說你看不見很不方便,但可能還是想自己洗,你……小心一點,有事就叫我。”

花灑卻“砰”一聲落到地上,激起波波震顫的水花。

那滿是硬繭傷痕累累的手,緊握住了身前清瘦的手腕。

像是從蝸牛殼裡伸出來的一根觸角,拚命攀住了最後一根稻杆——

雌蟲聲音嘶啞。

“西澤……我叫西澤。”

作者有話說:

將軍慘慘,但是眼淚從嘴裡流了下來()

第8章

浴室裡的水聲停了。

耶爾正坐在沙發上出神,聽到聲音後,叫了一聲兢兢業業打掃衛生的015,“把他抱出來。”

被打斷雙腿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沒有015的幫助,雌蟲沒有辦法自己去洗漱和上廁所,也許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被困在沙發上。

他下意識皺眉,但也明白在雪地裡凍了那麼久,肢體還沒壞死截肢就已經很好了,眼下除了慢慢治療,沒有更好的辦法。

“哢。”

浴室門開的聲音。

隻有半米高的小機器管家抱著比它大幾倍的雌蟲出來,兩條長長的機械臂纏繞過肩背和大腿,是一個非常標準的公主抱。

雌蟲顯然很不習慣被這麼抱,近乎無措地僵硬著身體。

像是小矮人抱白雪公主。

耶爾輕笑一聲,注意到雌蟲愈發明顯的窘迫,才低咳一下掩飾笑意。

“放在這吧。”他拍了拍地上新鋪的被子,站起來讓出足夠的空間。

雌蟲平躺在乾淨的被子上,不再流血也不再受傷,看起來情況確實好多了。

他閉著眼,像是在等待什麼,不再激烈地掙紮和抗拒,像是決定要做一塊風化的青石。

但他顯然並不是。

雌蟲的呼吸有些急促,緊閉的眼皮微微顫動,看起來有些不安。

棉花糖一樣柔軟蓬勃的線條輕微起伏,燈光為那淺蜜色鍍上一層柔滑的膜,像是糖葫蘆外面那層糖衣,但一定比那耐咬耐嚼。

耶爾感覺齒根有些發癢,不由得磨了磨牙,做完後他才猛地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

他看了一眼時間,果然,已經晚上八點過半。

他自認不是流氓,剛才卻破天荒對雌蟲的身體產生了奇妙的幻想,鑒於一連關聯著兩樣食物,他覺得自己一定是餓昏了頭。

雌蟲一副拒絕交流的樣子,他也不想沒話找話,確保雌蟲被安頓好就已經達到目的。

新的衣服是下午買的,要明天才能到貨。

耶爾把從衣櫃底層挖出來的棉被抖開,把雌蟲從頭到尾嚴嚴實實地蓋住,“好好休息,多睡覺有助於傷口愈合。”

被子下的一大團突起動了動,然後被猛地掀開,西澤半撐起身體,下頜繃緊,神情警惕而困惑。

他抬眼看向耶爾的方向,那深邃的眸光已經蒙上了一層陰翳,此刻卻仍然顯得嚴厲鋒銳,似能洞穿一切虛偽和欺騙。

“你想要什麼?”

他慢慢地道,喉嚨的傷讓發聲變得艱難。

從剛才開始耶爾就沉浸在對晚飯的設想中,聞言脫口而出,“想吃番茄炒雞蛋。”

“……”

雌蟲的困惑無聲且巨大,耶爾終於回神,有些尷尬地咳嗽一聲。

偏偏已經被015捕捉到,小機器管家積極響應,“好的,我這就去做!”

被這麼一打岔,雌蟲似乎沒那麼緊繃了,他沉默片刻,又問道,“你是誰?”

什麼身份,誰派來的,目的又是什麼?

是為貴族服務,還是從屬軍部一派,抑或是……短短數個呼吸,他已經把可能的選項細數了一遍,但又深覺無力,就算知道了又怎麼樣呢?

連續幾個問題砸過來,耶爾怔愣一瞬,繼而斟酌道,“事實上……我隻是個路過的。”

他給雌蟲講了被貼在門上的小廣告,還有雌奴交易所的直播,最後是路過那條小巷的始末,然後是醫院,最後是家裡。

他說得漫無目的沒有重點,隻是在單純地回憶,說著說著就想起黑塞的一句話,覺得過於貼切和奇妙——

[因為所有歧途都把我引向你身邊。]

“反正,事實就是這樣,我隻是個過路者。”

耶爾解釋道,回想了下自己的動機,“也許隻是因為一時衝動,才把你撿回家。”

他覺得西澤不會相信,畢竟他看起來就像頭狼一樣警惕和審慎。

但出乎意料的是,雌蟲沒再追問,搭在被子上的手指收緊又放鬆。

那股鬱結在眉間的尖銳漸漸消散,再度變成忍耐痛楚的默然。

——仿佛他沒想刨根尋底地追求真實答案,隻是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方便接受驟變而一片未知的處境,然後就能閉著眼埋頭繼續活下去。

“……很感謝閣下那時候出手相助,醫藥費屆時我會加倍償還您,有什麼要求都會儘我之力滿足。”

西澤啞聲道,神情是軍雌一貫的正然嚴肅,眉眼隱含著一絲窘迫,“真的非常感謝您。”

“沒關係,你先好好養傷,等好起來再說。”

耶爾笑了一下,隨口寬慰道。

他並不驚訝西澤的反應,這就是他在直播中難掩屈辱神情的原因,如果不是還保留著這些特性,他也許不會過得那麼慘。

一陣沉默。

“……”

耶爾能察覺到西澤身上隱藏的不安和猶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