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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雌蟲本不想這麼快停止詰問,但或許是因為他對眼前處境一無所知,而謊言隨口就能編就。

又或許這間房子裡並沒有惡意或尖銳的,能讓他豎起尖刺的東西,警惕和反抗漫無邊際,被裹進安靜平和的空氣中。

不管怎麼說,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需要時間。

耶爾再次告誡自己。

然後他決定去廚房看看情況,免得015又突然沒電導致鍋底燒穿。

*

九點整,耶爾吃上了姍姍來遲的晚餐。

中途015的烹飪板塊可能又間歇性抽風,導致番茄炒雞蛋做了一大盆。

事實上番茄是番茄,蛋卻不知道是什麼星獸的蛋,和鴕鳥蛋一樣巨大,炒熟後色澤鮮嫩,聞起來非常香。

耶爾時常感謝這裡生長稻米小麥,並沒有被口感黏糊的營養液淘汰掉,不然他的水土不服症狀還會加深很多。

香味飄散出來的時候,他清楚地聽到咕一聲響,轉頭去看時發現西澤也正看向這邊,緊抿著唇沉默不語。

雌蟲應該很久沒吃飯了,在醫院裡有打過營養針,但從醫院到現在足足兩天時間,他粒米未進。

耶爾把一半的番茄炒蛋分出來,和飯攪拌在一起,成為一碗稍顯粘稠但汁水濃鬱的拌飯,然後交到015手上。

“麻煩去喂喂他。”

視力受損和斷了腿一樣麻煩,首先就體現在吃飯時會把筷子插鼻孔裡,需要幫忙喂食或專門訓練。

照顧雌蟲就像修補一台年久失修的機器,插上電勉強開機隻是第一步,後續的一係列修理和維護才是真的麻煩。

耶爾歎了口氣,端著碗坐到一塊沒被血汙染的沙發上。

“……”

熱騰騰的食物順著食管吞咽而下,安撫著十幾天甚至更久空蕩蕩的胃部,那一瞬間的滿足感幾乎爆炸。

他幾乎快忘了有多久沒吃過正常的食物。

西澤神情壓抑又渴望,喉結滾動,身體情不自禁前傾,幾乎要湊到015身前去。

015被迫不斷加快速度,機械臂上幾乎又要滋火花。

“慢點。”耶爾無奈用筷子夾住那忙亂的勺子,“小心嗆到。”

雌蟲便抿唇看向他,明明眸光黯淡沒有焦點,卻透露出些許控訴意味來。

仿佛耶爾是喂火腿腸到一半就殘忍收回的惡劣家夥,樂於看小狗急得嗚嗚叫,站起來扒拉他的褲腿。

但雌蟲不是小狗,被截胡了食物隻能沉默垂眸,勉強壓下吞口水的欲望。

“充電去吧。”

西澤聽到那道清冽的聲音說,隨後面前的小機器管家軲轆軲轆滑走,而他仍然饑腸轆轆,幾乎難以抑製地失望起來。

但下一秒,帶著溫度的勺子從旁邊伸出,碰了碰他的下唇——

“吃吧,嚼一下再吞,不然肚子會不舒服。”

“……謝謝。”

耶爾又挖了一勺飯,看著面前裹在蓬鬆被子裡的雌蟲。

那柔軟微卷的白發垂下,臉上的輪廓在安靜時軟化了幾分,咽下食物後會抬眼看過來,鮮活又生動。

這時候他才有一絲實感,這個雌蟲真的被他撿回家了,而不是一場帶著遺憾的幻夢。

這個孤島一樣的房子,第一次有了除015之外的生物的聲音,正呼吸著,體溫暖熱,把房子的另一半塞得滿滿當當。

感覺還不錯。

耶爾眉眼彎彎,微勾的唇角流露出一絲愉悅。

……

沙發沒辦法睡了,隻好在地板上打地鋪,還好中央空調係統一刻不停地輸送著暖氣,應該不會著涼。

耶爾把雙份的安眠藥放進了煮牛奶的小鍋裡,藥片隨著咕嚕咕嚕的奶泡一起融化,他想了想,又加了勺糖進去。

客廳隻留了一盞昏黃的小燈,西澤全身都裹在被子裡,卻沒有睡著,在耶爾靠近的時候睜開了眼。

玻璃杯被輕輕磕在茶幾上,牛奶的香甜隨著熱氣氤氳出來,周身無孔不入的寒意似乎也被驅散,填塞進濃稠綿密的奶泡裡。

耶爾隔著被子拍了拍雌蟲。

“精神圖景坍塌會導致劇烈頭痛,睡前再給你做一次精神力疏導……”

精神力疏導。

他話音還未落,手心下的身體卻瞬間僵硬,西澤猛地抬頭看向耶爾的方向——

“雄蟲……”

他喃喃道,難以置信般又重複了一遍,“你是……雄蟲?”

“是啊,你……”不知道嗎?

耶爾有些疑惑,而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從未聲明過性彆,但這有什麼好刻意強調的?

但當他看向雌蟲,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似乎並不是可以忽略的事。

那些被壓抑和深藏的憤怒和驚懼,在雌蟲裂開的漠然面具下流竄而出,藤蔓般纏繞上淺金色的眼珠。

他看起來就像被狠狠捅了一刀,臉上血色褪儘。

耶爾認出了那個眼神和神情,曾經在廣告上出現過,在直播時布滿他的面容——

那是一個看著施暴者的眼神。

他無端感到刺痛,突然想起那個雌奴頸環“僅能識彆雄蟲的身份”。

想起在昏迷時被他打上專屬標記,從此成為他的所有物的西澤。

想到休伊斯最開始時抱歉而輕慢的笑,浮於表面的歉意是對他,譏諷和不在意是對著病床上重傷的雌蟲。

果然,西澤突然臉色劇變,伸手摸向頸間的黑色環帶。

他很快得到答案,下頜緊繃,忍無可忍般咬緊牙關,“……我已經成為你的雌奴了?”

“對不起,那是個意外。”耶爾低聲道,“我當時……”

他神情近乎無措,預感場面即將失控。

面前仿佛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承受住奔流的灼熱岩漿。

“意外?”

西澤譏諷地笑了一聲,臉上神情嚴厲,像是嚴苛的軍官對待一個犯了大錯的新兵,幾乎怒火中燒,“你知不知道……”

他吞回了後半截。

沉默粗喘半晌後,又將那些外露的情緒全部收回了軀殼中,像是自顧自焚燒又無聲息地成為一地灰燼。

他以為自己殘缺不堪,早已一無所有。

但事實是,他還剩下最後一點價值,而這也許就是雄蟲把他撿回來的原因。

喉嚨裡像哽著腫塊,讓上面的束縛環緊繃到難以忍受,西澤感到窒息的刺痛。

那碗香甜的飯變成了毒藥,在緊縮的胃裡翻騰,他幾欲作嘔。

但是他畢竟還活著,可他……還想繼續活著。

他倏地笑起來,卻像是在哭。

“閣下,您要操我嗎?”

一晚上平靜的、帶著希望的幻夢,這麼快就如泡沫般碎掉了。

作者有話說:

哦豁。

將軍好帶感啊,像是爭奪王位時被撕咬得渾身是血的雪豹一樣,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