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神色一變她都能猜出他準備呈現幾分惡毒。
“你……還好,好吧?那,”
莊靜檀看了眼空空如也的轉桌,又扭頭看了眼關緊的門,略帶憂傷地歎了口氣:“咱菜還點嗎?”
其實還蠻餓的,來之前特意把肚子空出來了。
“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找你,沒去給你報平安,”
談行簡抬起頭,眼尾都發紅,悔意滿得要溢出來。
“我隻在想自己……”
莊靜檀沉默了幾秒,忽地抬手拉開他高領毛衣,食指點了點疤痕示意。
“你找什麼?你也得有精力吧?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挺好的,我不會做超出我承受範圍外的事,你放心。”
“你彆——”
談行簡話說到一半,幾乎說不下去,乾脆望進她眼睛,堅定澄澈。
“小檀,你想走嗎?我會幫你,幫你離開這個地獄。”
莊靜檀沉吟:“地獄?”
三層彆墅包水包電健身房電影院偶爾還有勢均力敵的架打活動筋骨的地獄嗎,她也不是很確定了。
那她以前在哪呢?
“嗯,這裡……也算嗎?”
莊靜檀哈哈乾笑了兩聲,爾後神色誠懇嚴肅道:“那天我打電話給你,你那麼快就能幫我叫來救護車,很好,很便捷。你說你要是在NYC給我叫的救護車,賬單能把我命要了,我可能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談行簡沉默地看著她,漂亮的深棕色眼眸裡有許多她看不懂的情緒。
“我可以幫你離開他。”
他輕聲開口。
莊靜檀好幾秒沒說話,然後問。
“斯珩嗎?”
包廂陷入寂靜。
砰——
如同一場小型爆破,門被打開又反彈的聲響,不輕不重地砸進她耳膜。
莊靜檀都不用回頭,她對著談行簡輕聳肩,用口型問:你確定嗎。
在她身上沒有定位器的前提下,她進這兒不超過十分鐘,斯珩想找就能找得到,不敢想象月球上是不是也遍布他斯珩的眼線。
始作俑者渾然不覺自己凍住了氣氛,步態悠然走到他們鄰座,拉開椅子,施施然坐下,好像他才是飯局東道主。
他慢條斯理地挑眉,微笑。
“二位,聊得開心麼?”
斯珩依然如往常一樣,恰到好處的溫意和煦。
談行簡意識到,無論如何,自己於他來說畢竟還是剛談下來的重要人物,份量九成要比莊靜檀重。
——那是不是可以借此提出談判了?
——但話說回來,他對莊靜檀的逗樂意味太濃。
談行簡不免又是一陣胸口揪痛。
莊靜檀掌心忽然拍下來,安撫意味很濃地捏了捏。
她沒回頭,看不見身後男人本就淺的笑意如何變得更加稀薄。
“斯總,我想跟您……”
“斯珩,”
莊靜檀倏然轉身,剛好擋在談行簡身前,皺著眉頭。
“適可而止行不行,想找茬就衝我來,我閒得很,你讓談行簡回去忙他的。”
斯珩沒有說話,他靠在椅子裡,微微仰頭,面無表情看著她。
氣氛緊繃到極點,室溫仿佛也降到了窗外零下。
本有服務生想靠近看看情況,一看裡面氣氛,立馬緩緩帶上了門。
三位客人,一個看起來比一個不好惹。
“我有說什麼嗎?”
最後,還是斯珩身子前傾了些,抬起上目線深深望進她眼裡:“嗯?回答我,莊靜檀。”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跟她說話?”
談行簡一向平和的聲音也起了波瀾。
斯珩的目光這才轉到他身上,爾後笑了笑。
“談總,我們是有合作沒錯,”
他慢條斯理地說著,又站起來,將莊靜檀拉到自己身邊,深黑的瞳仁淡靜。
“但是,我希望你擺正自己的位置。”
說完,斯珩也不理下文,徑直拉著她離開了。
莊靜檀回頭,衝談行簡揚了揚下巴,意思是繼續吃你的,彆操心了。
她跟斯珩之間的結怨自然是需要解決的,這也不是談行簡能插手的事。
斯珩是自己開那輛S680來的,莊靜檀在上副駕駛前撐著車門問:“你能開嗎?要不我來吧,感覺你現在……”
她食指指了指自己太陽穴,指頭旋了一圈兒。
斯珩瞥她一眼,沒什麼表情。
“上車。”
這裡是市區,莊靜檀估計他會開回禦景,但在該拐彎兒的地方,他竟然右轉了。
最後開到燕城數一數二的頂奢酒店門口,停穩在噴泉前,很快有門童上前幫忙開車門迎客。
斯珩前台都沒去,直接刷卡到52樓,電梯面板上顯示,這層是客房的頂層。
那估計就是總統套了。
莊靜檀看著面板上的數字快速變化上升,整個電梯裡就他們兩個人,她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她以前看過類似的事件記載。
在密歇歇根還是哪裡,酒店情殺,拋屍樓下,最後另一方也一跳了之。
她默不作聲地摸了摸自己後腰。
……因為是跟談行簡見面,掉以輕心了,啥也沒帶。
所以,進了裝修低調奢華的總統套房後,她沒心欣賞,隻覺得大到很有逃亡追逐潛力,在腦內默默規劃起路線的同時,唇邊揚起一個露八顆齒的標準笑容,望著落地窗前的頎長背影。
“那個,醫院的事謝謝你,章醫生醫術很好,我才能好好的休養,你是大人有大量,不計前嫌地發光發熱——”
“莊靜檀。”
他的聲調不高,但莊靜檀立馬閉嘴了,還禮貌道:“你先說。”
斯珩雙手落在西褲兜內,轉身靠在窗字上,視線落在她身上,輕聲道。
“你的名字是謊言,人生是謊言,嘴裡是謊言,你從裡到外,從上到下,有一分真實嗎?”
莊靜檀的笑僵在唇角,爾後立刻放平了,面無表情地看著斯珩。
“你什麼意思?”
斯珩:“字面意思。”
莊靜檀扭頭,看向牆上一幅畫,線條構成,淩亂又整潔,似乎有規律,細看又像沒有,隻是孩童隨筆塗就。
但她認得出來,《 Bain de soleil》,趙無極的作品。
當然,不可能是真品。
一幅臨摹的,或者打印的作品。
假的就是假的,永遠也不可能變成真的。
“你很失望,懷念莊家破產大小姐驕縱又聽話,滿足你的拯救欲望,現在你既覺得自己被騙了,又覺得沾上灰塵了,想撣又沒法全撣掉,我說的對嗎?”
莊靜檀歪了歪頭,微笑著反問。
斯珩也輕嗬了聲,黑眸凝視了她好幾秒,也笑了。
“好,很好。你是這樣看待我的。謝謝。莊靜檀,你沒回答我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