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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檀記 李丁堯 5977 字 6個月前

沒做,斯閆的心反倒是吊到了嗓子眼。

家庭醫生樓餘思很快就到了。

莊靜音除了恢複期的骨折傷,其它地方隻有關節處的擦傷,她本人面色蒼白,陷入了昏迷。

樓餘思在斯珩的注視下,小心幫她上了藥。

“皮外傷,不嚴重,但是受驚厲害。”

樓餘思收起藥箱時,猶豫了下,對斯珩小聲道:“要不,你也出來吧?”

斯珩掀起眼皮,沒什麼喜怒地掃他一眼。

樓餘思跟斯珩一個高中,劍橋邊的prase school出來的。樓餘思脾氣很好,跟英國的天氣格格不入,也是斯珩身邊難得多年的熟人。

樓餘思深知這人脾性,根本不知道憐香惜玉四個字怎麼寫。

於是再次大著膽子誠懇建議。

“不然等人醒了,一看見你,她這精神又得造成二次傷害。”

莊靜音眼睛閉著,熟練沉睡。

心說是啊,都九分鐘了,可以滾了。

滾得稍微遠一點,她恢複得也快一點。

天不遂人願。

很快,她眼皮上覆蓋了一股涼意。

男人指尖是真冷,往她眼皮輕輕一蓋……

怎麼說,這感覺。

像死人的手蓋上了死人的眼。

“莊靜音。”

斯珩那把聲線,極有辨識度。

帶著微笑與霧氣,懶散的風卷過深夜叢林。

他的手掌從她眼睛移到面頰,溫聲問。

“裝睡是不是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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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她不能說自己了解斯珩。

他們畢竟見面次數不多,斯珩從不在此處過夜。

而見面目的,彼此心知肚明,

對莊靜音本人來說,首要目的就是先活著,活過五年,彆得抑鬱症,再說後來的事。她對斯珩應該是漠不關心、麻木和無聲抵觸的。

對莊靜檀來說,任務就是按照這個心裡進程,積極調整自身狀態。

這種柔弱無力的感覺,不難調整。

因為她看見斯珩第一面,警報器天然拉響。

在燕城,斯家作風低調,位高權重,斯珩的外公有三個女兒,斯珩母親排行老三,但結婚早,跟康家二公子早早看對眼,所以斯珩在這一代中排行老大。

聲望和年齡排行一致。

不僅在斯家如此,燕城這麼窄的頂層圈子裡,誰要能把斯珩的名號拿出去,對面就得給幾分薄面。

原因無他,拋開斯康兩家獨子的身份,斯珩也絕非池中物。

他不玩公子哥那一套,也沒踏斯家鋪好的從政路,經商去了。斯珩從不搞他發小玩過那一套——什麼要證明自己不靠家族也能混得好的誌氣。

斯珩從進場第一天,就沒避諱過自己的身份。手腕一流,把康明德沒吃下過的裝備市場搞定,打通了上下遊合作,分係統承包商和原材料兩端。

斯珩身上充滿矛盾點。他聰明,對人心欲望吃得透,但又十分自律,把自己私生活保護得很好。儘管如此,他也不掩飾欲望。

欲望夠坦誠,便敢爭敢奪,即使哪次談判失敗也不會介意,從不會把情緒寫在臉上,抽身離開的姿態都沒留戀。所以沒人知道,他真正欲求的點在哪裡。

在識人心方面,斯珩更像個單向玻璃。

隻能投射,不會反光。

不太公平,但沒辦法。

反正這人存在在那兒,就會給人壓力。

對她來說,尤其如此。

斯珩本質上,是容不得背叛、反抗、忤逆的人。他的性子看似溫然,實則冷辣,難伺候的要命。

他曾經要帶她出去度假,差人通知了聲,她不去,第二天早上醒來發現人在去私人機場的路上了——不算綁來的,也差不多了。

他們去了迪拜,斯珩在那兒有個家,養了一隻豹子,兩隻白虎,它們有各自的花園,專門打造的叢林生態。

斯珩抓她過去,是為了讓她看第四隻新寵。

一隻八個月大的獅子。

他把獅子抱在懷裡,笑著讓她逗著玩玩。

斯珩背後是繁茂盛開的綠植,起伏如綠色海浪,這個叢林不是真的。跟他臉上笑意一樣。

因為不是真的,所以永遠不會是真的。

那些理性、禮節、教養,如此淺地浮在名為斯珩的海面上。

再往水裡探一探,隻餘寒意。

無動於衷,作壁上觀的高傲惡劣靈魂。

在這樣的人面前,她現在是莊靜音,以後也隻會莊靜音。

斯珩讓莊靜音彆裝睡,她就隻能緩緩睜開眼。

很快,斯珩又讓樓餘思出去,房間裡隻剩下他們兩個。

“你還好嗎?”

斯珩站直身子,眼皮微垂,似乎在笑,細看又好像是關懷。

莊靜音安靜地看著他的雙眸。

好漂亮的眼睛,要能做標本掛她書房裡,

她老了後都會選擇在房間裡含笑而去。

“你覺得呢。”

莊靜音開口,嗓音沙啞。

斯珩忽然俯身,捉住她手臂仔細查看:“需要去大醫院嗎?”

莊靜音用儘全力抽出手,不想跟他發生任何肢體接觸,頭都側了過去。

細微但能察覺到的厭惡。

“監控被破壞了。”

斯珩手裡一空,他也不介意,往椅子上一坐,繼續跟她說話。

“我不信任何人的話,隻信你的。”

斯珩彎唇笑了笑,替她仔細掖好被角:“你說什麼,我就信什麼,你想怎麼做,我聽你的。”

莊靜音嘴唇翕動,眼睫垂下,濃密蝶翅一樣微微在顫。

“你說……說真的嗎?”

斯珩言簡意賅。

“需要報警的話,要趁早。傷要是好了,來不及。”

“報警有用嗎?”

莊靜音聲音低了幾分。

真是陰險虛偽的傻逼。

她心下幾乎要笑出聲。

明明知道對斯閆來說沒用,他會找一切方法為自己脫罪辯解。

這事隻要斯珩不想追究,屁用沒有。

“有。”

斯珩靠在椅子深處,視線沒有定在她身上,在看牆上的畫。

保羅塞尚的《聖維克多山》。

“但蹲不了太久。”

他收回視線,重新望向她。

“你是真心為我主持公道嗎?”

莊靜音很輕地扯了扯嘴角,自嘲而慘然。

斯珩面上神情很淡,他點了下頭。

甚至懶得開口回答。

“你出去吧,我需要休息了。”

莊靜音蜷起身子,背對著他。

她也是有自己擔心的。

平時他們不用太多對話,他需要什麼,會直接用行動說明。他們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實質行為。更多時候是些匪夷所思的要求,他會把她攬在懷裡好幾個小時,手